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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在林明桦身上，得到很好的体现。她现在四十多岁了，一张脸肯定不会像十几岁的小姑娘那样满是胶原蛋白，但她依旧很好看，身上有一种经历了岁月沉淀的美。
而且，她是学舞蹈的，腿残了之后就在家里赏花看书，被艺术和书卷熏陶出来的那种气质让她更加引人注目。
孔殿承是一只漂亮的孔雀，他也喜欢令人赏心悦目的事物。
他的视线就落在林明桦脸上，眼中带着欣赏。
他的目光澄净，像是小动物，不会让人觉得猥琐或冒犯。
林明桦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习惯了轮椅，但依旧不喜欢别人用惋惜的眼神偷偷打量她的腿，那会让她十分不自在。
一旁的池舒云见到这场景，也露出一个轻松的笑。相处了二十多年，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妻子的情绪？
池舒云挽起袖子，对孔殿承说：“你陪着师娘说会儿话，我今天亲自下厨。”
孔殿承点头，拉开一把椅子。
他一坐下，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两盘点心，一盘碧绿，一盘浅黄，颜色漂亮，还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甜的香气。
孔殿承的鼻子很灵，他闻出了豌豆、绿豆、红枣和薄荷等味道。
作为一只高傲的孔雀，他就算是想吃，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孔殿承不社恐，但也算不上八面玲珑，大概他之前根本不需要有意地维持社交吧。
面对一个不熟悉的人，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题。
林明桦不是热情的性格，加上她近几年都不怎么出门，沟通能力下降不少。
因此在池舒云离开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不过林明桦到底是主人兼长辈，尴尬片刻后，她就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小承很久没来了，尝尝师娘做的绿豆糕和豌豆黄儿。”
“谢谢师娘。”孔殿承也不推脱，抽出一张湿巾擦手，然后就捏了一块豌豆黄。
把豌豆黄放进嘴里后，他脸上洋溢着真挚的幸福和满足，十分有感染力，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他的喜欢无疑是对做糕点的人的最好的夸赞。
林明桦浅浅地笑了，给他倒了一杯玫瑰花茶。
孔殿承就算是吃着自己喜欢的食物，吃相依旧优雅，他咽下嘴里的豌豆黄，又喝了口茶，然后就毫不吝啬地输出彩虹屁：“太好吃了！这是师娘亲手做的吗？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豌豆黄。”
他说的夸张，但其实是实话，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东西。
因为他语气太真挚，林明桦也不觉得他在有意讨好。
林明桦温温柔柔地说：“豌豆黄儿不能久放，以后你要是来家里，提前说一声，师娘给你做。”
孔殿承十分惊喜，很想点头，但还是不好意思地问：“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师娘了？”
“不会，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儿，这些就是我闲的无聊时做的。”
孔殿承顺势道：“那我以后一定常来陪师娘说话。”
林明桦失笑：“我看你是想来吃豌豆黄儿吧。”
“哪有？就算师娘不给我做，我也愿意来。”
两个人就这么打开了话匣子。
*
池舒云其实并没有对孔殿承抱太大的希望，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在学戏方面比较灵，但生活中其实有点呆，就算今天小承对着他这个师父开朗不少，可小承和明桦并不熟。
但池舒云觉得，哪怕小承只能让明桦客套地说几句话，就已经很好了。
京市的五月，已经又热又燥，这样的天气，让人心里也多了几分烦躁。
明桦整天在家里呆着，更憋闷。
而且，他觉得明桦有点更年期的征兆（这话他不敢在明桦面前提），这几天莫名其妙闹了好几次脾气，没有冲他发火，而是一个人生闷气，他都担心明桦会憋出病来。
他让孔殿承来，也不是把他当出气筒的——以明桦的教养，她不会做这种事，他只是希望明桦能接触点新鲜事，稍微开怀那么一点。
池舒云为了妻子，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他把肉放进高压锅，抬头看窗外太阳已经有点大了，就打算去院子里看看情况，把明桦推进屋子。
结果他一出厨房，就通过落地窗看见明桦自己控制着轮椅慢慢往前走，而孔殿承走在旁边，一手端着个碟子，另一只手拿着糕点往嘴里送。
池舒云：？？？
他这个徒弟可真是孝顺啊！
孔殿承完全不知道师父把自己叫来吃饭，只是把他当工具人。
他也并非没有礼数，是师娘说她自己可以，他才没有帮忙。
这房子的设计处处为师娘考虑，院子的路很平整，进屋没有台阶陡坡，师娘的轮椅还是自动的，她一个人完全可以。
师娘是个很骄傲的人，把她当成废人一般过分的照顾，很可能让她反感。
因此，孔殿承就心安理得地走在旁边，但他并没有完全不操心，要是师娘出什么意外，他完全能够及时做出反应，也有力气拉住轮椅。
只是，手里的绿豆糕散发着香味，在邀请他品尝……至于他最爱的豌豆黄，他已经吃完了。
孔殿承进屋后，迎面就遇见走过来的师父，他似乎看到师父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莫名其妙。
难道是怪他把师娘做的豌豆黄吃完了，没有给师父剩？
他这么做是有点不妥当，但师父那么大的人了，还和师娘是一家，什么时候吃不到，至于和他计较吗？
心里吐槽着，孔殿承还是把手中的绿豆糕递过去。
“师父，你吃。”
池舒云还没说话，林明桦就开了口：“小承都饿了，吃了好几块豌豆黄儿，那些伤胃，不能多吃，你快点做饭。”
池舒云：“……”
那小崽子到底怎么哄了他老婆？
等池舒云炖好肉，给孔殿承盛了满满一碗，叮嘱：“饿了就多吃点。”
“谢谢师父。”孔殿承闻到香味，觉得在这个世界生活实在是太幸福了。
孔雀是杂食动物，完全可以吃肉，而且他也不是一般的孔雀，没有什么忌口。
他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肉，吹凉后塞进嘴里。
肉质细嫩，鲜美可口。
“这是什么肉？好好吃！”
池舒云：“孔雀肉。”
孔殿承捏着筷子的手一僵……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有新增】
小科普：
有人工养殖的孔雀，是可以食用的
绿孔雀喜欢吃豌豆
雄孔雀的英文是peacock，“吃豌豆的公鸡”
孔殿承（瞪眼）（开屏）：我是孔雀！和公鸡没有关系！
第4章 程派乾旦（04）
吃或者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孔殿承陷入了纠结：他也是孔雀啊，虽然很好吃……
他虽然是孔雀，但肉真的很好吃……
林明桦看孔殿承停下动作，不禁睨了池舒云一眼，语气略带指责：“干嘛说得这么直白？”
就不能说是鸡肉吗？
小孩子或许能接受吃鸡肉，但会觉得吃孔雀太残忍。
毕竟孔雀那么漂亮。
她解释道：“这是人工养殖的蓝孔雀，就是用来食用的，和动物园里的不一样，你当成鸡肉就行了。要是接受不了，也不用勉强。”
林明桦怎样也想不到，眼前的孔殿承就是一只孔雀。
她身体不好，需要吃肉，而孔雀肉高蛋白、低脂肪、低胆固醇，对她这样要预防三高的中年人来说，是一种比较理想的食材，尤其她还因为残疾不能锻炼。
所以她先生才会给她炖孔雀肉。
这道铁皮枫斗炖孔雀肉算是药膳，比较养生。
孔殿承听了师娘的话，再看着眼前一碗孔雀肉，心里的天平越来越倾斜——
他都吃了一口，再吃一碗也没什么差别吧？
反正这孔雀已经被被做成了肉，他不吃，别人还是要吃的。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他吃，也算这孔雀死得其所。
再者，这是师父亲手做的，师娘都这么劝了，他要不吃，那多没礼貌啊。
本来就很动摇的孔殿承很轻易就说服了自己。
他认真地说：“没有接受不了，就是有点意外，孔雀肉还能吃。”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是是发自肺腑的，孔殿承含泪炫了一大口。
呜呜，真是太残忍了……
林明桦笑道：“孔雀肉蛋白质含量高，你正长身体，多吃点肉，说不定还能再长高点。”
实际上，孔殿承还不到十六岁已经有一米八，这并不算矮，甚至在京剧演员、尤其是旦角中，已经有点过于高了——因为京剧演员从小练功，会影响发育。
但谁让现在的孩子都长得高，北方的男生长到一米八五以上都很寻常。
而且，他现在的情况，很可能要转行。如果身高足够，可以当模特；就算想进影视圈，再高点，会更好。
孔殿承听了，点头应道：“我肯定还会长高的！”
他的本体，尾屏大概都有两米呢。
实际上，他吃孔雀肉不只是为了长高，更是为了羽毛。
孔雀肉蛋白质含量高，而羽毛的主要成分就是蛋白质，他要是多吃点肉，到时候他的羽毛会更漂亮吧？
总而言之，孔殿承吃得更心安理得。
而池舒云在一旁像个局外人，心情有点复杂。
他既为妻子的状态高兴，又有点心酸——果然他这张脸，明桦已经看厌了吗？他哄了两天，明桦都没有给他留个笑脸。
还当着他的面说让那小崽子再长高点，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的身高明明正合适，甚至在乾旦中还算高的，要是长成孔殿承那样，和别人搭戏就太突兀了。
池舒云看看拿公筷给孔殿承夹菜的妻子，又瞥瞥专注食物的孔殿承，默默叹了一口气。
孔殿承察觉到师父的眼神，更莫名其妙了——师父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刚才他吃糕点，师父瞪他，现在又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瞄他……是他不懂人类的礼仪，哪里做错了？还是他吃太多了？
难道说，师父是在提醒他应该夸奖做饭的人？不至于吧……
孔殿承试探地说：“师父的厨艺真好。”
池舒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说：“那你多吃点。”
孔殿承琢磨不透师父的心思，干脆就专心吃饭了。
这一顿饭勉强算是宾主尽欢。
饭后，孔殿承又陪着师父和师娘说了会儿话，他知道他们有午睡的习惯，就适时提出告辞，也没让师父送。
当然，他不是空手离开的，而是背了一包师娘让阿姨准备的零食。
等快出院门的时候，孔殿承才想起自己手机落下了。
原谅他还不算是现代人，还没有养成手机不离身的习惯。
孔殿承只好又返回去，因为不知道正厅的密码锁，他走到院中下意识透过落地窗看客厅里还有没有人，结果就看到师父把师娘从轮椅上抱起来，应该是往卧室走。
孔殿承不解：轮椅不是很方便吗？
他按了门铃，是阿姨来开的，他拿了手机才真正离开。
*
在孔殿承离开后，池舒云就酸酸地对林明桦说：“你要是喜欢他，就让他有空多来陪陪你。”
现在的师徒关系虽然不像旧时代那样，“徒弟徒弟，三年奴隶”，但尊师重道是基本的，而且他们京剧圈更重视传承。
更何况，孔殿承也不白来。
林明桦不太喜欢他这种随便的口吻，就说：“他又不是小猫小狗。”
见妻子没有反驳自己的提议，池舒云就知道她确实挺喜欢孔殿承这小孩。
“他一个孩子在家，也怪可怜的。”
林明桦“哼”了一声：“以前也没见你可怜他啊。”
“以前你也没和我冷战这么久啊。”池舒云凑过去，给林明桦按摩腿。
他算是亲身体会到孩子是家庭生活中的调节剂这种说法了。
他和明桦二十年的夫妻，那些惊喜或道歉方式都成俗套了，这次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开心，还是孔殿承的到来，让明桦心情变好，愿意理他。
这时候，他还没有收养孔殿承的想法，就是让孔殿承不时来做客，给明桦解解闷而已。
林明桦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了。
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实在是最近接触的事挑战了她的底线，让她看着她家池先生都有点烦。
之前池家的长辈就明里暗里提醒，让她认个池家的侄子当干儿子。她不喜欢，后来池先生才不让那些远方小辈来家里做客。
而现在更离谱……
“听说，有个女学生和你走得很近。”林明桦选择和池先生好好谈谈。
池舒云急道：“没有的事，我就连和秦鸢都保持着距离呢。”
林明桦嘲讽地扯了下唇角，她是相信他的，但总有人巴不得池先生和别人发生点什么。
“你妈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