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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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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不但有小单间住着,还有小炒菜吃着,甚至还有小画册看着——当然是穿衣服的那种。



    第218节

    

可他完全没有心情看,翻了两页,就丢到一边去了。有床板不坐,就坐在透气的小窗下面,盯着照进来的月光发呆。

    狱卒看他这样子,叹了口气,同情地摇了摇头。

    受的打击太大了吧?也是,好好的公子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忽然就被关了,哪受得了?可怜的……

    狱卒背着手晃过去了。

    他没看到,一个纸片小人从透气小窗跳下,落到杨公子的面前。

    第297章 比翼

    杨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只一眨眼,符纸小人就变了模样。

    除了身量只有一掌长,相貌身段与明微生得一模一样,颦笑亦是毫无二致。

    “她”从上到下打量着杨殊,说道:“才两天不见就傻了?还认不认得我是谁?”

    杨殊动了动嘴唇:“你怎么来了?”

    明微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没生气的样子,就问他:“想不想到天上飞一圈?”

    杨殊有点想笑,最终只是点了下头,随口应道:“好啊!”

    心想,怎么飞?这里是天牢,防备森严,她能溜进来传个讯就不容易了,难道还能带他出去?

    但是,他马上看到透气小窗的铁栏被一根根扭开,明微小人的手伸向他,自己突然飞了起来。

    明明很小很小的窗子,凭他的身量只能钻个头出去,可他碰到的时候,却完全没有阻拦,就那样穿过去了,像做梦一样。

    杨殊低下头,看到那个明微小人摇身一变,化成他的样子,好好地坐在牢里。

    随后,他的手被抓住了。

    这是一只真的手,纤细的柔软的,也是温暖的坚定的。

    杨殊发现自己落在一件东西上面,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木头做的大鸟。明微就坐在身边,侧身对他一笑。

    看到她的笑容,他才有了真实感。

    他出来了。

    他在天上。

    他和她在飞。

    “列仙传里有个故事,秦穆公之女名唤弄玉,梦见一位美少年善吹箫,心生仰慕。秦穆公派人去华山寻找,果然找到了仙人萧史,配为夫妇。数年后,夫妻二人乘鸾跨凤,升仙而去。”

    明微侧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你是皇族之后,勉强与弄玉这个王姬相当,我嘛,正正好,也会吹箫。可惜鸾凤我是找不到啦,只能弄只木头鸟来凑凑数。今天我们就学一学古人,做一对神仙眷侣,比翼双飞,如何?”

    对着她灿烂的笑容,杨殊的嘴唇抖了半天,最后挤出一句:“我又不是姑娘……”

    “说什么呢?你是姑娘我就不要了。”不等他再开口,她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浪费好时光。”

    说罢,她抽出自己的箫,凑到唇边。

    箫声清幽,散入秋风。

    杨殊仰起头,看到了明月如霜,看到了天地清宁。

    ……

    木头大鸟落到眼熟的高台上,杨殊看到身穿道服的玄非走过来。

    明微拉着他,从木头大鸟上跳下,对玄非道:“谢啦!”

    玄非指着大鸟:“归我了。”

    “好好好,归你了。”明微又叮嘱他一句,“这符只能用很短的时间,你可别忘形,从天上摔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我有那么蠢吗?”玄非面无表情地说完,抱着大鸟走了。

    杨殊转头四顾,发现这里是玄都观的观星台。

    “你怎么和他混到一起了?”他问。

    明微笑道:“今天能顺利把你接出来,可多亏了他。”

    天牢哪是那么好劫的?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玄非出了大力——天牢除了有重兵把守,还有玄都观设下的结界,他悄悄将结界开了口子,才叫明微有机可趁。

    说穿了,这叫监守自盗。

    “哦。”杨殊点点头。

    明微拉着他,坐到观星台的边缘。

    几十丈的高度,足可以将京郊的灯火纳入眼底。

    “心情好点了吗?”

    听她这么问,杨殊忍不住想闹一闹脾气:“我哪里心情不好了?”

    “没有吗?”

    “没有。”

    “没有就好。”

    安静了一会儿,杨殊又不开心了:“这就完了?”

    明微无辜地一摊手:“你说心情没有不好嘛!”

    “说是这么说,可……”

    看他这样,明微想笑:“想要我哄?”

    杨殊耳根发热,扭开头:“谁要你哄了!”

    “不说我就不哄了哦!”

    沉默了一会儿,杨殊道:“就不能说点什么,让我开心一下?”

    明微失笑:“想要还不承认。”

    两个人说了一堆没营养的废话,杨殊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看着灯火通明的京郊,轻声道:“你把我弄出来,有话想问吧?”

    “不。”明微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是有话想说。”

    杨殊有些迷茫,转头看着她。

    明微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有件事,我先前一直不能确认,所以没有告诉你。现在,这件事终于可以确认了,也就可以跟你说了。”

    “什么事?”

    “你的身世。”

    杨殊的笑容僵住了。

    明微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你不想听?”

    过了一会儿,杨殊才轻声道:“以前我总想弄清楚这件事,这段日子才发现,其实不清楚更好。我还能期待什么呢?一个父亲不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可祖母不会无缘无故骗我的,她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想,或许遵照她的意思活下去,才是最好的吧?”

    “这么说,你真的不想听?”

    杨殊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你不想听也行。”明微道,“只要你亲口告诉我,那么这件事,我再也不会提。”

    ……

    夜深了,裴贵妃仍然坐在玲玎阁里,没梳洗,没换装。

    她也不干什么,就那样定定地坐着,一遍一遍抚摸手里的玉环。

    “娘娘,不早了,歇了吧?”宫人小心翼翼地探问。

    裴贵妃摇了摇头,问她:“圣驾在哪里?”

    宫人垂下头,小声答道:“在、在蕴秀宫。”

    蕴秀宫,是惠妃的寝宫。

    惠妃已经无宠,皇帝虽然经常去看她,但也不过说说话,并不留宿。

    裴贵妃淡淡笑了下,吩咐:“拿画笔来。”

    宫人迟疑:“这么晚了……”

    “我画一画,或许就有睡意了。”

    “是……”

    笔墨纸砚铺好,裴贵妃提笔落墨。

    几笔勾勒,很快出现了杨柳随风的春日景象。

    她画了一张又一张,画得非常快,且不修饰,没一会儿,地上便堆满了纸张。

    终于,她将画笔一丢,说道:“备水,本宫要洗沐。”

    见她恢复正常,宫人大喜:“奴婢这就去。”

    眼前再无一人,裴贵妃拿起那枚玉环,嘴边浮起一丝说不清意味的笑,不像伤心,倒像松了口气。

    第298章 有请

    “有些事,不是你不去面对,就不会发生。”突然传来的声音,插入他们的对话。

    杨殊转过头去,看到负手而立的玄非,心情就不是很好。

    玄非无视他的脸色,缓步走近,跟明微说话:“那件事,你一点口风也没有漏过?”

    明微摇头:“先前只是发现了一些线索,并不能肯定这就是真相。”

    她深知,那件事对杨殊的影响有多大,一旦说出口,就会颠覆他的人生。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她不会随便说出来。

    两人一问一答,明确地透露出彼此之间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觉得被排挤在外的杨殊不开心,问她:“有事你告诉他,却不跟我说?”

    回答他的质问的,却不是明微,而是玄非:“她没有说过,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哪知杨殊更不愉快了。他猜都能猜出来,自己却一无所觉……

    “到底什么事?”



    第219节

    

玄非立刻反问他:“你不是不想听吗?”

    “……”杨殊咬咬牙,问明微,“你想说什么?”

    明微没想到玄非两三句话,就激得他主动问了,又好气又好笑:“你别理他说什么,真不想知道,就别问了。”

    杨殊一扭头,就看到玄非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看似温和,却怎么看怎么挑衅,仿佛在笑话他连听的勇气都没有。

    他就毫不犹豫问了:“你不是说让我自己选择吗?我觉得我还是想听一听。”

    明微叹了一声:“你确定?”

    他坚决地点头:“非常确定。”

    没等她说什么,玄非又道:“你不是想要天下太平吗?怎么,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线转机,就为了你儿女私情放弃?”

    这话是在激她。

    明微却不生气,回道:“该我自己担负的,就要自己担负。让他为我的理想牺牲,何尝不是自私。任何一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不能因为他为我所爱,就失去这个权利。”

    玄非:“……”

    他费这么大劲挑拨干什么?不就是想让那小子自己站出来吗?她倒好,不但不帮他,还为那小子说话!真是心累。

    哪知杨殊听了这话,顿时心花朵朵开。

    为我所爱,这四个字怎么听着这么顺耳呢?

    他美滋滋地回味了一会儿,看到玄非郁闷的样子,就更开心了,说道:“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我早有怀疑,只是情感上难以接受。现在他已经半点不顾忌,打算撕开这层皮了,我实在没必要再继续骗自己。”

    见他面上并无勉强,倒多了几分感慨,明微点点头:“好吧,既然你愿意,那就听吧。”

    说罢,她看向玄非。

    玄非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你的事,为什么要我说?”

    明微摊手:“你不是说得很开心吗?没叫你也抢着说。”

    “……”

    “不想说也行,我和他私下慢慢说。”

    她这笑眯眯的样子,看得玄非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让她私下说,不会添油加醋吧?算了,说就说!

    “好吧,事情要说上次观星说起……”

    ……

    临近南门的一间小店前,傅今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汪记卤猪头肉,二十年了,总算又能吃一回了。”

    说着,他整整衣,神清气爽地踏入小店,喊道:“老板,切一斤猪头肉、一只猪蹄、二两猪舌、二两猪耳朵,两碟爽口小菜,再打二两老白干!”

    “好咧!您稍坐!”

    临桌的酒客听到,向他竖了竖拇指:“一听这点菜的架式,先生就是个会吃的。”

    傅今在人前,向来是人模人样的,温文尔雅地向对方拱了拱手:“见笑了,鄙人二十年没有踏入京城,就惦记着这口吃的。”

    对方哈哈一笑:“先生真是个爽快人。”

    酒客之间,但凡有酒做媒介,很容易就能搭上话。照这剧情下去,应该双方一见如故,谈天说地。以傅先生的本事,自有办法在一顿酒的时间内,探听到有用的讯息。

    老板切好了卤菜,麻利地端上来。

    傅今心醉地闻了一口,夹起一块切得薄薄的卤猪头肉——

    “傅先生?”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傅今手一抖,猪头肉就掉回盘里了。

    他抬起头,看到桌前站了一个青年男子。

    看年纪,二十五往上,三十往下。身段高挑,面容英俊,一身长衣飘逸从容,神情淡漠无悲无喜。

    他身后负着一把古琴,一小截琴身露出琴套,看木料就是把好琴。

    是个琴师?不对。

    傅今虽然是个文人,但他少年就行走四方,拜师求学,也学了些防身剑术,一看就知道,此人不但会武,还是个高手。

    一个高手,跟到街边小店来找他?这些年他很安分啊,哪来的仇家?

    傅今已经开始回忆,是不是年少时结的哪个仇家,其子侄长大来报仇了……

    “可是傅今傅先生?”对方又开口了。

    傅今打起精神,答道:“不错,鄙人正是。敢问阁下是……”

    “在下宁休。”

    傅今“哦”了一声,嗯,仇家里应该没有姓宁的。不过,说不定不是子侄,而是徒弟呢?

    “有何指教?”他手里仍然握着筷子,思索自己先出手的时候,打对方哪个穴道为好。

    要了命了!这二十年,他在三台书院天天好酒好菜,剑术没怎么练啊!打几个小流氓还可以,跟高手过招……好像还是投降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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