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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色-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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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搂住他的脖颈,什么话也不说,只轻轻贴上他的唇。她?发间的栀子香如灵蛇般钻入他的鼻息,把魂都勾了去。魏召南丢魂失魄,一手在她?腰间,上下?不是,恍惚却想起两?人?大婚的那?夜。
  喻姝忍着头晕,起先?只是窝他怀里,后来她?一不做二不休,双手摸到自己腰侧。要解衣衫时,手腕忽然被他抓住。
  魏召南回过神,胸膛尚在起伏,却古怪盯她?看了半晌。他忽然说不必了,“天?很冷,这也不合适。”
  喻姝悻悻缩回手,想下?来,他没让。
  天?很冷,而他只是抱着她?,又开始喃喃说话。
  雪里行车,走到了不知几?更天?,远山隐约地从薄雾淡出。
  天?将曙,雪乱舞,满程风霜单行马。她?向来睡眠很浅,这一觉更是没睡多少。
  睁开眼时,舆内还是很暗。头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可?是她?惊恐地发觉,有一些人?、一些事,好像渐渐从记忆中淡去了。
  她?在夜里最晕眩的时候,还是逼自己想着王家,想着山洞的表兄。她?只怕逃出生天?,连去哪儿都会忘了。
  马车还在往前走着,她?掀起一角窗幔,朝外看,只见这附近是荒郊,更远处有稀稀落落的白屋,疑似是村庄。
  还是得进城才好逃。王为慎他会追来的,只是不知得等多久?又容不容易找到她??她?身?上没带银钱,唯有进城以?后,才能拿头上的簪钗换钱。
  喻姝这样盘算着,可?留给她?的时日并不多。两?日,顶多两?日就要走掉,那?浑药吃到五日就会真疯了,她?不能等这么久。
  这四周除了马蹄踩雪,并没有别的动静。魏召南背靠木枕,还在睡着,只是仍作搂她?状。
  喻姝拿开他的手臂,正要下?来,忽然瞥见他腰间竟系着两?只烧焦的香囊。她?觉得奇怪,拿起来一看,已经焦得看不清绣花,只是去摸凸起之处,好像是几?条藤蔓,还有一只振翅的鸟儿。
  她?沉默了会儿,手里的香囊却被他夺走。
  魏召南已经醒来,只盯着她?,皮笑肉不笑:“还记得它么?”
  喻姝点头,“你烧了它。。。。。。”
  “我烧了它?”他却恼了,恼到笑:“你又扔了我多少东西,都当?我不知道吗?你倒的药,烧掉的帕子,我起初自欺欺人?,可?是后来你走了。。。。。。你当?初刺我一刀,我昏迷不醒之际,你可?知道我在想什么?哈哈哈。。。。。。那?时我都不怎么想活了,死?去便死?去吧。悲死?前我还在叹,是不是我妄念过重,毒誓应验了,当?真众叛亲离了?可?是应验,又为何单是众叛亲离这一条。那?晚暴雨响雷,为什么五雷没有轰死?我?我活着醒来时,胸口这块极疼,疼得我恨不能割了它。很久后我才缓过劲,才慢慢明?白,原来你一直都不爱我。”
  “什么毒誓?”喻姝蹙眉问。
  “就是弃兵权的毒誓啊。”
  魏召南背靠木枕,又浑然散漫,嗤笑一声:“也没什么,不过是先?帝要我立‘若对皇位还有妄念,便教众叛亲离,五雷轰顶’。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们要去北疆,都不重要了。”
  喻姝有点神思恍恍,缄默着。彼时马车也停了,只见魏召南下?马,跟外头人?说了什么。好一会儿后,车幔被掀开一角,送药来的是个高壮男人?,鬈毛络腮,她?觉得十分面熟,接过药盯了半晌,却想不起名字。
  那?男人?尴尬一摸后脑:“夫人?不记得小的了,小的是弘泰。”
  弘泰。。。对,他是弘泰。。。。。。
  喻姝却背冒冷汗,原来一日的药能废掉这么多记忆。这碗下?去,她?不知道又要忘记什么。。。。。。她?僵持着,迟迟不肯喝。
  弘泰只好道:“夫人?别为难小的,殿下?说了,若不喝只能硬灌。”
  她?再没有办法了,只能捧起碗,一口饮尽。
  厚重的车幔落下?,舆内的光线被遮去大半。她?阖起眼,指腹不停在揉额角。本以?为这回也会头晕目眩,但是没有,也不知是不是昨日头一次吃,头是最疼的,今日反而没那?么疼。
  头不疼,可?是她?却觉得胸口闷。
  他带的人?将近有三?十,车里的干粮、马吃的草也所剩不多。到了午后,车马便如喻姝所愿拐进城中。
  只是一进城,他便上车,把她?的手和脚又用麻绳捆得紧紧的,嘴巴也封上布条。喻姝眼见不行,越发急起来,终于哗哗掉珠子,呜呜哭着。
  可?他充耳不闻,绑完却淡淡道:“我说了,你走不掉。”
  她?心灰意冷,像条死?鱼倒在木枕上。有那?么一瞬,她?竟然会觉死?是种解脱。什么纠缠,恩怨都没有。可?是很快她?又抛掉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想起阿翁、王家,她?便觉得日子得盼。
  绑成这样,她?该怎么走,又能怎么走?她?想,只能在松绑后趁机逃。可?给她?松绑,他和他的随从必然也在身?旁。。。。。。
  他给她?的第?二条路,完全被堵死?了,又算什么路呢。
  入夜,马车出城,并不在城里找客舍借宿。
  魏召南进车里,给她?松了绑,照样递来两?块馕饼和水囊。她?冷着眼看他,默默迅速地吃完,便拍拍手又背靠木枕,双眸无光地盯住车篷。
  他坐到身?旁,笑了笑:“怎么,识破你的意图便这样要死?要活?”
  她?不说话,他也讨个没趣。万籁无声,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着。她?盯着车篷,他便阖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她?似乎在哭,呜呜咽咽的,终于看向他:“我想换条路。”
  魏召南一下?睁开眼。
  她?垂下?发红的眼眸,肩还在颤:“我不想变成行尸走肉。。。。。。不想什么都忘记。。。。。。我待你没有心思,你又非要我,其实不如杀了我。”
  她?忽然攥起他的衣袖,倒在他怀里,哭得零落:“我想换成第?一条。。。。。。”
  魏召南一听,脸沉得像被雷劈了,仿佛听错了般,又问一遍她?在说什么。
  “我想换成第?一条。。。你给的第?一条路。。。”
  好、好、好,他气到想笑,索性摸来匕首塞在她?掌心:“既然想换条路,那?你敢死?吗?”


第60章 逼他
  直到这一刻; 喻姝才明?白,什么两条路?他给?她的,始终只有第二条。他认定她怕死; 便赌准第二条。
  喻姝拿起?匕首; 几乎毫不犹豫朝胸口扎去; 快到他几乎无法反应。
  匕尖破入皮肉,不到半寸,很快就被他扼住手腕拔出。魏召南一张脸青到不能再青,几乎咬碎了牙; “你到底想要什么!说啊!”
  胸前的袄衣慢慢渗出血,像朵绽在雪地的红梅。
  虽然只是刺破皮肉; 可疼痛却?是丝丝麻麻。她用指头蘸了蘸; 始终垂着眸,很小声道:“你让我走。你知道的; 我真敢动刀子。。。。。。”
  魏召南一下便噎住了; 被她捅过的伤处突然隐隐作痛。
  怒不可遏,只能像盯囚犯一样; 死死盯住她。他不敢信; 她果真待他半点情意都?没有。他好恨,恨不能此刻亲手了结他们二人?,这样死后?,就能永生永世葬在一块。可她还是鲜活的; 柔软的让他心痒,根本舍不得下这个手。
  他了无生气地背靠木枕; 缓缓问:“我不用你对我有心思?; 你从?前都?能好好待在我身边,如今为何不能?”
  她不吭声; 只坐着。
  雪夜无声,车内也静得诡异。
  魏召南默了好半晌,又道:“只有第一日,我给?你喂的是疯药,那时我真想你就是疯了,不清不醒,就这样跟着我一辈子。可是第二日,我就舍不得了,给?你换成了安胎药。即便我不让你疯魔,你也不愿跟着我吗?”
  喻姝说不愿,他也没什么好说了,但却?没允她放人?还是不放,只有手轻轻摸到她的胸口,问她还疼不疼?
  他从?车里取来金疮药,抱她在腿上,要给?她抹。起?先喻姝还挣扎了下,他瞥来一眼,便道“我要是想你死,就不会再给?你找药了”,最终她也不动了,乖乖任他解开?衣带。
  大冬天的,她穿得十分厚,像只雪绒绒的大猫。
  起?初他只是替她擦着药,可雪团实在白的细腻,看得他越来越不对劲。后?来,他没忍住俯下了头,脸轻轻擦在无伤之处,流连不止。
  喻姝傻了眼,急忙推他,他纹丝不动。好一会儿,他忽而抬起?头,钳住她的腰身,低声道,“好娇娇,你可怜我。”
  车里重新燃起?了炭盆。
  摇曳的火种噼里啪啦吞没冬夜的静谧,烧得正?旺。这么久不曾亲近过,云朝雨暮,犹同?花死。
  他得了劲儿,抱她在怀时仍说几句什么“方?床遍展鱼鳞簟,碧纱笼。小墀面、对芙蓉”。
  喻姝听不得这些?,咬着细牙,手心捂住他的嘴。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魏召南微抬着头,双目隐忍地凝睇她,却?笑嘲:“怎么?这些?学不得么?”
  玉人?共处双鸳枕,和娇困、睡朦胧。起?来意懒含羞态。。。
  念不得吗?
  酗酒沉湎的那段时日,她都?没管过他死活,现在还要指摘这些??他越做着,心头也便越酸楚,又爱又恨。一念之差恨欲透骨,劲使大了些?,她的眼眸便红了,还是喊疼掉泪珠子,他又心疼起?来。
  天边露出?鱼肚色,远山蒙蒙,雾凇沆砀。
  盆里的炭还在烧着,喻姝醒来时,发现身上多系了件厚实的妆缎白软毛大氅。
  他在睡着。
  喻姝把?窗幔掀起?一角,往外看,往常这个时候弘泰几人?也都?醒了,会在不远的地方?围着坐。今日倒是巧,她左右看了好几遍,只有车马在,半点人?影都?看不见。
  喻姝心乱糟糟跳着,很是急切,轻手轻脚下了车。
  果然,他们或许还睡得正?浓,雪地上并没有人?。
  举目四望,遍野都?是白皑皑,只可见着远方?高?山的轮廓。她并不清楚他们走到哪了,身在何地,要是出?逃又该往哪走呢?
  喻姝拿不定主意之际,忽然记起?魏召南说要去北疆。那么这两日,他们应该都?在朝北走吧?表兄若是追来,便是朝南的方?向。。。。。。喻姝细细一想,立马看了眼从?冬升起?的旭日,往右手边的方?向走。
  她走得很快,生怕他们醒来。
  脚踩在软绵的雪上,就这样轻松的逃出?来,竟还有种似假还真的不真切。天上还在下着雪,她捡了根约莫三?尺长的树枝,一边走,一边挑平脚印。
  清早出?来时,天还是很冷的,她裹紧身上的软毛大氅。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日头出?来,寒意才驱散了些?。
  一个人?往下走,总会觉得时辰格外漫长,尤其还是这种荒无人?烟的野外。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单靠着两只脚,其实并没有走多远。
  又走过半个时辰,还是看不见人?烟,但皑皑白雪的荒野上,时不时有几棵杨柳,细细一瞧,桩根甚至有人?做的记号。她想:若是春时冰雪消融,此处原野平坦,也是很多人?行?过的驿道吧?
  喻姝一边走着,一边盘算该在哪里等?表兄追来,又该做什么记号。
  若是气运好些?,她可能一两日就能等?到王为慎。若是气运不好,三?五日也说不准。不过唯一要的,还是得进城先,孤身一人?在外并不安全。
  进了城,她就能把?身上首饰当掉换钱,再到市集买马车,买几个奴仆。
  喻姝一根根拨下发髻的簪钗,兜在手心,算着能换多少钱。不比从?前,她身上只剩这么点钱了,必须精打细算地使,撑到王为慎来的那日。
  天上又开?始下起?雪了,雪很大。
  喻姝走了这么久,双腿也酸累。她举目一望,前头正?好有棵高?壮的梧桐。
  正?要过去歇息,一个没留心,被埋在雪里的大石块绊倒。她身上穿的厚,又在雪地上,并不怎么疼,只是左腰侧好似被什么东西硌了硌。
  喻姝吃痛地爬起?来,解开?大氅,蓦地瞧见氅衣内侧竟缝了只软绵绵的小兜——她一掏,竟是不少碎块的金子,还有三?包她从?前防身用的刺粉。只是这小兜针线并不好,缝得歪歪扭扭。
  他。。。
  她一下明?白,自己何故能走得这般顺畅。
  雪还在下着,她抱着大氅,小步走到树荫底下。很不合时宜的,她想起?了德阳殿、王府的梧桐,他曾在树下无数回地拉过她的手。当初还是她少女怀春的时候,他们没去过西北,没经历火烧,两人?之间还没有隔阂。
  喻姝从?来不看回头的路,选择过就是选择过。她很快便抛之脑后?,重新来看往后?的路。她亦十分明?白,这一趟跟王为慎重回汴京,她可能永远都?回不到王家了,更甚者会没掉性命。
  喻姝在树下歇息好,便继续赶路。
  她一直朝南走着,起?初看不见人?烟时,几乎快没了信心。直到她走了许久,终于看见有相邻的村,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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