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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抬起头,姑姑换了身病号服坐在床上,房间里莫名其妙多了个中年妇女,那人从面盆里捞出一条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拧干水,然后替姑姑擦了把脸。
“是不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中年妇女腼腆的笑了笑。
“你是?”阳光从窗子外面洒了进来,已经八点多了,严谨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我姓杨,是许先生让我过来的。”杨阿姨耐心地解释。
原来她是暖阳陪护的一名护工,许睿昨晚托朋友联系上的,看得出来她对中心医院非常熟悉,整个上午都是杨阿姨带着他俩穿梭在各个科室之间做检查。
“小谨,你要是累了就回去睡会儿吧……”姑姑的脸色看着比昨天好些了,“有小杨陪着我就行了,你都一晚上没回家了,你妈肯定很担心。”
“我不累……”严谨摇了摇头,“昨天晚上我给她打过电话了。”
董清萍没有再联系他,或许是对他强硬的态度做出了妥协,或许是对这个养不亲的儿子彻底失望了,这样也好,卸下包袱后反而更加轻松。
有几张化验报告要两天后才能出结果,吃过午饭,严谨听到病房外头有人叫了他一声,走廊里站着个年轻大夫,远远地朝他招了招手。
“大夫,您找我吗?”严谨迅速迎了上去,拧着眉问了一句。
“我是许睿的朋友,你可以叫我李哥……”李哥领着他去了肿瘤科,“严美凤的情况不太乐观,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当然,现在还只是初步判断。”
“准备什么?”严谨愣了两秒钟,“不太乐观是什么意思?”
从进到科室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惊慌失措重重包裹,所有的揣测都化成了强烈的恐惧,哪怕已经猜到了答案,他也忍不住要多此一问。
“还是让我的同事跟你说吧……”李哥把他带进了三诊疗室,指了指坐在桌前翻阅报告的男人,“这位是徐大夫,是你姑姑的主治医生。”
严谨沉默了一会儿,满脸焦灼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您好,徐大夫。”
“你跟严美凤女士是什么关系……”徐大夫按照惯例问了句,“她还有其他亲人吗?”
“我是他侄子……”严谨如实回答,“她很多年前就和我姑父离婚了,一直没有小孩,我……我爸和我奶奶都在外地,暂时联系不上。”
老爸和奶奶这两个称呼他说得非常勉强,但他更加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多费唇舌跟医生解释那段错综复杂的陈年旧事,能敷衍过去就行了。
“你姑姑几年前曾经患上过宫颈癌……”徐大夫的语气十分沉重,“虽然当时做了子宫切除手术,但是并没有彻底治愈,而且也没有进行后续治疗和定期复诊。”
“您的意思是?”严谨的心绷紧了,声音打着颤。
“从化验结果来看,很有可能是宫颈复发癌……”徐大夫说,“术后残端出现了复发癌灶,一般来说都会有明显的症状,患者早期通常没有引起重视。”
“大夫,这病能治好吗?”严谨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癌症……
许多人谈起这个词的时候都会不寒而栗。
姑姑从未告诉过他那次入院的病因,那会儿他才上高三,县里的医生也不肯透露任何信息,现在想起来才恍然大悟,仿佛当头落下了一个晴天霹雳。
有段时间姑姑确实剃光了头发,每次接受治疗后脸色都是惨白的,要是被问急了她就会转开话题,或者谎称是正常的药物反应。
后续治疗和定期复诊,如果手里有钱,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严先生,你冷静点……”徐大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只是初步的诊断结果,具体情况要等所有化验报告都出来之后才能确认。”
严谨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了病房,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午后的阳光异常刺眼,花坛里的月季仿佛都被晒焉了,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热度。
护工正坐在病床前削着苹果,他从兜里掏了张红票子递过去,小声说了句:“杨阿姨,麻烦你帮我去医院门口的超市买一箱牛奶。”
“好的。”杨阿姨把削了皮的苹果放在了盘子里,抽出纸巾擦了把手,然后快步走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轻轻把门给带上了。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姑姑把他拉到了床铺边儿上。
“姑姑,你几年前是因为什么病住的院……”严谨垂下了眼皮,“我想听你说实话。”
“我……”姑姑张了张嘴,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我就是盲肠炎,再加上长期性贫血,我在医院调养了那么久,真有事的话医生能让我出院吗。”
严谨把手抽了回来,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也胀得难受,哑着嗓子问了句:“您还要骗我,大夫都告诉我了,您得的是宫颈癌,您就打算一直拖下去吗?”
“小谨……”姑姑抬手抹了把眼泪,“我都已经好了,真的。”
第133章
无奈的妥协
严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当年的那笔手术费几乎让姑姑倾家荡产。
虽然现在医学已经相当发达,但治疗癌症所需要的费用对于许多家庭来说依旧是个天文数字,有时候花了钱最后都不一定能保住命。
数以万计的医疗费让许多穷人望而却步,迫不得已放弃了生存的机会。
傍晚的时候,严谨挂着黏呼呼的衣服挤上了公交,车厢里的乘客挨得很近。
即使开着空调也压不住身上的燥热,一个个汗流浃背地巴望着赶紧到站。
大概是味道太重,旁边的两个小姑娘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严谨却什么也闻不到。
从站台到丽景花苑的大门口只需要步行五分钟,这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仿佛比攀登珠峰还要艰难,但他必须得回趟家,不单单是为了洗个澡。
两张银行卡里的余额加起来有三十万,董清萍给的零花钱他一直没动过,如果要拿来替姑姑治病,于情于理都应该获得老妈的同意才行。
前头拐个弯就是他家的洋楼,严谨加快了脚步,身后忽然传来了短促的喇叭声,一辆白色的宾利从他身边开了过去,司机小赵扶着方向盘往这边扫了一眼。
车子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董清萍在后座上动了动嘴,然后转头看向了另一边。
被无视了吗?
这也难怪,他和林熠没法比。
毕竟人家是由老妈一手带大,从小就乖巧懂事,他和董清萍除了仅有的血缘关系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情感的纽带,而且他还是个没用的废物。
就在昨天,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竟然顶撞了自己的亲妈。
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餐厅里却没有看到董清萍的身影,王阿姨站在厨房里闷不吭声,一脸发愁地盯着灶台上的那盆汤左右为难。
“王阿姨,我妈呢?”严谨走过去问了句。
“太太一进门就直接回房间了……”王阿姨往扶梯那边指了指,“她好像不太高兴,我也不敢多问,少爷,你去叫她下来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严谨点头应了一声,蹑手蹑脚地上了三楼,在走廊左边的房间外面杵了半天,咬着牙轻轻叩响了房门:“妈,吃饭了。”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门开了,董清萍垮着脸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背对着他问了句,“今晚不用去守夜?”
“我想跟您商量个事。”严谨慢吞吞地挪到她旁边,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你现在翅膀硬了,还用得着跟我商量吗……”董清萍取下了耳环,用卸妆棉抹掉了嘴唇上的口红,“你的亲人在医院里,我算什么。”
“姑姑宫颈癌复发了……”严谨迟疑了两秒钟,“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
董清萍的动作瞬间顿住了,偏过头看着他,脸上的震惊还没消退:“宫颈癌?”
“前几年检查出来的,那会儿我还在上高三,为了做手术她把房子都卖了……”严谨叹了口气,“因为没钱进行后续治疗,残端出现了复发癌灶。”
“你要跟我商量的就是这件事?”董清萍的语气再次冷了下去。
“我想问问,您给我的那张卡里的钱……”严谨咬了咬牙,“我想用那些钱替姑姑治病。”
董清萍沉默了一会儿,透过镜子瞟了他一眼:“给了你就是你的了,你要用来干嘛不需要问我的意见,如果不够的话你再跟我说。”
“您这是答应了?”严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又得了重病,要是你不闻不问肯定会被人说闲话……”董清萍说,“这样也好,就当是还她这份人情吧,手术费咱们负责到底。”
严谨感觉有点接不下去了,之前的那份激动顿时烟消云散,她的话虽然句句在理,却让人感到极度不适,这种近乎冷漠的理性透着刺骨的寒意,听得心都凉了。
“你想去照顾她我也不反对……”董清萍话锋一转,“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严谨点了点头,这个条件并不难猜。
“不管严美凤的病能不能好,这件事了结之后,你都不准再跟她见面。”董清萍说。
“我……”严谨垂下了眼皮,“我答应你。”
他别无选择,以他目前的经济实力根本负担不起高额的医药费,这些钱是用来救命的,除了妥协,他已经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两天之后终于等来了剩余的化验报告,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徐大夫把他和姑姑叫到了诊疗室,说了一通非常专业的医学术语,严谨听得脑浆子都搅在了一起。
“因为发现得比较及时,治愈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徐大夫说,“经过上午的方案讨论,首先要尽快对癌灶部分进行手术切除,后续还需要配合放疗和药物治疗。”
“大夫,几率很大是有多大……”严谨脱口问了句,“手术有风险吗?”
“保守估计有百分之六十的治愈概率……”徐大夫啧了一声,“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这又不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就算病愈出院了,也没人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复发。”
“那个,我想问问治疗费用大概需要多少?”姑姑关注的点明显跑偏了。
“这个不好说,手术费应该是十万左右……”徐大夫说,“即使手术很成功,也要经历很长的康复期,其他费用就不好估算了,起码也得准备三十万吧。”
姑姑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不治了,不治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这条命值不了这么多钱,医生,我现在能出院吗?”
“治,不管多少钱都得治!”严谨猛地站起身,撑着桌沿吼了一嗓子。
“小谨……”姑姑惊讶地瞪着他,半天也没吭声。
“要不你俩再商量一下吧,如果病人坚持要出院,我们也不会勉强……”徐大夫叹了口气,“不过病情要是继续恶化,到时候恐怕……”
严谨立马打断了他的话:“不用商量了,大夫,麻烦您尽快给我姑姑安排手术。”
回到病房后,姑姑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阳光在地上拉出了一片狭长的光晕,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她才忍不住开了口:“小谨,别再为我浪费钱了。”
“您说的什么话……”严谨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医生都说了有很大的治愈概率,钱的事您不用管,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姑姑,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要你好好的活着。”
“好,我听你的。”姑姑的声音有些沙哑,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顾晰拎着抹布把桌椅层板全都擦了一遍,拧干拖把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电视机柜两头的缝隙里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这个平头拖把横竖都伸不进去。
去你妈的……
他抓着拖把杆往墙上抡了过去,然后重重地砸在了沙发上。
这间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加上厨房厕所都没他之前的客厅大,打扫起来却一点儿也不轻松,以他的业务水平,想要彻底收拾干净估计至少得花个三天时间。
严谨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家务小能手,两百平的房子在他的精心维护下都能做到几乎一尘不染,关键是效率还高得出奇,看着毫不费劲。
给服装厂的职工发完遣散费后,顾晰的账户里就剩下了不到十万块,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不吃不喝的话,他能在这间房子里住上四年零三个月。
得赶紧找份工作了。
直接去人才网上找吗?
C大毕业的高材生能拿到什么样的工资待遇?
是不是应该先准备一份简历?
顾晰下载了一个求职APP,顶端排列着各种筛选条件,什么职能类别、行业类别、公司性质、月薪范围……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操作后,他把手机扔回了沙发上。
就没几个适合他干的工作。
卡在坐垫下面的手机忽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