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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幕四合,兄妹俩吃完了饭吹完蜡烛吃了蛋糕,林永春才醉醺醺地从外面回来。
他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醉眼朦胧地扫了兄妹俩,最后定格在林听身上:“去!给老子倒杯水去!”
林听心尖一抖,一股莫名的恐惧压过来。
尽管时隔多年,身体的记忆却不会骗人。她拒绝之前,身体早已给出本能反应,站起身,脚步就要朝着桌子挪过去。
林灯宽厚的大掌扶上她的双肩,将她的身体调转向她房间的方向,温声道:“回房间复习去,没几天就该去学校报道了,不抓紧准备?”
林永春闻言冷哼一声:“我今天去村东头参加了牛家大丫的婚礼,啧啧啧,那气派!老牛还跟我吹,他们家大丫的彩礼给了十万块钱呢!唉,要我说,养姑娘就这点好!”
说着,眼神还不住地往林听身上飘:“小听过了年也有十八了吧?”
“十六。”林听乖顺的开口。
“呵呵呵,对,十六!”林永春干笑着缓解尴尬,继续道,“要我说,这女孩子嘛!读那么书有什么用呢?到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生子,伺候婆家?你看你们俩在外这么多年,挣的钱一个没见着,都花小丫头片子身上有什么用?要我说,还不如……”
“膨——”的一声,林灯气急,将桌子上的水杯摔在地上。
林听被吓得一哆嗦。
林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柔声道:“小听乖,回房间学习去。”
林听乖巧点头,安安静静地回了房间,关上房门,将剑拔弩张的气氛隔绝在房门外。她整个背抵在房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放屁!”林灯火冒三丈,压低了声音怒吼,“小听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我们这次回来也待不了几天,过完年就走,你大可以全当没看见我们,爱干嘛干嘛去!”
“小兔崽子们,在外面野了这么多年,还他妈记得自己姓啥不?还知道自己的根儿在哪不?还知道你老子是谁不?小白眼狼们!”
林灯嗤声冷笑:“那你当年偷鸡摸狗的时候,有想过自己还有孩子吗?有想过自己姓什么吗?”
一记清晰的耳光声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进来,接下来是林永春恼羞成怒的嘶吼声:“小王八蛋翅膀硬了,敢跟老子叫板了,住老子的房子,别说几宿,就是一个钟头也得交钱!再加上这么些年你们对老子不闻不问的,话说回来,这些年在外面没少挣吧?”
林灯气极反笑,缓了好半天,才重重啐了一口:“说起来,你怕不是忘了,这房子还是奶奶临终前留给我结婚用的。我没问你收房租,就不错了。你的房子?你的那几间小破房不早让你当赌资输光了吗?”
气氛刹那间变得安静。林永春被堵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又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听爸的吧!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小听怎么样都是个女孩子,都好说,将来……无论怎样都是别人家的,你……什么也落不下。等她长大了,给她寻么个好婆家,安安心心结了婚,咱们的日子也好过些……”
林灯似乎累极了,没有再跟他争论,只是再次警告他,声音冰冷得让人胆颤:“我再说一遍,小听的事,你最好别插手,这样最起码,我们还能叫你声爸。”
接着又是房门重重摔上的声音,四周又恢复了夜的平寂。
林听没有开灯,蜷缩着蹲在门后,两眼放空。
离开的时间太久,久到她甚至以为,她的生活是可以充满阳光的,可以是单纯而快乐的。如果不是回户籍地参加高考,她几乎都要忘了,她有这样的一个家庭,这样满地狼藉的童年。
她的掌心不由地收紧,至少有一点,林永春说对了,她不该成为林灯的拖累,即使他心甘情愿,但那对他是不公平的,也是她不愿意的。
新年刚过没几天,林听便提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去学校报道。
今年的冬天很不寻常,新年已过,天上却又倏然飘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将孚城这座小小的偏远县城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下。
林灯左手提着笨重的红色行李箱,右手拿着林听的包,走在前面。他身材瘦削,却很结实,林听紧紧跟跟在后面,嗫嚅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道:“哥,我其实,真的用不着住校的,咱们家附近的那所中学也很好啊……”
林灯步子只是稍顿了片刻,又接着往车站的方向走,头也没回道:“十中是孚城最好的高中,你得去那里。”
虽然兄妹俩日子很苦,但是林听从小成绩就很好,人又乖巧听话,这让林灯很自豪。
“我只要好好学习,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呀!主要是我会想你嘛,要每天看到你我才……”
林听东拉西扯地说着,走在前面的林灯突然顿住,他回过头,脸上带着心疼:“小听,你真的想在整个高三都住在……家里吗?”
林听看着他,头一点点低了下来。
五年的时间,她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女,林灯也成了一个大小伙子,可是,林永春,他还是那个鬼样子,没有一丁点长进。林听看到他,就会不由地头皮发麻。
林灯摸摸她的头,慈爱地笑了。他古铜色的肌肤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有活力:“小听放心好了,有哥哥在呢,你只管好好上学,哥哥也不会回去住的,等你走了,哥也要收拾行李去单位住的,那样就离你更近了。”
听他这么说,林听才放下心来,没再纠结。
把林听送上车,林灯略显担忧地叮嘱她:“哥就送你到这,哥还有工作,得赶紧去,你自己去报道可以的吧?”
林听努力挂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哥,我都16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就放心吧!”
可是,当公交车的门关上,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连同那道古铜色的身形隔绝在外的刹那,林听却不由地眼眶发热,她说不清这种滋味,有些不舍,有些心酸,还有些,难以名状的愤懑。
车上早已挤满了人,林听匆匆扫了一眼,找了个稍微宽松些的地方,提着那只笨重的行李箱一点点挪过去站好。
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有个女生的声音喊她:“林听?”
第4章 报道
林听回头,一张张脸上扫过去,最后对上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女孩子的口气里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的只是几分掩饰不住的惊诧和不屑。
林听眉心一跳,是大伯家的女儿,她儿时的宿敌——林禾。林听并不准备过多理会,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又回过头来,眼神放空,接着想自己的事情。
林禾显然没准备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她从车后方的人群中一点点地挤过来,凑到林听身边。
她拎着只精致小巧的皮箱,脸上还化着淡淡的妆。甫一站定,一股浓烈的香水味瞬间朝林听裹过来。
林禾上下打量她:“啧啧啧,你们兄妹俩可真行,一走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往回送,也不想想家里人有多担心。”
林禾是林听大伯家的女儿,比她小几个月,也在孚城第十中学读高中。她话虽这样说着,可她的眼神里可看不出半分担心的神色。
果然,得不到回应,林禾又自顾说道:“二叔他,唉……这么多年,老婆老婆跑了。孩子孩子不用他操心,日子过的可真叫一个潇洒,东家借点西家要点,可是滋润的很呢……”
她拉长了尾音,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听,生怕放过她任何一个难堪屈辱的表情。
从小她们就在一起上学,林听成绩优秀,为人乖巧,处处压她一头,可那又怎样呢?有那样一个家庭,学习再好有什么用。
可林听始终垂着眼,对于她的挑衅不置一词,脸上看不出一丁点情绪,这让林禾大为受挫,不由地用手肘推了推她:“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林听的眉毛慢慢皱起,终于抬起头看她,神情冷淡,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禾没料到她会如此说,被噎的一顿,脸色微微一便,眼角扫过林听身边那只泛旧了的红色行李箱,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怎么没关系,这只皮箱……还是他顺手牵羊从我家拿走的呢!不过没关系,这是我多少年前就不要的了,也就你们还能当个宝吧!”
林听愣住,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纹,她握着皮箱把手的手收紧,指甲微微嵌进肉里,强大的屈辱感让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意。
她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林永春在为昨天醉酒后的话心怀愧疚,所以才一大早拎着这只箱子给她用,虽然有些旧,还有些脏,可她心里是真的高兴的。有哪个孩子不渴望父亲的疼爱呢?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就像小时候,她和哥哥饥肠辘辘地挨到夜里,才能等到酩酊大醉的林永春回家。运气好的时候,他可能会记得他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打包一些酒席上的剩饭剩菜回来。林听不太懂,这到底是因为父爱,还是间歇性发作的怜悯。
好容易挨到车辆到站,林听顾不得其他,拖着行李快速离开,直沿着街道走了许久,心头沉重的压抑才稍稍散去几分。
十中坐落在孚城的最南面,离公交站还有挺远的一段距离。林听拖着笨重的行李往学校的方向步行走去。
走着走着,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那只皮箱原本就不太好用的轮子居然碎成了两瓣。林听愣了几秒,抿紧唇角,索性拎起皮箱的提手,拎着它一点点艰难地前行。
直到“孚城第十中学”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林听贴身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了。
找到老师办完了相关的转学手续,林听又拎着她的大皮箱去宿舍楼找宿管阿姨安排住宿的事情。
宿舍楼在校园的最里面,要穿过整个大操场。正值上课的时间,整个操场上也没有几个人。
林听低着头,费力地拽着那只大皮箱一点点地往宿舍楼的方向蹭。折腾了一个早上,太阳正当头,暖融融的阳光洒在雪后的操场上,这让体力过度消耗的林听开始不停地冒汗。
林听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再次握上皮箱的把手,准备接着往宿舍的方向乌龟挪步。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再次猝不及防地,啪的一声,固定把手和箱体的螺钉断了,箱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就连拉链也绷断了,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林听彻底傻在原地,心头窜上一团怒火,无助和委屈在心头打转。她抿了抿唇,深吸口气,学着林灯的口吻低声对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小听。”
一道阴影罩了下来,隔绝了阳光的温度。
林听茫然抬头,逆着光望过去,便看见一道瘦瘦高高的身形站在她面前。阳光太过刺眼,林听看不真切,只感觉他周身都被镶上一圈暖融融的光晕,晃的人睁不开眼。
直到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林听整个人钉在原地。
好看的眼睛,满眼的漫不经心。
让人看一眼便再难忘记。
林听不由攥紧肩上的背包,那里还装着那只布偶小熊。
烦躁的心底蓦地腾起一阵慌乱,是他吗?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遇到。
男生穿着浅蓝色的校服,双耳上挂着副白色的耳机,皮肤很白,细碎的发在阳光下跳动着好看的浅棕色光泽。
男生在她面前顿住步子,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散落一地的行礼,看向她的眼神一脸疑惑,没有半分久别重逢的情绪。
他好像,并不记得她。
林听慌乱垂下眼,她也不太确定眼前的男生是不是那天遇到的那人,毕竟,她只看到过他的眼睛。心底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期许,希望是他,又希望不是。
她抿紧了唇角,埋着头收拾着散落了一地的书本和衣物,心里祈祷着男生无视她,没有看到她这般仓皇狼狈的模样。
顿了许久,直到笼在身上的阴影缓缓散开,林听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假装伸手去拿远处的东西,余光偷偷往上扫:男生薄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接着便真的如她所愿那般,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林听颓然地坐在地上,刚刚因为男生的突然出现而暂时压下去的委屈烦躁再次涌上来,眼眶不由地开始发酸,一颗又一颗的泪珠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砸。
不远处,走远了的慕白顿住步子,回头去看,空旷的操场上,女孩子一个人坐在地上,小小的一只,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哭。
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烦闷。
“嘿!老白!看什么呢?”秦书远刚刚结束训练,正巧看到慕白直愣愣地站在操场上发呆。
“没什么!”慕白收回眼,揽过秦书远的肩,“走吧!去上课,这节是师太的课,旷课要死人的。”
秦书远正顺着他刚才看的方向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