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讲到这里,铃姐再说话时,语气里含着敬意。
“我刚才同她说了几句话,觉得这个人……很有趣。”
三人已经到了会议室前,苏沉率先走在前面。
“那我先进去,你们在旁边休息会儿。”
“好。”
会议室是供五十人会议的大厅,欧式奶油色长桌上挂着蕾丝坠子,里面宽敞又寂静。
苏沉在听经纪人的讲述时,脑海里大概对新导演有了个模糊的刻画。
她大概性格坚韧勇敢,有严谨强硬的气场,穿着大概也是偏稳重大气的样子。
一步跨进去,少年眨眨眼,以为是看错了。
穿镭射风外套的女人挥一挥手,耳侧头发剃出小三角,还打了个唇钉。
“嗨。”
苏沉大脑有点宕机:“呃……”
“坐,不用紧张。”颜电很客气地拍拍椅子,像面试官一样身边还放着文件夹,在用笔写着什么:“我是你的新导演颜电,叫我老颜或者电姐都可以。”
“咱们来聊聊第五部的事。”
苏沉上一次面了个试,人就进了电视剧组。
时隔三年再次面试,又有点心里泛怵,在她对面坐下了。
“我三十五岁,你呢?”
“快十五了。”
女人随意写着什么,身上的镭射外套随着动作泛着虹光。
她像是刚蹦迪回来,头发还挑染了一缕闪电蓝。
苏沉早已习惯老前辈们的深厚稳重,现在坐在这样的前辈面前,有些坐立不安。
她好像满溢着青春朝气,整个人都很有活力。
先是扯闲话般聊了点有的没的,接着就切入了正题。
“第一个问题,你喜欢表演什么,讨厌表演什么?”
苏沉静了几秒,还是如实问道:“难道不是应该,让我拍什么,我就拍什么?”
不管喜欢也好,讨厌也罢,他都要对这个工作全身心投入。
“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喜好。”颜电咬着笔道:“不喜欢拍的戏,我们可以调整剧情,调整拍法,扬长避短不是吗?”
不……不是啊。
苏沉下意识想说,以前卜导演要求所有人都是面面俱到,不许有短。
如果有短,就逼着骂着推着补上。
蒋麓不会文戏,就一遍遍地重来。
他不想演落水,知道可能会呛到发烧,也一遍一遍地来。
“可以……有不喜欢的东西?”
“在我这,可以有。”颜电笑起来:“来,说说。”
苏沉怔了很久,像是终于发现,被自律关起来的一部分性格终于可以释放。
“我想在拍宴会戏的时候吃东西。”
“就在镜头里头吃,我觉得含着东西说话,含糊一点反而很真实。”
女人笑着点头,记录着他的想法,继续予以鼓励。
“很好,继续说。”
“我也想多尝试一些动作戏。”
“虽然吊威亚有点难保持平衡,但我想试一试,我觉得我还能做得更好。”
“非常好,继续说。”
苏沉从来没发现自己能这么健谈。
他好像很少面对这样平易近人的领导者。
自从入剧组以后,导演和许多演员都是老年人,他们威严,固执,不容质疑。
他早已习惯,像是默认这一切本应如此。
他说得忍不住笑,聊自己喜欢的剧情,觉得有异议的剧情,以及始终很头疼的一直演得不够好的剧情。
他说得口干舌燥,接过她递来的矿泉水,不知不觉喝了大半瓶,又说了许久。
第二个问题,是他们想在演戏的时候自己设计些什么。
第三个问题,是第五部的剧情,哪里他们觉得不够合理,又或者很适合多拍一点,多发挥些余地。
就这么三个问题,一个小时聊满还感觉刚刚开了个头。
苏沉直到看见时间到了下午五点整,才自己停了话头。
总导演反而像他的助理,他的下属,记了满满十几页纸,画了好些草样。
“我……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他礼貌性表达歉意,又觉得还有些终点表达的不够。
“没有,”颜电仍咬着笔,摇头时闪电蓝的那一缕亮得耀眼:“我觉得很好,而且很感谢你信任我。”
苏沉还沉浸在讶异里。
他居然和总导演……变成了平等的关系。
原本他和蒋麓都是被完全压制的,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还没有想出答案,准备起身告别了,又望向她道:“以后,还可以这样开会吗?”
“会的。”颜电点头允诺:“会有很多次。我保证。”
她晃一晃手里的资料夹,如同佐证自己的这句话。
“我会听很多人的想法。你的,群演的,摄影师的,化妆师的。”
“我希望由我主导的这艘船,能筛选出各种有效的信息,去挑最好的一条航线。”
苏沉应了,快步出去。
他眼前忽然有了许多曙光。
走出会议厅时,蒋麓等在外面抽烟。
他在舅舅去世后破了很多例。
有时候心思很重,想的事也很多。
看到苏沉出来,他才按灭了烟,短暂道:“怎么样?”
苏沉噙着笑摇摇头。
很有趣,但不能形容。
苏沉不说话,蒋麓皱了眉。
“她为难你了?”
“没有。”
“那是怎样?”
“你进去吧。”
蒋麓再一进去,也是坐满了一个小时。
苏沉在外面边看书边等他。
两人再一对视,眼里都有光。
什么都不用说了。
第80章
蒋麓再放假时; 人像是陡然没了去处。
他习惯了被舅舅叫去机房,成宿成宿地盯着剪片子,披个毯子在空调房里呆完整个夏天; 像是在过时差区里的冬日。
现在再一回味从前; 像是有几分托孤的意味。
舅舅兴许是早已预料到什么; 在赶着时间多教他一些。
于是剧组紧锣密鼓筹备下一部的制作时,某个哥哥出现在弟弟的沙发旁边。
“去海边怎么样。”
苏沉还在看闻枫送他的书; 被吓了一跳。
“去海边做什么?”
“放假,休息,打滚; 游泳。”蒋麓挂在沙发的边缘,看阳光漫过苏沉脸庞的样子:“你也很久正经没有放过假了对吧。”
“我们一起去白贝岛,呆个五天八天。”
少年探头靠近他; 眼睛闪闪发亮。
“我想去; 你陪我。”
苏沉盯了他两秒,莫名有点被打动。
麓哥对外人酷酷的,但对他会有出乎意料的撒娇一面。
他一直很喜欢。
“好; 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
“啊?你什么时候打算去的?”
“就在刚才。”
事情定得太快,苏沉还没折好未看完的书页; 蒋麓已经倚着沙发打电话去了。
第一个给铃姐; 第二个给潮哥; 顺带给隋姐也打完了。
订酒店机票的事统统交给助理们; 行李箱甚至只需要一个。
随便扔几件衣服进去,带点防晒霜,缺什么都去当地买。
苏沉一个小时前还在看书; 一个小时后就被拉到机场里; 跟同样猝不及防的粉丝们在候机通道里见面。
飞机一起一落; 再落地已经到了白贝岛。
白贝岛的地勤们第一眼看到下飞机的他们两。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欢迎欢迎!”
“重光夜拍完了?白贝岛很好玩哦~”
蒋麓第五次回答他们的主要问题:“暂时拍完了,谢谢。”
他们拖着行李箱一路往外走,墨镜帽子都遮不住轮廓外形,去哪里都会被认出来。
所有人的表情都类似于怀疑又好奇的监工,像是全世界都在追踪他两逃课。
苏沉快步跟在蒋麓身后,哭笑不得地和他们挥手打招呼。
他担心过一些事。
比如第四部和第五部挨得这样近,剧组准备时间大幅度缩短,之后会不会拍起来很困难。
比如卜愿辞世之后,蒋麓出现在这里,会被好事人拍去议论。
蒋麓回头唤他一声。
“苏沉,在看什么?”
“那边有海鸥,”苏沉朝落地窗外一扬下巴,又道:“你会游泳吗?”
“会一点,不算厉害。”
他们这样的身份,去公用的沙滩会引发骚乱。
潮哥想得很快,包了个偏远的独栋别墅,附带私人沙滩和悬空泳池,饮食起居都有专人照顾。
蒋麓入驻之后,很利落地脱了衣服,剑鱼般跃入泳池里,在夜色下一圈一圈地巡游。
苏沉赤着脚坐在泳池边,看着炽亮夜灯上纷乱围绕的飞虫,看浓稠如墨的夜色,和清澈泳池里的蒋麓。
他们终于安静了下来。
蒋麓像是一直在等这一刻,自入水以后便一句话都不说,在水流里飘荡来去。
海风在夜晚是冰的,池水反而是暖的。
其实渚迁的酒店里也有泳池。
卜愿去世以后,蒋麓继承了他的全部遗产,包括剧组里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设备,也包括影视城的整座酒店,以及博物馆般的整座仓库。
老人的一切珍藏,现在都归给这个十八岁的少年。
葬礼之后,酒店里下至服务生上至领班经理,看蒋麓的表情都陡然转变,已恭敬到陌生的地步。
苏沉掬了一捧水,松开指缝看水珠滚落而下,平静而明白。
一切都在疯狂的变化。
按部就班的档期,运行有素的剧组,一切看似昂贵或廉价事物的所有权。
蒋麓在短暂空档里把他带走,两人出逃到深夜的海边,也许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独处片刻。
没有工作人员往来不休,没有经纪人念叨着通告拍摄。
眼前只有水,海,沙滩,夜色,和一盏高悬的夜灯。
蒋麓默不作声地游了大半小时,累透了才湿漉漉的上岸,看向安静坐在角落的苏沉。
他即将年满十八,已有成熟又带着几分欲的脸庞。
水珠自脖颈流淌至锁骨,略一启唇,薄唇的线条也带着莫名引诱的意味。
“小孩,”他低头看着苏沉:“你是在等我,还是在发呆?”
苏沉不同他辩解,伸手去擦拭他眉梢的水珠。
干净白皙的指腹刮过眉骨,轻轻一掠,又轻巧地收了回去。
苏沉做得很自然,也并没有多想。
蒋麓睨他一眼,转身去拿毛巾。
背对另一人时,不自觉地又碰一下眉尾。
邪了。
酒店定了十天,两人也懒得去人潮涌动的商业街里逛逛买买,就赖在酒店里睡觉度假。
有时披个毯子看电影,一恍神就从中午到了晚上。
有时挑个晴朗有风的日子,去沙滩边走走,抱着游泳圈玩水。
“海边好适合吹泡泡,风好大——”苏沉被长风吹得伸手捂头发,一手接了游泳圈,刚套好就顺着雪浪飘到了更高处:“啊哈——”
浪潮的沙沙声响疗愈又放松,冰凉海水腰际又漫过肩头,像来自风和岸的另一种拥抱。
一旦放松下来,看着碧海长空仰倒在游泳圈里,世界也就此放空。
蒋麓抱着滑板玩了几个来回,见苏沉闭了眼仍在随浪起伏,拎了个浮垫过去陪他。
两人距离不近不远,也并不聊天。
但好像已经够了。
他们确实都不太会表达内心。
两个男孩有各自缄默的一面,一个看着玩世不恭,一个向来沉静安宁,如果真是对坐长谈吐露心声,反而谁都不像自己了。
恰恰是这种心领神会的沉默,反而能让他们把对方引为挚友。
什么都不说,反而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不要,反而什么都给予。
陪伴也好,等待也好。两方一直心如明镜,乐得自在。
此刻外界风云不断,各色舆论猜测更是冲上论坛各大榜首,都被搁在了这一隅海水外。
苏沉窝在游泳圈里,晃悠着有那么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他听着潮汐拍岸的声响,一起一伏地闭眼放松,感觉时间都按了暂停键。
猛一回过神,立刻睁眼看岸,生怕被卷到太远的地方。
身旁不远传来一声笑。
“这时候知道怕了?”
苏沉这才发觉蒋麓停在近处,自己也被带着没有飘得太远,展颜而笑。
玩闹一下午,也不用管别的安排,睡到尽兴再起来吃饭。
这一睡就过了四五个小时,直到晚上八点才从被子里拱起来。
此刻天又暗了,屋里只点了一盏落地灯,暗黄如落日时刻。
苏沉裹着被子有些饿,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唤了一声麓哥。
没人回应。
他的心蓦地提起来,有些惶恐,又大着胆子唤了一声。
“麓哥?”
此刻身后才有人敲了敲他头上的被子。
“舍得醒了啊。”
蒋麓拿了本杂志,就坐在他的身后,双腿交叉着斜靠着他的被子。
“我还以为出事了,”苏沉长长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