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梁迟起身把客厅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帘拉开,已经过了晚上6点,外面竟然还没完全天黑,冬天真的过去了。
“今天想吃什么?哥哥请客。”江旷还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抬头问梁迟。
梁迟觉察到一点不一样:“咦?今天什么日子?”
江旷一脸正经,却张口就来:“春光浪费,万物复苏,植物发情,动物们繁殖交|配的日子。”
梁迟怔了一秒,继而捂着脸爆笑,回到地毯上笑得滚在江旷身上,他当然想起来了,今天就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个神经病的那天。
这个神经病带他爬水管,穿树林,差点醉死在春暖花开的湖畔花房,没想到他还记得。
梁迟笑完,想到这一点,看向江旷的眼神有了点内容,他有些感慨,却不知如何表达,似乎说什么都很矫情。
江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纪念日,哥哥补给你,酒就不喝了,吃点好吃的。”
梁迟本来想去“椿”,这个日子最适合去那里,但江旷一说不喝酒,他瞬间有点泄气,也想不到其他什么想去的地方,藤原的店已经没了,他试着打了打,发现电话关机。
“那就在家吃吧?看看家里有什么我随便做点。”江旷说。
“好。”比起在外面,梁迟现在更喜欢在家。
江旷看了下冰箱,还是拿出手机在网上下单了一些食材,然后开始处理葱姜蒜和小排骨,梁迟的口味跟他差不多,都不喜欢重油重辣,江旷做的一手不算地道的江浙菜,梁迟也没见他给别人做过,江旷一个人时似乎也不做饭,只有两个人都在家时才会露一手。
霸道总裁这会系着花边围裙在厨房切姜剥蒜,梁迟靠在厨房门边,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着话,问他:“你那天怎么会是被抬进安谧的?进来之前喝了多少?”
江旷切姜丝的手微微顿了顿,平静地说:“是喝了一些,但没有我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我是做戏给我妈看的,想从家里逃出来。”
梁迟大约知道江旷跟母亲的关系不太好,但江旷一贯不怎么说,他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事情过去这么久,他发觉自己比以往更想了解眼前这个人,于是继续问:“那天是跟你妈妈吵架了?”
江旷手上不停,语气平静又坦诚,似乎觉得没什么好避讳:“每年这个时候我妈都会发疯,她喝酒比我更凶,我成了个酒鬼她起码要负一半的责任,每年到我生日,她就恨不得喝死自己,然后抱着我又哭又笑,说她是不得已的,是被迫的,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屋里一时陷入寂静,江旷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梁迟心惊,他抓住了一个重点,江旷被送进安谧的那天是他生日,也就是说,今天是江旷生日?
还来不及问出口,江旷继续说:“我跟你说过,她的身份特殊,是个一辈子不能见光的情妇,而且是个完全不合要求不守规矩的情妇,并不温顺听话随叫随到,我父亲跟她相处的机会也不多,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待着,跟我一起生活,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叫我爱她,不是作为母亲那样去爱,而是把她当做一个女人。”
梁迟怔在那里,耳朵里江旷的声音继续飘进来:“小时候我自然是听话的,她叫我亲她我就亲,不是脸,是亲嘴,一直到我十岁生日,我突然意识到这不对,于是不肯亲,她那天第一次打了我,后来我越来越大,越来越意识到许多事情不对劲,她的心理完全是病态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事实已经如此,我开始想逃脱她的控制,但她总有办法让我逃不开。”
“她会一直说,妈妈只有你了,怎么连你都不管妈妈了,还会在家里一刀刀割自己,手臂上全是伤……到后来我也开始喝酒,日子太窒息了,不把自己喝晕喝疯根本过不下去,偶然一次喝得太多被送去抢救,而后被送到了安谧,我发现那里是个好地方,从来没这么清静过,在那里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躲着她,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成了那儿的常客。”
听完这一段,梁迟简直目瞪口呆,扶着厨房门框像一只呆鸡。
江旷说起这些就像说买菜吃饭打扫屋子一样的平常琐事,但听在梁迟耳中却宛如惊雷。
这时门铃响了,楼下的物业人员将江旷定的食材外卖送了上来,一条鳜鱼和一些新鲜蔬菜,梁迟去接了过来,江旷并没陷入刚才讲话的氛围里,从梁迟手中接过袋子,把鱼和菜分开,还顺手揉了揉梁迟的头:“别想了,都过去了。”
梁迟回过神来,瞪圆了眼睛:“哥,今天你生日?”
江旷开水龙头冲洗鳜鱼,一会准备清蒸,头也不抬地“嗯”了声,又说:“不重要。”
但梁迟觉得重要,他挤到江旷身旁,很有些不好意思:“那还让你做饭……真是的……”
江旷关了水龙头,似笑非笑:“那你来?”
头一回梁迟恨自己不会做饭,他诚恳地点头:“我一定会学会的,但是现在还不行……这样吧哥,我给你煮碗面怎么样?过生日怎么能不吃面。”
“行。”江旷笑着说:“等我做完菜你再煮,今天就不煮米饭了。”
“好嘞!”梁迟应着,自己总算不是百无一用了。
最后上桌的是最时鲜的清蒸桃花鳜鱼,山药排骨,清炒杂蔬,和两碗梁迟煮得柔韧的火腿葱花煎蛋生日面。
没有酒,到这时候江旷仍然不松口,梁迟只得妥协,以茶代酒祝哥哥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吃完饭还早,这个突如其来的生日梁迟什么都没准备,但他觉得不能就这么在家吃个饭就算过去了,梁迟主动收拾完碗筷,问江旷:“一会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不算很特别,但有一阵我经常去,去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
“好啊。”江旷闲闲应道,正在客厅清理地板,家里一周才来一次清洁阿姨,大部分时候江旷都会自己动手简单收拾下。
梁迟在厨房看着他,又想起刚才江旷说的成长过程中的经历,心中有一丝心疼,他觉得这个男人可真好,这么好的哥哥,为什么没人来心疼呢。
第37章 “以后也会这样”
出去的时候梁迟开了江旷的SUV,车穿过市区,一路往城郊驶去。
江旷坐在副驾,他也没问这是去哪,闲闲散散地跟梁迟聊着马上要拍的电影,和彼此没见面的那几年的生活。
梁迟现在对于角色十分熟悉,也因此有了一些底气,不像刚开始时总是手足无措地不相信自己,这种肉眼可见的改变也落在江旷眼里,他说:“你只管演戏,其他什么都不要担心。”
梁迟知道这话的潜藏意思,在放飞自我的那几年他的确惹了不少麻烦,即便不退圈,这个圈子也应该容纳不下他了,而现在要去收拾烂摊子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旁边最好的朋友。
他很惭愧。
见梁迟不说话,江旷拍拍他的肩:“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请唐兆过来,就是处理这些的,术业有专攻,大家在一起合作,都彼此相信对方能把份内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梁迟这才闷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到地方了,并没有真的开出城,而是在闹市区之外一处僻静的公园,这里地势开阔,兜兜绕绕之后,进入一片平坦的草地,前面已经聚集了一些车辆。
江旷知道这是哪里了,他听说过却没来过,是登虹市前几年刚刚从日本引进的设备和技术做出的第一处水幕电影。
水流通过高压水泵和特制水幕发生器,自下而上高速喷出,雾化后形成扇形“银幕”,再通过特定的放映设备将画面投射到水幕上,有一种其他观影方式都达不到的虚无缥缈和梦幻效果。
来这里看水幕电影的人都是驾车而来,因为地势开阔,在天冷的时候,人们懒得下车,也就自然成了汽车电影。
梁迟将车往前开,一直开到水幕前,跟其他车辆差不多停在同一排,今晚来的人和车不算多,车与车之间都还隔着一些距离。
这处水幕电影因为带有市政公益性质,不收费,放映的也不是热门院线大片,多以艺术片为主,他们到的时候正在放天才艺术家文森特加洛自导自演的第一部 长片《水牛城66》。
这是加洛的半自传电影,这个瘦削的疯子做过乞丐,模特,行为艺术家,后来成了演员和导演,水幕上的电影刚开始不久,放到刚刚出狱的他,临时起意劫持了跳踢踏舞的女孩,要带她去他家里见父母,扮做他的女朋友。
停好车,梁迟转头看江旷:“请你看电影,看这个可以吗?”
黑暗中梁迟的唇色仍然是红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江旷说:“好啊,很巧,这是我最喜欢的片子,还没有用这种方式看过。”
“真的啊?”梁迟有几分高兴。
荧幕上瘦削阴鹜的男人恶狠狠对女孩说,你要假装爱我,在我父母面前对我好,要非常非常温顺,听懂了吗?
女孩有一双大到过分的眼睛,和一对雪白丰腴的胸脯,有些茫然又随遇而安地点头,说好,又说我们要不要对一对台词,我们假装是爱人,有一个孩子怎么样?我们是在学校相爱的吧,这样更真实,噢!女孩甚至有些兴奋,我说你是CIA探员怎么样?
明明是一出劫持,女孩却对这个一直在哆嗦着肩,在雪地里穿着显眼红皮鞋的男人毫无畏惧。
她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去了保龄球馆,在一簇月光一样的灯下跳了一首缓慢的moonchild。
车内两人沉默又投入地看着电影,江旷突然转头看了看车外,草坪角落有一个很小的便利店,他打开车门走了过去。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几罐递给梁迟。
竟然是啤酒!梁迟惊呆了,“哥?!”
江旷拉开一罐,举着要跟他碰杯:“这里只有这个,将就下。”
梁迟瞬间燃起兴奋,也拉开拉环,两人轻轻碰了碰,啤酒苦涩清冽的泡沫涌进唇齿,在春夜里绽放香甜。
江旷没说为什么突然去买了酒,梁迟也没问,两人默契地喝着酒看水幕上继续演绎的故事。
男人带女孩见了父母,这真是令人抓狂的一段情节,这个家里没有人在乎男人,没人听男人讲话的,他又带着挟持来的女朋友走了。
这个挟持的故事到这里应该就要结束,女孩的任务已经完成,然而他们还是在一起,去了一间汽车旅馆。
一开始冷酷阴鹜的男人在浴缸里羞涩而无措,遇到好姑娘要跟他一起洗澡竟然慌张到要自我防卫,嘿,这不是你拼命劫持来的“女朋友”吗,女孩一边安抚他,一边把他缓缓地抱进怀里。
她神情庄重,宛若女神。
而他变成一个幼年无措的小男孩。
这实在是一部冷调子,孤独到极致的电影,江旷说这是他的最爱,梁迟一直知道江旷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豪放又浪荡不羁,浪荡是真的,但他的底色中始终有一抹梁迟也无法触及的冷,就像在安谧时,江旷不喝酒神志清醒的时候,大都沉默不语,仿佛自带结界,把他自己跟周围的一切无形地隔离开来。
只有喝了酒,他会变得热烈又浪漫,下一秒就可以带着梁迟私奔到天涯海角。
虚幻缥缈的水幕故事演到结尾,梁迟问他:“哥,你有谈过恋爱,喜欢过谁吗?”
江旷摇摇头,喝下一口酒:“没,亲密关系对我来说,又奢侈,又惧怕。”
梁迟想起他是在一个极度控制的环境下长大,有一些推测,但他拿不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对女人呢,你喜欢女人吗?”
果不其然,江旷摇摇头:“有很长时间,想起女人和跟女人相处都让我感到窒息,现在好了点,可以正常接触,能不能相爱甚至做爱,我不知道。”
梁迟还想问那男人呢,突然想起他曾经问过江旷“是不是同性恋”,得到过很确定的回答,不是,于是他收回了心里的话,说:“没关系,会好的。”
江旷笑了笑,最后还剩两罐啤酒,递了一罐给梁迟:“不好也没关系,没有亲密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梁迟想,你不会的,他后知后觉地有点明白为什么江旷喜欢这部片子,阴鹜扭曲又对亲密关系恐惧的男主,就像江旷掩藏起来的底色。
男人与踢踏舞女孩之间是什么,是爱情或是互相取暖或是救赎,总之是一个简单的人靠近了另一个孤独的人,所有人都不理解不在意的一个人,却有另一个人走近了跟他说:“嘿,你还不错啊。”
喝完最后一罐酒,叫的代驾过来,回去时两人都坐在后座,几罐啤酒还不至于醉,梁迟只觉得有些迷迷茫茫的松弛,车窗按下一半,他挨挨蹭蹭地跟江旷坐近了些,额头抵靠着他的肩,听到江旷轻声说:“梁迟,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