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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理一筐,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季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谁是人谁是畜生,旁人自有定论。
第二,她进监牢她砍脑袋那是她咎由自取,害她的是她自己。
第三,我和你们是不是一家人,你们心里难道没数么?”
季庆山脸色陡变,直觉季指的不是分家一事。
季看着他,哂笑。
“季明方、季明茂,季雪兰、季雪婵、季雪娟,季、季牧。整个家里,独我们姐俩的名字格格不入,这是为什么呢?”
第468章 探监
原因其实很简单。
卫氏当年被买下来时就已经怀了身孕。
但她并没有隐瞒季连柏,也没有硬赖着季连柏娶她,毕竟她当时那么个情况,自觉配不上恩人,只求有个地方安身落脚,为奴为婢也愿意。
可庄户人家根本不兴奴啊婢啊这些,季连柏还是把她带回了家,而且娶了她。
成亲没多久,季连柏就对家里人说卫氏有了,再之后季不足月就落了地,对外说是干活时跌了一跤所致。
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早产的孩子一般很难存活,更何况是早产了三个多月的季。
偏她活的好好的。
康婆子生了五个孩子,在生产上经验丰富,究竟怎么个情况岂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她本就瞧不上卫氏,这下更是把卫氏往死里恨。若不是季连柏护着,她还要把卫氏从产炕上拽下来拖到村口,让她接受村人的唾骂。
还是季庆山出面拦了下来原因无他,家丑不可外扬。
为了不让村里人看笑话,他和康婆子只能咽下哑巴亏,对外也统一了说辞。
但心里到底膈应的慌,季连柏请他给孩子取名他也不愿,还不准按季家族谱取。
季这个名字就是卫氏亲自给取的。
卫氏一直感激季连柏,感激他给了自己和女儿一条活路,同时她又愧对季家,觉得是因为她才让季家蒙羞,所以不管家里人怎么冷眼,康婆子怎么折磨,都盘接受。
头几年,两人只是名头上的夫妻,直到五年后,才有了季牧。
季牧是实打实的季家子孙,季庆山态度有所松动,想亲自给孙子取名又拉不下脸,便等着老二去求他。
结果季连柏碍于上回经历,不敢自讨没趣,自己就给取了。
就为这事季庆山一次都没抱过季牧,权当他也不是季家子孙。
既然一个不是、一个不当,如今又来强调什么一家人,岂不好笑。
“原来你都知道!”
“你们对我那样的态度,三房的几个孩子私下左一个拖油瓶右一个野种,闹得村里人也跟着喊,我想不知道也难吧。”
原身最初其实是不知道的。
她头一回听到那种话时,跑回家找季连柏和卫氏求证。卫氏沉默,季连柏告诉她那都是瞎说的,她就是他亲女儿。
整个大丰村都没有比季连柏更疼闺女的人,是以原身信以为真,直到卫氏临死前才告诉她真相。
“亏你还有脸提!也不知哪里来的野种,我们老季家把你养大,你不知感恩,还反过来咬我们一口。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帮秀娥,我就把你是野种的事抖落出来!让你没脸做人!”
“季家把我当牲口一样养大,我和我娘也像牲口一样的干活还回去了。
季秀娥我是肯定不会帮的,实话跟你们说,我无时无刻不盼着她死。
至于其他的,请随便,你们都不怕出丑我怕什么?爹疼我,娘爱我,我觉得很荣幸很光彩。
其实就算你们不说,村里人想必也都有数,大家没必要再掩耳盗铃。
借着这个机会,正式通知你们我爹是季连柏,我娘是卫瑛娘,但我不是季家人,从来都不是。
我和季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你们若再来生事,我不介意请你们去狱中与女儿团聚。
还有,以后干什么都别再打着我爹的名号,你们不配。”
“你!你……”季庆山指着她,老脸已然涨成了紫红。
季见好就收,怕真把他气死在自家门口。
“雪天路滑,我就不送二位了。”
说罢不再管二人,干脆利落的关门落闩。
天渐渐黑了,雪花纷纷扬扬,越下越大,院子里,屋顶上,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仿佛世界都变干净了。
季和关山并肩站在堂屋门口,看着甲乙丙丁在雪地上戏耍。
冷不丁来了一句“明天我要去探监。”
关山垂眸看她。
季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他对自己的心思早已了然。
还以为关山会阻止自己,但他仅是点头表示知晓。
“想去就去吧,其他有我。”
季笑了笑“嗯。”
大雪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开门,已经一揸来厚。
关山起的比较早,穿着一身单衣在铲院子里的雪,季想让他把棉衣穿上,瞥到他满头的汗,改递了个帕子过去。
“这么厚的雪,今天还能不能去邺阳?”
一是怕疾风遭罪,二是怕路上会不小心陷坑。
关山接过帕子擦了擦汗“疾风喜欢下雪。”
季对此保持怀疑,随即想起自己缝的那件马衣,赶忙拿出来跑到后院给疾风穿上。
被副武装后的疾风“……”
关山看了它一眼,选择视而不见。
疾风直接自闭了。
上了路,季才真正相信关山的话疾风是真的喜欢下雪,平时跑起来很稳当,今天颠颠跑跑的。不过总是甩脖子,似乎很不舒服。
“难道是我做的马衣不合身?”
关山沉默了一下“或许它只是嫌热。”
季下车,走到疾风身边,探进马衣里摸了摸,果然潮漉漉的。
“快解开吧,是我想当然了……”
她见过一些把马当宠物养的人,冬天都会给穿件马衣,又考虑到疾风之前的身健康状况……却忘了疾风是上过战场的,远没有那么娇贵。
关山替她将马衣收起“赶路,出汗很正常,马衣做的很好,到了夜间许是能用上。”
解开束缚的疾风果然跑得更欢快了,不一会儿就到了邺阳。
店里最忙的时间段过去,季说要出去一趟。
张翠翠瞥见她今天换了个发式,而且头上插着一根木簪,就好奇问了句。
“等城门开放那会儿,从一同排队的一个小贩的摊子上顺手买的。”
张翠翠说话直接惯了“不好看,跟筷子似的。”
季失笑“好不好看不重要,好用就行。”
张翠翠对着季的背影纳闷,一个簪子而已,除了簪头发还能做什么用?
邺阳监狱,墙高狱深。
一共有两道门,分为普通牢房和死囚牢房,其中普通牢房共有十数间,另有禁房两间,狱神龛一座。
条件自然不会多好。
每一间牢房都关押着很多犯人,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解决,空气不流通导致臭味熏天,犯人受刑后往往皮开肉绽,更添了一股血腥异味。
还好不是炎热的夏季,不然里面的情况简直不敢想象。
除此之外,大部分牢房都是阴暗潮湿密不透风的,终年看不到阳光,一进去就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压抑的很。
男监和女监分开而建,整体布局上并没有大的区别。
只不过男监的普通牢房和死囚牢房是连为一体的,都建在地面之上,而女监大概是因为占地面积不足的缘故,分为了上下层第一层用来关押各色有期的刑犯,底下一层才是用来关押死囚犯的地方。
季秀娥就在这里。
第469章 杀了他
从过道走到尽头,便是死囚牢的大门。
双门双墙,门上画有狴犴,打开,一条石阶直通到下面。
下到最后一阶,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光线极度暗,即便点着油灯也只能勉强看个大概。
相比男监那边,女监这边的死囚犯要少很多,一大半牢房都是空着的。
季妧按着狱吏的指示屏息往前,很快找到了季秀娥所在的那间牢房。
季秀娥身上盖着个又薄又脏已经分不出颜色的破被,趴在那一动不动,听到有人停住自己牢房门口也无动于衷。
“季秀娥。”
听到这个声音,季秀娥浑身一震。
蓦地起身,朝牢门口爬来。
离得近了,季妧才看清楚她的现况。
身上伤痕不少,以鞭痕为主,看样子确实没少受刑。
视线往下,停在她双手之上。
十根指头血痕斑斑,紫胀如萝卜,完全不似人手。
季妧皱眉打量了一会儿,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季秀娥。
“伤的这般重,也不知废了没有。”
“季、妧。”
季秀娥的目光几欲吃人,不管不顾从栅栏的缝隙里伸出手,想去拽季妧的裙角。
季妧往后退了一步,笑道:“看来没事,还能用。”
季秀娥喘着气,渐渐停下动作,突兀的笑了起来。
越笑声音越大,有点神经质,又有种特别痛快的感觉在里面。
“你不就是想知道季牧的下落吗?我告诉你,季牧死了,你就是让他们把我打死,他还是死了。老二一家全都死了,只余你这个野种,我也算为骏平报仇了……”
季妧今天耐心出奇的好,任她污言秽语疯言疯语。
“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谈季牧的。外面下雪了你知道吗?我听狱吏说,监牢是允许家人送衣物的,怎么,黄林汉没来过?”
季秀娥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替你不值,你替他收拾了半辈子烂摊子,又因他恶事做尽,到如今你年老色衰,进了监狱,而他呢,转头就找了个更年轻的,还生了一儿一女。”
“你胡说!”季秀娥迫不及待打断她的话。
季妧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信,黄林汉确实烂赌,但他不嫖,他怎么可能在外面找别人。
“没想到你还挺天真,连这话都信。他近些年几乎不回黄坂村,你就没怀疑过?”
“他在城外码头扛包,和一群大老爷们住一起,我去看过不止一次……”
“他既然有活干,怎么还总回去找你要钱?我猜,他肯定跟你说赌光了。想听实情吗?”
季秀娥没接话,眼底愤怒交织怀疑,季妧毫不费力就能看出她已心生动摇。
“十一年前,黄林汉其实并不是真的赌瘾复发,他只是受不了你成日死气沉沉,在外面看上了别的女人而已。那个女人比你年轻貌美,比你温柔可意,黄汉林想和她双宿双飞,怕爹娘不同意,也怕刺激到你,就撒了个谎。”
事情和季妧所说相差无几,她只是稍稍做了些加工。
有些女人,最怕的其实不是老公出轨,而是老公出轨的对象处处胜过自己,尤其是对季秀娥这种天性好强的人来说,那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
“他表面住在码头附近的大通铺,其实在城里另赁了宽敞干净的院子安置那个女人,用的就是从你那要来的钱,之后养家小的钱也都是你供的。两人浓情蜜意,过的如正头夫妻一般……”
“你撒谎!”季秀娥险些咬断压根,怒狠狠瞪着她,“你撒谎!”
“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就在昨天。一家四口,简直羡煞旁人。小女儿五岁,大儿子得有八九岁了,听说前面还流过一个,你算算时间不就知道了。”
季秀娥双目开始失神,犹自机械摇头。
“不、不会的……你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自欺欺人。我想着人死债消,再加上爷奶上门托求,便劝他来见你最后一面。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季妧怜悯的看着她,“他说你早死早干净,他也好早点娶那个女人进门。黄骏才死了他也毫不伤心,还说自己有儿子养老送终。”
多可悲啊!
丈夫出轨,找了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外面跟人柔情蜜意,回家对她拳打脚踢,还用她累死累活挣的钱养那个女人和她生的孩子。
人家儿女双全,年轻漂亮,而她呢,双子俱亡,锒铛入狱,一无所有,等着她的只有刽子手的砍刀。
所有人都盼着她死,她死了正好给那个女人腾位置……
“啊!!!”季秀娥突然大叫出声,伤手使劲拍打着监牢的栅栏,“我要见黄林汉!让黄林汉来见我,让黄林汉来见我!”
季妧站起身,静静欣赏着季秀娥的歇斯底里,以及她全面迸发的仇恨与疯狂。
死刑都摧不垮她,能摧垮她的竟然只是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和一个不忠不堪的男人。
匪夷所思,可笑可悲。
“你一口咬定是我爹娘害死的黄骏平,害他惨死的最直接凶手分明是你男人。
你不去找他算账,不去找赌坊那些人算账,却将一腔仇恨报复在无辜的人身上。
甚至用恨意去灌溉黄骏才,让他成为一个扭曲的复仇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