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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在一个北洛国子民的注视下，说出自己的姓氏。
燕红尘这个名字，过去给他带来了多少荣耀，如今便给他带来了多少沉重的枷锁。
他手上染着北洛国数十万士兵的鲜血，他以少胜多一战成名的那次，到了最后对方已经投降，他却为了南景国，不得不下令将士兵兵将屠杀殆尽。
因为留下数万降兵，对当时的南景国而言只会是负累，为了让南景国在强大的北洛国攻打下存活下来，他别无选择。
不杀降者是他曾经的底线，那次之后，他打破了自己的底线，也开始陷入了自己的梦魇。
他的父皇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能有妇人之仁，他做的没错，这事后的忏悔才是可笑至极，只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看不起你。
他说，我不需要被人看的起，我只想让自己的心得到救赎。
无尘知道，有些事并不是他的过错，可他就是走不出这个心结。
因为无法接受过去的自己，他甚至在秦月凉面前撒了谎。
确实可悲又可憎。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抬头，面色已然恢复平静，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抱着秦月凉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路上他还遇到了悟道，不过这次悟道总算没再瞪着眼睛说他犯了戒了，毕竟他不瞎，秦月凉那一身染血的模样，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这……秦施主不过才刚下山，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无尘答道，“她的仇人在山下埋伏了她。”
悟道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伤的如此重，咱们自己怕是没办法医治好，你且等着，我去城里请个大夫过来！”
无尘却开口道，“悟道师兄，她伤的太重，普通大夫怕是不行，劳烦师兄去一趟九王府，让小九找个御医前来。”
悟道愣了愣，有点儿没想到无尘会主动让他去找燕墨染。
毕竟他上山之后，对那些人可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之前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从未主动说过要去找那些人帮忙，如今竟是……
他目光落在秦月凉身上，再一想觉得也是，人命关天，自然顾不得许多。
于是他急忙点了点头，“好，你放心，我这就去！”
无尘将秦月凉带回了她的房间。
人前后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回来了。
无尘叹了一口气，看来想通过逃避来解决麻烦，是行不通的。
为秦月凉处理伤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只不过之前无尘心中并无杂乱的想法，如今却是……瞧着隐隐有些心疼了。
一个女孩子，身上总是各种受伤，除了她之外，大抵再没有人会把自己弄的这么惨了吧？
因为心里有点不舒服，所以无尘连带着替她止血包扎时，动作都不禁放轻了很多。
秦月凉身上大大小小伤口颇多，这一次足足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总算是将她的伤口统统处理了一遍。
他这里别的不说，外伤的药倒是最好的，所以很快，她伤口的血倒也都止住了，应该可以等到御医前来。
悟道这边倒也很麻利，知道事态紧急，他干脆骑马赶路进了都城，而后直奔九王府。
见到燕墨染之后，将事情一说，燕墨染二话不说就准备了马车还有府上许多库存的珍贵药物补品，并且亲自去了太医院，拉着人就跑。
在一众人都加快速度的情况下，前后大概两个时辰，御医便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秦月凉的房间里。
上山的时候他被燕墨染拉着一路飞奔，可怜他今年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能不气喘吁吁吗？
不过他也已经从燕墨染的重视程度上，看出了这个伤患的重要性，所以到了诊治的时候，还是十分认真的。
“这位姑娘外伤颇多，情况不乐观啊。”
燕墨染就急了，“什么不乐观？把你叫过来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吗？我告诉你，你必须把她救活，不然我就……”
“小九。”这时，无尘走进了屋里，低喝一声，“张御医自然会全力救治，你莫要出言不逊。”
燕墨染委屈的扁了扁嘴，“七哥……我这不也是担心小嫂……不是，担心秦姑娘的安全吗？”
无尘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担心就闭上你的嘴。”
燕墨染不说话了，一旁的张御医也不禁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他自然是认得无尘的，可是却并不知道无尘竟然在静安寺。
七皇子燕红尘已经近两年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了，皇上只说他上战场的时候身体有损伤，需要静养两年，不见客。
可是现在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静养还要剃个光头？
张御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心中自然紧张，他不会被灭口吧？
无尘看出他的紧张，开口道，“张御医不必害怕，小僧在静安寺清修，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并非什么天大的秘密。”
张御医顿时松了一口气，遂又干笑两声转回了正题，“这位姑娘伤的的确颇重，便是我也没把握一定能救回来，但是在下必定竭尽全力，只要熬过三天，她应当就无大碍了。”
说着，他转身去桌上提笔写下一张药方，“先按照这副药方抓三天的药，之后看情况再定新的药方。”
无尘接过，毫不客气的递给了燕墨染，“去吧……”
燕墨染：“……”
为什么他堂堂九王爷，硬是被他七哥用出了跑腿小厮的感觉？
不过……一切为了小嫂子，他忍了！
然后他当然也不会真的自己去抓药，只把药方递给了自己的随从清风，与刚刚的无尘如出一辙，“去吧！”
清风抽了抽嘴角，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不过主子发话，他自然还是要乖乖点头，“属下这就去！”
第43章
妙啊
没等清风离开，无尘却又朝着张御医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多谢张御医，接下来还要劳烦你在此住上几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让清风一并带回。”
张御医一看无尘对自己行礼，顿时惊的手足无措，连连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能为七殿下解忧，老朽的福分！”
无尘面色淡淡的纠正，“小僧法号无尘。”
张御医笑容一僵，讪讪道，“是……无尘大师。”
嘤嘤嘤，好可怕，杀神居然真的出家了，这是什么世道呀？害怕！
所幸无尘说完了这句，便没再跟张御医多说什么了，只转身走去床边照顾秦月凉去了。
张御医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与清风说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末了又看向燕墨染，“九殿下，咱们这出来的有些急，宫里那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劳烦九殿下随后帮我说明一二。”
燕墨染自是应下，“放心，交给我，你且安心在这里好好救秦姑娘就是。”
无尘那边听到这句，微微侧头看向燕墨染，“这边没你什么事了，你跟清风一起回去吧。”
燕墨染：“……”
七哥这是用完就丢，真是太无情了！
他不想走，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七哥，秦姑娘这边也需要人照顾吧？你一个不行，我留下来帮你吧！”
无尘淡淡道，“静安寺里别的都缺，就不缺人。”
燕墨染：“……”
算你狠！
他气呼呼的转身就要走，无尘却忽而又开口道，“小九，皇上那边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燕墨染脚步一顿，眼珠儿转了转，嘿嘿一笑，“自然知道，七哥放心就是！”
说完，他就跟清风一起离开了。
无尘微微蹙眉，怎么觉得……好像更不放心了？
燕墨染跟清风一道回了都城，帮着清风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之后，便让清风回去静安寺了，还告诉他暂时不用回来，留在那边照顾着张御医，也能顺便帮忙跑个腿儿什么的。
而他自己则是直接去了皇宫。
张御医的事儿，与其跟别人说，倒不如直接跟父皇交待清楚。
事实上，永安帝此时心里也正纳闷儿着呢，听说小九去太医院逮了张御医就火急火燎的走了，他心里还有些担心，寻思着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结果让人一去打听，却听说小九直接出城了。
这顿时就让他更纳闷儿了，出城了？他这到底是在折腾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幸好这会儿燕墨染主动来见他了。
永安帝一看燕墨染本身安然无恙的，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板起脸斥责，“听说你今日去太医院胡闹了？这是把张御医带到哪儿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燕墨染顿时神秘道，“父皇，儿臣可是做了一件大事，您知道了也一定会夸奖我的！”
永安帝挑了挑眉毛，显然是不信，“你能做什么大事？不闯祸就很不错了吧！”
燕墨染就不乐意了，“这回真的是大事，而且是大好事！您知道我着急忙慌带着张御医是去救谁了吗？”
永安帝的好奇心也完全被他挑起来了，疑惑道，“谁？”
燕墨染一拍大腿，“我的小嫂子啊！”
永安帝：？？
他一脸疑惑，“你嫂子？你嫂子不都好好待在王府里，没听说哪个离开都城了啊……莫非是哪个混账养了外室不成？”
燕墨染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您这都猜到哪儿去了呀？不是都城里这几个，是……嘿嘿……”
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靠过去，“是七哥家的小嫂子！”
永安帝顿时呆滞了，他愣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不禁一脸古怪的看着燕墨染，甚至拿手探了探他的头，“小九，你是不是想你七哥想魔怔了？那混小子都在静安寺出家了，你哪儿来的小嫂子？”
燕墨染顿时得意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吧……”
于是他将遇见秦月凉的经过到现在，一五一十毫无隐瞒的告诉了永安帝。
“这次，就是七哥主动让人来找我帮忙的！您想想，这两年七哥什么时候主动来找过咱们？如今为了救小嫂子，主动来找我，足以见得小嫂子在他心中地位不凡了呀！”
“只要咱们帮助小嫂子，让七哥娶了她，那还用担心他想不开，还要继续当什么和尚吗？”
听着燕墨染的话，永安帝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猛的一拍大腿，“吾儿言之有理啊！”
得到父皇的赞同，燕墨染更加得意了，“所以你看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儿？就是不知道张御医行不行，能不能把人救回来……唉！”
“必须救回来！”永安帝立即吹胡子瞪眼道，“朕这里有一株千年人参，十分珍贵，足以为她吊命，朕这就让人拿来！”
燕墨染眼睛一下就亮了，“谢谢父皇！”
永安帝拿出一株千年人参，却是丝毫不见心疼，反而脸上带着喜色，足以见得，他为了无尘的事情愁成什么样了，才在如今仅有这么一点微末希望的时候，也能如此开怀。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抓住了重点，“等一下，这秦姑娘，为何会伤的这么严重啊？”
燕墨染已经大概了解过了，当即开口道，“还不是那个李天昊？”
他又把李天昊和秦月凉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通，永安帝皱眉，也是十分不高兴。
他一拍桌板，“这个李天昊，还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了！你且放心，此事朕会解决，谁再敢伤了朕未来的儿媳妇，朕就弄死他！”
燕墨染顿时欢呼喝彩，“父皇英明！”
想了想，永安帝还是不够放心，当即又道，“一棵千年人参怕是不够，朕再让人多拿些上好的药材，还有御医……张御医不算医术最好的，你把郑老带上！”
燕墨染这会儿都忍不住额头露出黑线，“父皇，过了，过了哈！”
永安帝歪了歪头，“过……过了吗？”
燕墨染用力点头，“过了！您这样，七哥肯定知道我已经出卖了他，往后估计又不肯见我了，咱们还是低调，低调一点就好，包括李天昊那边，也最后私底下聊，别大张旗鼓。”
永安帝一想觉得也对，不过还是不明白，“李天昊那边为何不能大张旗鼓？”
“一来，人家秦姑娘还不知道我哥的真实身份，万一暴露了再把人吓跑了怎么办？所以还是得先瞒着；二来，我哥现在还想不通，外面有危险的话，我哥才会想着保护秦姑娘啊！”
他挤了挤眼睛，“外在压力没了，如何体现的出英雄救美、患难见真情？”
永安帝眼睛一亮，“妙啊！那就按你说的办！”
第44章
彻夜照顾
当晚，燕墨染就再次来到了静安寺，且带上了永安帝给他的那株千年人参。
御医倒是没多带一个，毕竟说是医术有高低，但其实他之前带来的张御医已经是医术很不错的了，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再多带人反而麻烦。
张御医瞧见燕墨染带来的千年人参也是十分惊喜，“太好了，有此等宝物吊命，秦姑娘理当性命无虞！”
无尘也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