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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还见人口花花!”
    “说两句怎么了?表哥这么心虚,难道被我说中了。”
    “呸!明小七你脸皮真厚!”
    这边表兄妹在斗嘴,那边有人乘着夜色,经由纵横交错的水道进入宜都。
    一叶扁舟悠然滑行于水上,映着溶溶的月色,一片清景如画。
    有人从舟中出来,立于船头,叹道:“水城宜都,名不虚传啊!唐兄,家乡如此美景,你也舍得数年不回?”
    船舱里,传出一个幽然低缓的声音:“无甚可恋,自然无甚可回。”
    第640章 埙声
    小舟沿着水道,缓缓向唐府行进。
    路上时不时有船家招呼:“先生,买枝花吧,桃花助运,能旺您的运势呢!”
    “鱼丸面咧,卖鱼丸面!宜都最地道的鱼丸面!不鲜不要钱。”
    “糕饼!刚出炉的糕饼!”
    戴着斗笠的男人,一路买一路吃,赞不绝口:“唔,船上卖货,这主意好,咱们都不用动,船就划过来了。”
    “这面不错,汤鲜,劲道。”
    “炸糕也好吃,香!”
    “哎,你吃不吃?”
    舱里传出一声低笑:“不吃,还要留着肚子回去吃喜宴。”
    “哟,差点忘了,不买了不买了。”
    男人靠在船头,一边饮酒一边和里头的人说话。
    “你这时间算得也太好了,早一天都不来,非要赶着喜宴的时候回去,怎么,就这么不想回家?”
    “没什么想不想的,不过凑巧罢了。”舱里的人懒懒散散地说着话,手里似乎摆弄着什么东西,传出呜呜的断续之声。
    “你这个小叔叔,似乎还比你小一两岁?他都成婚了,你呢?”
    “我怎么?我又不与他争。”
    戴斗笠的男人道:“你少扯开话题,我才不信唐家不着急你的婚事。”
    舱里传出一声笑:“像我这样四海为家,娶一个回来独守空房吗?”
    男人若有所思:“难不成你不想回来,就是怕被逼婚?哎呀,难得唐二公子也有怕的事。”
    舱里的人没和他争辩,又断断续续吹了起来。
    声音听得真切一些,似乎是埙。
    小舟离唐府越来越近,喜庆的声音传过来,戴斗笠的男人叹道:“不愧是南楚第一世家,门庭若市,宾客如云啊!”
    舱里仍在慢慢悠悠地吹着,没有回应。
    男人道:“你的反应真冷淡,似乎不以为然?”
    “鲜花着鲜,烈火烹油,谁知道兴盛到哪一日?”
    男人取笑:“看得这么开,你怎么不出家去?”
    舱里人悠悠道:“心中清净,哪里还需要出家?金道长,着相了啊!”
    戴斗笠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也有道理。”
    唐府就在眼前,船夫问道:“公子,上岸吗?”
    舱里吩咐道:“不用,过了前面的桥,转去杨柳湾。”
    “好咧!”
    船夫答应一声,拐过水道,进入仅有丈余宽的小河湾。
    两岸垂柳如荫,白墙掩映,夜色幽静。
    而一墙之隔,便是今夜宜都最热闹的唐府。
    “停。”
    “是。”
    小船晃晃悠悠停下,船夫跳上岸,将缆绳系在柳树上。
    戴斗笠的男人看他没有下船的意思,就问:“你不进去吗?”
    里面传来一声慢条斯理的低笑:“在小叔叔的婚宴上迟到,实在不好意思,所以,先送一份礼吧。”
    “哦?”
    船舱里不再应答,取而代之的是连贯的埙声。
    埙是一种古老的乐器,其音悠远低婉,自然而然带有苍凉之意。
    当它在杨柳岸边响起,不觉满耳思情。
    戴斗笠的金道长大喇喇地伸着腿,枕着自己的手臂,仰头看月的同时,在心里嗤了一声。
    成婚的日子,以埙声道喜,真是信了他的邪!
    要不是自家人,还不赶出来打爆他的头!
    埙声并不大,室外尤其难传扬开,然而,这埙声却越传越远,逐渐飘入唐府,哪怕婚宴上嘈杂的人声,都不能掩盖。
    ……
    藏书楼上,纪小五听得埙声,奇道:“这是埙吧?有人在吹埙?好奇怪啊!这大喜的日子,这人跟唐家有仇吗?”
    明微侧耳细听,过了会儿,笑道:“不是有仇,应该是来道喜的。”
    “哈?”
    她不再接话,而是拿起自己的箫,加入吹奏。
    箫声清幽婉转,奇妙了中和了埙声里的苍凉,越发悠长细腻,柔肠百结。
    第461节
    
金道长惊讶地叫出声:“咦,有人在应和你的埙声?是唐府的人吗?”
    埙声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吹奏。
    他没有回应,反而变化了曲调,似乎有甩开箫声的意思。
    明微在埙声起变化的一瞬间,嘴边浮起一抹浅笑,选择跟了上去。
    随后的曲调,二者似应和,似对抗,一时纠缠,一时对立,宛若一对冤家,分分合合。
    在埙声传入唐府的时候,正在宴客的唐熙怔了一下。
    “这什么声音?”有唐家子侄叫起来,“怎么听起来凄凄凉凉的,太丧气了!来人,快去找找,把人给赶走!”
    “就是!大喜的日子,这不是触咱们霉头吗?”
    下仆赶紧应声:“小的马上去找!”
    “慢。”唐熙阻止了他,“我先听听。”
    埙声虽然苍凉,但每一个音节都是柔和圆润的,仿佛有人在娓娓诉说。
    唐熙越听越是欣喜,忽然转身往内堂跑。
    “哎,十叔!”陪客的唐家子侄莫名其妙。
    不过,既然十叔没说去抓人,那就不抓了。
    唐熙快步走进内堂:“母亲!”
    正与一干贵妇说话的唐老夫人惊讶:“你不在前头宴客,来这里做什么?”
    唐熙满脸喜色:“您听这埙声!”
    唐老夫人愣了下,内堂无人说话,那埙声便慢慢地传了进来。
    她听着听着,脸上渐渐浮起激动的神色。
    “小十,这声音,这声音是……”
    “是二郎的曲子!他回来了呢!”
    唐老夫人开心极了:“好、好!这孩子,我就知道你成婚他不会不回来的。”
    “人未到声先至,这是贺礼啊!”唐熙面上带笑,“这小子倒是乖觉,先来赔罪了。”
    唐老夫人喜笑颜开,柱着拐杖到外头去,希望听得真切一些。
    女客们听说这是唐二公子的埙声,心中好奇极了。
    要说唐家这位二公子,也是少有才名,只不过,他似乎并不专注,文不如唐熙,武不如唐珞,这名声也就略逊一筹。
    听说他十几岁开始,就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如今二十多了,也没有成婚安定下来的意思。
    这性子未免太不羁了些,要是能像唐十爷和唐大公子这样,倒也不失为一名佳婿。
    可惜,可惜。
    ……
    温秀仪听到埙声时,正和石庆说话。
    “师兄,是师兄回来了!”她抓着石庆的袖子,一脸惊喜。
    石庆脸色一黯,说道:“二公子与十爷向来要好,自然会回来为他贺喜。”
    温秀仪满脸幸福:“是啊!还有我们也回来了呢,师兄怎么样都该回来与我们一见。”
    石庆不再说话。
    温秀仪也不需要他接话。
    她听着传进来的埙声,脸上是掩不住的笑。
    听着听着,忽有箫声响起,加入乐曲。
    温秀仪愣了一下,大怒:“是那个女人!不要脸,她勾搭了十爷,还想勾搭师兄吗?我去教训她!”
    “哎!”石庆想抓住她,温秀仪已经抬脚跑了出去。
    但她还没跑到藏书楼下,忽有一大朵烟花在头顶炸响,流光溢彩、缤纷夺目。
    第641章 贺礼
    第一朵烟花绽放的时候,箫声停顿了一瞬。
    埙声却仍然飞扬而出,随着它的曲调,一朵朵烟花飞上半空。
    “哇,好漂亮!”纪小五惊呼。
    明微听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她像是自言自语说了这一句,箫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不再随着埙声而行,为它增补音色,而是转了曲调,以强横的姿态,夺走了主动权。
    明微的箫声原就更强,当她霸道起来,那埙声便被压了下去。
    继续吹奏,对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顺着她,要么背道而驰。但若选择后者,只有被箫声压制的份。
    对方勉力吹了两下,终于还是被带着跑了。
    他似乎很不甘,几次想要夺回主动,但明微又岂会由着他。
    每当他一起意,就被强行压下。
    小舟上,金道长惊讶极了:“哇,这人抢你的调呢!完了完了,你准备的贺礼要完了。”
    埙声并未停下,而是继续抗争。
    他的贺礼,并不只是这首曲子。
    这首自己谱的曲,只是宣告他的到来而已。
    真正的贺礼,应该是——烟花。
    明微抢走主动,烟花便不再绽放。
    船舱里的人眉头皱了皱,不悦起来。
    任是谁,准备良久的贺礼被搅和了,都要不高兴的。
    何况他是唐二公子。
    埙声停了。
    毫无胜算的争斗,没有任何意义。
    金道长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怎么,认输了?哈哈哈哈,难得看你吃亏,我要见一见这个吹箫的壮士,叫唐二公子吃亏可真不容易。”
    舱里没有声音,阴影里的人,面色更加阴沉。
    金道长跟着箫声哼了哼,说道:“你别说,人家功力比你深,吹得比你好听。”
    舱里发出一声轻嗤,有东西抛在船板上,咕噜噜滚了一圈。
    这是气得把埙给扔了?
    哈哈哈哈,自从相识,就只有被压制的份的金道长,此刻分外开心。
    藏书楼上,纪小五正听得入迷,过了会儿,埙声都没响起,不禁抱怨:“是你把人家逼走了?我说明小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人家吹得好好的,你跟进去搅和就算了,还把人家压得吹不了。这样过分了啊!”
    明微压根不搭理他,指下箫声忽然一变,曲调又回去了,可是细听,又有微妙的差别,似是而非。
    “咦!”金道长略懂音律,但不算精通,听着不对,但又不是特别确定,便问,“这是你的曲子吗?”
    在箫声变调的时候,舱里的人目光便凝住了。
    这是……
    他没回答金道长的问题,掀开了舱门竹帘,终于出来了。
    柳树的阴影里,他仰头看向唐府上空。
    停滞的烟花,再一次飞上半空。
    一朵,两朵,三朵……
    连接不断,显现出吉祥的图案。
    花开并蒂、鸳鸯比翼、凤穿牡丹、白头富贵……
    绚丽精致的烟花,吸引了整个宜都的注意。
    撑船的船夫,卖杂货的小贩,制作小食的妇人,街上玩耍的男男女女……无数人抬头看着夜空,挪不开双眼。小孩子拍着掌,惊叹欢呼。
    最后一朵烟花升空,炸开了却是一个硕大的囍字。
    唐府里,唐老夫人泪湿双眼,却拉着唐熙笑个不停,说:“是二郎,是二郎给你的贺礼。这孩子就喜欢弄这些奇巧的玩意儿,这么精致的烟花,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搜罗来的。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我们!”
    “是,”唐熙连连应和,“二郎想着我们呢,他这就回来了,已经回来了。”
    “诶,他人呢?烟花都放完了,怎么还不进来?这小子,真该打!还逗老身玩呢!”
    唐熙笑着安抚:“母亲别急,我知道他在家。”
    “你怎么知道?”
    唐熙胸有成竹:“他爱玩什么把戏,我还不知道吗?用乐声引动烟花,他必定就在附近。能够离这么近,不被发现,只有一个地方。母亲且等着,我去吓吓他。”
    “好好好!”唐老夫人笑个不停,“你们叔侄从小就喜欢捉弄对方。你去,把他带过来。”
    唐熙刚要应声,外边已经响起一个幽柔的声音。
    “十叔,侄儿给你送来这么有意思的贺礼,你怎么就想着吓唬我?可真是一点也不爱护晚辈。”
    众人循声看去,一个轻袍缓带、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子,随着夜风跨进庭院。
    狭长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削薄的嘴唇,组合成略嫌刻薄,又带着孤倦的脸庞。
    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幽影,这一眼,便让许多人露出惊艳的神情来。
    唐二公子,原来这就是唐二公子啊!
    ……
    明微放下箫,看着那个硕大的囍字,在经过最绚丽的灿烂后,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