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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劫炼仙录-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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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她们转回后院,丁崇悄悄地将眼角的泪痕抹掉,回过头来将陶勋让到坐椅,翁婿间互相聊起闲话。

后来,丁崇摒退左右,问道:“亭渊,你八月来信说十一月初回京城,怎么晚了差不多一个半月?”

“岳丈大人,小婿本来计划走水路回京,婷婷想要到西京、终南山、华山、洛阳这些地方看看,还想看看草原、大漠,所以改了行程。临行前婷婷又忽然病一场,到十月才养好身体,所以耽搁些时日。”

“婷儿会生病?”丁崇知道女儿的底细,不免有点疑惑:“她打小身体弱,难道是儿时的病根未除又复发了?”

陶勋赶紧解释:“是忽然生的病,后来峨嵋山橙眉大师来才给她医好。”

“嗯,这件事别告诉她母亲,免得多生烦忧。”丁崇嘱咐,接着问:“坊间传言,你们一路上遭到边镇守军和土匪的追杀,果有其事吗?”

陶勋想了想,笑道:“大雪塞路、马行不前是有,军镇边兵只在西京见过一次,土匪劫道也碰过一两回,我们雇了镖队,沿途还雇请都司衙门遣军护送,有小惊并无大险。”

丁崇脸色一沉:“你想瞒我不成?我这便进去问婷儿实情。”

陶勋赶紧起身谢罪:“岳父大人容禀,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小婿实在不忍二老为这些事坏了兴致,故而有所隐瞒,祈万勿怪罪。”

“实情如何,快快告诉我。”

陶勋遂将自己掌握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某些细节还是作了改动。

丁崇听完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铁青地骂道:“九边的镇将好大的胆子,竟敢私下同北戎订立盟约、私贩军械、盐茶,这是通敌叛国,他们私下换那么多马干什么?想造反吗?”

“岳父大人,边镇诸将不过是棋子,真正下棋的另有其人,依小婿的暗中察访,九边三十六镇的将士绝大多数仍是忠于朝廷的,否则奸党何以要利用土匪来暗藏他们私募的士兵?这种招数小婿在池屏的时候都在白莲教那里见识过。”

“你觉得边镇的将士还可靠吗?”

“据小婿看,三十六镇边将真正完全听命于奸党的不超过十镇,其余要么只惧于势,要么毫不知情,只要朝廷处置妥当,乘他们未成大气候时下手迅速,边军便不会出大问题的。”

“你手里的人证、物证可要小心保管好。”丁崇想了想,问道:“你远在边地,消息早传遍京城,却是为何?”

“小婿早年游学时结交过一些江湖上的朋友,这次被边军诬陷的杨、皮二人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物,江湖朋友好打抱不平,消息多半是他们传回的。”

丁崇却是有些不信,微笑道:“江湖上的人以武犯禁,好勇斗狠、不服管束惯了的,朝廷每每视之为贼寇之属,你不要同他们走得太近,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影响你的仕途。”

“侠之大者,亦有为国为民之辈,江湖人尚义任侠,倘能善加引导,未始不能有益于社稷、百姓。”

第十一章 拜见岳父(下)

 丁崇有点不悦,不过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继续问道:“你现已回到京城,接下来与边镇的恩怨准备如何处置?”

“不知岳父大人可有指教?”

“你若欲明哲保身,必坐视奸党糜烂朝政、结兵外寇,不若将手头的证据交给老夫,老夫联络一批忠义之士大夫誓将奸党追查到底。”

“岳丈大人,小婿听江湖上的朋友说,奸党有一套特殊的传讯方法,消息从京城传遍九边三十六镇最多只要两天。”

丁崇一下跳起来:“两天?消息可靠吗?”

“小婿正在想法子核实。若果有此事,倘不能破其传讯方法,我恐朝堂之上稍有动静,九边便闻鼙鼓动地,国之精兵半在九边,一旦有乱不堪设想。”

“你不欲打草惊蛇,为何却将遇袭的消息在京城传播开呢?”

“窃以为或可敲山震虎,吓阻奸党不敢肆无忌惮地与北戎相通,最好能迫使奸党撤换掉几个亲信边将,赢得一点时间。”

“你却是想错了。”丁崇摇头道:“你这一吓,倒给了奸党撤换边镇中非亲信将领的口实。这几天朝堂上已经在讨论要轮换其中十镇的守将了,西京那边的固然在内,更多要被撤换的是忠于朝廷的将领。要是轮换成功,靖宁侯的亲信至少可以控制十八镇,其中离京师最近的四镇威胁最大。”

陶勋些愕然,道:“岳丈大人可有良策?”

“朝中能与裴党相抗的唯有*,他们决不会坐视靖宁侯进一步坐大,边镇的事必须有他们操办才能办成功。”

陶勋垂首半会,道:“小婿不愿参与朝廷党争,若非不得已再说吧。”

撇开国事,翁婿二人聊起家事,陶勋为丁崇纳妾生子之事向他道贺。

丁崇却面有惭色地道:“肾婿,老夫也有对不住你之处。”

陶勋一愣:“不知岳丈大人何指?”

“明升兄这几年来信,屡叹闲在蜗居无含饴绕膝之乐。咳,过了年你便年届而立,婷儿迄今无有所出,老夫做主也替你纳房小妾吧。”

陶勋心头一跳,站起来连声推辞:“不必,不必,小婿和婷婷还年轻,不着急,不着急。”

丁崇板起脸:“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非无子,明升兄岂会受族中所迫?圣人所讲的人伦大道你半点也没有学进去么?老夫已与汝父商议妥当,你面圣后请几个月的省亲假回乡一趟,就将此事办了。婷婷那里由老夫去说。”

丁崇倒是深知自己女儿的脾性,知道陶勋没有纳妾多半是因她的缘故,他学了大半辈子理学事事先依礼而行,所以在后嗣的问题上毫不顾忌女儿的立场。

陶勋急道:“此事不可,况且也不急于一时,须从长计议。”

丁崇听到“从长计议”四字后心头一乐,情知陶勋有一点动心,便笑道:“好了,天色不早,老夫去将婷婷唤出来,你们夫妇二人回府休息去吧。”

陶勋赶紧道:“婷婷久离父母膝下,难得回家一趟,在这儿住几天再回去也不妨事的。”

丁崇正色道:“嫁出去的女儿住回娘家,你不怕别人说闲话,老夫却怕别人戳脊梁。听说你在京城买下座宅地,离此也不甚远,她若思念母亲平时多来几趟即可,不必急在朝夕。”

陶勋夫妇回到自己家,丁柔情绪不高,她是想在娘家住一晚陪陪母亲的,谁知父亲丁崇坚决反对,将她赶回家,让她非常是不满。

寂寂人定初,她和丈夫同房的时候忍不住埋怨:“爹爹将我赶回来,八成是受了那个狐媚子的唆使。”

“柔柔不可这般想,她毕竟是姨娘,是长辈,我看她为人甚是恭谨,应当不是那种喜好谗言、搬弄事非的人。”

丁柔不忿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天我回家和母亲哭抱在一起,偏生她好意思凑过来,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我们母女说话轮得着她来插话么?自以为生养儿子后地位便水涨船高了么?哼,爹爹真是老糊涂了。”

“子不言父过,你怎么可能背后说自己的父亲呢。”

“你还替他说好话,你是不是‘见贤思齐’,看见岳父纳妾便也‘心有戚戚然’了?”

“哪有,你休得胡思乱想。”

“没有才怪。”丁柔伸指狠狠地在他胸口戳了一下:“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窑货色。爹爹五十无子才纳妾,你若想纳妾,也等到五十岁以后再说。反正我某个师姐是修仙之人,二十年的时间对她而言直如未觉。”

陶勋赶紧伸指发誓:“我陶勋若有此念,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丁柔忙掩住他的嘴:“呸呸呸,谁叫你发毒誓了,坏的不灵好的灵。”接着扑哧一笑,又伸手在他腰上软肉处狠掐一把,骂道:“你也没少挨雷劈,怎不见劈死你,却拿雷劈来发誓,你这坏家伙真是坏死了。”

陶勋涎着脸皮就势咬住丁柔的手指,含糊不清地道:“你说哪里坏了?我来试试真个坏了没有。”

长庚经夜起浮幽,再度东风过玉州。

月影叩窗羞问里,巫山yunyu几时收?

两人春风几度,闹腾到四更天方才渐渐歇下来。

丁柔偎在陶勋怀里,想起心事,幽幽地道:“在那段被天魔一顿夺舍的日子里,你知道我每当灵台得一丝清明时想得最多的是什么吗?”

“想的是什么?”

“我想得最多的是后悔以前耽于金丹大道而未能为你诞下子嗣,不止一次地暗暗下决心,万一上天垂怜使我脱困,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你生个小宝宝。可是造化弄人,使我复生之后地莫名到了炼体七十二境,当日誓愿又落了空。”丁柔说到这里声音更加低哑:“昨在家里,母亲同我说了许多话,有一半是劝我允你纳妾生子,延续陶家香火。”

陶勋手臂紧了紧:“柔柔,不要想这些,我们修道有成,还有几千上万年的寿数,等你炼体功满之后想要子嗣随时都可以。”

丁柔的声音哽咽起来:“等我炼体功满最快那也是七、八十年后了,我俩耗得起,爹爹、妈妈却耗不起呀,做儿女的怎么能忍心看父母含恨而去呢。”

陶勋柔声劝慰:“我们可以炼丹药给父母服用,以我们的神通替他们延寿百岁并非难事。”

“人之命数皆有一定,我辈修仙者若能肆意改变,满天下人皆是彭祖了。以仙术延长至亲寿数古虽有之,却是以两纪为上限,否则天降劫谴贻祸更大。”

“两纪便两纪,说不得哪天为夫拼却捱几轮天雷也将二老多延寿些年岁。”

“我不要你捱雷劈。”丁柔张嘴在陶勋肚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泣道:“可我就是不愿你再娶别的女人,我不许你这样做,我要你一辈子只能有我。”

“柔柔,你放心,我有你一生足矣。你的担忧我们总有办法解决的。”

丁柔啜泣了半会,看看时辰,推他起来:“快起床吧,你须去吏部报到,爹爹说吏部衙门年底的时候最是热闹不过,你早些去办事,别挤不上。”

吏部衙门前的拥挤程度比丁柔担忧的要厉害十倍。京城里权贵多,官多,先不说那些考满开缺回京铨选的官员,王侯后戚、勋臣贵胄荫补的子弟、国子监贡生有官身的人多如牛毛,天下官职却只有那么多,僧多粥少。

吏部掌天下官吏选授、封勋、考课,天下官员的调任都须经过吏部,威权极重,想实授官职的人每天都在吏部衙门外排成长队,年关时外地来京求官的人又要多出十倍,许多人都是雇人彻夜排队以争取个好位置的。

第十二章 公堂逞威(上)

 陶勋十年前做翰林的时候见识过年关时吏部衙门的热闹场景,如今再见时仍旧不免一番感慨:圣人之学本以仁爱天下、世界大同为本,今人舍本求末,为做官而读书,做官后一心求利,早将圣人教诲抛诸脑后,似眼前这般芸芸众生,哪还有半分斯文在。

他感慨一番终还是往衙门内走去,心想:“若是今次铨选未授实缺,便回景云府老家尽孝道去,决不挤在这里丢人现眼,反正也不须靠区区百十两年俸银过活,我有散阶在身,地方官府须对我客客气气。”

他原以为吏部衙门有专门的职司接待考满开缺进京陛见的官员,应该不用在大门外排队,哪知道上去一问才知道,那清吏司门前也同样有上百个人排着队等候交验文牒,队伍排得老长老长。

他按规矩排在队末,从辰时等到午时,队伍只往前挪动了三、五个人的位置,清吏司办事的小吏对来办手续的人百般刁难,几乎是逐句逐字地挑毛病、找岔子,不论交验文书写得再怎么严谨,小吏总能按照闻所未闻的吏部办事规矩挑出刺来,谁也不能例外。

陶勋的神识外放,将里面发生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又听得前面几个排队的官员议论,道是里面办事的小吏十分手黑,这样做无非是想索要财帛,却又不肯说出数字来,全要来办事的人自己揣摩出价,令他满意了才给办事。

陶勋最见不得小吏贪鄙行径,几番忍不住要给那小吏一个教训,总顾忌对凡界官吏妄用仙术最易招惹劫业,这才忍了又忍。

排了一天的队,根本没轮到,次日天未亮,陶勋赶到清吏司衙门前,已有许多人在排队了。这一次他没再讲客气,乘衙大门打开的一刹那,用仙术插队到第一个,文牒递进去后,又他等了两刻钟才被叫进去。

大堂侧座的案几后坐着一个三十许的儒生,儒服冠带,模样俊朗,甚是傲慢地单手拿着一份卷宗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听人走到案前才抬起头看一眼,道:“你就是陶勋大人?你的文书有问题,拿回去仔细看过,改好了再来办。”说罢扬手将文书掷到桌前。

陶勋没有伸手去拿,不动声色地问:“敢问本官的文书何处有误,还请不吝指正。”

儒生不作声,闭目养神一会儿,见陶勋没有什么动静,遂睁开眼没好气地道:“你是科途出身,又久任职事,难道连文书该怎么写也不知道么?清吏司每天要接待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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