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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难不死,季妧心里只有感恩,决定就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安身立命。
不仅要活着,还要好好生活,连带着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那份。
不过当下她面临着一个头等紧急问题——怎么活?
第3章 丧门星上门
她现下所处的这个破窝棚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体由泥坯垒成,其中两面有着不同程度的倾斜,上头遍布屡经修补的痕迹不说,甚至还能听见风从开裂的缝隙中呜呜来去的声音,怎么也够的上危房标准了。
茅草搭的屋顶被风掀走了三分之一,露出一个磨盘大的洞,抬头就能看到瓦蓝的天和洁白的云。
如果不是气候快要接近深秋,当个观景房倒是不错。遇到阴天下雨恐怕要糟,外面下瓢泼大雨的话,里面怎么着也会下瓢泼中雨。
屋里的摆设一目了然,除了一个破旧的木架子床和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季妧推门出去。
外面是一个篱笆圈成的院子。篱笆朽败的不成样,起不到什么防护作用,上面还有几个窟窿,像是动物经常进出造成的。由于长时间无人居住,院里的野草已经有膝盖深。
院子左边是一颗枯死的梨树,右边是由四根木柱搭成的棚,棚下是落满了灰的简陋灶台,灶洞里黑色的坛子和土褐色的鼎罐也都积尘已久,靠墙的一侧还有些没用完的劈柴。
这地方是村尾,一里之外就是高高的山壁,若是遇上个山坡滑体泥石流啥的,实在是危险。
难怪周围只零星散住着几户人家,想来都是村里经济条件比较差的。
不过她倒是挺满意的,若是还让她住到季家眼皮子底下,那才叫闹心,而且不定什么时候就露馅了。
初步有个落脚的地方,尽管这地方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但一步步来嘛。
至于第二步,季妧揉了揉正唱空城计的肚子,看来还是得尽快解决温饱问题。
可她现在身无分文……
不过这个不急,她决定先跳过这步,直接进行第三步——分家。
其实她的伤并没有看上去严重,额头上的伤口是实打实的不假,身上这些血却是被关在富户家柴房时自己弄的。
没错,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做了分家的打算。
首先,她不是真正的季妧,对季家没任何感情;
何况那家人对一个小姑娘如此狠心绝情,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家,还是彻底摆脱关系,各过各的好。
而且依她现在的名声,卖是卖不掉了,如果不趁着季家以为“她病的快死了”的时候分家,难不成以后擎等着被那群吸血虫吸血,继续给人家当牛做马?
光是想想那样的日子季妧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主是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逆来顺受惯了,可惜她不是原主。
她也不是没想过逃离大丰村,但在弄清楚这个时代的户籍制度后,就放弃了那种天真的想法。
关在富户家的几天她打听到不少东西,得知现在所处的国家叫大周国,无论是国土民情还是政经制度,都很像前世历史上的明朝。
大周的户籍制度很严格,因为国家的徭役税赋最终要分摊到人头上,所以农民被束缚在土地上,迁个户口千难万难。没有户牒更是出不了门,否则就是流民,不能进城不说,官府一旦发现还要当罪犯抓起来挨板子流放。
思来想去,只有分家一途。
季妧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鬼样子,再加上饿的浑身发虚,到时也能弥补点演技上的不足,此时不闹上门更待何时?
季家的房子是农村常见的四方格局,虽然谈不上宽敞,但一水的青砖灰瓦。
正对大门是一溜三间大瓦房,中间是吃饭待客的堂屋,堂屋东间住着季庆山夫妻,堂屋西间住着季连樘。
院子左边是四间厢房,大房占两间,另两间原本是二房的,现在被康婆子锁上,说要重新捯饬,留给季连樘将来做婚房。
右边也有厢房四间,头两间住着三房几口。另外两间,一间存放粮食和农具,一间做了灶房。
至于菜园子、猪圈,还有养的那些鸡鸭鹅的,都在后院。
院墙是用土坯砌的,但墙头也扇了一层瓦,看起来就很气派。
灶房里,一大早朱氏就抱怨个没完。
以前那贱丫头在时,洗衣做饭洒扫这些活计都不用问事,现在却要她和大嫂杨氏轮流干,尽管大部分都推给了杨氏,但她依然要早起,心里自然不痛快。
嘴里骂骂咧咧个没完,一会儿嫌杨氏烧火慢了,一会儿又让杨氏切菜她歇会儿,得空还不忘咒几句“也不知道那贱丫头死绝了没……”
“娘!娘!丧、丧门星往家来了!”她十岁的儿子季明茂大喊大叫跑进院子。
“啥!”朱氏心里一惊,快步出去。
就看婆婆也刚好撩起堂屋帘子,耷拉着脸问“一大早瞎咧咧啥,生怕别人听不到还是怎地?”
把快死的孙女抬到外面去等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这憨货是想嚷嚷的全村都知道?
季明茂到底还小,不知道大人那些弯弯绕绕的肚肠。
他刚才出去想找二狗打提溜玩,结果没走多远就看到有个人影往这边飘来。
头上缠着白布,身上血糊糊的,看着怪吓人。
等再走近些,看清楚那死人一样的脸是自己堂姐,再想到昨晚他娘睡前讲的“死丫头熬不到明天”的话,季明茂“娘呀”一声,屁滚尿流就往回跑。
“奶,有鬼,有鬼啊……丧门星来索命了……呜呜,好多人……”
康婆子气的不行,抬手就给了他一嘴巴“闭嘴!”
朱氏也被弄得浑身发毛,但看儿子挨打就不乐意了,又不敢明着冲婆婆,就赌气朝外走“娘你别急,我去看看,要是明茂这孩子撒谎,看我回来不打死他,让他多管闲……”
狠话还没落地,迈出去的那只脚就像被狗咬了一样火速缩了回来。
她砰一声关门落栓,抵着门转过身,舌头都不利索了。
“娘、娘,真……真来了……”
大丰村地广人稀,从季妧住的破窝棚到季家,硬是走了快一刻钟的功夫。
她本来就腹中空空,落脚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像是一口接不上随时都会厥过去。
凭着这份尊容,她成功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
庄户人家起的早,这个点到处都能看到人影,再加上季明茂杀猪般的那一嗓子,于是许多人都看到了季妧的惨相。
他们先是停步偷偷打量,慢慢就围拢上来。
虽然忌惮她的名声,但有句话放诸古今皆准——好奇心害死猫。
而妇女的好奇心永远更胜一筹。
一个中年女人最先问出声“小妧,你这是咋了?”
季妧从记忆里得知这是村里特别爱管闲事的旺婶子。
她抿了抿唇,却只是摇头不语,谁问都不开口。
她越是这样,越勾的人火急火燎,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啥。
左右也是农闲时候,一群人干脆都跟着朝季家走去。
第4章 示敌以弱
季家因为出了个童生老爷,一直都是村里人羡慕的对象,近来更是因为季妧的事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说起二房,没有人不发一声叹的,康婆子刻薄二房孤女的事村里人也都看不上眼。
但一来终究是别人的家事,不好插手;二来也实在惹不起康婆子,否则她能堵你门口骂几天。
后来克星的传言一起,稀薄的同情也没了,人人恨不得避而远之,就连康婆子卖孙女时,都没人出头替她说句话。
邪门就邪门在这妧丫头卖了几次都没卖出去,听说后来还撞柱寻死了。
只是没死成,人也不见了,季家对外的说法是在外地给找了个殷实的婆家。
可这才几天?人就弄成这副样子回来。
“我就说这康婆子不会有好心,她都不把二房当人看,还能给妧丫头找个好婆家?拿人当傻子呢!”旺婶子跟走在旁边的冯六嫂嘀咕。
“可不是?没见过这么狠毒的,你看好好一个丫头给折腾的没个人样,我瞧着像是不好……”
季妧将这些窃窃私语听在耳里,面上却没表露半分。
村人虽然各有小心思,但人都是怜悯弱者的,加上从众心里,所以也不畏惧她的凶名了。
不管是看热闹也好,主持正义也罢,只要他们跟来,就会成为自己的“势”。
而有了这股“势”,她的目的就能达成,且事半功倍。
季家等人正六神无主。
别看康婆子平时厉害,也许是亏心事做多了,平时最怕鬼啊怪的。
难道真是那丧门星的冤魂索命来了,她越想越心虚。
大门就在这时突然被拍响。
“奶……你开门……我是小妧啊……”
断断续续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朱氏和杨氏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朱氏,尖叫一声就捂着耳朵躲到了杨氏背后。
季庆山和两个儿子听到动静也从各屋掀帘子出来,都看向康婆子。
康婆子横行了半辈子,不想在小辈面前丢脸,绷脸强撑道“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就算真有,她当人时都得任老娘揉捏,做了鬼我还能怕了她不成!朱氏,你去开门!”
朱氏心里暗骂,你不怕你怎地不自己去开!
她想推给杨氏,但杨氏这个不出趟的,早已经吓傻了。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又一步步挪到大门口。
随着门栓一点点被拉开,大门开了一条缝。
朱氏吊着脖子,眯缝着一只眼先瞄地上,随后长出一口气,回头兴奋地喊道“娘,有影子!那贱丫头没死!”
康婆子一听,也不杵在原地了,三步并成两步就出了院门。
“这个遭雷劈的丧门星,没死我看她也是不想活了,大清早跑来吓唬老娘,看我不撕……”
大门拉开,她这才注意到外面除了季妧,还有一大帮子村里人。
康婆子脸上五颜六色的,半晌憋出一句“大早上你闹什么妖?”
外面的人一脸看好戏的神态,这康婆子变脸挺快的啊,刚才还满嘴喷粪呢。
季妧已经是面无人色,奄奄一息的状态,站都站不稳,勉强扶着墙不让自己倒下。
她虚弱的开口哀求,唇干的起皮“奶,给我点饭吃吧,我实在饿的难受……”
季妧发誓,她喊饿这话绝对真情实感!
后面的人也跟着帮腔。
“康婆子,你瞧孩子饿成啥样了,你家也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何必呢?”
“就是就是,也别太过火了……”
康婆子的火噌一下就冒上了头,这丧门星,还有脸问自己要吃的?
她的回答也很粗暴直接“没有!老娘一粒米都没有!”
“康婆子,你这就过了吧!”
康婆子光棍的很“老娘自己都喝刷锅水了,哪有多余的口粮!”
旺婶子快人快语“这好歹是你孙女,从小你当个牲口牛的使唤,咋还一口饭都不给吃呢?”
康婆子掐着腰,唾沫喷了她一脸“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大方领你屋里管个饱啊,你也可以当牲口使唤!你们谁看不过去就把这灾星领走,不然就别给老娘在这里充什么大头蒜!”
众人气愤归气愤,但还真没人敢充这个好人。
缺不缺那口粮食倒是其次,关键谁敢领个灾星回家里?
康婆子撇嘴哼了一声,针不扎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这下都哑火了吧。
季妧看“助攻团”落了下乘,适时开口。
“……怪我不懂事,我贱命一条,就是饿死也不该跟家里其他人争口粮……我不要吃的了,只求奶给我请个郎中,我、我不想死,等我病好了,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老人家……”
她那张小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也称得上平静,但落在人耳中就是有种声泪俱下的感觉,在场的人听了无不心酸,有那特别心软的妇人还跟着落了几滴眼泪。
“康婆子,别管克星不克星,总归是一条命,你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死了,以后到了阎王爷那怎么跟你家老二交代啊!”
“给看看吧,孩子眼看要撑不住了……”
康婆子心里恨死这个丧门星了,她昨晚咋就没死透呢!
“没钱!粮食都没有,哪来的钱!”
“奶……”季妧扶着门框一点点下滑,几乎要跪到地上。
“你把我卖给别人,我不怨你。你把我送给人结阴婚,我也不怪你。谁让我命硬呢?我只恨自己不争气,没能如奶的愿,多挣点银子供家里花销……昨夜里你和爷看我快死了,让三叔他们把我抬到破窝棚那,怕我坏了家里风水影响小叔考学,这孙女都理解,怪只怪孙女命大,阎王爷不肯收,我也是又饿又疼,实在挨不下去了……奶,看在我死去爹娘的份上,你救救孙女吧……”
人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妧丫头说什么,结阴婚?那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