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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晅珩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小钟，才不过七点多一些，比往常森森吃晚饭的时间确实是晚了一些，但还早，不够把她留下来。
“妈妈太累了，要多睡一会。”蒋晅珩往楼梯上瞟了一眼，又摸了摸森森的头问道，“森森，想不想今天晚上妈妈留下来陪陪我们？”
森森迷惑地眨着自己大大的眼睛布灵布灵地扑闪，他觉得好奇怪，他当然想啊，他的爸爸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就像上次他爸爸问他，想不想妈妈和他穿一样的衣服一样。森森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森森，你想要妈妈陪你要告诉妈妈，妈妈才会知道。就像你想要小车，你不说爷爷就不会知道，你懂了吗？”
森森懵懂的眼睛闪过一丝光，“爸爸，我懂了。我要告诉妈妈我想她留下来，她才会知道我喜欢她。”
尽管牛头不对马嘴，但蒋晅珩却不纠正。只督促着森森乖乖吃完晚饭。
森森一勺一勺地吃着，蒋晅珩也不着急，偶尔森森沾到了嘴角，蒋晅珩还会帮着擦一擦，这在从前倒是没有的事，今天的他耐心倒是出奇地好。
林木也醒来的时候，微侧了侧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头发。小心翼翼地挪动，才发现竟然是森森，厚重的窗帘层层覆盖，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但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神清气爽的时候了，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
“姐姐，你终于醒了，森森却要去睡觉了。”森森还在把玩着她的头发，好奇地把他们分成一缕一缕，又把他们合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用小肉爪梳理着，难怪林木也睡着的时候感觉像在海洋里，有人在给她按摩一样舒服。
林木也海藻一样的长发就这样随意地铺散在床上，一头浓密黝黑的长发，更显得她的肤色雪白。尽管脖子已经有些僵硬，看着森森在那好奇地玩着她的头发，甚至不小心压到了发尾，林木也也不提醒，就这样静静看着。
“森森，起来。你弄痛姐姐的头发了。”蒋晅珩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就好像中世纪的油画，温婉的女神包容地看着身边天真的稚子，由着他玩耍嘻戏。
森森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大概是因为床铺太软，差点不小心又摔倒在床上，勉强又站了站才算是站稳。
林木也微皱了皱眉，右手半撑着坐起来，头发随之滑落，两颊边还有一些碎发，看得蒋晅珩想把他们撩过去。
林木也也不看蒋晅珩一眼，只笑着对一旁的森森道，“森森没有压痛姐姐，一点都不痛。”
森森抬起头来，“真的吗？木木姐姐。”
木木姐姐？林木也一愣，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谁教的？林木也疑惑地看向蒋晅珩，蒋晅珩微咳了一声，侧过脸去，若不细看，大概也发现不了他的脸有些微红，只以为是光线的问题。
“那姐姐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陪陪森森吗？森森想要姐姐在旁边。森森不想要姐姐走。”林木也微启唇，却不知如何回绝，她自然是不能留在这里，Steve还在家里，更何况她和蒋晅珩的关系，深夜留宿实在过于奇怪。可……现在森森就像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动物，眨巴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注视着她，她竟好像也突然不忍拒绝。她转头看向蒋晅珩，希望他出言阻止，可这人偏偏这回像是眼瞎了一样，视而不见一言不发。
林木也气地又转回了头，这恶人看来只能她自己来做了。“森森，姐姐家里还有人在等着姐姐，姐姐明天再来看看森森，好不好？”
森森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林木也以为他不会拒绝。可没想到这回他却忽然间开始撒娇耍赖。“不嘛不嘛，森森想姐姐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森森。”
“好了，森森别闹，自己先回小房间睡觉。”蒋晅珩忽然出声，说得倒是义正言辞。
森森委屈又疑惑地看向爸爸，不是说好了一起让妈妈留下来吗？为什么爸爸变了，但也能蹬着小短腿慢慢地蹭下床，又慢慢地走出房间。林木也跟着松了口气。谁知，森森刚走了一半，又突然转过头来，“木木姐姐，森森喜欢你。”
林木也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一瞬间竟不知回什么，幸好森森好像也不等她的回应，看起来很害羞的样子，说完就两只小手捂着自己的小脸蹬着小短腿飞快地跑走了，林木也第一次见识到小短腿也可以跑这么快，尽管看起来像个福娃娃，还要向两边晃一晃，竟是说不出的滑稽和可爱。
森森走了，林木也的脑袋也渐渐清醒了。
她摸了摸口袋，口袋里没有手机，又向床头柜上看，也没有手机。手机去哪儿了，她明明记得睡着前手机在口袋里。
房间里的灯光忽然亮了几度。林木也一瞬间觉得有些刺眼，忍不住抬手遮了下眼睛微侧了头缓了缓才算好一些。
“你在找这个吗？”蒋晅珩举起了手上的手机，给林木也看，脸上还挂着一丝轻松的笑意。林木也觉得有些违和，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嗯，把它给我。”林木也又补充道，“谢谢。”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哪想到这人一个换手，手机也不知怎么就转了一圈到了另一只手上，林木也刚伸出去的手微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蒋晅珩，这人在干什么？谁在和他玩啊？把手机给她。
到底还是在别人的地盘，更何况和他吵恐怕正如了他的意。林木也偏不想随了他，无趣地撇撇嘴，对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只想着把手机再拿回来。哪想到这人玩了一次还不够，又来了一次。
“蒋晅珩，你干什么？把手机给我！”她都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而且也不知道Steve有没有找她，她没想到会花这么长的时间，本以为看看森森就走。虽然她和Steve大概率是没有以后了，但毕竟是她把他带来中国，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摊牌。
“森森很少有要求，你不满足一下他吗？”
林木也倒没想到蒋晅珩竟然提的是正经事，一提到森森林木也的火气就没有了，可是其实也不差这一晚上吧。
“明早我会过来看他，尽量早一点。”
“呵，”蒋晅珩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脸沉了下来，“家里的那个人就这么重要吗？这么晚了也要赶回去陪他？连你自己的亲儿子都比不过他！”蒋晅珩苦笑了一下，“哦，对。是我忘了，当年森森就留不住你，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你不忘了他算好了。”
蒋晅珩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剜林木也的心，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言语可以真的像一把刀一样把她的心刺地血淋淋的，痛地她快站不住，想弯下腰。
她承认自己狠心自私，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放弃自己亲身孩子的妈妈，而导致了这一切的人却在这里义正言辞地指责她。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比我清楚，我到底为什么会走，我放弃森森就全都是我的错吗？”争论一旦开始，就好像开了一个口子，把满腔的怨气都释放了出来，以告慰她那无数个在英国因愧疚和想念难以成眠的夜晚。林木也微仰起脖子，闭了闭眼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件事，我向你解释了，解释了很多遍，我被李安然设了陷阱，我喝醉了，我以为是你，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里面放别的东西。”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蒋晅珩解释起这件事还是有些语无伦次，他无数次想要捅自己一刀，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为什么不小心一点，每一次他恨林木也的时候，他也在恨自己。
蒋晅珩的双眼有些通红，眼尾都有些艳色，确实是一个容貌长相上乘的男人，难怪当年引得他们两姐妹都昏了头。林木也渐渐把现在的这个男人和她记忆里跪在她面前一遍一遍求她原谅的男人重合了起来。她回来以后，看到的他永远地高高在上，高傲地睥睨一切，只有这一刻，她才不怀疑当年那个卑微地祈求她的男人、那个混乱的下午确实真真切切存在过。
“而且，你不过是以此为借口。你早就盼望我出错了是吧？你一直都不甘心因为孩子和我结婚，你一直都不同意，当时你看到我…那样…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被我和森森捆绑住了，终于不用结婚了是不是？”
林木也不得不承认，方才的一瞬间她心软了，可现在她觉得方才的她是个傻子。竟然会为了这么一个人心软，听听他现在说的是什么话！
“你在胡说什么？我看你是在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感拼命地在我身上找原因，哦，不，我错了，你根本没有愧疚感这种东西。”林木也说着甚至嗤笑了一声，转过脸去不看他那张脸。
蒋晅珩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木也剜人心的能力又上一层楼了，但他的心已经不会再痛了，他已经麻木了。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和宋星野当时是怎么说的？你们的短信？就算是孩子当时已经那么大了？你不还是这么坚持不会为了孩子结婚？”蒋晅珩一字一句地说出来，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林木也，也不知林木也是他的仇人还是爱人。？
第三十六章
林木也愣住了； 一瞬间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当时确实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坚定生了孩子也不结婚，绝不会因为孩子而步入婚姻。可被蒋晅珩这样说出来； 倒显得像是她有错在先；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百口莫辩的感觉。
“你当时偷看我手机。”终于林木也知道哪里奇怪了，这个人竟然当年偷看她的手机。
“是又怎么样； 如果手机里没什么东西； 有什么可怕我看的，我的手机密码不也告诉你了吗？”蒋晅珩埂着脖子，就是不认错。
这能一样吗？蒋晅珩当年确实是把手机密码告诉了她，可是她从来没有打开看过，一个确实也是不好奇不感兴趣，另一个原因是她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 哪怕她一度把他作为未来的丈夫看待。可眼前这人呢； 明明自己做错了； 还振振有词，她不想再和他掰扯； 真是没完没了。
“这些都过去了； 再说也没有意义。把手机给我； 我要回去了。”林木也歇了争吵的心思以后，整个人又恢复到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好像外界的纷纷扰扰都无法打动她； 这个心硬的女人，也只有在床 上才会那般风情万种； 可现在她那副样子也不只他看过了。想到这里； 他就觉得心如刀割。
可他只能忍受； 但那个男人也别想好受。
“你走啊。你现在就走； 现在这个时间你看看外面有没有车让你走。”蒋晅珩嘴上这么说着，手机却还在他手里紧紧握着。
林木也抿了一下嘴，走就走，这手机她不要了。
蒋晅珩看林木也走地毫不留情，一瞬间就服软了，一把抓住林木也的手臂，从背后环住她，微弯着腰下巴靠着她的肩膀，说话的热气吹在林木也敏感的耳朵上。
“别走，木木，别走。留下来陪陪森森，陪陪我好不好？”
现在的蒋晅珩看起来一副可怜的样子，哪还有方才的凶神恶煞。
林木也咬了一下牙，“你放开。好好说话，我要回去。”
“不放，不给回去。”说着甚至晃了晃林木也的身体，就像一个小版的森森一样，这时候林木也不得不感叹他们两真不愧是父子。
“蒋晅珩，你正常点。我是认真的，我要回去。我家里还有我的丈夫。”林木也看不懂蒋晅珩现在的作态，就算看懂了，她也不想懂。
蒋晅珩听到丈夫这两个字的时候，方才还在天真撒娇的人一瞬间就变了脸色，明明还是在笑着，却多了一些阴邪气，配上阴狠的眼神，林木也觉得脖子上的热气都凉了，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
“呵。丈夫？一个在外面不停搞别的女人的男人？就这种男人你也看得上？你就这么喜欢他？我出了一次错你就判我死刑，他呢？你对他，就这么宽容？”蒋晅珩说得咬牙切齿，嫉妒快要吞噬他的心脏，他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你喜欢他什么？他让你舒服吗？我做不到吗？我没有让你舒服吗？”
林木也眼见着眼前的人情绪越来越糟，话题也越来越不堪入目，可她是真的挣不脱，这个时候她深切地意识到男女的力气是真的存在差距。
“是，他让我很舒服。蒋晅珩，你应该学一下什么叫尊重，谁让你查他的？那些短信是你发的吧？”
蒋晅珩把林木也转了个身，头顶着她的额头，眼睛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我发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选的男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看他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要选他呢？我不好吗？”
他笑着一字一句地引诱她。
可惜，林木也不为所动。“他再不好，也是我的事。不用你多事。”
蒋晅珩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下去，他的手耷拉下去，一瞬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被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