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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元里诧异,连忙伸手接过。
在北周,书是比金银财宝更难得到的东西。知识和绝大部分的经书都被士人贵族所垄断,能送书给旁人绝对称得上是大手笔的豪气。
这几本书被布匹包裹得很严实,这么珍重的态度让元里不由升起期待。
他心里暗暗祈祷,如果能是几本孤本就好了。
很快,布匹被拆开,元里满心期盼地看过去,笑容下一瞬就凝在了脸上。
这是三本书,书名分别是《母猪的产后护理》、《母猪高产高效的饲养技术》、《新农村养殖技术大全》。
元里:“……”
郭林疑惑道:“公子?”
元里深吸一口气,“你先出去吧。”
这系统厉害。
原来这就是“请宿主自行探索”的意思,借用那批货,合情合理地将奖励送到他的手里。
元里一言难尽地打开书看了几眼,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就看得入了迷,越看越是精神。看得他连连点头,时不时露出思索之色。
虽然名字不怎么高级,但内容是真的管用!
元里看着看着,甚至蠢蠢欲动地无比想亲手试一试给猪接生是什么感觉。
等天色大亮后,元里才意犹未尽地将书给收了起来,同楚贺潮一行人踏上了回洛阳的路。
路上闲得无聊,他找个感兴趣的话题问杨忠发,“将军此次回洛阳,身边没带着人吗?”
杨忠发咧嘴一笑,“怎么可能不带着人?我们这次回洛阳,身边可带着一千骑兵!”
一千骑兵,别看数量少,这实则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势力。甚至很有可能是因为楚贺潮打算来京中要粮,直接将粮食护送回北疆,才带了这么多人回到了洛阳。
就像是洛阳中央军,常年驻守的五个大营中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万多人。
一个骑兵能顶数个步兵,北疆的骑兵骑术精湛,战斗力只会更加强悍。
元里若有所思,“那怎么没见到这些骑兵?”
“他们都被安置在屯骑大营里了,让屯骑校尉养他们一段时间,省了我们耗费粮食。元公子自然瞧不见,”杨忠发嘿嘿一笑,搓着手道,“元公子对我们北疆骑兵感兴趣?不如等有空闲,我带你去屯骑大营里瞅一瞅!”
元里笑容体面。心想,你以为我信?
或许北疆的骑兵确实被安置在了屯骑大营里,但绝对不是全部。元颂曾和元里说过这几日在汝阳县看到了很多生面孔,恐怕这些生面孔就是楚贺潮的人。
楚贺潮虽然跟着他离开汝阳了,但明显还没放弃寻找那批货。
关于狗官的钱财,元里并不准备据为己有。但他有合适的打算将这批货物尽其用,并不准备现在就拿出来。
在这之前,绝对不能让楚贺潮的人发现货物在哪。
元里笑眯眯地道:“那就先行多谢杨大人了。”
这一路回程,众人中途并没有歇息,倒是比去时更快地回到了洛阳。元里先行下马,还仍有余力,精神奕奕地大步走入了楚王府中。
杨忠发在楚贺潮耳边啧啧感叹,“将军啊,元小公子真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若是好好教导,以后不难成为一代名将。”
他也听闻了元里以一敌四的事情,若是让杨忠发说,他还觉得元里有些心软,就应该当场砍死那四个人才对。不过元里还小,他有这样的表现已经令人鼓掌叫好,让杨忠发一时也有些惜才。
楚贺潮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拿着鞭子轻轻敲着腿侧,嗤笑一声,“恐怕他还不止如此。”
说完,他抬步进了府中。
杨忠发看着楚贺潮的背影,纳闷,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他摸着下巴琢磨着这句话,半晌没琢磨出来,索性调头往自己家走去。
*
元里在府里休息了一日,次日便被杨氏抓着开始管家。
元里推拒不成,便暂时接过了手。他用了半日时间翻看完楚王府的账本后,对楚王府的财政之乱简直瞠目结舌。
楚王府在洛阳有许多铺子和田地,封地每年也有税收。按理来说也是钟鼎之家,应该家财万贯、毫不缺钱才对。但看了账本才知道,楚王府上上下下全是漏洞,每年的税收更是被幽州地方豪强和上下官员中饱私囊,竟然只能维持表面上的繁荣了!
元里喝了一杯浓茶,起身拿着账本就去找了杨氏,委婉地将楚王府的情况说给了她听。
杨氏面色却出乎意料地镇定,她拉着元里坐下,拍拍元里的手,“好孩子,你看这些账本辛苦了。娘就知道以你的聪明,一定能看出这些问题。”
她轻叹口气,“自从丰儿病了,我无心掌管府中后……情况便越发严重了。里儿,我知晓你心有大志,不会长留府中。但试着掌管一个王府,对你来说也有益处。这些富贵人家、风流名士,你若是想要结交他们,总要知晓他们吃什么、穿什么、每日又做些什么,交谈些什么。娘说得对不对?”
元里抿唇笑了,“夫人说得是。”
杨氏轻声道:“这账本上的东西,无需指望税收,只要府中安好,那便是帮大忙了。”
元里是个聪明人,他听懂了杨氏的暗示。恐怕杨氏也知道他们位于洛阳,与幽州远了十万八千里,哪怕有心想要整治也毫无办法,只能放任不管了。
元里颔首,又含蓄地道:“府上有不少老奴和家生子,我初来乍到,恐怕不好处置他们。”
杨氏语气淡淡,却坚定极了,“你尽管去做,我看谁敢?”
得到了杨氏的支持,元里便彻底放开了手脚,雷厉风行地开始整顿楚王府内外。
没过几天,楚王府的各个主子便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
府内的奴仆做事变得更加勤快,每个院的奴仆申时一过,绝不在其他院子中乱转。伺候人时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府内各处也变得干干净净。铺子和农庄的管事各个绷紧了皮,恭恭敬敬地重新上交了账本。
乍然一看,楚王府仿若焕然一新。
就连楚王在用早膳时,看着手脚利落的奴仆,也不由偷偷和杨氏说道:“夫人,咱们家娶了一个好儿媳啊。”
杨氏捂唇笑道:“老爷,您这话可别让里儿听见。”
楚王摸着胡子小声道:“我知晓。”
整治好了楚王府后,元里便打算将管家权还给杨氏。可是这日一早,闻道院却收到了楚明丰派人传来的口信。
楚明丰想要见一见他的“妻子”元里了。
第12章
楚明丰住的地方极为偏僻。
元里到时,院落门前已经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奴在等着他。见到元里后,老奴沉默地将他带到了卧房内。
一入卧房,视线被暗了下来。屋内点了烛火,元里闻到了浓郁苦涩的药香味。除了药香,他还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古怪的味道。
元里抿直了唇。
那是将死之人才会传出来的,由内而外的腐烂味道。
门窗紧闭,不见丝毫阳光与微风透进。
元里目不斜视,一直被带着走到了床榻前。床的四面被白色双层纱幔遮挡,影影绰绰的白色之间,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卧在床上。
在床旁地上,还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奴仆。
元里看到这个奴仆后,不由微微惊讶。
这人正是楚王府中负责采买的刘管事,他已经在府上待了二十年。这两日元里管家时,他仗着资历不听元里的吩咐,甚至私下埋怨元里太过严厉。被元里捉住当众惩罚后,他才安分了下来。
这人怎么会在这?
老奴低声道:“大人,元公子来了。”
床上响起了两声咳嗽,一道虚弱却含着笑意的沙哑声音响起,促狭道:“原来是夫人来了,为夫这就起身恭候,还请夫人稍等片刻。”
说罢,床上当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元里一愣,随即便忍俊不禁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还是好好躺着歇息吧!”
楚明丰这才停了下来,叹息道:“为夫身子不好,倒叫夫人看笑话了。”
他的语气戏谑,这一口一个“夫人”、“为夫”却不含丝毫男女暧昧之情,只有打趣之意。
元里没有想到这位小阁老竟然会是这种性格,明明是将死之人,还能如此幽默地和旁人谈笑风生。
他对这样的人一向欣赏敬佩,“大人如今该好生修养才是,怎么将我叫来了?”
床帐内又是一阵短促的咳嗽,那阵势像是要将肺一起咳出来似的。过了片刻,楚明丰才止住咳嗽,他从床幔中伸出一支瘦削修长的手,指了指床旁跪着的刘管事。
“这刁奴不满你的管束,来找我告你的状,”楚明丰语气淡淡,“他说你心存私心,对下打压仆人,对上欺瞒父母亲为自己牟利,阖府上下都对你有所不满。”
楚明丰顿了顿,忽然轻笑一声,“自我病了后,总有人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谎话都敢递到我的面前。”
他声音越来越低,字却吐得清晰。刘管事听得止不住发抖,汗如雨下。
最后,楚明丰侧了侧头,朦朦胧胧地朝元里看了过来,“这刁奴便交给夫人处置了,夫人想怎么罚他?”
元里看向了刘管事。
刘管事浑身一颤,神情变得惊恐惧怕,他咬咬牙,没有在这时转为向元里求情,而是急促地膝行上前,砰砰磕着头,涕泪横流地咬死元里,“大人,小仆说的都是真的啊,没有半字虚假!小仆为楚王府尽心尽力二十年,求大人看一看小仆这颗为楚王府尽忠的心吧!元公子是外男,楚王府如此基业怎可交在他手中,他会谋取您的家产啊!”
元里静静听着,不由笑了一声。
刘管事哭嚎的声音猛地停了,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元里。
元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失笑摇头,“你为何会觉得我会图谋楚王府的家产?”
刘管事看着他的双眼满是怨恨,语气笃定,“楚王府名下单是铺子便有米粮铺、油铺、肉铺、布帛铺等诸多铺子,又有良田上万,如此家业,你怎能不贪心?”
元里哑然失笑,在他看来只能维持表面繁华的楚王府竟然在刘管事看来如此惹人觊觎吗?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他感叹地道,“我与你看到的东西何其不一样。你觉得这已然是无法想象的财富,觉得所有人都会为此而动心。但在我的眼里,这点小小的东西,当真值得我去图谋吗?”
他看着刘管事,俯下身,双眼里好像跃动着火,“天下之大,功业之伟,我眼中看到的,不是这一亩三分地。”
刘管事愣住了。
元里直起身,看向了楚明丰,“我只是暂代管家之权,这人就交给夫人处置吧。”
楚明丰不再多言,轻轻拍了拍手。有人上前,拽着浑身瘫软,目光呆滞的刘管事离开了卧房。
楚明丰让人扶着自己坐起,又令人将床帐束起,慢吞吞地问:“元公子不喜欢管家?”
随着他称呼的变化,元里也明白谈话正式开始了,“并非不喜欢,只是并不想在此事上多浪费时间。”
奴仆在楚明丰肩上披上一道外袍,楚明丰这才朝元里看去。他长着一张风流名士的面孔,眉如点漆,眼中含笑,和楚贺潮有三分的相像,透着股文雅洒脱之意。只是他脸色苍白,格外消瘦,脸颊瘦得甚至微微凹陷,笑起来的唇也透着股有气无力的青色。
任谁看着他,都会觉得此人已经时日无多,药石无医。
“在下病后便胃口不好,恐怕消瘦良多,形貌丑陋,”楚明丰微微一笑,又调笑道,“夫人见到为夫,是否心中失望,恨不得就此休夫了事?”
元里抿唇一笑,也跟着开玩笑道:“还好,别有一番风味。旁的不敢说,在大人面前,显得我又俊俏了几分。”
楚明丰低低笑出了声。
透过昏暗烛光下的浮尘起伏,楚明丰早已看清了元里的模样。
少年郎身姿笔挺,唇红齿白,眉清目朗。这孩子不过十八,却“嫁”给了他这个将近而立的人,着实算得上委屈。
楚明丰靠在床柱上,胸口起伏近乎没有,宛如是个死人,“元公子既然觉得浪费时间,又为何要接下管家之权?”
元里道:“自然是要来见大人您。”
楚明丰“哦”了一声,好奇道:“见我?”
元里道:“不是大人让夫人将管家权交予我,想要借此来试探我的能力吗?”
楚明丰惊讶一瞬,忍不住笑了,“元郎聪慧。”
元里先前还以为杨氏只是借他的名头从赵夫人那里拿回管家之权。但之后又发现不对,因为杨氏想将管家之权交给他的态度太过坚决。
元里很难理解杨氏为何要这样做,他与楚王府的关系本质不过是一场交易。杨氏认识他也不过几日而已,怎么可能会如此相信他?
杨氏不是个蠢人,她这么做,背后总要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