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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看了眼窗外,仍觉疑惑:“可是这也不是JSG回家的方向?”
“您稍安勿躁,等会儿见了徐总就知道了。”
徐质初轻拧了下眉;还欲再问;可想了想,最后收了声。她重新把脸调向窗外;天上阴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她脑袋里的片段也乌沉沉地错综乱成一团;一会儿是刚才在医院里被冷言嘲讽的尴尬,一会儿是昨晚他近乎逼迫的诘问,一会儿是担忧徐家知道这件事后她该怎么收场,一会儿又是不知道待会儿要如何面对他。
她疲倦闭上眼,无声长出了口气。
单独去见他一次也好;她想。她不确定关于她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了多少,也无法确定这与他突然强势取消婚约之间有无关联;但对于她来说,不管是试探还是示弱;面对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比面对其他的徐家人要好太多。即使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在他面前,她知道自己至少有五成的胜算。
至于如何把这五成几率翻倍;她还没来得及深思;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徐质初迷离睁开眼;外面像是公寓的停车场,车前的人已经走下来替她拉开了车门,同时欠身递上两张卡片,一张是电梯卡,另一张是硬纸片,上面写着详细的楼栋和房号,字迹熟悉,尤其是顿笔,隐隐划破了一点纸张,隐晦提醒着她写字人并不太愉悦的情绪。
徐质初捏着卡片走下车。这是与她那座小公寓截然不同等级的小区,从进入电梯间开始目之所及的每一处建造和摆设就都高调彰显著阶层分别,电梯门打开后的宽敞走道堪比普通人家的客厅,侧边的窗一眼就能近距离望见朝阳区的地标建筑。
有钱人的奢侈生活她这些年见多了也早就见怪不怪,她收起来视线,也收起了混乱的思绪,走到房门前,按响了门铃。
门开得很快,仿佛主人特意在等着她似的。她拉开门走进来,房间里一片安静,她没看见人,只有一双女士拖鞋端端正正摆在门前。
弯身换好鞋后她走进客厅礼貌环视,眼前是间男性风格很强的住处,每一处陈设都透着低调质感的简约,装修上以高级的深灰色调为主,因为足够宽敞并不会让人觉得压抑沉闷,尤其落地窗外寸土寸金的开阔江景,尽收日升月落。
她站在窗边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玻璃上模糊映出另一道轮廓时她才恍然转回身,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沉淡视线沿着她的描摹着窗外景色。她谨记着自己的客人身份,静了静,率先客套打破沉默:“这里的江景很漂亮。”
“晚上有月亮的时候更漂亮。”他没有看她,声音很淡,“来餐厅吧。”
语毕他先一步转身离开。徐质初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片瞬,抬脚跟了上来。
餐厅正中摆着一张黑色的实木长桌,他坐在里面的一侧,坐姿一贯舒展笔直,气场矜贵又清冷,仿佛在静等着食物上桌。
徐质初拉开椅子坐下来,面前的餐盘里已经精致布好了餐食,每一份的量都不多,但种类却极丰盛,饶是她原本没什么食欲也被勾起了生理上的饥饿感,可面前人却明显没有要开动的意思,或者换句话来说,此刻两人间的氛围,并不是让人想要进餐的愉悦氛围。
他们同时静默着,各自胶着着心事,也各自酝酿着暴风。良久之后,还是桌子另一侧先拿起叉子,漫不经意宣告着他本次邀约的目的:“之前你说等搬出去后要请我去新家做客,现在订婚取消了,你可能短期内没有机会请我做客的机会了,所以我来请你。”
“请我什么呢。”徐质初没有动作,声音很静,不似讽刺,“请我跟你分享被人赶出病房的感受吗?”
他抬眸看她一眼,语气不明反问:“谁这么厉害?”
她不答话,他便自己猜:“周宁?她爸都不见得敢撵你走,她倒是敢给你脸色看。”
徐质初看着他的脸,语气轻淡缺乏质问的气势,却另有种属于她的平静气场,并不会叫人随便看轻了她:“为什么要这样?”
“我昨天说过,周垣不是合适的联姻人选。”他慢条斯理切着盘子里的食物,轻而易举将问题抛了回来,“你是不相信他不合适,还是不相信这是我的理由?”
徐质初缄默着,漆黑眸底千回百转。没有给她逃避与反应的时间,面前的人再次抬起眸看向她,清冷视线露骨迫人:“如果你认为这不是我真正的理由,那你觉得,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气氛难捱地沉寂着,每分每秒都被放大了响在耳边,炙烈又漫长。
最终是徐质初先一步从这样的灼人对视中败下阵来。她别开脸,细长手指捏着面前的半杯冰水,低声开口:“我相信这是你的理由,但是他刚出了车祸,我觉得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
“这个词用在这里我觉得不是很合适。”对方好耐性地挑着她的语病,“中文里还有个更合适的词叫夜长梦多。”
“你们的结合对于徐家来说是个错误,这个错误赶在订婚前结束还不算太迟。当局者迷,你作为当事人难免会有非理性的判断,所以这件事还是由我这种旁观者处理最合适。既然是我来处理,那我就没有时间等到他的身体康复,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这一件事上。”
徐质初暗暗拧眉:“如果你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我也可以自己去处理这件事。”
他淡淡反问:“我现在的理由不够正当吗?”
她一时无言。面前的人凝视着她,清冷眸底下深掩着若有似无蛊惑:“因为徐家的理由你觉得不够正当,那你是希望我因为什么而阻止你跟别人的婚姻?”
空气彻底静了下来。
餐桌两端的两个人之间宛若隔着张薄得不能再透的玻璃纸,被双方不同的气场涌动振得无声作响,一方有意无意向前试探,另一方别开视线镇静回避。
“我确实难以接受。”她避重就轻回,细长手指在桌下缠着衣摆,“订婚日期是一年之前决定的,如果家里是在这一年时间中提出反对意见,我完全可以理解。”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接受呢?”他略微蹙起眉,语气微微苦恼,仿佛真的是一位顾及妹妹感受的体贴兄长,“假如周垣也像之前常家那位小公子一样滥交嗑药,你就可以接受了?”
徐质初瞳孔微振,手上的小动作缓慢停了下来。
常家的那件事情他们各自心照不宣,他们就像伏在暗处的两条线,一个暗自攻击,一个沉默等待,全程没有交汇,目标却殊途同归。今天同样是取消婚约,呈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处境,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背道而驰,他先一步强势截断了她的路,冷漠看着她悬在绝壁。她突然对眼前的人感到陌生,又走神怀疑或许这才是原本的他,脱离了那层兄妹身份之后,对待旁人冷漠又锋利的他。
从很久以前她沉溺在他冷淡关切的开始,也是她不停挣求清醒却更加惶畏深陷的开始,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她终于被他摆到了外人的位置上,他们对立坐在长桌最远的两边,相视却又抵不进互相眼底。她的真实身份他已经知道了多少?他要开始剥夺不属于她的东西了吗?周垣只是第一件,接下来的,是什么?
“我很忙,没有时间一直盯着你的事。”
隔着凝固的气流,他拿起来酒杯,漫不经心开腔:“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我的初衷全都是从你出发,为你考虑,也为家里考虑。取消婚约不是嘴一张一合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每一次后续的处理都很麻烦,远比把你随便嫁出去麻烦得多。但你是我妹妹,我不想这样。”
这样堂皇的软硬兼施让人根本无力还击。徐质初定了定神,低着眸低声应:“是。”
他继续淡淡道:“这些我不用你知道,也不用你帮我分担,但我希望你至少能懂事一点。”
她静默着,良久,在他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忽然启唇:“这次的事,我会跟舅舅说是我的问题,是我太任性。”
面前的人抬眸看过来一眼,静待着她突然懂事后的下文。
“你能不能帮帮他?”
摇晃的红色液体险些溅出杯口,他发出极低的一声轻笑,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选择在这时候跟他谈条件。
她的脸色平静,从进门前就泛红的浮肿眼皮是她的妆造,拖着双方快速沉入这场逐渐危险的角色扮演。
“哥,你帮帮周垣吧。”
作者有话说:
常家小炮灰出自第5章,徐总不想把妹妹嫁给人家就做局把人嗑药视频传出来给人整局子里去了。苑苑对此事心知肚明,因此徐总这章再拿这事儿出来类比周垣的意思是暗示他这次下手已经很留情。
第34章、桌游牌【大修】
隔天下JSG午;徐质初到了古北的度假村。
负责接待她的是度假村的酒店经理,斯文又体贴,见她下车时的脸色隐隐不佳;便先带她先到酒店安置好了行李,同时让客房服务送来了常用药箱。徐质初勉强扯出了个笑意礼貌道谢,对方请她吃了晕车药后先作休息,稍后会让人来把晚餐送上来,至于今天下午原定的参观行程可以推迟到明天上午——
徐质初靠在沙发上轻拧了下眉;面前站着的人观色噤声。
她抬腕看了下手表;淡淡安排:“现在两点半,参观推迟一个小时吧;章经理。”
章斌暗暗打量了眼面前脸色还白着的娇小姐,没敢多看;恭恭敬敬应声:“是,徐小姐。三点半的时候我来接您。”
直到他退出房间关上门直起身,心里仍在暗忖,这位徐小姐跟传言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昨晚接到临时的通知时他跟几个酒店的老员工正在一起吃饭,众人听说他负责时候都叹息着摇头。据传;徐小姐如花似玉的漂亮,贵气;更娇气,在集团里实质性的工作并不参与;来项目就是被家里逼着来作作样子;一个伺候不好就要被她发脾气甩脸色,接待她是个名副其实的烂摊子。
章斌本来就怕这种政|治任务;这一番话听得更是直犯怵;烧烤也没味道吃了;回宿舍为年终奖忧郁了半宿,第二天灌了两罐红牛才强打起精神准备接驾,却在小心翼翼服侍了两天之后发现徐小姐跟传闻唯一能对上号的,只有一句“如花似玉”。而与她的教养、气质、谈吐、态度等等比起来,她的美貌又仿佛最不值得一提。
他们待在一起整整有两个半白天的时间,他按照领导传达的意思带着她了解了建成的设施和建筑,接着参观了工地,讲到二期的详细规划。他很容易能看出她欠缺工程方面的经验,她也丝毫没有掩饰,坦然并谦虚,听取专业讲解的时候专注认真,话很少,但偶尔提出来的问题并不表层,专业人士也要稍作思考才能回答,有回答不好的她也只是淡淡笑笑,不会得理追问,更不会给人难堪。
陪同的一干人等逐渐沉浸徐小姐的反转魅力中不能自拔,甚至有人大胆作出幻想,下周的剪彩如果是徐小姐来参加就好了。把她捧着大红花微笑的照片放大了裱起来挂在公司大厅,所有人每天进门的时候先抬头看一遍,任谁还能逃脱这肝脑涂地效忠徐氏的命运?
章斌没参与他们的讨论,心不在焉想着,这倒也真说不准。二期开工仪式在即,她的突然到来应该是种讯号,只是这度假村是徐氏重中之重的嫡系项目,虽然目前他们没有收到确定的出席者信息,但剪彩这种重大场合,他觉得徐家不会交给一位对地产知之甚少的人出面。
徐质初也如是判断。
她翘着腿坐在落地窗边,黑色长裙被风吹得摇曳,纤细脚腕旁立着几个深浅不一的酒瓶,她静静默着脸色,狭长眸底比夜色沉,比晚风凉。
这两天在山上来来回回地走,她的脚上伤痕累累,前后贴着几处新旧不等的创可贴,刚刚洗澡时被浸过后不再平整,边角卷翘黏腻,惹人更加烦心。她低头一处接着一处扯开,力道大得像是在泄愤,最后那些贴纸在地板上聚成一小堆,她屈起腿,缓慢弯身,阖上眼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头疼,可能是喝了酒,也可能是有心事。距离开工仪式还有两天的时间,可她还没有找到可以让自己名正言顺出现在剪彩环节的方法。
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徐氏集团的产业版图不断扩展,但地产始终是不变的核心,她根本没有资格接触的、牢牢掌握在徐家继承人手里的核心。
当书房里徐经野在徐锦山面前泰然自若说以后让他身边的人来带她那一刻,她在暗流涌动的氛围里读到了他的两层深意,一层是徐锦山在愤怒之余会更加怀疑和防备她,另一层是,未来她在公司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光明正大的监视。
原本她从未觊觎过徐氏的地产,她对商业并无兴趣,从始至终只求自保,先前参与文娱业务也是迫不得已,可如今她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