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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解不开?的心结。
太后在意她,愧对她。
也许也像她怕太后生她的气般,怕温夏生她这个长辈的气。
温夏想得通透,提笔写出很多真情实意的字句。
她封好?递给香砂,忽然一顿:“慢着。”
她又再写了一封信给著文与?白蔻。
香砂在旁边研墨,温夏也没有?刻意让她回避,香砂自然瞧见那是一封什么?信。
温夏在命令他们?关掉大盛所有?的忆九楼。
不该存在的东西,便不应该再留着了。
将?两封信递给香砂,温夏不再抬眼,只展开?案牍上的经书。
“去吧,早日让白蔻收到,他们?就能早日回来了。”
香砂轻轻阖上门?离去。
温夏却一时没有?再抄下去,她怔怔握着笔,忽听?门?外响起的脚步声。
“属下拜见皇后娘娘。”
温夏怔住,眼波一抬:“门?外何人?”
“属下奉太后之命前来,属下是先皇与?太后的暗卫符宁。”
温夏起身打开?房门?,寺中最深处的菩萨殿,庭院很是清寂,唯见庭中台阶上伫立的健壮高大身影,他躬身抱拳,很是恭敬。
“你抬起头。”
符宁抬起头,温夏端详他后道:“我怎未见过你?”
“身为暗卫,您自然不曾见过属下。”符宁奉上太后的信物?。
温夏接过,这玺印的确是太后之物?。先皇喜爱太后,这玺印还是他亲手?为太后雕刻,取龙凤交颈的图案制成了两半。符宁递给她的是其中的一半。
温夏这才和声问:“是太后让你来见我,太后有?什么?旨意给我?”
“没有?旨意,太后这些?时日都在病中,除了朝政便是思念皇后娘娘,派了许嬷来,想见您一面,看您过得好?不好?。”
温夏双唇微张,眼眶滚烫:“许嬷人呢?”
符宁很是严谨道:“您也知晓太后与?恭德王的关系,她不愿打扰您母亲。”
话说至此,温夏已再无防备,转身拭去眼角湿润,再回头,凝望台阶上那健壮之人。
符宁轮廓锐利,眉骨处生着块青斑胎记。他神?色恭敬,垂眸避着礼貌的规矩。
温夏道:“她在何处?”
“在城中,您随属下来。”
温夏步下台阶,庭院门?外守着一名武士家仆。
温夏问符宁:“何时归来?”
“一个时辰属下便将?您护送回来。”
温夏道:“我带上随从吧,他不会透露给我母亲。”
符宁颔首。
温夏带上随从,被符宁引着,穿过满是香客的曲廊,走?出行人来往的寺门?,坐上一辆马车。
车厢内置着案几,上头有?茶壶、糕点?与?一炉香。
温夏等着许嬷上车,却在袅袅香气中觉得头昏昏沉沉,身子一软,伏在了案上,再没了知觉。
第77章
隆冬的宣城; 城东一处高地中营帐坐落,扎营的将领与士兵守着入城要塞。
寒风萧萧; 霜戈壁立。
帅营外重重士兵把守,陈澜箭步入内,躬身朝戚延行礼。
戚延端坐在长案前,肩披玄色狐氅,执笔在批京中传来的重要奏疏。如今伤势已愈,他剑眉星目,依旧如从前丰神恣肆; 只是周身气场越发寒冷。与从前那懒恣的帝王相比,他一身强盛的威压,深不可测的眼眸越发让人琢磨不透。
陈澜道:“皇上; 皇后娘娘回北地了。”
对这称呼,陈澜等人都未改口。戚延也并?未多说什么; 搁下奏疏,抬眼?看?去。
“她回北地?”
“许是担心温三将?军与恭德王妃; 这已是七八日前的事了,今日才传回来。”
戚深深邃的眼?眸也是在这时才有片刻的低柔。
他目光落在左手掌心,被匕首穿透的伤愈合了,却留下贯穿的两道疤,原本一双修长匀称的手如今狰狞了几分。
他继续翻阅奏疏:“他有送她?”
陈澜意会,垂首道:“信中未提。”
“给温斯行传旨; 让他严守北地; 不容任何闪失。”
“属下领旨; 不过温二将?军近日病了; 听说告了半月的病假。”
戚延颇为?意外?,冷声道:“他还告假?”他颇有几分不悦; 如今温夏已回到北地,她唯一留守在身边的兄长却还告这么长的假。
“调太医过去给他瞧病,增派兵力守好北地,她不许有任何闪失。”
陈澜领旨去办。
戚延阖上手中最后一份奏疏,紧抿薄唇摘下拇指的玉扳指。
从前捏碎扳指留下的旧伤变作一块瘢痕,那时温夏以死要求他放她去行宫,他忍痛捏碎了扳指,划破了拇指。
时光不过短短三个月,却能物是人非。
他每一夜都会梦到温夏,每次夜晚醒来,独自?点燃烛灯,只能去案前坐上一夜。他只能借用?这繁杂的政务麻痹那些痛苦,从不流露任何情绪。
戚延起?身去了议事大营。
营房中,温斯来正同几个将?领在复盘推演这几日乌卢作战的打法,见到戚延,都躬身请安。
戚延坐在高处太师椅中,让他们说出各自?的想法。
温斯来道:“除了郡守李玮,他们其余的内应我们都未曾查出。乌卢有备而来,若真如昨日战场他们主帅所言,恐怕这一仗他们把握十?足。”
昨日战场并?未激烈地交火。
乌卢主帅代他们单于传话?,说乌卢并?未想侵吞整个大盛,只需盛国割让半数城池投降,并?每岁向乌卢纳贡,此战方可休。
戚延当时都气笑了,一阵嗤笑过后便是萧杀的森冷。
他立在城墙上,一身铠甲铁骨铮铮,搭弓抬箭,直朝那主将?射去,任对方再?如何避闪,也是中了一箭,被士兵抬了回去。
昨日温家军严阵以待,乌卢中了那一箭却并?未发动攻击,像是好整以暇,在等着什么来临,像是等一个可以给大盛致命一击的武器。
戚延总有一股难安的预感。
此刻听到陈澜说温夏在这节骨眼?上回了北地,他甚至觉得她留在燕国更好,至少霍止舟可以护她。
未再?听各将?领分析战术,戚延起?身去了城中牢房。
往昔繁华的宣州城中,街道上已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与商铺。
马车驶入府衙,戚延步入阴暗的牢房,端坐在亲卫抬来的太师椅上,一双深眸波澜不惊地睨着刑架上的宣城郡守李玮,通敌叛国的卖国贼。
中年男人血肉模糊,已不辨面目。
戚延的到来,他的酷刑又即将?开始。
只听阴暗潮湿的牢营中盘旋不散的痛苦尖叫,戚延好整以暇,交叠着双腿坐在太师椅中,等着这人吐话?,但半晌都没等到。
戚延有些不耐地“嘶”了一声,换了个懒散的坐姿,冷冷道:“他的嘴是比骨头还硬?那就剔一层骨给朕看?看?。”
那李玮闻言终于开始打颤了。
狱卒去磨刀,锋利的弯刀透亮得能反射出烛光来,靠近李玮时,他终于哭喊着招认。
“他们承诺等攻下半国便册封我们为?诸侯,可以自?己统辖两座城。”
戚延怒极反笑,冷嗤:“都是些猪脑子么,这种话?也信?”他嗓音森沉:“‘我们’都有谁?”
“只记得有邬州郡守,其余的罪臣就再?也不清楚了。还,还有……传话?的大人说此战乌卢必胜,他们有把握。”
戚延冷睨刑架上的人。
“但是什么把握罪臣不知,只听传话?的大人说谁叫您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暴君。”
戚延眸色一变,一瞬间?想到了温夏。
恐惧的滋味窜上心间?,戚延已大步走?出牢房,回营中召集兵马,打算亲自?去北地将?温夏先?接到皇宫。
这个关头,不管她再?恨他也罢,她留在宫里才是最安全的。
若她不愿,他就只能护送她去霍止舟身边,呆在燕国的皇宫也比北地安全。
“皇上!”温斯来冲进帅营,早顾不得礼数,“他们抓了夏夏,夏夏在他们手上!”
戚延脸色一变,几乎失声:“你说什么?说仔细一点!”
温斯来喘着气,双眼?一片猩红的杀气:“他们派了一男一女来议和,说夏夏在他们那里作客!这是作客?我弄他祖宗,老子要杀光他们!”
戚延脚步虚浮,险些站不稳,目中与温斯来一样翻腾着杀气。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又害苦了她。
……
议政大营。
戚延一袭玄金龙袍,冷漠端坐上首。
乌卢来的一男一女站在帐中,瞧着左右温家将?领个个满脸的杀气,也不惧不觑,尤其是那年轻女子。
她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带着不属于中原的一种英姿健美。手指玩着一头利落的编发,笑着望向咬牙切齿的温斯来。
“小将?军,又见面了。”
上一次温斯来冲进乌卢去救被掳走?的流民,便是中了此女的计。那时她说她叫巴荷,是一方部落首领的女儿,瞧上温斯来俊,想留他当奴隶。
巴荷眼?神大胆,直勾勾盯着温斯来笑,见没人给他们赐座,自?己命一旁的温家将?领给他们搬椅子。
旁边年轻高大的男人是巴荷的哥哥巴勇,他倒是说着正事。
“我们单于很诚心,并?不想伤两国和气,您也看?到我们草原男人的英勇了,我们绝不会放弃进攻。”
“但如今你们大盛的皇后娘娘在我们单于那里作客,听说盛皇宠爱皇后,千里迢迢买山凿山,挥霍重金,半国城池想必也不在话?下。”
巴勇示意巴荷呈上温夏的信物。
那是一对上等的翡翠手镯。
温夏的镯子数不清,戚延根本认不全,警惕地眯起?眼?眸:“就凭一对镯子?”
巴勇:“盛皇莫急,自?然?还有信物。”
巴荷亲自?上前呈上一封书信。
戚延明明很急迫与恐惧,却只能强作镇定?,如常地展开,微垂的双眼?赫然?紧眯。
这的确是温夏的字迹,他认得。
而她的信表面上是说乌卢单于以客之礼待她,在她乌卢没有受到为?难,但每一竖行的字提出来,会细细发现别有蹊跷。
她以第一行的第一个字,第二行第二个字,第三行第三个字依次排下去,在说“无需管我,守护盛国”。
戚延死死盯着这娟秀雅正的文字,双眸一片猩红。
巴荷俯下身在他耳旁低笑道:“这字能看?出是你宠爱的皇后娘娘吗?你们中原的皇后身娇体柔,胸前还能开一朵漂亮的花呢。”
戚延赫然?抬起?眼?,掐住了巴荷的脖子。
巴勇大喝让他放手:“我们是使臣,你若杀了我妹妹,我就算杀不了你的皇后,也能让她断条胳膊!”
巴荷鬓角青筋暴起?,在戚延掌下满脸憋得通红,她喘不上气,双眼?裂出血丝,直到戚延终于松开手掌,她才轰然?倒下台阶。
戚延用?手帕擦拭手掌,就像碰到的是多脏的东西。他抬起?头,面庞淡笑如常,只一双眼?底毫无温度可言:“朕的皇后何时去你们乌卢的?”
“昨日刚到。”
“你们单于如何款待她的?”
“像客人一样款待。”
“那此女方才说的话?算什么?”
那句耳语原本是巴荷顾及女子的名声,毕竟那是温斯来的妹妹,她才念了点体面。
她仍还咳喘着,恼羞地答:“她现在还好着,但若你们拖延,那就说不准了。”
戚延目中一片森寒:“大盛半国城池朕拿得出,七日筹划,七日之内,朕的皇后少一根头发,朕必血洗你乌卢。”
乌卢的人走?后,温斯来紧望戚延:“皇上此言当真?用?半国去换皇后?”
掌中落下一片碎裂声,戚延捏碎了玉扳指。
众将?士齐齐看?他,他说:“是。”
但遣散众人后,他沉声嘱咐温斯来:“朕去乌卢救出夏夏,这几日你们照常来帅营向朕请安,也不可传出朕不在军营的消息。”
温斯来不知戚延武艺在身,很是担忧,他欲言又止,怕戚延只是去送死。
戚延遣退了温斯来,唤出云匿带上死士,又道:“派个人去请朕师傅出山。”
陈澜这时从牢房中审讯完那李玮回来,递出了与李玮中间?递信之人的画像:“瞧着眉骨上的青斑,竟是先?皇的死士,那个逃了的统领?”
戚延周身的杀气,若非是他,温夏又怎会被这些人掳去。
不再?迟疑,他换了便装带上人手离开军营。
……
呼啸的寒风吹搅得一片夜色都不安宁。
陌生?的木屋,周遭完全陌生?的装潢与摆件,连同床前候着的婢女服饰与发饰都与中原不一。
让昨夜初初醒来的温夏第一时间?明白了一切。
马车上晕厥后,她中途有醒来一回,抬起?沉沉的眼?皮,望见微风掀动的车帘外?一望无际的草原,心中大惊,却再?次被车上之人迷晕。
从昨夜醒来到今夜,她已经身处这乌卢的行宫两夜了。
不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