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出去一趟。”杜嘲风拔脚就要走。
几个修士立刻从暗处跟了上来,“天师是要去司天台吗?”
“不,回天箕宫。”杜嘲风皱眉答道,“先看看殷时韫究竟都传了什么东西……”
在这样高密度的传讯之下,天箕宫必然是天底下最早收到讯息的地方——毕竟两边离得本来就不远。
……
平妖署门外,冯易殊送纪然走到了大门口。
“辛苦纪大人了,这么晚还过来跑一趟。”
“哪里,”纪然摇了摇头,“可惜没帮上什么忙……我这两日也遣人再查一查大理寺以往的卷宗,如果有发现类似的案情,我会再来的。”
“那就拜托了,事出紧急,只能先找你过来看一看,明日一早我就补上调令。”冯易殊叹了口气,“边境突然出现的这些诡案,看起来更像是某种试探,如果不尽快找到解决办法,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纪然刚要接话,忽然怔住了。
在他们头顶夜空,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红色长线。
还未等冯纪二人反应过来,其中十几条线突然降落,俯冲落向洛阳城不同的官署,其中一道更是直接向着平妖署的方向冲来。
冯易殊几乎立刻转身,向着红光跌落的地方跑去,纪然紧随其后。
奔跑中,纪然几步跳上围墙,而后又一跃攀上身边最高的一处楼宇的顶檐。
他的目光迅速地扫过四野,很快认出了那十几条红线跌落的位置——其中有一条正是落在大理寺,除此之外,像京兆尹衙门、凤阁……无一不受到了红线的垂青。
然而这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更多的红色光路迅速延向更遥远的天边。
“五爷!”平妖署的内庭,几个小吏见冯易殊来了,都像是见着了救兵。
他们指着庭院中央一处朝天伸展的石爪,十几年都未曾启用过的传信台早就结满了蛛网,此刻又被大雪覆盖。
落在其中的文书还被红色的微光覆盖,如同微小的火焰正在燃烧。
光芒之中,一道卷轴像是被缓慢舒展的海绵,它由褶皱态渐渐变大,直到火光熄灭。
“有……有密信!”
“整个洛阳城都看见了,算什么密信……”冯易殊上前取下卷轴,“嗯?是司天台的?”
纪然已经从高处重新跳到了冯易殊的身旁,两人一同读起了卷轴上的内容。
只草草看了几行,纪然和冯易殊的眼睛就不约而同地睁大了,后者拿着卷轴的了下去。
冯易殊没有再去看细节,他站在原地,咬紧了牙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边纪然越是往下读,脸色就越是苍白。
看罢,纪然抬起了头,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近旁的友人。
文中洋洋洒洒,下笔千言,说的只有一件事——
“魏行贞……魏行贞他……真的是妖?”
……
司天台幽深而寂静的长廊中,殷时韫脚步沉缓地往前走着。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十几个正在守夜的官员满头大汗地赶来,一见殷时韫就跪了一地,说他们也不知道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是谁竟在没有圣谕地情况下引燃了烽火台,他们失察至此,罪该万死。
殷时韫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是我。”
地上跪着的十几人没有听懂。
“今晚引燃烽火台的人,是我。”殷时韫低声道,“退下吧。”
在所有俯地而跪者因为惊慌和不解而屏住的鼻息中,殷时韫不急不缓地往前走,将这些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这条石廊的尽头,是一片地势平缓的草地,少年时林安民每次带他去山林中观星,都会从这里经过。
他对司天台的一草一木,远比对家中庭院更加熟稔。
而和总是在自家宅院里饮酒作乐的太师殷洵相比,林安民显然更像一个父亲。
从十一岁被母亲带上岱宗山时起,他就和这里结下了不解之缘。
如今这一带已经空置下来,平日里除了他已经没有什么人会经过这里,脚下除了因为寒冷而结下的霜,还有一点淡淡的灰尘。
殷时韫在某一道木门前停下。
十五岁的时候,他曾经带着十二岁的冯嫣来逛司天台。
这件事他半出于害羞,半出于被拒绝的担忧,没有事前请示师父,而是牵着冯嫣一路从尽头的草地跑进了这里。
平常时候,师父本应该已经去到另一头的屋舍里休息了,可是那一天却偏巧没有。
慌乱中他将冯嫣藏在这道木门之后,与师父在走廊里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他后来疑心师父那天应该是发现了冯嫣的,只是没有点破,毕竟那一日林安民的笑容显得比从前更耐人寻味。
“吱呀——”
殷时韫又一次推开了门。
一阵灰尘从头顶扑簌簌地洒落。
时过境迁,当然不会再有一个小姑娘红着脸从门后探出头来,一边拍着心口,一边问他,“我……我可以出来了吗?”
自从林安民死后,这一带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殷时韫自己也不敢来。
他又重新合上了门,去向斜对角林安民的值房。
这里也和别处一样,到处都落满了灰,靠西的窗户没有关,地面上早就飘满了秋天的落叶和从山林间吹来的泥尘。
殷时韫合上了窗,点燃了屋内的烛火,然后在林安民当年伏案工作的地方坐了下来。
“师父。”他在昏暗的灯火中喃喃,“你看到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第五十三章 失去的王牌
“混账!混账!!”
行宫之中,孙幼微怒不可遏。
“殷时韫竟敢未经朕的允许,就私自动用国器!”
她身前是已经被摔破了的纸卷,上面正是杜嘲风在天箕宫收到的信。
这与其说是一封信,不如说是一篇文采斐然的檄文,是司天台主事殷时韫的一篇死谏。
檄文开宗明义,说大周自迁都以来诸事不顺,前司天台主事林安民一直竭力反对迁都,然终是不敌魏行贞妖言惑上,说服帝君,林安民则因屡次进言而被贬黜,乃至逐出洛阳,最终客死异乡。
那么,为何林安民要处处与魏行贞针锋相对?殷时韫此前一直不太明了,直到师父死后拿到了他的手札,才终于明白了缘由——
原来我大周凤阁首辅之位,如今已落入狐妖之手。
杜嘲风看了一眼地上的文书,低声道,“……殷大人这篇檄文,种种论证不可不谓翔实,明日一早必在各州府引起轩然大波,当务之急,还是要快些找到魏行贞下落,让他与殷大人对峙,若有误会,尽快解除——”
“误会?”孙幼微冷笑了一声,她怒视着杜嘲风,“魏行贞是人是妖,杜嘲风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这……”杜嘲风梗直了脖子,“……陛下这话从何讲起啊?”
“按照林安民的说法,白无疾还在的时候,魏行贞就与他交好了,你作为白无疾唯一的亲传弟子,且这些年又与魏行贞走得这么近,会不知道这件事?”
杜嘲风当场瞪圆了眼睛,“陛下!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您不可如此武断——我师父是何等正派的君子,怎么可能与一只狐妖交好!”
“那魏行贞人呢!”
“臣还在查……”
孙幼微又要发怒,忽然浮光急匆匆地从殿门外跑了进来,“陛下,魏大人和识渺公子回来了。”
“人在何处?”
“应该还有半个时辰的车程。”浮光答道,“山脚的桃花卫刚送了消息过来,说两人的马车从洛阳方向来,随行的还有刚从长安归来不久的冯易闻。”
“都这个时候了,还坐什么马车!”孙幼微甩下衣袖,“派桃花卫去传讯,让他们立刻弃车,用最快的速度到这儿来!”
“是。”
浮光正要退下,又听孙幼微道,“还有,派人去司天台……把殷时韫抓过来!”
“……抓?”浮光有些不确定地望向女帝,“殷大人……殷大人到底是司天台的主事,若是……”
“现在不是了。”孙幼微冷声答道。
浮光这才颔首,“臣明白,臣现在去安排。”
浮光走后,孙幼微又陷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像是耗尽了力气。
杜嘲风看了看地上的残卷,又带了些不解地抬头,“臣还是有些不明白……可否请陛下,赐教。”
孙幼微始终沉默,虽然没有表示肯定,但也没有让杜嘲风闭嘴。
杜嘲风等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听起来,陛下完全相信了殷时韫檄文中的话……?”
女帝皱紧了眉头,“天师不信?”
“也没有……不信,”杜嘲风斟酌着用词,“但至少,要先看过殷大人檄文中提到的那些证据。”
“那朕告诉你,朕一个月前已经都看过了。”
杜嘲风的眉头微微颦蹙,“既是这样……那么这个月以来,陛下为什么还是对魏行贞——”
“杜嘲风。”孙幼微的身体稍稍前倾,“朕可以相信你么?”
杜嘲风俯身,“当然了,陛下。”
“那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和朕装傻?”女帝的声音带着声嘶力竭之后的疲倦,“朕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道魏行贞是妖,是何时知道的?”
杜嘲风郑重叩首,“陛下,天箕宫绝不会与妖物有往来,这是当年微臣从师父那里学到并坚守的底线……如果陛下不信,就请让内廷的禁厌师前来问询,臣可立下毒誓。”
孙幼微深深地望了杜嘲风一眼。
“当真?”
“当然当真。”杜嘲风神情平静,“殷大人这封檄文看起来固然严密,但事涉我天箕宫的部分,他和林安民都不可能比我更清楚——若陛下允许,我也可与殷大人就这一部分的内容,当场辩驳。”
孙幼微稍稍后仰,靠在了御座上。
“……朕不在乎魏行贞是人是妖。”孙幼微闭着眼睛,低声道,“但现在……朕也不能不在乎了。”
孙幼微着实恼火至极。
冯嫣如今已经知晓了献祭的真相,以她的性情,不可能再作出抛下一切逃走的决定,更何况她的一众亲眷都在洛阳——不管是冯远道还是李氏,还有冯家的几个兄妹,都不是能够忍受天下人身死名灭而自己躲去世外苟延残喘的人。
这样的苟全性命,对他们来说不是救赎,而是折磨。
所以冯嫣也只能留下。
冯嫣留下了,魏行贞便不会远离。
多年以来,大周百姓与妖物之间一直维系着微妙的平衡,他们尽量不去惊扰妖物栖居之地,而如此相对的,对所有入侵农田、村庄的妖物,百姓深恶痛绝,见而杀之。
人们绝不能允许一只妖物跻身朝廷命官之列,更不会容忍有谁家的孩子委身妖邪。
如此一来,想要保住一切风平浪静,魏行贞的身份就不能暴露。
也正因如此,魏行贞是妖非人这张底牌,乃是一张一箭双雕的王牌——它既能够用来牵制冯嫣,也能够通过冯嫣,进一步约束魏行贞的行动,使他为己所用。
想到这里,孙幼微恨不得当场把殷时韫活剐了。
如此多事之秋,尤其是在修士可能失去灵力的情况下,魏行贞这样一个来历不明,但却对冯嫣一往情深的的大妖事何其难得……
殷时韫……
殷时韫竟然……
“陛下。”有桃花卫快步走了进来,“平妖署那边,有要事求见。”
“不见!”孙幼微呵斥道,“让他们等着,朕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陛下……”桃花卫跪了下来,“陈大人说他不会耽误很久,只要一盏茶的时辰,他就能把他的话说完。”
第五十四章 最坏的时机
平妖署的陈恒进殿面圣后不久,杜嘲风退了出来。
他根本没有耐心去一旁偏殿等候,沿着落雪的山道一路往下,直到看见魏行贞与冯嫣两人沿山石疾速攀跃的身影。
在两人身后,还有几个桃花卫一路尾行。
杜嘲风只得放弃在他们抵达女帝行宫之前与二人会面,他也悄然跟在魏行贞的身后,直到两人过了中天门——那是通向行宫的山门,过中天门之后,行人一路步行。
魏行贞脚下飞快,很快将身后几个桃花卫远远甩在了身后。
忽地一声哨响,好像飞鸟的鸣叫,魏行贞和冯嫣同时看向声音的来处。
“……是,杜天师吗?”冯嫣颦眉问道。
“好像是。”
他带着冯嫣突然加速,在一处转角的山路上,两人突然跳入林间,不一会儿,后面的桃花卫跟了上来。
桃花卫们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在跟随的人已经不见,只是一门心思地加快步伐向前。
魏行贞这才抱着冯嫣再次跳向先前哨声响起的地方——果然是杜嘲风等在那里。
两人才一落地,杜嘲风就快步上前,“你暴露了。”
他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