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顾九下巴微抬,不咸不淡道:“你若想被吊起来回话也可以。”
吴狱卒脸颊凹陷; 颧骨突出; 两只阴恻恻的黑珠子嵌在眼窝,像是某种野兽的眼睛。
吴狱卒不说话; 面色不善地盯着顾九。
“吊起来。”
顾九轻飘飘道。
她才不在意这人是谁的儿子,反正案件一破,她就回了汴京,天高皇帝远的,他爹就算是想找她麻烦,胳膊也伸不了这么长。
陈县尉在一旁拼命使眼色; 意识到顾九是动真格后,吴狱卒终于服了软; 咬牙切齿道:“认识。”
顾九笑:“你情我愿的事情,小郎君为何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吴狱卒眼底淬着毒,嘴角抽了抽; 露出一个僵硬又扭曲的笑容。
顾九皱了下眉,开门见山道:“你觉得池禄这个人怎么样?”
吴狱卒道:“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听陈县尉那语气,想必池禄和吴狱卒关系应是不错,没想到他对池禄会是这般评价。
顾九疑心道:“你们不是朋友?”
“是,”吴狱卒古怪地笑了笑,“可我也从没说我是好人呐。”
一旁的陈县尉听得心惊肉跳; 他深知这祖宗脑子不太正常; 生怕他口出狂言; 再次激怒顾九。
顾九却像是忽然来了兴趣,蹲下身,语气颇为友好:“那你能说说,你为何说他是伪君子吗?”
吴狱卒仍想讨价还价:“老子胳膊痛,不想说。”
顾九莞尔:“那换腿痛行不行?”
吴狱卒气得嘴唇发白,僵持了一会儿,不情愿地开了口:“池禄他杀妻取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愣住,满脸惊愕。
顾九蹙起眉,语气加重:“说清楚。”
吴狱卒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双眼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池禄有过两位正妻,一个是他结发妻子,生二子时血崩而死,另一个便是我那妹妹。”
“可自始至终池禄那发妻根本没有血崩之症,”吴狱卒道,“他是为了迎娶我的妹妹,堂堂知州的嫡女!”
“池禄故意在他发妻临盆之际,打着静养的幌子把人送到别院。待发妻生下儿子后,池禄便割其腕,放其血,伪装成血崩而死的假象。”
不对。
与凶手有过接触的人绝不可能是那他亡故的发妻。
顾九眸色渐沉:“你妹妹身边的贴身婢女是不是死了一个?”
吴狱卒神色微怔:“你怎么知道?”
顾九哪里有心情给他解惑,只问道:“那婢女与池禄之间可有过什么牵扯?”
吴狱卒好笑道:“婢女和主君,这种家宅秘辛我怎么会知道?”
顾九沉声反问道:“那你又怎对池禄杀妻取子这事知道的如此详尽?”
“当然是因为那时我也在场啊,”吴狱卒面上露出几近病态的癫狂,身体剧烈挣扎起来,“我亲眼、亲眼看着他杀的人!你是不知道,他那可怜的发妻当时是多么的难以置信,眼神又是多么痛苦和绝望!日日同床共枕之人,竟是这么个畜生!”
“哈哈哈哈,当真是有趣极了。”
顾九看着这个疯子一般的人,头皮一阵发麻。她站起身,冷意袭遍全身:“你为何不救她?”
吴狱卒神情阴冷:“我为何要救?”
他直勾勾地盯着顾九,像是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大宋律法,哪一条规定了我此举有罪?”
说到这,吴狱卒又阴森地笑道:“况且,你又怎清楚我一定是故意不救,而不是无能为力呢?”
顾九冷冷吐字:“疯子。”
这种人显然已经丧失了伦理道德,再多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
她转身看向脸色煞白的陈县尉,面无表情:“我不管他是谁的儿子,只要我还留在西京一天,他就不能出现在衙门里,否则今日之事,我便算在你头上。”
陈县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连应声。
顾九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还有,三年内西京所有失踪女子的名字尽快送到我下榻的邸店。”
。。。。。。
出了县衙,顾九算了算时间,决定先带着人去凤凰山看看,待天色稍晚,便再去池家探问那婢女的事情。
不过很巧的是,凤凰山恰好离池家也不算太远。
三人拿着曹氏的画像,顺着山路往深处走,沿途碰到不少村民,仔细一询问,大部分都曾在凤凰山碰见过曹氏,甚至还有些人知道曹氏是来寻找她那失踪的老伴的。而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并未见过曹氏身边出现过旁人。
还有六月十八那天的事情,他们都无法准确说出曹氏有没有离开过,毕竟大家都是赶在天黑之前下山,就算当天见过曹氏曾出现在凤凰山,谁也不清楚之后她的行踪。
只有一个樵夫似是对其有些印象,他回忆道:“我那天砍柴的家伙什忘山上了,直到傍晚才想起来这事。我怕被人捡走了,便赶紧进山去寻,途中恰好碰见这老妇往神庙那边走。”
顾九疑惑道:“什么神庙?”
樵夫解释道:“就是守护凤凰山的神女,之前只是座无人问津的废庙,后来还起了场大火,彻底成了片废墟。谁知半年前来了一个瞎眼少年,他花钱把庙宇重新翻了新,渐渐地,也有了香火。”
他指了一个方向,继续道:“就是那儿,我估计啊,那老妇应是寻夫无果,便去祈求神女了。”
顾九道谢离开。
楚安小声道:“曹氏说她多日来凤凰山寻人,该是对此地形有所熟悉,会这么容易迷路?”
顾九点头,若有所思道:“假如曹氏没有撒谎,六月十八那晚她确实在凤凰山,天黑之后,野兽出没,她肯定会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她顿了顿,望向樵夫所指的地方:“那神女庙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三人当即往那个方向寻去,很快,一间房屋出现在他们视线内。悬在顶上的牌匾上写着“神女庙”三个大字。两扇木门敞开,一尊约两人高的神女像映入眼帘。
顾九走近,听到神庙里有人在说话,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待进去后,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给一个瘦弱少年的眼睛蒙上纱布。
而那年轻男子顾九竟然还认识。
她诧异道:“秦郎中?”
作者有话说:
副本人物
目前已被凶手杀死的人有:
教书先生,河南府知州幕僚(池禄),弘敏和尚,屠户
相关人物已嗝屁,或不再出场:
屠户母亲曹氏,池禄妻子的婢女,苗老三夫妇,归娘。
其他人物:
阿九,楚安,高方清,流衡,陈县尉,吴狱卒(知州小儿子,昨天手抖打错了),秦郎中,白羊(瞎眼少年)。
主线人物宝们不用记,后面自然而然就明白了,我一解释就剧透了。
感谢在2022…11…23 23:59:04~2022…11…24 23:5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退休的快乐青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神降于莘10
“沈家子弟,无一人生还。”
神庙内布置简陋; 一张翘头长案供台,案面上摆着青铜瑞兽香炉和供品,数个放有白烛的铜架沿墙站立; 有的上面摆满了灯烛,有的只有零星几盏; 还有的空空如也; 屋内无风,簇簇火苗安静绽放。
左侧房梁悬挂着一顶黑金铜钟; 钟面斑驳,看得出年岁已久,右侧放着四方桌案,秦郎中和那位少年便坐在旁边,桌上放着捣药用的铜臼杵和几盏杯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腥味。
除了那尊顾九从未见过的神女像; 和那些摆放毫无规律的烛架,这座神女庙再普通不过。
秦郎中也是一脸讶然; 他动作微顿,原本缠绕在少年双目的白纱轻飘飘地滑下,一双蒙了层白翳的眼睛暴露在空气中; 顾九还来不及惊讶,只听身旁的流衡忽然开口:“……白羊?”
声落,那少年神情陡然僵住,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张皇起身,双手在半空无措地挥舞。
“阿衡!是阿衡!”
白羊瞬间红了眼; 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可惜他目不能视; 没走两步便被绊倒; 秦郎中连忙伸手去扶,而流衡已经疾步上前把人接住。
白羊双手颤抖,小心翼翼地触碰面前人的五官,喜极而泣:“真的是你!”
流衡往日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眼底有惊讶,有茫然,但比起白羊的激动,他更多是故人重逢后的无措和不自然。
流衡把人扶起,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顾九。
顾九了然,笑着点头。
王爷不在,这木头怎么还是一根筋。
流衡这才道:“你怎么……会在这?还有你的眼睛。”
白羊紧紧地攥住流衡的胳膊,似是怕他走了,心跳剧烈:“我是来这找你的。”
闻言,顾九眉梢微压,心底划过一丝警惕。
白羊道:“当年你被买走后,那场大病便毁了我的眼睛。”
流衡忍不住皱眉:“我不是给你留了治病的钱吗?”
“你离开后,那些恶人又回来了,他们把你的卖命钱夺走了,”白羊垂下头,愧疚道,“是我太废物了……”
流衡面上一冷。
“我本来想一死了之的,”白羊道,“但没想到后来我遇到了神女。”
提到神女,白羊神情明显充满了虔诚,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似乎随之鲜活起来。
“是她救了我!”
白羊激动地抬起胳膊,指着神女像的方向:“也是神女指引我来这里的,她没有骗我,你真的出现了……我找到你了。”
顾九越听越玄乎,秦郎中尴尬地轻咳一声,上前扶住白羊的肩膀:“先坐下聊吧。”
闻言,白羊情绪稳定了些,但手却仍然不肯松开。
五人围桌坐下,顾九这才问起秦郎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秦郎中起身给他们倒凉茶,闻言,笑道:“我籍贯便是在西京,当然会出现在这。”
顾九却好奇道:“那你怎么住在袁家村呢?”
秦郎中看向白羊:“为了给他治病。”
顾九面露困惑。
秦郎中笑了笑,将茶杯递给她:“不知顾娘子可听说过二十年前在灵州城的那场战役?”
顾九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略有耳闻,但所知不多。”
二十年前,也就是明贞元年,先皇刚登基。
西夏屡次犯境,先皇勃然大怒,下令西征,宋军势如破竹,战无不胜。不过可惜的是,进攻灵州城的那场战役,因兵力支援不足,宋军惨败。
十战九胜,最后一败,几乎全军覆没。
楚安神情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整个人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下去。
顾九察觉不对,心底隐隐有了猜想:难不成当年带兵西征的人里有楚家的人?
秦郎中继续道:“白羊的家乡便在灵州城。”
顾九愣住了,唇瓣动了动:“那他岂不是西夏人?”
还有流衡……
她忍不住看了眼流衡,后者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秦郎中点头:“西夏军队虽是守住了灵州城,但死伤惨重,后西夏又逢上内乱,无暇顾及满目苍夷的灵州城,故而恶人聚之,为非作歹多年,因此遭受苦难的人们不得已逃窜,白羊便是其中一员。”
他稍顿,声音放缓:“顾娘子身边的这位小护卫应该是同白羊一起逃出来的。”
流衡紧抿着唇角,僵硬地点头。
秦郎中道:“白羊与我经常说起你们那时的事情。”
白羊和流衡从灵州城离开后,便四处流浪,后来被一群走南往北的戏班子骗去做杂役,自此便从一个地狱,掉入另一个地狱。
戏班主最初承诺两人的一日三餐成了转瞬即逝的空话,两个小孩只能靠戏班每日所留不多的残羹剩饭活命。
后来白羊得了温病,原本只是无足轻重的小病,却因当时正处寒冬腊月,又被班主逼着耍杂技,病情便愈发严重。
班主不但不愿出钱给他看病,反而还打算寻机会将这个累赘丢下。
秦郎中的话轻飘飘地落在流衡的耳中,成了看不见的钩子,将陈旧发霉的画面重新勾出。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剑柄,记忆不受控制地跃出脑海。
白羊病重,而流衡求助无门,这才彻底明白过来,除了他和白羊自己,在这个世上没人会在意他们两人的生死,在那群人眼里,他们只是不要钱却能任意驱使奴役的牲畜。
牲畜而已。
死了便死了。
天光昏沉,寒风卷着霜雪,铺天盖地涌来,数不清的飘雪仿佛生出了尖刺,冷酷地落在人身上,将皮肉刺得鲜血淋淋。
马厩里,白羊的呼吸声越来越弱。
流衡握着他的手,不停地哈出热气,试图捂暖白羊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