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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叼了一口水，把药咽下去，轻声安慰：
“别担心了，舅舅没事，腿还在呢，又没有截肢，不信你摸……”
“我担心，我还怕，怕的要命，我看到西门蜀黍哭了，我就不敢哭，一群男人不能一块哭啊，舅舅你别哭啊，你这样我就不能哭了，你信我能治好的，真的能治好。”
方小阳小手慌着去给他擦眼泪，可是越擦越多，于是小嘴在他脸上亲着，像个大人一样地哄：
“舅舅你别哭，你是不是想妈咪来看你？我知道，我听到你做梦喊妈咪的名字了。”
“傻孩子，你知道什么……”
威廉抱着他，轻声嗔怪，眼泪跟决了堤一样。
第2621章 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方小阳小手帮他擦眼泪，轻轻哄着他：
“舅舅妈咪就在费城，等过几天我帮你约她出来见面好不好？不让干爸知道。”
威廉苦笑着摇头，点着他的小鼻尖轻声回答：
“到底是小孩子，见一面能怎样？再说你妈咪思虑重了会头痛，你舍得？”
方小阳撇嘴，小声嘟囔：
“是舅舅舍不得，那你怎么办——你们这个年纪的人越来越幼稚，总是找借口说自己考虑的很周全，其实还不如我们，如果时间久了我想见米儿，我就会让她视频。”
威廉垂眸看着他，挑眉问：
“你还有这时候？”
“是啊，有时候做实验特别无聊，月儿又不靠谱，当然就找米儿，她有很多好玩的点子，上次让我学什么斗地主，我把她赢得耍赖呢……”
威廉摸着方小阳的头，欣慰地说：
“原来阳阳也是个孩子，我还以为你除了实验都不会有别的。”
“舅舅，你抓错重点了，我是说你相见妈咪就去见，干嘛藏着，妈咪特别喜欢你，她平常顾着照顾干爸，要是知道你生病了——哎呀放心，我只是假设，不会说的，但你这样，以后妈咪知道了会后悔的，你舍得让她伤心？”
威廉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轻叹气：
“舍不得。”
“是啊，那……”
“所以我要好起来，不让你妈咪伤心——嘶……”
威廉眉头一皱，意识一下子被疼痛瓦解，他推开怀里的方小阳：
“出去，麻药过去了。”
方小阳趴在床边不动地方，拿了纸巾帮他擦额头的冷汗：
“麻药过去，我出去干嘛？舅舅你疼就喊出来，有一次我做实验打碎了一个试管，割到食指，流了很多血，我爹地就告诉我，疼的话就哭出来，不能憋着，哭是一种发泄途径，但我又哭不出来，我就喊，唱妈咪教我的歌，舅舅我给你唱好不好？”
小孩子的声音带着稚嫩，但语速适中，流利的像是个大人，然后方小阳就唱，开口却是一水的曲谱。
威廉咬着牙，眉头皱的紧，还是疑惑地问：
“这是什么歌啊？”
“舅舅你真笨，这是钢琴曲子啊，小夜曲，妈咪唱歌记不住词，所以哄我们睡觉都是唱曲谱，也很好听的对不对？”
威廉点头：
“你妈咪唱的，总是好听的，阳阳，你唱给舅舅听好不好？”
方小阳点头，擦擦眼角心疼的眼泪，继续唱……
方轻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小的一团趴在床边唱曲谱，他听得出来是很有名的钢琴曲子，就觉得这一幕过于戳心，转身就出去了。
“威廉醒了？”西门泽看他脸色不好，试探着问一声，马上追一句，“是不是不太好？怎么了到底？”
方轻尘摇头，靠着墙壁拿出烟来就点。
“你这倒是说话啊，老子进去看，就怕受不了让你探路，你看看你这闷葫芦……”
他还没进门就被方轻尘拉住胳膊，听他含着烟说：
“别，阳阳正哄着他睡觉呢，挺安静的，别去。”
西门泽顿住脚步，原地僵了一会儿，下一刻拳头就砸在了墙上，转身一把夺了烟塞进嘴里狠狠抽了一大口，吐出烟圈来才靠着墙问：
“下一步怎么打算？”
方轻尘不动声色地揉了揉眼睛，又拿出一支烟，慢悠悠点上，眯起眼睛看着烟雾，声音坚定：
“治好他。”
“对，治好他，阳阳说了现在还是早期，你说要不要什么化疗之类的？草，听说人一旦放疗化疗，就有点要完，头发掉光不止，遭老罪了！”
“我已经让卢天找专家了，他是骨科医生，虽然比不了威廉在业内地位，比咱们强，现在死马当活马医，只要有一线希望，老子也不放弃，西门——求你件事。”
“草，求你个锤子，有事儿说，老子现在正麻爪，我哥没在这里，我就没主心骨，感觉自己是个废物，赶紧给老子派点任务，不然要特么闲着上吊玩，我可去他的吧！”
“你去找最大的寺庙，给威廉祈福吧……”
西门泽一口烟呛在嘴里，气得踢他一脚：
“你特么有点儿正事儿吗？人都这样了开什么玩笑，求那玩意儿能有一点屁用，老子这条命当灯油点了都不眨眼！”
方轻尘看向他，半晌没说话。
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然后西门泽认命地点头：
“老子去求大法师做法，只要能治好威廉，要钱给钱要命给命，要女人给女人，老子给他塑金身！”
方轻尘苦笑着叹气：
“除了这些，我们还能做什么，总不能闲着，让自己哭……”
有点精神寄托有时候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半小时之后，方小阳从病房里出来，小小的一只站在门口，还没关好门就已经哭了一脸的泪，之后就是呜呜的啜泣，隐忍的发泄。
第2622章 我心里有数
方轻尘把烟扔掉，蹲在他面前，轻轻拍着他的头，说：
“阳阳，辛苦你了。”
“爹地，舅舅太可怜了，等下你帮他剪剪指甲，他把自己胳膊抓出血了，衣服也都被汗湿透了，怎么办，止疼药作用太小了，我真的好没用啊！”
“阳阳你已经很棒了，舅舅跟你说疼了吗？”
方小阳摇头，撇着嘴回答：
“没有，他说不疼，想再要一颗止疼药，可是我不能给，那个止疼药会上瘾的，对身体不好，但是舅舅真的好难过啊呜呜呜！”
“他没说疼，也没叫，就是能忍住啊，你给他唱歌，他会忘了疼，阳阳——爹地已经帮他找专家了，会好的。”
方小阳转身就往外走：
“爹地你们看着舅舅吧，我要回去查资料。”
西门泽拉住他：
“你等会儿，你走了这边怎么办，老子见不得他疼，照顾不了，还有傅云深就快来了，你怎么也得跟他交代交代，阳阳你得冷静，以后是要治病救人的知道吗，要跟威廉一样，你见他什么时候不冷静过，要不是命快没了，老子还以为他日子过得舒坦呢，草，这个该死的威廉，怎么不早点说！”
方轻尘瞪他一眼，也表示同意：
“阳阳你先等一等，傅叔叔来了之后，爹地跟你一起走，好不好？”
“嗯。”方小阳点头，看着西门泽交代，“舅舅说喜欢听唱钢琴曲目，以后我走了，西门蜀黍要唱给他听。”
方轻尘无奈地叹气：
“阳阳，那是因为曲子是你妈咪唱过的……”
“干爸，不然让妈咪过来见见舅舅好不好？他真的太可怜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哄他，他不让告诉老爷，不让告诉妈咪，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西门泽当即开口：
“给嫂子打电话，就说威廉——感冒了。”
方轻尘虽然不太同意这个借口，但觉得打个电话还是比较可行的，于是看着方小阳轻声说：
“之前你妈咪知道威廉病了是因为睡眠不好，不如说现在也是这样，让你妈咪打个电话过来……”
方小阳当即点头应下：
“等舅舅醒了就这么办，他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有得准备几套衣服给他换，但我怕弄醒他会更疼……”
几个人情绪平静下来才又重新进了病房，方轻尘让阳阳进去里面休息，他留下来准备东西，这次住院不知道要多久，医生说最好一直住院，这样对病人比较好。
西门泽连连摇头：
“要我说，他肯定不可能从现在就住院，你想啊，原来是给别人治病的人，现在躺在这里被别人治，要老子光这心理落差也受不了啊！”
方轻尘也比较同意：
“应该不太可能，所以先选好医院，如果确定在这边，我把房子买在这里，大家住在一起，会方便一点，你还是嘴巴管严了就好。”
“行，照你说的办，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正说着，他手机响起来，下一刻就开始叫：
“傅云深来了，草，可算熬出头了，乌龟爬一样，什么也指不上！”
虽然这么说，西门泽依然小跑着出去接人。
很快傅云深就进来，一脸的风尘仆仆，西装在胳膊上搭着，白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眼镜都有点歪：
“威廉呢？”
方轻尘示意他小声一点，指了指病床：
“刚睡，你先进去休息一下，等他醒了再说。”
病房是套间，里面是家属休息室，带了一个独立洗手间。
傅云深点头，走到床尾站定，看着脸色苍白的人，下一刻就摘了眼镜，没说一句话，转身进了休息室。
威廉醒来的时候，几个人都围在床边，方小阳上前一步拉着他，轻声叫：
“舅舅，你止疼药里我加了一点点安眠成分，是不是作用很好？！”
威廉虚弱地点头，摸着他的头说：
“阳阳，难为你了。”
“舅舅你说什么呢，西门蜀黍也想帮你，可是不知道怎么帮，急着找人念经呢，你会好的。”
傅云深推推眼镜，声音沉：
“怎么不早点说，非要这么严重？”
威廉苦笑着挑眉：
“你一个心外的专家，手还能伸到骨头里去？没事，我自己有数。”
“有数你就要死要活地躺在这里？威廉，别嘴硬，医生也会生病，但我们有资源，我们可以更好的治疗，暂时不上放化疗，你能不能忍得住？”
威廉眉头皱起，忍过一波疼，看着他反问：
“忍不了，怎么办？”
这时候方轻尘在旁边建议：
“威廉，给琪琪打个电话吧，我来打。”
威廉神情瞬间改变，紧紧拉着阳阳的手，声音沉下来：
“别，别了还是。”
第2623章 你根本没拿我当亲人
方小阳看着他，此刻的舅舅就像个年纪更小的小朋友，明明眼里连他都能看出的期待，说出来的却是拒绝。
于是他说：
“爹地，打吧，让舅舅跟妈咪说一会儿，心情就好了。”
方轻尘也点头：
“我哥这阵子都在公司，闲不住，嫂子应该有时间的，方少打电话吧。”
威廉皱眉，脸色更沉：
“不行，她万一知道了……”
“哎呀放心吧，嫂子做生意智商不低，这上面可没那么多心眼，你说什么她都信，不会有事，不然我哥也不会那么紧张，说她那种人出去待一天就能被拐卖——哎哟！”
话没说完，胳膊就被方轻尘拧了一下，他下意识反应过来，嘿嘿干笑两声：
“打个电话没事的，我们先出去。”
傅云深起身说：
“我去找医生把病例拿过来研究一下。”
阳阳轻声说：
“舅舅你用自己电话打吧，不然妈咪会问你为什么跟爹地在一起，等打通电话，让妈咪给你唱歌，这样她就不会怀疑别的了。”
方轻尘电话已经拨通了，听着阳阳的建议，一皱眉，然而那边电话接的很快，他马上对着电话微笑，声音温和：
“琪琪，接电话很快，不忙？”
一句话，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威廉手指紧紧抠着身上的毯子，浓密的头发里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汗……
方轻尘看他一眼，声音无波：
“没事，正遇到威廉来看阳阳，说起来就打个电话，我们现在还在纽约图书馆这边。”
安离琪丝毫不怀疑，声音很轻松：
“都很久没见威廉了，他好像总是很忙的，你跟他说让他注意身体……”
方轻尘当即婉拒：
“说什么，你自己打电话跟他说，我们刚到酒店，我跟阳阳收拾一下，你们聊，他还是睡眠，睡眠不太好。”
挂断电话，方轻尘重重地叹了口气，听着威廉手机铃声响起，轻声叮嘱：
“我跟阳阳先出去，正好她现在没事，聊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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