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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然!绳子在你右边!抓住啊!”
纪然艰难地扬起头,已经开始慢慢结痂的血液封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但他隐隐能看见高处的小七。
“快走……”
纪然试图开口,但发出的声音却沙哑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见。
为首的桃花卫转过身来,他皱起眉头,走向不远处的冯六郎。
“冯大人,给个解释吧。”他轻声道,“为什么要下这样的狠手?”
“私人恩怨,桃花卫也要管吗?”
“……我们也不想管,但毕竟令妹手里有陛下的令牌,那边坠崖的又是大理寺的人,我们也不能当没看见啊。”
冯六郎叹了口气,“那……得罪了。”
未等桃花卫反应过来,他口腔里已经多了一阵腥甜的气味。
……血?
冯六郎的匕首不知何时又伸了出来,桃花卫看见刀刃上也带着血。
……我的血?
下一瞬,热血从他的喉中溅射而出,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旋即倒在地上。
桃花卫的两只手本能地捂住伤口——六郎的刀直接将他的颈脉连同气管一切切断,残存的呼吸变成一串血泡,从伤口涌了出来。
这边的动静引得更多的桃花卫回头。
小七怔住了。
……冯六郎,杀了桃花卫。
……为什么?
他……他要对付的人……不是自己这个假妹妹吗?
桃花卫是陛下的亲卫啊……
其他桃花卫已经觉察到不对,立刻掏出口哨打算叫人,然而冯六郎右脚突然顿地,一道裂缝自他脚下延伸,迅速开裂。
所有人站立的位置瞬间倾斜,哨声还未吹响,吹哨人就不得不起跳离开这块正在下坠的巨大山岩。
然而所有起跳想要飞行的桃花卫很快就发现事情是真的不大对劲——山谷之中的风像是从上往下吹,一股由弱渐强的吸引力从地底传来。
六郎纵身而起。
桃花卫一个接一个地跌落。
一切发生得都太过迅速,以至于没有人来的及发出一声惨叫,只有山林间呼啸的北风像厉鬼一样哭嚎。
巨岩在几次摇晃之后终于滚落,那撞击声响彻云霄,整座山峦都为之震颤。
六郎望向先前纪然所在的位置——那里只有一节悬空的树藤和几棵裸露着根系的大树,小七也不知所踪。
他俯身跳下山崖,沿着峭壁一路往下找寻,那阵自上而下的风越到谷底越是强烈,而他用以维系平衡的灵力,也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峭壁之下的水声越来越大,直到看见谷底的流水,一路向下的冯六郎终于停下了脚步。
尽管相隔十几尺,但他已经感觉到水流的不寻常。
六郎指尖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从他手中燃起,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黑色的河水,在他脚下翻腾。
六郎还想细看,但水流激起的薄薄水雾像是浓烟一样灼得他睁不开眼睛,吸入肺中的风也带来一阵焦热。
他掰下近旁的一根枯枝,丢进水中。
然而还未等树枝接近水面,它就已经在空中燃起火光,这一点微光很快又被黑色的河流迅速吞噬。
冯六郎终于意识到黑色河水的危险,他立刻纵身腾跃,沿着原路返回。
任何人,但凡落在这样的地方,都不可能活下来。
第八十九章 魏大人办事果然可靠
鸩狱之内,魏行贞从阴影中走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杜嘲风的身后。
今晚月明星稀,孙幼微显然为眼下的局势头痛到无以复加,完全没有精力来理会杜嘲风这个跑来自投罗网的闲人。
从他上午被投入鸩狱开始,这一整天下来,没有一个人来提审,杜嘲风一个人坐在囚室里,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
“喔,你来了。”杜嘲风认出魏行贞,“怎么样了,外面?”
“我刚从阿嫣那边回来,她一切都好,不用太担心。”
“那就好……”
杜嘲风刚想打趣魏行贞那边伉俪情深——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成天围着老婆转呢——而后就感觉对方朝自己扔来了个什么东西。
杜嘲风顺手接住了。
“这什么?”杜嘲风问道。
“司天台主事的印信。”魏行贞答道,“确实费了一点功夫,不然我下午就能过来了。”
杜嘲风双眉微颦,不由得连声称赞起来,“魏大人办事果然可靠!”
“……不过纪然不见了。”魏行贞说道。
杜嘲风的声音戛然而止,“……怎么不见了,他不是和你在一块的吗?”
“上午阿嫣被带进城楼的大殿里问话,我担心她那边的情况,就去看了看。”魏行贞轻声答道,“……回来的时候纪然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杜嘲风眨了眨眼睛,他轻轻“嘶”了一声,右手伸到头顶抠了抠头皮。
“不会出事了吧……”
“应该不会,我去桃花卫和大理寺的官署都转了几圈,到处都风平浪静的,要是真抓了人,不可能是这幅情景……我已经和我的几个家仆打过招呼了,如果他回了魏府,他们会来告诉我。”
杜嘲风表情复杂。
如果是被抓了,恐怕陛下也不会声张,只会攥在手里当成一张底牌。
不过按纪然的性情,也可能是看到什么异象,直接就追过去了……
“城外呢?城外找过没有?”
魏行贞摇了摇头,“我时间有点来不及,天师要是想再找找,一会儿我带你出去以后,你自己去吧。”
说话间,一个与杜嘲风一模一样的中年人坐在了他的身边。
杜嘲风小声“哟”了一句,俯身来看自己的替身。
“太近了,要看也离远点儿。”替身推开他,在铺满稻草的石床上躺下,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我就一直在这儿待到你们回来,是吧?”
“……也可能就不回来了。”杜嘲风回答。
替身抬起右手的小拇指,伸进右耳里掏了掏,等挖出一点干干的灰,他又“呼”地一下把指甲缝里的残渣给吹了吹。
“知道了。”替身漫不经心地回答。
“……啧,”杜嘲风一拍大腿,“绝了!”
“别耽误时间了,”魏行贞催促道,“走吧。”
……
一路上,魏行贞将今日冯嫣在殿前的情况与杜嘲风简单讲了讲,不一会儿,太师府已经近在咫尺。
两人俯身卧在高处的檐瓦上,今夜的太师府也是灯火通明。
“这一来一去,又耽误了两天,”杜嘲风低声道,“明早之前,必须把信发出去——”
“我就送到这里了。”魏行贞低声道,“阿嫣还一个人在牢里呢。”
杜嘲风眼疾手快,猛然按住魏行贞的手腕,“哎,你说,我这也算是帮了你们一把吧?”
魏行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你看,冯嫣要逼皇上把朝廷需要用你这一点向天下澄清,皇上现在气懵了,不答应,我这边信一发,等于是在倒逼皇上做决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魏行贞抽回袖子,“……你想让我干什么?”
“哈哈,”杜嘲风笑起来,“送佛送到西,你一会儿就跟着我和殷时韫一起去一趟司天台,怎样?”
魏行贞提醒道,“天师你可得想清楚了,只怕是殷大人原本就算是愿意跟你走一趟,见了我,就立刻改主意了。”
“这个好办,你就在暗处跟着,不要出来就行。”杜嘲风轻声道,“主要我心里有点没底,这些年我进司天台的次数不多,我怕里面有什么机关暗道我不清楚,反而被暗算了。”
魏行贞有些意外地看向杜嘲风。
“怎么了?”杜嘲风问。
“……就是有点没想到,”魏行贞低声回答,“没想到殷时韫在天师心里就这种形象。”
杜嘲风连连点头,“那肯定是不如魏大人你跟在我身边让人放心啊。”
魏行贞眉毛轻挑。
“跟你们一道去也行,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
内宫之中,李氏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一旁冯远道站在门边,一言不发地望着外面的甬道。
“哎呀,夫人,你停一停……”冯远道回过头来,“你在那边转得我头晕。”
“你头晕你就别看我,你头晕你就回屋呆着去,”李湖韵直接给呛了回去,“六郎和小七这都失踪多久了,你就站在那儿看看看——有什么用?”
“是没用,”冯远道两手一摊,“但夫人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不是也没用嘛……”
李氏鼻子一酸,背过身去。
“你就知道在这里跟我犟嘴,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五郎傍晚的时候被喊出去,现在也没回来——”
冯远道一听妻子的声音好似带了几分哭腔,连忙快步往回走,“我也是着急,我和你一样着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个人停了下来,同时向外看去,在一众提灯的宫人之中,隐约能看见五郎和六郎的脸。
“……回来了?”李氏一时惊喜,几乎想踏出院门去迎,但碍于门口的侍卫,只得等在原地,直到五郎他们走近。
等五郎与六郎都走到父母跟前的时候,李氏的表情又是一怔。
她看了看两个儿子的身后,“……你们妹妹呢?”
六郎才要开口,五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先进屋休息吧,这一晚上……辛苦你了,剩下的我来解释。”
李氏这时才注意到六郎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破损,甚至带血。
六郎没有动,仍是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李氏声音轻颤,“……到底是怎么了啊?”
“小七白天缠着让六郎带她出宫,六郎以为她是被关得闷了,就带她溜了出去……没想到小七去了岱宗山,是为了私下和纪然见面。”
第九十章 那么将来会好吗
入夜,李氏的屋子有低低的哭声传来。
小七私会纪然这种事放在以前她绝不会信,只会认定这是别有用心的传言——然而就在不久前,她才第一次从五郎和小七那里,听到了冯嫣三年前在狮子园苦等一晚最后被冯老夫人带回的事。
李氏记得非常清楚,那段日子里阿嫣骤然消瘦,形容憔悴,只是那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冯老夫人也提醒过她,不要多问。
她那时以为是因为天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所以冯嫣才过得如此艰难。
未曾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故事竟会是这样一个版本。
“小七……小七怎么也会……?”
“五郎不是都说了吗,”冯远道低声说道,“杜天师前几天触怒龙颜,之后纪然也跟着失踪了……或许杜嘲风这趟回来,就是想给纪然留一条后路呢。他留下来认罪,让纪然走远一些——”
李氏又呜咽起来。
——那也不能就这么和纪然跑了啊!
不要说是这样悄然远走,就看看当年纪然的母亲纪玉成,从金陵远嫁长安,最后是落得什么下场!
就算当时情真意笃,等过上五年十年,谁知道日子会变得怎么样?
李氏悲从中来,她一遍遍咀嚼着这些年来的往事,想从中找到两个女儿都先后想着要与人私奔的原因——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是不是什么地方疏忽大意了?怎么阿嫣和小七,最后都走了这条路呢……
冯远道叹了一声,他看出李氏现在根本无心听他讲话,于是独自走到床边,重新把母亲当年留给他的木盒子拿了出来。
“……怎么没带走呢。”冯远道轻轻摸着盒面,“该带走的呀。”
在李氏的窗外,这座内廷的小小院落里,冯易殊与冯易闻坐在一块儿。
他们面前是一团篝火,跃动的火焰将两人的脸颊映得通红。
“你不用自责,小七那张嘴骗起人来都不打草稿,肚子里鬼点子一堆——你刚回来,着了她的道也是情有可原。”五郎看了六郎一眼,“不用太担心她,小七到底是去了哪里,问过姑婆就知道了,不管纪然把她带去了哪儿,总能找回的。”
六郎静静凝视火焰,“……七妹一个人,不要在外面受了欺负才好。”
提起这一茬,五郎又有些恼火,“这个纪然……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纪然到底是什么人?”六郎有些在意地问道。
于是五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一一告知,六郎安静地听着,不时询问一些细节。
“总之,”五郎两手交握,置于脑后,“这几年你不在……小七变了挺多的,自从三年前她腿好了就老干这种不让人省心的事,一天到晚给人添麻烦,我都习惯了……”
五郎叹了一声,又低声道,“但她毕竟每次都化险为夷了,我想这一次,也会平安回来的吧。”
“……看来,五哥这几年和七妹相处得很融洽。”
“也还好,”五郎稍稍往后靠了靠,仰头望着天上的群星,“不知道她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