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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色-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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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舞娘的水袖已搭在他肩上,羞得不敢直视。
  魏召南吃了一口酒,抬眼?一瞥,实实在在是?个?俏人?儿。画眉、妆靥,额钿,点唇,都是?极艳丽的,犹这半羞半掩面,更朦胧的令人?欲一探究竟。
  红罗见?他盏中的酒喝尽了,又施手?倒一杯递上前,见?他伸手?接过,并?不推拒,不由又多生几分绮念。
  她只在魏召南身侧站着,时不时添两盏酒。一席完毕,知府瞧着盛王脸上隐有醉意,又不推掉红罗,想来也是?生了念头?。
  如今琰王孝期过去,登基不足一月,京畿附近又各路人?马冒出来,乱的很?。这天下大势谁也不知,他瞧盛王也算人?中龙凤,索性送个?人?情,命红罗扶他去厢房醒酒。
  今夜是?中元,魏召南来赴宴的时候便看?见?闹市有好多卖果食、楝叶、麻谷稞儿的摊贩,还有卖冥器纸帽,跳大神的杂役。每家每户都挂上题了祈文?的红灯笼,睢河桥下,游湖泛舟,有不少放莲灯祈愿的人?。
  现?在魏召南就坐在床边,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看?着红罗跪下,纤细的手?指抚他靴子。他慢慢想起,好像除了喻姝,他的确没碰过别的女人?。
  很?早以前觉得恶心,他便厌恶男女之事。到后来又不觉得恶心时,也只有喻姝一个?。他不要妾室,一是?觉得有了她,没必要再找;二是?怕她难过,她年纪又那么小,性情那么软和,万一被?人?欺负了去。。。。。。
  现?在魏召南想想只觉得可笑,什么软和?她都跑了,甚至为了跟男人?走,能?往他胸口捅一刀。她都不惜他的命,他又何必为她守着什么?
  魏召南越想越是?恨意上头?,甚至好像找了红罗,都有一种报复的快意。他任由红罗脱下皂靴,淡淡看?她站起身,一点点褪去半臂水袖、薄衫、襦裙,身上只余了件覆乳的罗绢抹胸,露得纤细有致,窈窕诱人?。
  红罗见?羞,袅娜地上前,坐在他膝头?。魏召南顺手?拢着她的腰,不知怎么,忽然胸口钝痛酸楚,想起无数个?日夜,她也是?这样在他怀中,会用小手?戳他胸膛。
  魏召南忽然抬起红罗的脸,蹙眉打量,总觉得不对。。。。。。哪哪都差一点,没有她笑弯的杏眼?,没有她身段软,没有栀子香。他的手?指捏到耳垂,疼得红罗轻呼,整个?人?钻进他怀里。可他只死?死?盯着那只红翡耳坠。。。她从来只戴白玉温润的,这只红翡太俗了,也不比她的。。。。。。
  魏召南胸口越痛,越觉得烦躁,觉得自己可笑,到底在贪恋什么,她又有什么好呢。他索性将喻姝抛到脑后,什么也不顾,松开手?,安抚了红罗一番。
  红罗本?还被?他吓着了,见?他此刻挑着狐狸眼?跟她说笑,还抚着她背宽慰,脸颊红得要滴血。
  她大胆地将手?伸到胸膛,替他宽下外衣。正?要去解腰带时,正?好摸到两只香囊。红罗一讶:“这两只都焦了,也不知哪个?粗心眼?子伺候,竟还系上了。殿下若喜欢这种东西,奴的针线极巧,再给绣两只可好?”
  说罢,就要替他摘了去。
  魏召南一怔,下意识地要夺,却没来得及,由得两只香囊滚进床底。他大惊失色,不顾膝上的红罗,急忙推开她翻下床,也不管床底有多脏就摸进去,只顾着捡。
  红罗无异被?他的举动吓着了,委屈倚着栏杆,还想他上榻心疼抚慰一番。
  却见?魏召南轻轻拍去香囊上的灰,把两只烧得焦黑的香囊拢在手?心。起先,他盯着香囊,不知自个?儿喃喃什么“是?我不好,不衬你的意,你就要自己走”。
  再看?她时,已没有调笑风月的神情了。他脸色沉得很?,“你扔掉它了,她不会回来了。。。她回不来了怎么办。。。。。。”
  说着,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颤着咬牙,一时之间竟不知要怪谁。
  他仿佛听见?她在耳边哭什么“你不要我了”,魏召南恨死?了,忽然吼了句“是?你不要我的”,青着脸,拢紧两只香囊,甩袖离开屋里。只留红罗一人?在床上发蒙惊骇,暗骂一声,大中元的,真是?见?鬼了。
  。。。
  。。。


第57章 王家
  江陵。
  今夜逢上中元鬼节; 清早街坊邻里就说得热闹,这?中元夜里?鬼门大开,万鬼都要从?地府出来?; 探访子孙。
  喻姝虽不信这?些; 可?每年中元都会上街买纸糊的幞头、冥纸、贡饼等物祭扫亡母。
  石桥底下有许多放纸莲灯的人; 一盏又一盏萤火的小灯被放逐湖边,随着江流,不知要漂向何处,只听见身边不断有人私语祈祷; 有人低泣。
  转眼十二?年过去,很多东西都在渐渐逝去; 喻姝已没有阿娘刚咽气那几年的哀恸。有仇的寻完仇; 这?些年压在心底的恶气也快殆尽。她在湖堤边默默站起,低声喃喃:“阿娘; 我情愿你全忘了; 不恨地活下去。能活下去该多好。。。。。。”
  走?出石桥,街上更?热闹了。
  来?往的行人很多; 小贩吆喝不绝; 还有许多家戴鬼面、跳大神的班子。喻姝也钻进人堆看杂剧,有一出演的是目连救母。
  后来?天色渐深,喻姝正要打包回去,采儿忽然?提点说; “娘子不是应了慎郎君,明日一起去看铺面么?咱们从?濮州回来?; 什么衣裳首饰都落下了; 不若去成衣居和银楼买两身?行头吧?”
  江陵如今多时兴鲜艳罗衫,以及旋裙、百折裙; 女子也多喜欢戴珠冠。喻姝挑了许久,才挑出两身?。眼看这?趟出门带的人多,索性多买了两匹绣缎,带回去做衣裳。
  从?成衣居出来?,一进银楼,过来?两个招待的女伙计。她挑出几支成色尚好的珠簪、手镯,正要结账时,忽然?瞧见店家拨算盘的手边,躺着一对步摇,是海棠镶珠。
  喻姝愣住,拿起它们细细打量。
  “小娘子真是好眼力?呢,这?对步摇做工精细,连一根棠丝也雕得栩栩如生?。娘子要是中意,便买了罢,它也是午后刚来?小店的,晚一步都要卖旁人了。”
  这?步摇分明是,分明是。。。。。。
  喻姝愕然?地不敢相信,竟会在江陵见到。曾经他对镜,亲手给她簪的花,左支步摇的海棠瓣上有条细小划痕,还是魏召南双双比对之时,不慎被簪柄划到的。
  她不会看错的。
  原来?自己一走?,首饰就被他发卖了吗?
  喻姝说不清什么滋味,却?也觉得他这?样做没有错,无可?厚非。
  既然?到了这?一步,她也笑着摇头:“身?上银两无几,怕是买不起了,店家另寻有缘人罢。”
  喻姝不断嘱咐自己不必再想,没有意义的。有的事她择了条什么路,都要硬脑袋走?下去。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这?夜入睡,她竟梦见了魏召南。梦见大火那晚上,魏召南没有去救卢赛飞,而是骑马往她这?来?。这?回他执住她肩头,认真地问:倘若我是这?样抉择呢?你还会不会走??
  猛地从?梦中醒来?,已经夜半三分,满头都是汗。。。
  怎么会做如此怪异的梦?
  月光清寒地落入纱幔,喻姝忽然?瞥见腕上的玉镯。羊脂玉的镯面有莲花纹,这?么久,她一直没仔细看过它——那天他把镯子穿她腕上,说是托人去南海求的,见过观音的祈子福镯,嘱咐她好好戴。
  现在喻姝一想,便咬牙心狠,脱了去丢匣子,再也不见。
  因?为看不见,她不愿忆起的过往便不会再来?了。
  确实如喻姝所想的一样,当她有心不想要回忆,亦或是把从?前?当做一段梦,它就如流逝的沙水,渐渐淡出眼前?。
  尤其在江陵找了事干,有活可?做后,她多半是梦不见魏召南的。即使偶尔梦到汴京的日子,也是秦汀兰几人的影子。
  三个月过去,暑气大消,立秋来?过,转眼间已经到了深秋。
  半个月前?,王为慎就接到祖父的书信,说等中秋忙活完江上的事,便带着一家子往江陵来?,这?个冬都在江陵过。可?如今都到寒衣节了,愣是没有半点扬州来?的信。
  再过半个月,码头都得结冰,就连江陵江上的小活,王为慎都结束的差不多了。祖父那么一大帮子人,竟还没做完么?
  王为慎实在放心不下,一个月前?便打发亲信小厮回扬州看看。
  今日,小厮正好回来?报信了。
  那小厮赶了一个月的马,脸都吹黄了。
  冲进家门没站稳,险些直腿跪下。喻姝看了眼王为慎,连忙遣人取来?茶水,让他喘口?气慢慢说。
  “没人了,王家的人都没了!”
  小厮惊恐道,“小的刚到扬州城外,隐约就听到几个挑扁担的布衣闲聊,什么王家的案子也不知得罪了何人,衙门都拿不了主意。小的当时就心怕,赶忙拉人问是哪个王家?他们就说,‘扬州哪个王家能这?么出风头?当然?是石桥底下那家’,后来?小的又马不停蹄赶到府宅,门外都是衙门的官兵!小的拿出大郎君的腰牌,他们才放小的进去!
  府里?人都没了!烛台、青釉瓷盏、金樽玉酌、屏风、字画。。。。。。屋里?值钱的那些东西,都没了。小的听官爷说,五日前?的夜里?,不知哪来?一波贼人,好像是亡命之徒,提刀冲进府宅,逢人就砍,把主君、大郎、大娘子都抓了。家里?的主人不在,下人们也跑,还把家里?值钱的都顺走?了。衙门查了五日,还没个因?果。”
  王为慎心急如焚,立马遣人收拾车马行李,今晚就走?。喻姝也想跟着回去,却?被他拦下:“那伙人还不知什么来?头,你这?样随我回去太险。听话?,就留在江陵,妹妹只需等我消息便是。”
  王为慎下定?决心不要她跟,话?一说完,便招呼来?四个壮婆子架她回屋,看紧人。
  等到入夜,所有要带的都备齐全后,王为慎带了三十来?个小厮离开江陵。
  秋风簌簌,过不了多久也要入冬,已经不比白日,夜里?要冷许多。
  一行人已经出江陵七十余里?,附近都是茫茫草野,难见村庄炊烟。王为慎决定?夜宿一晚,带着几个小厮兜兜转转,捡回来?不少草梗,拿来?烧火用。
  他甫一回到扎营处,便看见木桩子上坐着一女子,正用火折子点火。
  他愣了下,眯眼看清脸,气不打一出来?,大步走?来?揪起她的后领子:“谁准你跟来?的?!”
  喻姝直呼痛,拍开王为慎的手。
  王为慎瞪着她,妄给她瞪出愧疚来?。谁知她毫无半分被抓包的羞愧,神情很是淡然?。她笑笑摸向自己肩上的小包袱,摸出一块油纸包,“哥哥没吃饭就走?了,我顺了几块你素爱的紧实香糕,填填肚子吧。”
  王为慎不领她的情,鼻子哼声,扭头不看。
  “好哥哥,别把我再押回去。你便是把我送回江陵,我也会想尽法子出来?,何必折腾呢?你看我这?回出来?,是自个儿偷偷钻进马车的,一个人都没带,可?见姝儿必是要去扬州!”
  喻姝又拉他的衣袖讨好,叹声道:“他们把王氏的人都抓了,偏偏留着活口?报信,显然?是引你回扬州的。哥哥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可?明知如此,你依然?要回去,不是么?我们是一类人,哥哥又何必来?劝我呢?我能自保的,不会做哥哥的累赘。。。别赶我走?,行不行?”
  “你。。。什么累赘。”王为慎恨恼地看向她,“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晓的。”
  她自小说话?就伶俐,王为慎从?前?道理就讲不过她,如今更?讲不过。他又清楚自己这?妹子确实心里?有把尺,遇事也倔些,又并非是不能吃苦耐劳的人,想来?想去,便也随她跟着了。
  秋末天渐寒,一路上风冰夜冷。这?么些人,从?江陵到扬州也需半月之久,因?此马车里?早早便备了厚袄被褥。
  某一日的清早,王为慎在荒草堆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喻姝对着一块石头发呆。
  他无声无息走?到身?后,见喻姝手握一枚石子,正在草地上比划着什么,像好几条交尾的蜈蚣——
  “你这?在做什么?”
  有好几条蜈蚣已经被她叉掉了,就剩下三条粗长的。
  喻姝撑着下巴,边划边说:“阿翁很通人情世故,在我娘出嫁前?,家里?已经有了不少钱财。阿翁在江上漂了一辈子,这?些年也没听说他得罪哪方巨贾。若有得罪之人,表兄应该很清楚吧?”
  王为慎仔细寻思一番,缓缓道:“不满祖父的自然?也有人在,可?有如此胆子,如此手段敢直破王家大门,跟衙门还有交情来?往的,我想不到。”
  喻姝又叉掉一条,只剩两条蜈蚣。
  “要是哪方土贼看上王家家财,想挟持绑票,我觉得也不可?能。”喻姝回头看王为慎,认真道,“他们想要钱财,只需绑阿翁一人即可?,何必把舅父舅母也带走?了。带走?全部人,免不了要大动静,况且你的亲信也说,家中值钱的都还在,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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