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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牌过气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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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述老老实实任她施为,一时眨眨眼,“念念。”
  “嗯?”舒念与他四目相对,等了半日亦没等到下文,一时恍然,便大喇喇一摆手,“举手之劳,不用谢。”歪着头打量他一时,叹息道,“早点儿歇着,瞧你这脸色,跟个鬼似的。”
  语毕起身,绕过纱屏去整了床铺,拾掇妥当不见人来,探头看时,却见那位大爷立在妆案边儿上,一只手揭了铜镜袱子,正俯了身在那儿照着镜子。
  舒念被他逗乐,蹑手蹑脚凑到崔述背后,原打算吓他一跳,谁料刚凑过去铜镜中便映出两张脸来,一前一后两个人,映在镜中倒仿佛密密相贴一般。
  舒念从积秀谷出来时抹的锅底灰犹在面上,原本还不觉得怎样,此时旁边衬着个神仙般的小吴侯,便十分感觉不像个样子,清清嗓子,勉力挽尊道,“虽是有些难看,但我这不是还没洗脸么。”
  崔述自镜中望着她,“念念很好看。”
  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大有前途——舒念轻轻拍拍他肩膀,“难怪能做小吴侯。”转身复又催促,“好早晚了,睡吧。”
  走了几步不见人跟上,回头却见崔述仍旧在镜边流连,奇道,“镜子里有花儿么?”
  崔述这才扔了镜袱子,拖拖拉拉地过来。一时在被中安置了,舒念给他塞了个汤婆子,叮嘱道,“抱着暖和。”
  崔述往里挪了挪,分出半张床,“念念睡这里。”
  舒念暗道您如今傻了我可还清醒着,活得不耐烦了么就敢跟小吴侯睡一张床?先不说这事若叫姑余甘仙子知道,她舒念绝没有活路,便是他小吴侯自己日后清醒,只怕也要把她当作黑历史一刀抹了去——
  断然拒绝,“不行。”
  自去将纱屏搬到床前遮了,吩咐道,“我去洗洗,你且歇息,休得出来。”
  此时夜深,黑灯瞎火无人送水,舒念吹灭了灯,除去衣衫,就着浴桶中的残水洗了一回。那水早已凉透,舒念虽仗着内家功力护体不惧寒冷,却仍旧凉得睡意全无,便扯了条布巾,坐在窗边慢慢擦拭湿发。
  乌蓝的夜空寒星点点,亭台楼阁尽在雪中,远处数点灯火隐约闪烁——
  此身居处犹是人间。
  舒念深吸一口冰雪寒气,这一世重活的岁月,应不是梦境。
  “念念。”
  舒念闻声回头,借一点月色看见崔述孑然一身,立在自己身后。连忙探身合上窗格,点亮油灯照了一照,见他神色仓皇,奇道,“怎么了?”
  崔述咬唇一时,愤然道,“你要去哪儿?”
  舒念一滞,的确自己方才是有那么一点儿不知身在何处几欲乘风归去的恍惚感,然而这一闪即逝的小念头都能被人看穿?
  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舒念持灯上前,上下照了一回,本待瞧出点儿端倪,却见他脸色着实难看,全然一副大病未愈的光景,俯身拉了他手,冷得跟冰一般,便推他道,“瞧你如今什么情状?还不赶紧歇着。”
  崔述僵立一时,复又松动,由她拉着躺回枕上,拍了拍床沿,“念念睡这里。”
  舒念指一指窗边矮榻,“那边还有地儿。”
  崔述坚决道,“念念睡这里。”
  “不行。”舒念一口回绝,自往松木柜中取了被卧,一时回头,却见崔述直挺挺坐在床上,愤愤然瞪着自己,目中隐有水意,倒仿佛受了甚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舒念气焰顿消,“怎么还不睡?”
  崔述胸脯不住起伏,喘息剧烈。
  舒念心中一动,忙扔了被卧,三两步赶过来,扳着他面颊端祥一时,越看越觉不妙,“又发作了?”也不等答话,双手握着他薄薄的中衣衣襟,两边一分,露出欺霜赛雪的半边肩背。
  俯身查看时,那掌印仍是早先的时模样,既未变坏,也未变好——
  舒念与他拢了衣襟,疑惑道,“哪里难受?”
  崔述与她四目相对半日,忽尔别转脸,自往枕上躺了,留了个后背给她。
  灯影之下,小吴侯肩线秀美,腰线细瘦,一头乌黑的长发烛火下隐有流光,飞瀑流泉也似,好看得紧。
  舒念瞬时福至心灵,她拒绝与大爷同床而眠,惹得大爷生气了?便试探着展开锦被与他遮盖,果然被他一掌掀开。
  好像——
  是的。
  舒念被小吴侯一团孩气逗乐,忍着笑意,“大冷天不盖被子,冻病了怎么办?”
  “病就病了——”崔述闷声道,“病了念念就会挨着我睡了——”
  舒念一滞,这说的是在积秀谷的第二日,彼时入骨针法尚未改进,饮冰寒气犹不稳定,一日突然汹涌,将崔述冻得昏沉。舒念一时心软,想着左右小吴侯神智不清,无甚关碍,便与他同被而卧,一则分享体温,二则渡真气趋寒。
  却不想此人都那般情状了,居然还能记得?
  早知道就不该胡乱心软——
  如今唯有在解掌毒时给小吴侯多用些麻沸散,留点时间给自己跑路,是唯一的破题之法。
  事已至此,舒念也无甚纠结,左右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便抱了被卧过来,自己展被躺了,推崔述道,“这回可该睡了。”说完也不等他答应,吹熄油灯,下了帐子。
  黑暗中但听身畔窸窸窣窣,大爷果然老实躺下,便阖目平卧。她连日劳累,骤然间高床软枕,片时便倦意汹涌。犹自半梦半醒之时,忽觉颈畔微凉,有温凉的鼻息拂过耳畔,便如破冬时第一缕暖风掠过冰封山冈,虽是小心翼翼,却毫不退缩。
  柔和而又坚定。
  舒念瞬时睡意消弥,倏然开目,直挺挺躺着一动不敢乱动,“小吴侯?”
  “嗯。”
  嗯什么嗯?难道不该主动退后些?这事传将出去,脸面性命还要不要了?
  舒念腹诽一时,忍气吞声地往外挪了一寸,还未喘上口气,隔壁大爷迅速把空隙补上,温凉的鼻息附骨连筋一般贴在自己颈畔,方寸不离。
  得寸进尺——
  简直欺人太甚。
  舒念忖夺再三,又往外挪了一寸,右肩一凉,约摸小半边身子已是悬在床外——
  丧权辱国。
  身畔悄无声息。
  舒念还不及庆幸终于消停,那边大爷略动了一动,凉沁沁的一小片肌肤又密密贴在自己耳畔,每一次微凉的吐息带来的都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涌动——
  是可忍,孰不可忍?
  舒念只觉烦躁难安,咬牙笑道,“小吴侯,您若喜欢这半边床,不若我让给您?”
  大爷沉默,一时窸窣有声,退了开去。
  舒念松了口气,再酝酿睡意时,不知怎的只觉心下难安,辗转一时,认命地叹了口气,探身相问,“怎么啦?”
  背对自己的身影岿然不动。
  舒念想想大爷死活挨着自己应是被冻的,便将倍受冷落的汤婆子推过去,“若是冷,抱着这个。”
  “不要。”
  听这声气应是又不高兴了。
  现如今的小吴侯简直喜怒无常,比皇帝陛下膝下的小公主殿下还难伺候,待要铁了心不理他,偏这一位如今身娇体弱,回头折腾病了,依旧是自己的事。
  “要不咱俩换换,您睡这边?”
  大爷一抬手臂,兜头将自己掩在被中,留给舒念一个圆鼓鼓的背影。
  舒念一滞,果然哄人这种事,也是一门技术活,日后要向多向苗千千请教请教。
  她这一击不中,也想不出法子,索性自躺平睡了,兀自酝酿睡意时,却听崔述闷声道,“念念是不是嫌我难看?”
  您老人家若是难看,叫这世上芸芸众生怎么活?
  舒念被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惊得一个哆嗦,翻身看时,却见崔述仰面躺在枕上,目光闪烁,局促不安的模样,啼笑皆非道,“这话从何说起?”
  “跟个鬼似的。”
  舒念一滞,“我不是这意思——”
  “你方才亲口说的。”
  舒念无言以对,以此人目前的心智水平配合神奇的脑回路,她也解释不清楚,无力道,“没有嫌你难看。”
  崔述扁扁嘴,翻身过去,留了个单薄的背影给她。
  所以方才再三挨过来,是拼了命在试探自己是否真的嫌弃他?
  舒念哭笑不得。小吴侯如今是个病人,关爱病人的心理健康是大夫的职责,更不要说这祸根还是自己亲口种下的。将心一横便凑过去,扳着肩膀将他翻转过来——
  崔述疑惑地看着她。
  雪夜的冷光透过薄纱落入帐中,他的眼中有细碎的星光流动,便如盛了一弯星河——
  舒念如被蛊惑,不由自主倾身下去,唇畔微凉,有冷玉般细腻的触感——
  作者有话说:
  各位巨巨久等了,明天六点《意乱》
  感谢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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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意乱
  ◎这位小郎君,本宫欲带回慕士峰。◎
  崔述慢慢睁大双眼——
  舒念本打算逗他一逗,却为美色所惑,鬼使神差亲吻他额际,双唇一触即分,但觉唇下肌肤柔腻温凉,脂玉一般,顿觉沉迷,待要再凑上前去,却被他一瞬不瞬的目光扎得刺心,一手掩在他双目之上,小声诱哄,“闭上眼睛——”
  掌心之下,崔述极长的眼睫急速眨动几下,扎得舒念痒痒的。
  舒念难免心虚,然而此时鬼迷心窍,热血上头,也顾不得许多,越发没羞没臊,“闭上眼睛,听话。”
  掌下眼睫终于安静下来。
  舒念这才毫无顾忌,辗转亲吻许久才又分开,星光之下见崔述双目紧闭,薄薄的眼皮之下眼珠不住乱转——可怜可爱的模样。
  胸中那活物瞬时蹦达起来,一股子热血“嗡”的一声涌上百会,没头没脑地凑上前去,隔过一层薄薄的眼皮,流连亲吻那微微上挑的一对丹凤眼。
  崔述一动不动躺着,浑身僵硬,不知几时,喉间逸出一声极轻的哽咽——
  这一声便如天外梵音,将舒念飞去八荒之外的神智强行拉扯回来。匆忙坐起时,便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小吴侯献祭一般,平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鬓发微乱,双掌乖顺地合在胸口——
  这都没甚么,只那胸前衣襟凌乱不堪,大开大阖地露出半边胸脯——
  皆是自己方才意乱情迷时的杰作。
  眼前的一切便如兜头一盆冰水,浇得舒念骤然清醒——她在做些什么?趁着崔述失智痴傻,对人家上下其手?与当日南馆中色迷心窍的老淮王有甚么分别?
  此念一动,舒念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三尺,直到床沿才停了下来,好险没栽个四脚朝天。
  崔述闭目等了一时,身前温暖骤失,睁开眼来,疑惑皱眉,“念念?”
  舒念哪里还敢与他对视?生硬道,“睡吧。”默默躺了一时,又爬起来,果然大爷仍旧一身单衣躺着,扯被子与他裹严实了,把汤婆子推过去,“困了,睡吧。”
  可劲儿念了十七八遍清心决,堪堪将澎湃的心潮压将下去,初初缓过一口气,便察觉耳畔挨着一个微凉的面颊,轻微的鼻息一下一下轻柔地吐在自己颈畔——
  居然已经睡着了。
  这位大爷啥时候又挨过来了?舒念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无语问苍天——
  前边儿的所作所为勉强还能扯上个救命之恩,今夜自己色迷心窍下这一番动手动脚,无论如何圆不过去。日后小吴侯清醒,绝对逃不过三棱血刺这一扎,至多看在自己多少有些功劳的份儿上,给留个全尸。
  舒念这么一想便觉颈畔凉飕飕——
  没的说了,得逃。
  ……
  一夜乱梦颠倒,一时在九鹤府中东躲西藏,一时皇帝陛下肃然道“赐婚亦可”,一时苗千千嘻嘻笑言“与我作妾”,又一时意乱情迷之中,与一人密密相拥,辗转亲吻,待看清那人面孔时——
  小吴侯。
  脊背一凉——
  舒念倏然开目,这便醒了,侧首看那罪魁祸首,兀自微微低头,额际抵着自己肩膀,双唇微启,一呼一吸之间,轻轻翕动——
  睡得很是香甜。
  色不迷人——
  人自迷。
  舒念默默自我唾弃一时,打被窝里爬出来,唯恐惊到罪魁祸首,还特意放轻手脚。待穿好衣裳时又觉糊涂,良心拷问自己——
  对一个早晚取自己性命的人这么上心,魔怔了么?
  罢了罢了,难得糊涂。
  此时已近午时,会同馆内人声鼎沸,正是热闹的时节。舒念下得楼来,便见小二殷勤迎上,“姑奶奶,用饭么?”
  “等一会儿用,药铺怎么走?”
  小二拉了舒念到门口,“姑奶奶这边出去,走到岔路绸缎铺子处往里拐,约摸走个一刻工夫便是咱歌山最大的药铺,应有尽有,怎么姑奶奶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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