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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可否借一步说话?”
冯嫣与去甚走到一旁,去甚背对着小七与冯远道的长随,从怀中取出一个硬纸壳作封面的折子,递了过来。
“我来给太太送戏帖!”
“戏帖?”
“大人说,初三那日暖熏阁正好有新戏,神都的花灯要过了戌时才好看,在那之前,不如先一道去清堂听戏——太太之前不是就想去暖熏阁瞧瞧吗?”
第八章 睡呀睡不着
小七远远望着冯嫣在不远处的等下与去甚对话。
姐姐似乎收下了什么东西,又问了一些什么话,然后去甚便向她鞠躬道别,快步回来,与父亲的长随一道离开了。
“阿姐!”小七跑了过去,“是什么事啊?”
冯嫣整了整自己的袖子,“没什么……就是早上我让五郎去凤阁给魏行贞送了封信,他给了我一个答复。”
小七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姐姐这话答得模棱两可,好像回答了,却又什么都没有透露,冯嫣望着别处,脸上似乎带着些微红晕和笑意,但又还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兴。
小七打量着灯光下姐姐的侧脸,只觉得此时的阿姐看起来好像透着某种欣喜和青涩。
……
这一晚,冯嫣一个人坐在灯下雕刻。
冯易殊深夜跑来敲门,把魏行贞中午给他的回执拍在了冯嫣的桌上,一脸“我做了如此大的牺牲,阿姐你是不是得好好夸夸我?”的表情。
“辛苦了。”冯嫣收起回执望了一眼,笑道,“傍晚的时候魏府的人来过了,五郎的差事办得很好。”
“那是自然,”冯易殊两手抱怀,“本来约好了和几个朋友一起去玉烛楼喝酒呢,结果为这事儿一直枯等了一上午!呵,他好大的官威啊,让我白白等了那么久。”
“也许是朝廷的事情比较多吧……”冯嫣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那你今天……是不是又当面怼人家了?”
冯易殊当场睁大了眼睛,“哪有!我今天可是从头到尾客客气气——天地良心,我还喊他‘姐夫’了!”
“是吗。”冯嫣有些意外。
冯易殊摊手,“是啊,反正他之后要是和阿姐你告状,说我对他如何如何不敬,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对他是仁至义尽了。”
冯嫣垂眸而笑,低声道,“若是抛开他首辅大臣的身份,其实五郎说不定和他很投缘——”
“什么跟什么啊,”冯易殊抬手制止道,“阿姐越说越离谱了,我怎么可能和这种人投缘——我本来以为你搬回来是不喜欢他了呢,没想到现在还在给魏行贞说好话?那阿姐当初是为什么要搬回来?”
冯嫣微笑,没有回答。
冯易殊又问,“九月初三的灯会,阿姐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了。”冯嫣答道,“我有自己的安排。”
冯易殊叹了一声,“好吧……”
“这段时间,五郎都在家休假是不是?”
“嗯,是啊。”
“那你留心看着些小七吧。”
冯易殊表情突然认真起来,“阿姐是要我看着她做什么?”
“也没什么,”冯嫣轻声道,“如果她要干什么坏事……你在旁边帮着点儿吧。”
……
同一个夜晚,魏府的小楼此刻灯火还亮着,去甚和不恃远远望着小楼的光亮。
去甚骑在不恃的肩上,颇有几分不解,他低下头望着不恃,“诶你说,咱们爷这一天天早出晚归的,夜里又不睡觉,都在干什么呢?”
“不知道。”不恃闷闷道,“明天问问?”
去甚敲了下不恃的脑壳,“去,这是能直接问的吗!”
不恃仰起头,“太太怎么一直不回来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感觉应该快了吧,”去甚轻声道,“我今晚还给太太送了戏帖子,我看太太不气不恼,好像还挺高兴的……估计这会儿气已经消了?反正等初三夜里他们听完戏,看完了灯会,就该一起回来了吧?”
“喔。”不恃点了点头。
去甚望着小楼,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楼之内,魏行贞独自躺在平时冯嫣休息的床榻上。
软枕温衾,这屋舍中依旧留着些微冯嫣的气味。
也不知道阿嫣现在,在做什么……
他突然想立刻去冯嫣的院子里看看,但又忍住了。
等下次见面,一定要向阿嫣把这整件事都问个清楚。
魏行贞轻轻叹了口气,辗转反侧之后,还是坐了起来。
他披上外衣,大步走出小楼,行至假山附近“碰巧”遇上去甚和不恃。
他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这么晚还不睡,又在干什么?”
“我……在陪不恃浇花,”去甚指了指近旁的水壶,“大人这么晚是要去哪里啊?”
“我去洛水西畔附近看看。”魏行贞答道。
“洛水……”去甚有些不解,“那儿现在应该还在搭灯架吧?没啥可看的啊。”
“嗯。”魏行贞应了一声,“就是先看看他们都在哪儿搭了东西。”
去甚终于明白了过来——大人这是提前踩点儿去了!
“那我和大人一块儿去吧!”
魏行贞看了看去甚,沉吟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也好……反正之后的琐事也要你去亲自跑几趟。”
去甚拍了拍胸脯,“明白!”
……
往后的几日,五郎和小七常常到冯嫣的院子里来。
因着小七白天还要去国子监,她每日可用在追踪先前平妖署闹事之人的时辰可谓屈指可数。然而这毕竟是小七第一次做这样抽丝剥茧、巡查探访的事,其中的种种麻烦、坎坷,在她眼中都显得新奇有趣,以至于她向冯易殊三令五申,禁止五哥在她不在场的情况下独自追查线索。
冯易殊固然无奈,也乐得手头少一事,反正这段日子里,只要跟在小七后头护她无虞就好了。
不过,两人都发现这段日子里的姐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像从前一样容易突然出神,只是眼中的神情却不像从前那样单一。
冯易殊看得纳闷,私下问小七知不知道阿姐到底是怎么了,小七支吾不言,一句“女孩子的心思你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啊”就打发过去了。
冯易殊只能默默在心里为殷大人捏一把汗——自从上次陛下在夏日宴上赐婚以后,殷时韫便像销声匿迹似的没有了消息。
如今看起来,连之前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小七,好像也有倒戈向魏行贞的风险。
这真的有点糟糕。
……
……
洛水灯会这一天,到底还是如期而至。
小七和五郎本打算在家和父母一道吃了晚饭再出门,未曾想冯远道和李氏两人,早就先启程去洛水边赏玩了,也没和他们先打招呼。
两人感叹之余,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小食端去冯嫣的小院,三人坐在槐树下谈笑风声。
“那我和小七一会儿就出门了。”吃完饭,冯易殊收拾起食盒,“阿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小玩意,要我们给你带?”
冯嫣摇了摇头。
小七接道,“那我们就路上自己看着买啦,要是有什么好看的莲灯、珠串,我们再给阿姐带些回来。”
“好啊。”
她站在树下,目送五郎和小七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后,冯嫣关上了院门门,抬头望向槐树的枝桠,“出来吧。”
槐青从枝叶中探出头来,确信院子里只有冯嫣一人以后,他径直跳落,手中捧着一套男衣。
“嫣姐姐试试吧,”槐青将衣服递至冯嫣跟前,“这都来来回回改这么多趟了,这次衣服肯定合身!”
第九章 「行贞」
离冯府南门两条街巷的某处茶摊,魏行贞带着去甚和不恃等在临街的木桌旁。
去甚几次看向魏行贞——他从刚才开始,就一声不吭地望着某个方向出神。
去甚只得把话噎回喉咙,因为每次魏行贞露出这个表情,那多半是在想自己的事且不想被打扰,如果这个时候贸然跑上去搭话,多半要惹得他不开心。
这种事情发生也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搞得去甚很挫败。
想来想去,去甚只得靠向不恃那头。
“……哎,你有没有感觉,太太好像就在这附近啊?”
不恃的鼻子动了动,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两人再一次扫视街上的行人——虽然风中隐隐有冯嫣的气味,但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把这条街看了八百回了,还是没见着冯嫣半个人影。
时间一点点过去,去甚终于熬不住了。
“大人,要不咱们去冯府再问问?您看,要是再不启程,暖熏阁那边我们怕是就赶不上趟了……”
魏行贞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天色,忽然起身,“去牵马车,在这儿等我回来。”
说罢,他便朝街巷的对侧走去。
去甚一怔,“哎哎——大人您去哪儿——”
魏行贞没有理会身后的去甚,他穿过街巷,穿过人群,沿着道路两边的花灯缓缓向前,最后停在了一处糖人铺子前头。
还未等魏行贞开口,冯嫣已经回过了头来——每当魏行贞靠近,她总是能第一个觉察出来。
淡黄色的烛灯下,从锅炉中升起的烟雾氤氲在二人之间。
两人望着彼此。
“……阿嫣。”魏行贞先开口道。
冯嫣微微张口,半个“魏”字含在口中,又忽然想起来——“魏大人”这个称呼,眼前人大概是不太爱听的。
然而“行贞”两个字,纸面上写写还好,当着面……又好像有些说不出口。
冯嫣轻轻吸了口气,将目光收回,莞尔一笑,“……你来了。”
“嗯。”魏行贞走到冯嫣的身旁。
“我看这边有些小玩意,就先跑来看看,没耽误吧。”
魏行贞摇了摇头,“没有。”
他望着冯嫣。
冯嫣此刻正望着糖人匠手里的铁勺和白瓷画板,看着老人用糖浆作画。
她左手拿着一只皮影戏一般的深金色糖画人偶,右手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锦盒,手腕上多了好几条花绳编织的珠串。
这大概都是她在这一条小巷的铺子上买下的东西吧。
扮作男子的冯嫣看起来个头很小,皮肤白净,像个十六七岁的清俊少年,
今天的冯嫣穿着一身竹月色的圆领袍,上有细条暗纹。她以往垂落腰间的长发,今日像男子一样高高束起,从额角到鬓边,所有的碎发全都整齐地掖进了幞头。
只是后颈处的碎发实在没有办法,它们柔软地垂下几缕,撇落在冯嫣的颈间。
魏行贞有些想伸手用指背碰碰她后颈的碎发,只是才抬起手就意识到这样有多唐突,于是又放了下来。
他眉心颦蹙,低声道,“好久没有……”
冯嫣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魏行贞的下文,不由得回头道,“好久没有什么?”
魏行贞原本想说好久没有见到阿嫣这样一身的装扮,但他很快意识到这句话的问题——阿嫣此前,又什么时候男装过呢。
“……好久没有见到你了,”魏行贞轻声道,“阿嫣最近一个人过得还好?”
冯嫣点头,“还好啊,你呢。”
“我……不好。”魏行贞低声答道。
冯嫣笑了笑,没有说话。
做糖画的老人这时抬起头来,笑着将新鲜出炉的兔子递给冯嫣,冯嫣接过粘着糖画的小棍,却将它和自己手上拿着的画一齐插回了老人的稻草架中。
老人怔了一下,“诶你这……”
“糖画的钱,老丈收好。糖我拿着不方便,看您画画就挺有意思了。”
冯嫣将若干铜板放到老人手上,拉着魏行贞转身离开了。
……
去往东市暖熏阁的路上,冯嫣久违地和魏行贞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中。
两人坐在一处,却都各自目视着前方。
这情景恍然间好像回到出嫁那日一道去镇国公府的时候——那时的他们也像今夜一样,一路相对无言。
冯嫣忽然笑了一声,低声道,“说起来……”
魏行贞望向冯嫣,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头,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我想问问,”冯嫣稍稍歪头,“殉灵人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还没结束。”魏行贞答道,“天师那边传来消息,说有可靠的线人提供了新的线索,殉灵人在双祭前在岱宗山一齐出现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事情,其中有一个已知的头目叫‘瑕盈’,眼眸如水银——但已有的殉灵人尸首中,没有人符合这个特征……杜天师已经去查了。”
“这件事告诉给陛下了吗?”
“还没有。”
冯嫣点了点头,“那贺夔和狄扬两人,后面是怎么安排的?”
“贺公昨日就已经送出城了,”魏行贞轻声道,“既然殉灵人随时都有死灰复燃的可能,那贺公就不好待在洛阳城,不如早些送去岭南他的旧友那里——”
“谢谢。”
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