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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启动的时候，车内立刻弥漫开浓郁的汽油味，甚至有人在这一瞬间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别吐在车里啊，谁要吐，塑料袋拿好，下车的时候拿下去丢掉。”
“窗户打开，那边的窗户都打开。”
“要吐的人往窗户边靠一靠。”
伴随着车子颠簸，热闹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林念瞅了个空，找了个相对不错的角度站定，站定之后虽然依旧是人挤人的状态，但比之前要好一些。
这时候，车厢里的乘客也都有了合适的位置。
又过了一会儿，售票员开始一个个收钱。
林念伸出手，从头顶把自己的一块钱递过去。
车票钱收完之后，车厢里安静了片刻，但很快就响起了对话的声音，又聊八卦的，又聊未来畅想的，还有聊早上吃什么的，稀奇古怪，无奇不有。
林念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阵阵的声音，心情逐渐平稳下来。
重活一世，她跟那个愚昧的小村庄的关系要早一点断绝，虽然刚回来时候的情况实在过于紧迫，她却并不在意。
她想这或许就是老天爷对她的考验吧，考验她是不是能再一次成功脱身，如果可以，就会奖励给她一条没有瘸的腿。
车窗外，是一片片划过的村落风光和山丘绿意。
鼻间，是浓郁到让人无法忽视，且令人忍不住反胃的汽油味。
耳边，是熟悉或不熟悉的乘客们侃侃而谈的声音。
林念在这多样的嘈杂间，心情十分宁静，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眼里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盼。
“哎呦，吐了，你吐窗外去啊。”
“快快快，让个位置，你要是不让，到时候车里的人都不好受。”
“呕——”
“谁身上带了橘子？醋也行，酸的是不是都可以？”
“塑料袋，这里有干净的塑料袋。”
呕吐物的气息混杂着汽油的味道，使得车厢里的味道更加难闻，就连林念，也有呕吐的冲动，好在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索性这时候车子已经到了县城的边界，道路要比之前平稳许多，车厢内的气味也在逐渐散去，总算比之前好了许多。
足足两个半小时的旅程，车厢里绝大多数的乘客也都站了两个半小时。
到了县城的车站之后，大家立即蜂拥而下，有的人连忙跑去一旁呕吐，有的人则忍不住捶捶腿，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林念也跟着大部队一起下了车。
前世的她离开之后，也来过这里的县城，但只是过来坐车，之后就去了更远的地方，对这里并不熟悉。
县城比她想象中要破一点，就连这个车站也只是个简陋的大院子而已。
思索的时候，她一直站在原地。
其他人来县城都有目的，到了车站只是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不一会儿，一整个车厢的人就只剩下林念一个人。
她在犹豫，究竟是继续留在县城，还是去更远的地方。
林念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昨天干了一天的体力活，赚了5块钱，除去1块钱的包子，1块钱的车钱，她手里还剩下3块钱。
以这时候的物价，这3块钱够她县城里撑一段时间，找一份还算合适的工作赚点钱。
但从十年后回来的她很清楚，不管县城再怎么发展，都比不上市区。
一会儿之后，林念站在车站内，仰着头看公告栏上手写的汽车程旅表。
去市里：2块。
去省城：3块（慢车）。
……
林念站在售票口：“你好，麻烦给我一张去省城的慢车票。”
存款：0。
第4章 找到工作
跨城客运汽车上的味道也很浓郁，但好歹有一个座位。
林念坐在靠墙的座位上，几乎凑过脸去嗅窗外的气息。
哪怕她身在身无分文，但在她的内心深处，依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3个多小时的颠簸路程之后，车子终于在省城汽车站停下，虽然这个车站在林念眼里还是要略显破旧，但跟之前县城里的车站相比，还是要好上许多。
到了省城之后，她没有犹豫，立即沿着汽车站去找饭店和旅馆。
当然，她不是为了吃东西，只是想要找一份工作。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清楚了，眼下的她身上除了穿着的衣服，和不能用的那四百块钱之外，什么都没有，她必须要先找到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最好是能包吃包住的。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她总算见到了一家正在招人，而且还包吃包住的饭店。
这样的地方招人不会有太多条件，只要人合适就可以，所以在林念提出想要找这份工作的时候，对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提了条件。
“条件我跟你说一下，你的工作主要是洗碗和洗菜，一个月的工资是180块钱，工作时间分别是中午12点到晚上10点，不忙的时候可以休息一会儿，一个礼拜休息一天，时间不一定，包吃包住，你愿意吗？”
“愿意的。”林念坐直了，认真点头，这样的条件比她想象中要好一点，如果她之前选择去市里，肯定没有这里的工资高。
“好，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我姓李，你可以喊我‘李姐’，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李芸笑着说道。
林念揪了揪衣服：“那个，李姐，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李芸点头：“你说。”
“就……可不可以借我5块钱？”林念想了想这时候的物价，说了一个合适的价格，“我是从外地过来的，身上就穿了这么一件衣服，我想去买一身衣服，到时候可以换洗。”
李芸看了看林念身上的衣服，蓝色偏黑，她之前没有察觉，这会儿林念这么说，她才注意到这一点。
“我会爱干净的。”林念连忙说道，目光中流露出惊慌，生怕对方不要自己。
李芸笑了笑：“5块钱倒是没什么问题，但5块钱买一身衣服够吗？”
“够的，”林念认真点头，“我可以去找，肯定能找到。”
前世的她手里的钱不够，就总是买低价的衣服，虽然那时候她没有来省城，但她知道各个地方都有那么一两个藏在深处的卖衣服的市场，不仅能淘到不错的衣服，价格也能压下来。
李芸仔细看着林念的模样，虽然局促，但她似乎确实是在认真打算着什么。
“除了衣服之外，你别的也都没带？”李芸问道，心里想着既然都把人招进来了，索性搭一把手，“我那里有几身旧衣服，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给你。”
“不介意，”林念嗖一下站了起来，眼中满是亮光，立即鞠了躬，“谢谢李姐。”
李芸又笑了，也站了起来：“行吧，那你跟我过来。”
林念立即跟上。
李芸边走边说：“其实我家就在杭城，不过离的有点远，所以在这里也有一个宿舍，我比你稍微高一点，我的衣服你穿着可能稍大，到时候卷一卷袖子和裤腿就可以，你的宿舍是四人间，除了你之外还有三个人，到时候我带你过去。”
之后李芸还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主要是在这里干活需要注意的问题，比如说洗碗的时候如何在洗干净的同时少用水，洗菜要怎么洗，以及工资发放的问题。
现在已经是9月15了，每个月月初发工资，等到下个月1号的时候，林念就可以拿到半个月工资90块钱。
到了李芸住的地方，她在箱子里翻了翻，从箱子底下翻出了两套衣服，递给林念。
林念立即把衣服抱在怀里，再次连声跟李芸道谢。
“不用客气，你再等我一下。”李芸说着，又在屋子里翻了翻，最后找出来一个脸盆，一块毛巾，还有干净的牙膏牙刷。
林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眼中微热：“李姐，有衣服已经很好了，很感谢您，这些就不用了。”
“要的，你不是爱干净么，”李芸说着，把东西全放在脸盆里，“再说，你不是很快就放工资了么，到时候请我吃两个包子吧。”
说着，李芸把脸盆带着一脸盆的东西都递给林念。
林念的手落在脸盆上，抿着唇：“那我到时候发工资了还您。”
李芸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啊。”
之后李芸带着林念去了宿舍里，领到了现在唯一还空着的床位边上。
宿舍是四人间，左右两边各放着两张床，是只有上铺的铁床，而在床底下，则放着这时候学校里比较常见的带桌洞的木桌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凳子。
大概是之前这里没有人住，上面堆放着不少东西。
李芸又给介绍了一下屋里其余三人的情况，这三个人两个是服务生，还有一个跟林念一样是洗碗洗擦的后厨人员，这时候都在前面忙碌。
至于性格方面，李芸只说让林念少跟他们打交道，特别是那两个服务生。
林念把她的话都听在耳里，毕竟自己本来就不是爱热闹的人，大概是性格的原因，她不爱跟人打交道，也不爱跟人冲突，有什么事自己一个人默默做着就行，勾心斗角的事实在是不适合她。
到这里，李芸的工作已经完成，叫林念明天别忘了十二点准时去后厨干活，说完就离开了。
林念在宿舍里坐了一会儿，她心里倒是有很多事想要做，但她手里没钱，想做的事都做不来，只能呆呆怔愣着。
来杭城的时候，她已经想过了，既然老天爷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除了赚钱买房子之外，她还要认真学习。
前世的她断了腿出来，一心只想着赚钱，所以不管是什么脏活累活她都去干，一天干十六个小时那是经常的，但越到后面她越发现，正因为她花了所有的时间去干苦活赚钱，好像她一辈子也只能干苦活累活了。
现在还好一点，很多工作的要求不高，但后面几年，哪怕是洗碗当服务员这样简单的活，也要求小学毕业。
而她却只认识一些字，连小学都没有毕业。
林念站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想着等下个月发工资之后，一定要去买一些课本回来看。
想完课本，又想欠李芸的东西，又想买一些日常用的生活用品，一不留神，下个月的90块钱工资几乎都有了去处。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又轻轻拍了拍，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索性下午没什么事，她拉了帘子，换上了李芸给的衣服，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放在盆里，拿着衣服去洗。
她手里没有肥皂，只能一次又一次手搓，好在这身从十年后带回来的衣服还算结实，仔细洗过，总算是干净了不少。
贴身的衣服李芸也给了一套，但也只是给了一套而已，这时候寻常人家也不会备太多贴身的衣服，而且还是没穿过的。
洗完衣服，晒在屋顶的晒台上，她想着索性没事，就去了饭店的后厨。
“你就是李芸说的新来的女娃？”现在在洗碗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姐，见林念过来，立刻猜出了她的身份。
“董大姐你好，我叫林念，两个木的林，念头的念，”林念立即自我介绍道，“李姐说我明天开始干活，不过我想今天先过来熟悉一下，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董福妮之前就从李芸口中知道了林念的情况，本来还想着十来岁的女孩，可能不太合适在后厨干活，这会儿见林念过来，心里稍微放下了成见。
本来她在这里也是打工赚钱的，来的人是谁她不管，她只在意新来的人能不能干活。
“也不是我欺负你，你新来的，确实要先熟悉一下，这样明天才能好好干活，”董福妮说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碗筷，“这些都是我洗过的，你用清水再洗一遍，注意盘子上不能留下污渍，洗完先放在那里，之后还得用干净的布擦干。”
“好。”林念点头，挪了挪小凳子，坐下后就开始洗盘子。
一开始的时候，她的动作还有些不熟练，但洗了几个盘子之后，她的动作就熟练多了，而且速度也不慢。
董福妮看了看林念洗过放在另一边的盘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午的时候不忙，但晚上饭店开始，再到大家吃完饭的时间，后厨不管是厨师还是她们洗碗的，都忙了起来。
清洗这块，原先也有两个人，前一个人走了之后，董福妮自己一个人干了几天，整个人累的不行。
新来个人，本来以为自己还得累一天，没想到新人竟然这么主动来帮忙，让董福妮对林念的印象好了许多。
特别在忙活的时候，有人帮忙跟没有人帮忙可大不一样。
到了差不多忙完准备下班的时候，董福妮对林念已经是一口一个“妹子”，话里话外都亲昵的不行。
忙完回去，大家都很累，顾不得别的，洗漱后就上床睡觉了。
林念躺在床上，头上枕着董福妮临时借她的衣服叠的枕头，身下垫着一层薄薄的草席，心里也是万分满足。
她很幸运。
昨天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