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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连三,天雷弹被投石机投入敌军阵营特定的位置,弩手紧接着射出弩1箭,他们二人一组,操持重弩,射出的弩1箭箭头绑着浸满桐油的棉帛,二箭中间以油棉帛相连,一道一道的火线窜入敌军,如此射法,即便尧国重弩的射程足够,杀伤力也会因为两支箭中间坠着的棉帛减弱。
雷声大雨点小的东西对人没用,但对野兽……
果不其然,对方阵营忽而一片混乱,诡异的号角声和着惊呼,夹杂在野兽的嘶吼中,腾起地上一片烟尘。
白昼微微笑了,众生平等,人类却总想让野兽忠诚臣服。
愚不可及。
小说里一笔带过,扶南有一将,可通虎言,作战时驭虎杀敌,所向披靡。当时看到这里,白昼就在想,他能所向披靡大概率是出其不意,且敌对阵营对猛兽心怀恐惧,试想飞沙走石中,一群猛虎正面冲来的情形,确实震慑心魄。
类似的故事史料中也有记载,王莽麾下有个猛士,名叫巨毋霸,善驭猛虎,兵至昆阳城下,把城内的起义军吓得魂飞魄散。然而,上天和他开了个大玩笑,作战时忽而雷电大作,猛虎受惊,纷纷掉头狂奔,反倒助城内的起义军大败王莽军队,就连巨毋霸本人,都丧于乱军。
白昼想,没有老天助我打雷下雨,那我就自己造一场雷火攻势呗。
再看场下,扶南的士气已然溃散,猛虎更是冲乱了自家阵脚。尧国的将士以偃月阵两相合围的强攻下,敌军主帅只得取中路突进,被早已守在中路的大将军楚关以阵中阵埋伏,生擒当场。
白昼抬头看看天色,阳光透过乌云射下几条光柱,他竟然就这样赢了吗?
并没有,只是初战告捷。
正想着,一阵高频音诡异的响过,很短促,却带有节奏。白昼耳音很好,正待四下环望,他□□的战马,嘶鸣一声,骤然扬蹄,差点把白昼甩下去,白昼下意识拽紧马缰,刚稳住身形,马儿如同离弦的箭矢,直冲入战阵。
远宁王动手了吗?
白昼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终归一死,再造作一次吧,他索性顺势抽出腰刀,一边向前冲,一边高喝道:“大尧的好儿郎们,跟朕冲!”
瞬间的安静后,军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呐喊,每一个士兵心头的热烈都被这位年轻的君主点燃到了沸点。
五常原的土地上,扶南已经溃不成军。谁都没想到白昼真的会下场冲杀,没有常规的护军,他只身一人,一马当先,冲出去十数丈,列队的众兵将才一拥跟上。
远宁王冲到白昼身侧,一跃上了白昼的坐骑,扯住马缰,狠力带住,低声道:“陛下,咱们已经赢了。”
话音未落,远宁王忽然环抱住皇上,侧翻下马,只见一支箭矢,贴着白昼的铠甲边缘擦过去。
二人稳稳落地,远宁王高喝道:“护驾!起坚甲阵!”
簇拥在君王周围的兵将本就越聚越多,王爷一声护驾,白昼便被护入铁壁铜墙。
正这时,天上下起了雨,陡然狂风起,本来燥热的沙场气温骤降,冰冷的雨滴冲刷着每个人,仿佛是要洗尽杀气血污。
重甲的缝隙被灌入大量的雨水,深秋的风凛冽而过。
冷,来得很突然。
这次,连老天都在帮他燃尽生命了。
白昼摘下帅盔,让冷雨肆虐。寒冷性休克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他的心口骤然绷紧,像有一只手狠狠的揉捏着他的心脏。四肢更像突然埋进了冰水里。
身边的远宁王发现了皇上的异样,上前扶他,白昼在王爷的神色中看到了急切。
白昼不明白,你不是想要王位吗?我的诏书已经立好了,我死,由你继位。
刚才惊我马匹的,不是你的人吗?
还是说……你突然后悔了?
他的意识越发模糊起来,伸手想抓住王爷近在咫尺的手臂,却无力的抓了个空,低声问道:“为什么……救我?”
没等到王爷的回答。
昏昏沉沉的,白昼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临死前的闪回。
这回是真的要道别了吧……
脑海里映出的画面全是他和简医生的过往,还有几日前的夜晚,他情不自禁抚上王爷的脸的时候,那人的表现——蹙着眉头看自己,像是下意识想躲开,可身子只是一晃,却又顿住了,任凭自己的手放在他脸上。
温柔眷顾可以装、满目深情可以装,但猝不及防的下意识,装不来的……
他终究是远宁王,不是简医生,长得再像也不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昼胸口的憋闷散开,清冽的空气缓慢的沁入肺里,他贪婪的深吸了一口,肺部倏然间受刺激,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陛下,陛下可算醒了!快去请王爷来。”
……
这声音……又是你啊……布戈。
可不是么,睁眼便见到布戈的大脸凑在眼前,再秀气的容貌也禁不住这种视角看,白昼皱眉抬手,把他推开。
挣扎着起身,正是中军帐的卧榻上,烛火昏黄,帐中只有布戈陪着他。小太监见他醒了,喜形于色,又凑前几步,道:“陛下,哪里难受吗?”
“朕……”白昼嗓音略有些哑,“怎么没死?”
“哎哟!”布戈听了一下就跪在他主子身前,叩头道,“您万岁,可别乱讲,更何况,王爷说您只是心血不足,才昏过去了,没有大碍的。”
呵呵。古代的医术看他的毛病,当然只能看出这个。
只片刻,远宁王就来了,同来的还有楚关。二人进门便跪,楚关说,和王爷大致商量好了后续的对敌策略,要待到皇上身子暂缓,再来奏报。
公事一番后,楚关退出去了。
白昼坐在榻上,抬眼看与远宁王:“你坐下,朕抬头看你,脖子累。”
远宁王默默无言,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陛下床前。
半晌,两个人都没说话。布戈站在一旁,觉得自己非常多余。低声回一句:“奴才去看看药膳。”麻利儿的掀门帘,逃跑了。
“阿景,脖子上的伤口疼吗?”
什么伤口?白昼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缠了一圈白帛,全无感觉,是何时伤的都不知道。但转念,他就知道了,只可能是自己摘下帅盔之后,否则帅盔两侧的护面直至肩头,伤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颈侧的。
果然,远宁王继续道:“刚才阿景你摘了头盔,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你脖子上掠了一道口子,我查过了,没有毒……只是觉得蹊跷,不大放心。”
说着,王爷拿过一面铜镜。
自穿书进来,白昼更衣梳洗都有人伺候,直至此时,他才得以细看容貌,铜镜中的人很年轻,看着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不得不承认,比现实里的白昼好看,五官单看哪一个,白昼都觉得熟悉,就是他的,但拼在一起,却又不太像他了。
眼波流转,媚色里能透出三分邪气。
果然挺“昏君”的。
白昼收了目光,道:“无碍,你不提,朕都没察觉。”
“陛下……怎知敌军会用猛虎攻击?”
总不能说是小说里看来的吧。
“朕……从前听闻扶南族善用异术驭兽,神乎其技,也不过是,忽然想到,未雨绸缪。”
接着,又陷入了片刻的寂静。白昼觉得远宁王他对自己的态度,很皱巴——弄不清他到底是想让自己死于阵前,还是对自己关怀呵护备至。
难道真如同小说里写的,他对尧国君主白景,至死都分不出爱恋多些还是利用多些吗?
但无论如何,自己的战马早就被有心人驯化过,他们一击不得手,定然还有后招。
“朕要换地方住,对谁也不要声张。”白昼道。
卖一个破绽给他,且看他下不下手,白昼打定了主意,终归这次出征,他就没想活着回去。
他只是想死个明白。
“为什么要换地方?”
试探你。
当然不能这么回答了。
白昼想了想,脸上挂上一丝柔和的笑意,道:“解决一个问题的办法,至少有三种或以上。”
答非所问,让远宁王一怔:“阿景,这两天总说这句话,是从哪里看来的吗?”
这是现代心理学认知理论的延伸概念,白景怕是没处去看,除非是作者安排的。
“有什么不妥吗?”
皇上不回答,远宁王轻叹了一声,还是对白昼露出柔和的笑意,答道:“没有,只是有个朋友,也说过这样的话。”
第4章 阿景怎么要躲呢?
听了远宁王的话,白昼有一瞬间想问他口中的朋友是谁,可转念一想,问这么多做什么呢?毕竟小说的作者是个现代人,书里有些时空混乱的话语出现,也不足为奇。
装睡的人无法被叫醒,白昼看着王爷的脸,总还留存着一丝幻想,让他尚存一丝希望。
“你是简医生吗?”这句话问起来无比轻松,但他承受不住否定的答案,这比让他生不如死更残忍。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常用药,他没有多少时间了,比起死亡,绝望才是人类承受的最大的苦楚。
想到这,白昼觉得自己荒唐好笑,一会儿想试探王爷到底是不是想害他丧命,一会儿又舍不得这点儿虚幻的念想,即便真的不是远宁王下的手,他就对自己是真情吗?
别做梦了,他的深情在尧国的江山上,而你,只是想把他幻想成简医生。
虚情假意如同饮鸩止渴,可总有傻子甘之如饴。
胡思乱想中,他在小帐子里睡着了,他执意不让王爷看顾,远宁王拗不过他,嘱咐布戈好好照顾,本想安排近卫守在帐前,却被皇上振振有词的拒绝了:有人护卫,才是此地无银,安排正常巡夜就好了。
远宁王看着皇上半晌,目光里流出些许无奈,隧而离开了。
扶南边境雨后的夜,散去燥热,沁凉的风灌进远宁王的军帐,王爷屏退伺候的下人,放下帐帘。
他至今也还没完全习惯身处的环境,更不习惯有人总在身边伺候着。
他叫简岚鸢,是一名医生,却不知为何被困在远宁王的皮囊里。
几日前,简医生接了一台颇为重要的临床实验,实验设备是一台进口的先进仪器,如果成功,那么白昼的病就能见曙光。
术中,仪器突发故障。
回忆起电流一瞬间穿透过心脏的感觉,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殊不知,醒过来就变成千岁王爷。
远宁王……
白昼和他闲话时好像提过,他最近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这样一个人物,人物的生平他只听白昼闲话过几句。
“简医生我今天看了本小说,里面的远宁王对那个昏君可太深情了。”
“哈,我今天才知道,王爷对皇上的好,是为了篡位。”
“你说,王爷心底到底有没有分毫的心动?”
嗯……
多日的自我怀疑以及数次差点把自己弄死之后,简医生也没能回到现实。
简岚鸢终于暂时识了时务,他好像真的变成小说里的王爷了。
悔不当初,没找白昼借书来看看。
因为第一次他和书里的昏君私下相处,称他为“陛下”时,昏君笑着一刀割在自己手臂上,冷笑着看自己的血往下淌,说他忽冷忽热……
什么玩意啊,好歹听过几句王爷人设的简医生只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不容易找茬儿糊弄过去,刚适应没几天,变故又来了,昏君拉着他喝酒听曲儿,他无所谓的陪着闹,心道:你高兴就得了,要是喝死了,剧情是不是就提前结束了?
结果昏君一觉醒来,简岚鸢觉得他气场变了,前几日还懒洋洋的从不问政,突然变得铁腕贤明,更是说出一句白昼常说的话——解决一个问题的办法至少有三种,或以上。
那一瞬间,简岚鸢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了希望。
冷静之后,他又觉得,那个人不是白昼。
一来想他自己穿过来,容貌几乎没变,但那个人眼睛、鼻子、嘴,单拎出来哪一个,确实能让他恍惚,拼在一起看……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二来号问他脉搏的时候,君上确实身体非常不好,体虚畏寒、心肺胃都脆弱,同是身体不好,病状颇有几分相似,但病理……全不相同;
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人若真是白昼……怎么会不认识他,又怎么会不问呢?
想到这,王爷决定继续见招拆招,随波逐流,看顶着昏君名头的君王做不符合他人设的事情,也挺有意思的。
若是有朝一日回去了,再见到白昼,能给他讲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
只是,能回去时,他……还在吗?
他的身体确实太差了,这个孱弱的人,其实骨子里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死扛到底的执拗性子。
太刚了,刚得让人心疼。
想到这,简岚鸢端起桌上的冷酒一饮而尽。
他是主刀医生,几乎不喝酒,辛烈的酒液入喉,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