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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色-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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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的没有半分怨他么?
  魏召南直直盯着她的脸,非要?看出个结果。
  他又想,像他夫人这等心胸宽广之人,如?此爱他,连那群美人都能容下,或许真的不怨他。
  他仍记得?她说过的话,一直在心头记挂着,如?今却怕她的话化尘远去。
  终于,他放心不下,还是拉着她的手,盯着她低低问道:“夫人还记不记得?说过的,若我从王庭归来,我们回汴京,好好过日子?”


第40章 坦白
  那夜魏召南要入王庭谈和; 做吉鲁的客上宾。喻姝怕那是一场鸿门宴,心头担忧又茫然,便说出这样一番话。
  那时候; 喻姝真真切切地想; 倘若他们能平安回京; 除了解决喻潘的事?,这一生她没别的企盼,只想留在汴京和他过日子。不管将来如何,她只求眼下。
  可是她现在知晓; 将来若遇两?难,他会?选择放弃她。。。那么还?能不能只把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喻姝很怕; 她会再一次被放弃。
  她垂眸咬唇; 却没有正面回答他,
  “是要回汴京的。回了汴京后; 殿下不若抬几个美?人做妾; 日后也好?繁衍子嗣?”
  魏召南听这话却不是很欢喜,静静看她:“你想要我纳妾么?咱们要过日子; 女人多了; 免不了要吵着你。我本还?想,回京以后就把王府的美?人们全遣散,再人人各封五百两?,足够她们立身安命。这样不好?么?”
  他竟然想把她们都遣散了。
  喻姝听得诧异; 却又一想,芳菲堂的那些美?人; 从前也没见?他留宿过; 可见?是不喜欢的。现在寐娘又走?了,他留着她们也无处可用。
  “不是妾想不想殿下纳妾; 而是该纳的。”
  她只当自?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正房,有夫妻之情,相敬之谊。
  从前魏召南总盼她有个孩子,可那时她对他动?心,怕他因不孕而另宠幸别人,此事?便一直纠结,到底不曾说出来。
  但不知怎么,今日她就能狠得了心。
  不知是发觉自?己瞒着掖着不好?,纸包不住火;还?是故意要他难受,要他更坚决地放弃她。
  喻姝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轻轻道:“殿下让妾喝过那么多碗神?药,却一直不见?喜,不是药不灵,而且妾身子不行。妾七岁那年冬日曾经掉进过河里,冻坏了小腹,看过无数的大夫,都说这辈子生不了孩子。所以殿下还?是该纳妾的。”
  他的脸色倏然大变,本就疲惫,现在瞧上去?更是惨白?。
  “胡说!” 他喃喃道,“那群庸医能看出什么?没准你如今早养好?了身子。汴京有的是好?大夫,我再给你找便是。”
  喻姝笑他不信。
  不过她也懒得追问真怀不上怎么办,好?像已经不期待他会?如何做,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纳妾无妨,她只要不受折辱,给够正房的尊荣足矣。
  喻姝觉得累了。
  她想,他忙碌了这些时日,应该也累了罢?
  她正欲下榻灭灯,魏召南忽然握住她的胳膊,很不确定地问:“你还?待我如从前吗?”
  喻姝又笑他多想。
  “妾说过了,殿下是该救卢大将军。”她轻轻舒气,“世家?那么多男子三妻四妾,殿下待妾已经很好?了。妾若真要怪,早不跟殿下说话了。”
  这话说得他清醒。
  其实他自?己心里何尝不清楚?倘若再选一次,他还?是会?救卢赛飞。他想要权力胜过女人。
  可他又是极贪婪自?私的人,如今她活着,他依然想要她。
  那是灰暗里所见?不多的温暖,他拼命地想抓住。
  魏召南由她灭了灯,四周顿时黯淡。他靠背,头枕着床栏,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始终心绪难平。
  他躺入被褥,把她圈在怀中。刚阖眼没多久,便听见?弘泰在屋外高呼:“殿下!我们的人抓到十七了!”
  魏召南眸色一沉,起身之际摸了摸怀中人的脸,低声道:“他险些要了你的命,我必不让他痛快死去?。”
  喻姝却只是暗叹:十七想杀我,可你不想救我,与杀我又有何区别呢。
  她想问他给十七怎么个死法,却没问出口?。她突然想起他是该恨的,一个在他十岁时就跟了他,埋在身边长达十年的暗棋,他想必恨之入骨。
  。。。。。。
  十七被捆了,关在柴房里。
  当魏召南的府兵从吉鲁回来,弘泰带人连夜追至疏勒河,才抓到了赶路南下的十七。
  这些年,十七跟在他身边再正常不过。甚至为了最后一击,前面真把自?己当作他的人,从不与外通传,露出过马脚。
  十七与魏召南年岁相仿,当年被指来德阳殿伺候时,也不过十岁的孩童。他甚至比魏召南要瘦弱许多,瘦得皮包骨。
  如今十七被关在这间杂乱阴暗的柴房里,双目盯着那立在他身前的高大男人。魏召南好?像再平静不过,静得没有怒火,但他知晓,魏召南一定恨极了他。
  “你什么时候背叛我的?”
  十七硬咬牙关,咬得满腔腥味。方才弘泰打在他身上的十几遍疼得他浑身哆嗦,本就干瘦的身子抽得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十七知晓自?己大抵活不过今日,便把身子缓慢靠在石壁上,眼皮半垂,手脚松弛,犹如活死人,有气无力道:“求殿下念在奴才伺候多年,留一具全尸。”
  伺候多年还?是暗算多年?
  魏召南未曾应允,眯眼盯着地上一根根极细的长针。
  曾经那长针用在他皮|肉上刺青,折磨他神?魂难安。如今他却觉得这手段甚好?,刺入血骨,让人疼得欲死,却死不掉,用来对付叛徒正正好?。
  他是可怜的恶人,自?己受过苦难,也想所有人都走?一遭。
  柴房的屋门一闭,撕心裂肺的惨叫不绝于耳。
  魏召南闲步出来时,抬头正望见?一轮惨淡枯黄的月。他淡淡想,若世上真有神?佛,他也是要打入十八层烈狱的。
  他从小经受过的折辱,那些痛楚一遍遍打折他的筋骨,却很少有人可怜他、同情他,他们都觉得他是孽生子,该受这些。既然世道如此,他也不妨做个恶人,沦为跟他们一样的人,是不是就能反踩在别人身上?
  魏召南两?日没阖过眼,回到寝屋,只觉神?思疲倦。
  他见?她在床榻里侧睡得正熟,背对着,整个身子蜷成一团。他刚躺下,却忍不住掰过她的身,抱在怀中。方才心中还?是恶念四起,此刻竟平了不少,反而胸口?在酸楚。
  他还?是拥有她的。
  暖帐内光线昏暗,他凝睇,一遍遍,摩挲她的脸颊。他忽然想起一件物?什,伸手探进领口?,摸出一块平安符。
  那符贴着他的胸口?,取出时还?是温热的。他的大掌又轻轻探进薄短小衣,把平安符贴在她的胸口?上。
  怀里的人嘤咛了声。魏召南以为她要醒,怕她挣开,手臂反而加重力道,把人搂得更紧。所幸她不曾醒来,睡得香熟,轻轻浅浅的呼吸落在他脖颈上。
  魏召南习惯性去?摸她柔软的小腹。摸到时,手掌却一烫,猛然想起她说过的话。
  他们真的不会?有孩子吗?
  他想要一个孩子,是他俩孕育出来的,有她的血脉。倘若没有孩子,他和她之间的牵连便少了一桩。若是以后她想走?,她就能轻易地割断他了。
  。。。。。。
  安西都护府仿若庞然大物?,赫赫然卧于大漠边缘。
  往西是襄城,往南,大周最北的樊城。
  襄城于数日前,被卢将军的兵马重新攻回。因城池被吉鲁人占领了个把月,伤死不少,如今城中百废待兴,齐都护一早携长史、司马等人往襄城巡查。
  清早朦胧的光透进纱帐内,喻姝刚睡醒,便听见?外间有人说话。这声音,似是魏召南与弘泰。
  弘泰说,十七骨头硬,还?不肯招。
  “会?不会?是皇后的人?”
  弘泰忽而道:“那太监被派来德阳殿时,殿下只有十岁。宫婢和太监的名录册都要皇后亲自?过眼,她也最容易安插人手。”
  皇后是有在他身侧安插眼线,他也清楚代管王府的陶氏是皇后的人,但十七不会?是。
  魏召南:“幕后之人想要章隅的性命,章隅可是章家?的眼珠子,皇后的亲外甥,不会?是她。”
  他眼下想到一个人——鄯王的生母吕昭容。
  在他出塞之前,皇帝曾说,等他这次回来,便将吕家?贩私盐的案子交由他查。
  这等抄家?的死罪,一旦让吕氏得知,必想先灭口?,左右官家?手里也没有实证。
  先杀了他。若杀不了他,再把章隅的死嫁祸他身,引得皇后与章家?恨他,这确乃吕昭容会?做的事?。
  皇帝和她,一个想利用他,一个想杀了他。
  魏召南垂眼盯着指间的茶盏,
  那便来看看,是他先死,还?是吕家?先抄?
  “你继续审着十七,若还?是套不出话,也不必再费功夫,我为他择个死法。怎么死好?呢。。。。。。”
  他才说话,眼皮一掀,便见?喻姝从里间出来,不由收住了话术,只让弘泰先回去?。
  她梳洗好?了,整个人的气色瞧上去?比昨晚好?不少。
  “药可擦了?”魏召南也舒坦,见?她摇头,拉着她的手回里间擦药。
  喻姝坐榻上,低头见?他蹲下身,撩开一层又一层裙摆,将褐黄的药擦在她小腿的伤口?上。
  她总觉得魏召南是想抹去?大火的事?,现在才越发对她好?。可她不知晓为何,心里却好?难过。他想一物?换一物?,想用事?后的补偿来换她的心。
  她心下想:其实对他而言,我也只是他的夫人罢?他受的苦太多,换作任何一个知冷热的小娘子作他夫人,他也会?对人家?这么好?。他不是缺我,他只是缺一个对他好?,合衬他心意的夫人。没有我,也可以是旁人,只是我恰巧碰着他了。因为不是特别,才会?被他放弃掉。


第41章 祭拜
  魏召南见她不说话; 只?垂眸在沉思。
  她刚死里逃生,他怕她又多想两人之间的事,有意扯开她的心绪; 索性站起身笑问:“饿了否?想吃什么; 我?去传膳。”
  喻姝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十七是不是受尽苦刑也不肯招?那幕后之人手中必有能操控他的东西。宦人大多是家境贫困的,妾跟十七闲聊时,曾听他说家中有父母,还有一双弟妹。听他之意; 进宫是为了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不肯招,许是家人被挟持了。宫女太监每人都有名录案卷; 殿下让人一查就知。”
  之前在王府; 十七对她多番照拂。虽不知真情还是假意,但心想他不是罪大?恶极。杀也就罢了; 何必死前再受折磨。
  喻姝试探地问道:“殿下可是要杀他?能否留他一具全尸呢?”
  魏召南默了一下。
  想起十七的背叛; 又或许十年前十七被送来德阳殿时,便早有预谋。他心头恨极了; 可看见喻姝相求; 又动摇地想应下。
  最终他还是狠心咬牙。
  魏召南把她搂进怀中,手指抚着她的脸:“我?怕别人也有背叛我?的那一日。我?不残忍杀他,以儆效尤,便难以镇下。夫人可明白?吗?”
  喻姝虽然明白?; 仍有稍许失落。
  魏召南只?想结束这些?令她不高兴的事。他忽然将人从怀里拉出,两手握她的肩膀; 眉眼含笑:“你此趟来西北带的衣裳不多; 等下吃完早膳,我?带你去镇上买些?如何?”
  说罢; 也不等喻姝回应,他快步出门?传人摆膳。
  西北的边陲除缺城池,也坐落诸多小?镇,零星分布,其中数清水镇最大?。
  大?漠常年干旱少雨,故取名清水,大?有向天神?祝祷乞雨之意。
  五月中旬的清晨,晴朗气爽。
  魏召南虽说带她出来买衣裳,但喻姝并不确定,他是否就这一个意图——毕竟这趟出门?,只?有他们二人,连个随从都没带。
  她记得上一回魏召南这样出行?,还是私下去见卢赛飞的时候。皇帝此回遣了章隅出使,大?有监视他之意,他总归还是不想让章隅知晓得太清楚。
  今日镇上似是有祭典,才大?清早,满街便有许多挎篮赶庙的妇人。那草篮里有粗粮饼、鲜花,以及封好的信纸。
  魏召南一路牵着马缰绳,先从成衣居买了两套衣裙出来后。又怕喻姝被湍急的人流吞没,紧握着她的手腕。
  来之前他早有知晓,每年五月十四,都有水神?祭。他向来对这些?祭典看不上眼,正欲买完成衣,去二十里开外的兵营一趟——可见她频频好奇回头,不由改了主意,暂搁计划。
  魏召南先去摊上买粗粮饼和?鲜花,又递笺纸和?笔给她。喻姝一愣,但见他扬眉带笑:“纸上写?心想,我?也带夫人祭拜水神?,凑个热闹。”
  喻姝见他如此兴致盎然,心下奇怪。。。他不是爱看热闹之人,怎么会特意来水神?祭呢。难道与什么人约好在庙中相会?
  魏召南见她迟疑,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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