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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确定了谢晏词就在那练兵场中间的帐子里,祝闻语紧张的手心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许久,终于狠心下了马车,听着场内将士整齐划一的口号声,祝闻语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连脚步都觉得有些轻飘。
北齐军大都是非京城户籍,这的将士多半都是不认识祝闻语的,天色愈发临近傍晚,见入口处几个坐着插科打诨的士兵看了过来,祝闻语也顾不得扭捏,走上前先一步开口:“几位军爷,民女名叫祝闻语,有要事要承见皇上,还请军爷帮忙通报一声。”
那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又反复打量了她几眼,只觉面前女子风姿绰约,端看一眼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姑娘在此等候,我去通报一声。”兴许是把祝闻语当成了当朝哪家贵族的女儿,怕真是误了正事,一个士兵思索过后起身朝着练兵场内走去。
祝闻语堪堪松了口气,那股子心慌减轻了几分。
中军帐里,炉火烧的极旺,烘的屋内更甚春日般和煦,火光照在顶上,将整个帐中的摆设都映的辉煌夺目。
身着黑底软甲的男子双腿搭在帅案上,软甲的左肩带着金色的蟠龙纹饰,一直辗转蔓延到腰间,那双寒玉般骨节分明的手转动着那枚传国玉玺,稍许,像是厌了,随意的动了动手指扔回案上。
上好的蓝田玉碰撞间发出的声音让下座的玄衣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千百年来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权利象征,此时就在那人手里被视作垃圾一样扔来扔去,他咳了咳开口:“晏。。。。。。皇上,这玉玺您不能稍微轻拿轻放一点吗。。。。。。”
谢晏词侧目,又往后靠了靠,戏谑道:“你心疼?送你?”
曹裕自小跟着谢晏词一起长大,后来又成了战场上交过命的兄弟,即便谢晏词如今称了帝,曹裕在他面前也向来不忌讳什么,被这一句话哽住,连连摆手,讪讪道:“我哪敢。”
谢晏词嗤笑一声收回视线,轻描淡写的开口:“天下是朕的天下,不是这个死物的。”那话张狂,偏偏从谢晏词口中说出,曹裕便觉得极对。
摸了摸鼻子,话题便被转移了过去,曹裕一口气干了半杯茶,问道:“你打算何时回宫去,你如今已经做了皇上,成日住在这练兵场像什么话,再说,你还记得你是有皇后的人吗。”说到后半,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接话:“昨夜皇后去了荣王府,你知道的吧。”
谢晏词垂着眼眉把玩着一只玉杯,侧颜越发俊朗清冷,漠然道:“朕为何要知道。”
曹裕又道:“别扯了,要是没有你的默许,谁敢做那档子事,不是我说。。。。。。”
曹裕的话刚说了一半,帐外便传来士兵的通报声,得到应允,那士兵走进帐中单膝下跪,冲着谢晏词道:“启禀陛下,练兵场外有一女子求见,说她叫祝闻语,是否要带她前来觐见。”
帐中顿然陷入一片沉寂。
还是曹裕先回过神,一股脑干掉了剩下的半杯茶,傻愣愣的开口:“祝闻语,哪个祝闻语。”
那士兵视线慌乱,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支支吾吾的道:“这,这,属下也不知。”
“这京中还有几个祝闻语。”谢晏词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子,面上虽是一贯的冷静自持,只是握住杯子的手却已然用力到青筋崩起,半晌,冷冰冰的抛出两个字。
“不见。”
帐中此时的气氛太过骇人,得到回答后,那士兵一刻不停的退了出去。
“想起末将帐中还有点事,就也先退下了。”谢晏词此时脸色阴沉的可以结冰,曹裕也不敢留在这触他的霉头,干笑两声,跟着那士兵后脚一同离开了。
“咔——”的一声,那枚西域进贡价值连城的和田玉杯便碎在了谢晏词手里,细小的碎片在掌心里划出几道血痕,有的甚至扎进了肉里,可那人却似不知痛般的越握越紧。
此时营外,天色又灰暗了几分,祝闻语正焦急的踱步着,终于在探首间看到了先前进去的士兵身影,她急忙迎了上去,带着礼貌的笑容问道:“军爷,可以带我去见皇上了吗。”
“姑娘请回吧,皇上说不见您。”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中,那士兵面色不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祝闻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复蹙眉问道:“军爷可有提到我叫祝闻语。”
“姑娘,我真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你这名字不提还好,一提,皇上脸色难看的吓死人。”士兵心有余悸的回答道。
士兵的话让祝闻语如坠冰窟,眼中耀目的光辉随着太阳的落下一点点消沉下去。
那些已然隔绝了千山万水的回忆接踵而至。
她刚跟着谢晏词开始学习剑法时,娇生惯养惯了,她连剑都握不好,几次险些划伤了自己,练的烦了,她把剑往地上一扔,皱着一张小脸赌气般的冲谢晏词说道:“我不练了,再练下去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谢晏词只是笑笑,替她把剑捡起来,蹲在她面前抬头和她对视,眼尾那枚淡淡的桃花痣在日光下格外惑人。
“郡主不会死的。”
“我在一日,便会保护郡主一日。”
彼时看起来只是哄她开心的话,少年却说的格外真挚。
回忆戛然而止,在那几个士兵惊愕的目光中,祝闻语提起裙角,缓缓跪在了地上,她对着那士兵垂首道:“辛苦军爷再跑一趟了,替我给皇上带句话,我会在这里一直跪到皇上肯见我,皇上若一直不肯,我便一直跪着,到死为止。”
快入夜了,下了训练场的士兵也多了起来,祝闻语的一袭红衣在这片枯黄之地中格外显眼,来来去去的吸引了无数目光,那门口的士兵显然慌了神,打仗他在行,这种事他如何处理过。
“那姑娘等着吧,我再去通报一次。”来往围观的士兵越来越多,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起身向着中军帐跑去。
此前还烧的正旺的炉火不知何时竟熄灭了,帐内仅剩了一盏灯还在燃着,四方都被拢上了黑色,那士兵战战兢兢的跪在帐前,隔着帐子大声禀告:“启禀陛下,那女子正跪在练兵场外,她说,您若是一直不去见她,她就一直跪到死。。。。。。”
“进来。”帐中传来谢晏词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士兵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
在昏暗的光线下,谢晏词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清,却仍然有袭人的寒意在周身弥漫着。
“她愿意跪到死,就让她跪到死,不必再来通报了。”
入了夜的郊外温度骤然直下,春锦想给祝闻语披件外袍,也被祝闻语拒绝了,抬头见那士兵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回来,不等他开口,祝闻语便已了然结果。
谢晏词果真如此恨她。
“姑娘,我劝你还是快回去吧,皇上都不让再去通报了,这到了后半夜就更冷了,你受不住的。”士兵虽无奈,但也有一丝不忍,出言相劝。
祝闻语轻笑着摇头,见她执拗,旁人也不再说什么,任由她就这般跪着。
星依云渚,夜晚笼罩下的练兵场陷入了黑黝黝的一片,只有枯叶刮过的沙沙声在耳边回绕,接近后半夜,温度果不其然降了数个度。
祝闻语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冷到了极致,是会化作疼痛的,地面的寒意一点点侵蚀着她的骨缝,久跪的双腿已经陷入了麻木,却又被清醒的极寒赋予着另一重痛苦。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祝闻语死死咬着嘴唇想保持一丝清醒,只是那疼痛越清晰,她越觉委屈,几滴眼泪在黑夜中无声的坠落。
她竟觉得,她可能要死在这个寒夜里了。
不知不觉间眼睫已经挂满了泪珠,便是在这般煎熬绝望中,祝闻语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点火光,她甚至以为这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直到那光离她越来越近。
一双云纹黑靴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她不知所措的抬起头。
谢晏词居高临下的冷眼看她,眼底带着不可言说的恨意。
祝闻语冻僵的嘴角弯了弯,无论如何,他还是来了。
她赌赢了。
祝闻语僵硬的缓缓俯身下去,温顺的向着谢晏词行了个标准的宫礼,用夹杂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开口:“民女祝闻语,拜见陛下,求陛下救救我母亲,她被皇后娘娘押入大牢了,又受了很重的伤,如果再不得到救治她会死的。。。。。。”
谢晏词觉得荒唐至极。
他就该让祝闻语这么一直跪下去,或直接冻死在这荒郊野岭里,唯独不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当他经过了半个清醒无眠的夜晚后,却还是这么做了。
他看着面前的跪拜的祝闻语,一如四年前的那个下午,她穿着穿着红色的骑装立于高阁之上,像是天上遥不可及的一轮赤月。
而此时此刻,那月亮却坠于他的脚下,触手可得。
一只手抚上祝闻语的下巴,指腹上的薄茧摩挲着她光洁的下颚,突然用力,让她抬起了头,她慌乱的对上近在咫尺的漆黑如墨的一双眼睛,呼吸骤然停顿了一刻。
谢晏词嗓音微沉,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开口。
“朕凭什么帮你。”
“你以为你是谁。”
第4章
那点火光在这野风中也变得格外阴凄,照在谢晏词微扬的下颌处,使他整个人身上的生冷疏离之意越发浓烈。
谢晏词离她极近,可横在她们之间的过往却太久太长了,身处如此极寒中,祝闻语却还是在他的目光下被冷汗浸透了内衫,原本冻僵的身体不知哪来的力气,下意识想挣脱他的手向后退去。
感受到身前之人的抗拒和逃离之意,谢晏词眼底的冷色更深了几分,在祝闻语下颚上的手不带一丝怜惜的加重了力气,丝毫不给她任何后退的机会。
骤然加深的手劲让祝闻语疼的红了眼眶,此情此景被谢晏词看在眼里,眉梢带上了几分嘲弄,恶劣开口:“你再敢退一下,朕马上下令杀了荣亲王妃。”
言之于此,手下之人瞬时温顺的没了挣扎。
祝闻语因这话恢复了几分清醒和理智,她不能忘了今日为何而来,母亲如今生死未卜,她不能就这么退缩了,极力想要忽略下颚传来的痛楚,祝闻语双手微颤着覆上他的手,谢晏词垂眸,许是在这寒冬中跪了太久,少女原本丰润白皙的手指此时添了几分深红,夜色做掩,谢晏词的眸光在未被察觉中暗了暗。
祝闻语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柔声开口:“闻语实在走投无路,求陛下,求您救我母亲一命。”
谢晏词抬了抬眼,嗤了一声甩开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直起身子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假死了,祝闻语,你这副伏低做小的模样,朕半分都不信。”
祝闻语自我解嘲,他记恨她过往的所为,想折了她这昔日天之娇女的翅膀,她自折给他看便是,对那人冷嘲热讽的一番奚落置若罔闻,祝闻语跪着向前了一步,离他更近,柔弱无骨的手攀附上谢晏词的腿,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便落下一滴泪来,欲与还休之态在月色下格外楚楚动人。
“闻语绝无半点弄虚作假之意,只求陛下怜惜。。。。。。”祝闻语尽可能娇声道,只是话说到后半,声音还是愈发细了下去。
“求人总该有求人的态度。”谢晏词惫懒的低头看着在跪在他脚边的美人,良久,戏谑道:“朕明日要在军中设宴,犒劳各位将军征战有功,席间正缺了一位助兴的舞姬,你这张脸倒是足够过去凑个数,郡主意下如何?”
那话毫不掩饰的从谢晏词口中说出,祝闻语怔愣在原地。
她从前爱极了谢晏词那双眼睛,总借此和谢晏词调笑,问他这双眼睛是不是永远这么含情脉脉,而此刻,望向她的眼底却只剩了无尽的冷意,更甚天地间的山寒月冷。
无论是让她这个前朝皇室去为新朝将士庆功,还是让她去做那陪人寻欢作乐的舞姬,她都不曾想到谢晏词会恨她到如此地步,要将她折辱至此,抓着他的手一点点卸了力,一双水眸带了几分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要我去。。。。。。做舞姬。”
“不愿意?走就是。”谢晏词淡然看了她最后一眼,说罢,便拂袖转身离去,火光勾勒着的身型一点点变得模糊,祝闻语慌了神,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出来:“我答应!”
脚步停住,谢晏词侧身,光影下,棱角分明侧颜依旧清隽俊朗,即便隔却了这般距离,他也依稀还能看见少女此时因恼怒涨红的脸,半晌,谢晏词对着身边侍从缓缓开口:“李绪,去给她安排住处。”
被点到名字的侍从连忙的点着头应下,不敢抬头看谢晏词的神色,也不敢多言,虽说他侍奉这位新帝的时间不长,但他在那宫里可呆了不止几日,这新天子若真想祸害这前朝郡主,手段又何止如此,眼下这般模样,分明是有几分惦记却拉不下脸子,非要装模做样使点手段去磨那小郡主的性子,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