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卓妍却又把刚才倒的酒端到了李之本面前:“尝尝这个酒吧,我费了好大力气才买到的,在其他地方喝不到。”
李之本抬眼看了那个漂亮的琉璃杯,琉璃杯中的酒液是琥珀色的,晶莹剔透,十分漂亮。
李之本放下茶碗,转而端起那只琉璃杯。
刚端到嘴边,就闻见一股幽香,他饮了一口,细细品味,咽了下去,点头道:“果然是上等佳酿。”
接着,李之本把一整杯酒都喝了,卓妍再替他倒上。
五六杯酒下肚,李之本那挺拔的坐姿就有些散漫,他向后挪动,靠在椅背上,手拿诗稿,看完,就把一张张纸分类放到桌上。
卓妍见李之本完全放松下来,看来酒的好处已经完全显现了。
卓妍道:“听说李官人要参加这一届的科举考试?”
李之本抬头,因为酒的作用,那双眼已经活泛起来,他破天荒地扬起嘴角,道:“是,卓娘子如何得知?”
“黄若岩告诉我的。”
李之本低头微笑。
卓妍索性再进一步,道:“黄若岩很了解李官人。”
李之本逐渐收起了笑容,脸色逐渐沉重起来,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眼神十分空洞。
“她是不是跟你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事?”
“没有……”卓妍忙解释,“她什么都没说,她其实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你。”
“那你怎么会知道一切?”李之本抬头望着卓妍。
“知道什么?”卓妍问。
李之本却脸色发窘,回答不出。
卓妍道:“你才是那个什么都知道的人,是不是?”
李之本移开目光,不看卓妍。
“李官人饱读诗书,聪明绝顶,黄若岩的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过你,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她钟情于你,你却假装视而不见?”
李之本神色紧张起来,有些坐不住了。
卓妍起身,又给李之本倒酒。
李之本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到桌上,却不撒手。
最后,他语气坚定、声音铿锵地说道:“功未成名未就,如何顾及儿女情长?”
卓妍早就听说李之本志向远大,所以毫不意外。
这才是李之本的信念,一个出身寒微、却志向远大的学子的抱负。
卓妍想起沈指挥曾经告诉她,沈指挥有意把李之本招至骁骑军中任职。
骁骑军中的士兵虽然官阶不高,但因为守卫皇城,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多数是朝中官员家的底细人才能被选进去。
像沈指挥这样能担任骁骑军指挥使,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爹是兵部侍郎。
而李之本这样出身白丁的人,若能进入骁骑军,那也算是飞黄腾达,前程无忧。
可是,大宋一朝,武将地位很低,不受重视,而文官地位崇高,待遇优厚,所以人们都把做文官当做首选。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句话最能形容科举入仕一步登天的际遇。
李之本拒绝沈指挥拔擢他进入骁骑军,足以见证其野心之大。
第032章 少年往事
032少年往事
李之本又说:“卓娘子比一般女子更通达事理,应该能懂李某说的什么。”
卓妍心虚道:“可是人家叫我刁妇——”
李之本突然呵呵笑起来,这让卓妍吃惊不小,望着李之本笑起来的样子,卓妍也尴尬地笑了。
“恕我说话无礼。”卓妍小声道。
“没有……”李之本道,“卓娘子是真性情,敢说别人不敢说的,敢做别人不敢做的,李某很佩服卓娘子的胆识和魄力。”
“这是真心的?”卓妍问。
李之本点头。
“既然你这么说,其实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决心和毅力如此坚定?”
李之本长舒一口气,换了个坐姿,身体靠在椅背上,微微抬头,道:“既然卓娘子问起,我就跟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吧。”
卓妍既惊又喜,她就像个在听大人讲故事的孩子一样,满怀期待地望着李之本。
“我出生在晋州,祖上世世代代务农,我爹娘也不例外……”李之本目光辽远,仿佛正望向自己的家乡,“我家中还有一个哥哥,比我年长十八岁,我出生之后没几个月,我哥哥的儿子也出生了。所以,我和我的侄儿一样大。”
“我们家虽然世代务农,可也算累积了几十亩田地和一些家产,我出生以后,我的嫂子认为我会分走家中的一半财产,因此对我心怀芥蒂,从没给过我好脸色,所以小时候,我很怕她。”
说到这里,李之本脸上浮现出惊惧之色,仿佛童年的阴影还在。
“我跟我侄儿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村中一个大户人家,请了私塾先生教他们家的孩子读书认字,他姓崔,因为早年中过秀才,我们叫他崔秀才。”
“村中有好几户人家,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私塾去读书,我跟我侄儿也一起去了,但是我侄儿不肯用心,不愿再去读书,家里人拿他没办法,哥哥嫂子又宠他,只好让他回家,而我继续留在私塾。”
“嫂子见我不但不用干活,还要花费家里的米粮去读书,便撺掇我爹娘,让我从私塾回来,我爹娘害怕我大嫂,就不再让我到私塾去。”
李之本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抑郁。
“后来你又回去了吗?”
李之本点头,继续说:“崔秀才见我没回去,到我家找我爹娘,说我天资聪颖,不应该继续种地,应当另谋出路,他觉得我能通过科举考试改变祖上世代务农的命运。
我爹娘听说我有可能通过科举考试去做官,便有意我再回来。
可是,我大嫂听到崔秀才的话,认为崔秀才只是想骗取我们家的米粮,说我是因为不愿意干农活,所以跟崔秀才串通好,到私塾去偷懒——”
卓妍忍不住骂道:“她怎么如此恶毒?”
李之本没有评论,说道:“崔秀才一怒之下,说他可以不要我读书的米粮,也不须要我自己掏钱去买笔墨书本,一切钱财,都由他出,崔秀才说他一生科举,考了七次,只是中了个秀才,想在有生之年,教出一名进士,他觉得我是可造之材,想培养我。
为此,我大嫂还和崔秀才打了一架,不过最终,我还是跟崔秀才回到了私塾,为此我大嫂常常骂崔秀才。”
“崔秀才坚持教了我几年书,等我长大,他觉得他的学识已经教不了我了,劝我到县里的书院去读书,他可以为我引荐。可是我大嫂还是不同意,那时我爹已经去世,我娘不能做主,只能听从大嫂的命令。”
说到这里,李之本深深叹息一声,他身子前倾,自己提起酒壶,往琉璃杯里倒了一杯酒。
喝了口酒,李之本才接着说:“那时的崔秀才,已经年过七十,须发皆白,他很固执,坚持要我接着读书,我也想继续读下去。
但是无奈家中若没有接济,我根本无力支撑读书的费用,连饭都没有着落,更何况去读书。”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崔秀才竟然一气之下,带我离开了村子,来到县里的书院。他把我安顿在书院里,自己去县里找了一个地方,继续教书,他把他教书赚来的米粮,都用在我身上。”
说到这,李之本低着头,沉默良久。
卓妍无言以对,她开始明白李之本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个故事了,这是他信念的来源,是他意志坚定、目光远大的原因。
过了很久,李之本才强忍悲痛继续说:“过了两年,崔秀才年老体衰,一病不起,没多久就病逝了。临终之前,他把他毕生积蓄都拿给我,让我进京求学。
无论怎样,都要继续读书,如果将来我能考中,就到他坟前祭酒,如果考不中,就不要去见他。”
直到此时,李之本终于忍不住脸颊抽搐,他咬紧牙关,眉目低垂。
卓妍也感到深深的悲痛,她感叹道:“崔秀才是个仁德之士。”
李之本又灌了两口酒,似乎觉得心中稍微轻松了一些,抬头看向卓妍,说:“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说。”
卓妍感到受宠若惊:“是吗?”
李之本感慨道:“虽然过去好几年,但我没忘记崔秀才的临终嘱托,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一定还在村里种地,根本不会知道村子外面是什么样,更不会知道京城的富丽繁华。
所以,我为我自己的功名富贵读书,也为了崔秀才的遗愿读书。
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读书进取的机会,不能因为其他事情耽误契机,希望卓娘子和黄娘子体谅。”
卓妍使劲点头:“我并不知道李官人的求学之路如此曲折。”
“还要拜托卓娘子替我向黄娘子道歉,是我辜负她一番美意——”
“你为什么不自己向我道歉呢?”门外,忽然有人说道。
李之本、卓妍都吃了一惊,这是黄若岩的声音啊。
她什么时候来的?
正在二人惊诧间,黄若岩已经推开了酒阁的门,她满眼泪水,盯着坐在沙发上的李之本,竟无语凝噎。
“黄若岩……”卓妍讷讷叫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泪光在黄若岩眼中闪烁跳动,她抹了一把泪水,哽着嗓子说:“我刚到不久。”
卓妍起身,掏出手帕给黄若岩擦眼泪。
黄若岩很坚强,及时止住了哭泣,清了清嗓子,对李之本说道:“李官人,我敬重你的才学和为人,也知道你志向高远,我是真心实意地想看到你金榜题名的那一天,等那天到来时,我希望能向李官人讨一杯喜酒喝,如何?”
李之本怔怔地看着黄若岩哭泣的脸,声音沉郁地说:“我答应你。”
黄若岩露出欣慰的笑。
卓妍没料到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她似乎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她借口道:“你渴了吧,我再去给你们烧点热茶来,若岩,你来帮李官人吧。”
说完,卓妍逃跑似的离开酒阁,把李之本与黄若岩留在屋里。
黄若岩抹干了眼泪,忽然露出羞涩的笑:“让李官人见笑了。”
“没,没有。”
等情绪完全稳定下来,黄若岩才走到卓妍方才坐的地方坐下,她也觉得这个椅子不太习惯,忍不住抱怨道:“这个卓掌柜,不知在哪里学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李之本嘴角勾勒出宽容的笑。
他提起桌上的酒壶,又给那只琉璃杯倒上酒,他双手捧起杯子,向前递给黄若岩,道:“黄娘子,我敬你一杯。”
黄若岩错愕地看着李之本,李之本何曾给她敬过酒,她连忙站起来,双手去接:“怎么敢让李官人给我敬酒,折煞我了。”
“这是我早该敬的。”
黄若岩无比感动,用她那还未干透的泪眼望着李之本。
李之本凝视着黄若岩闪着泪光的眼眸,低声道:“等我金榜题名,可好?”
黄若岩的眼前又模糊了,喉咙一阵酸涩,这一次,却是因为高兴。
二人共同抱着那只琉璃杯。之后,黄若岩轻轻点头,哑着嗓子说:“好……”
她端起杯子,将那琥珀玲珑酒喝了下去。
第033章 玉簪
033玉簪
中午,李之本留在酒楼吃饭,黄若岩、卓妍和云儿在席上作陪。
李之本先行回到酒阁内休息。
他上午连喝数杯酒,当时不觉得什么,可这酒后劲很大,等吃过午饭,有些昏昏欲睡。
好在经过一上午的相处,他和卓妍等人已经比较熟络,也不再拘谨,回到酒阁内,坐在那张沙发上闭目休息。
起初他不习惯这套座椅,可是这椅子的高度的确很舒服,又有靠背和坐垫,过不久,便昏昏睡去了。
黄若岩回到酒阁内,见李之本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她悄悄退出去,到后院的客房里拿了一条锦被,轻轻盖在李之本身上。
她生怕弄醒李之本,动作很小心,还好,李之本只是眼皮动了一下,没被吵醒。
黄若岩就坐在李之本对面,痴迷地盯着李之本熟睡的脸。
她第一次看见他睡着的样子,觉得很新奇,她很想凑近了仔细看个清楚。或者,去感受一下他的呼吸。
光这样想想,她就觉得心慌意乱、心跳加速。
他要她等,等他金榜题名。
是的,他的确这么说的,他并没说要她等的是什么,可那就像冬尽春来一样,令人无限期盼和遐想。
是啊,她一定会等,而且,距离朝廷科考,还不到一年时间。只有一年,她只要等上一年,就能知道答案了。
她又忍不住想,那答案究竟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黄若岩剧烈的心跳就让她喘不过气。
她只是静静盯着他看,就感到无比幸福满足,她要是能一辈子这样看着他该多好!
她看着他坚毅的五官,此刻在睡眠中已经变得柔和。李之本敦厚的外表和聪慧的内心很不相称,他不如京城子弟那样高贵英俊,却偏偏带着一股子与生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