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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都说季妧可惜了,但依她看,季妧和关山谁都没可惜。
他们俩在一起,那是刚刚好,比谁都好。l0ns3v3
第497章 夜无眠
出城之前,季妧特意让关山饶了一下道,又回了一趟东大街。
一来是跟辛子期打声招呼,顺便让他通知胡良,制药坊二十八停工后就赶紧回家,不要多耽搁,家里人都等着他团圆过节。
二来则是因为老道士。
近来老道士常来店里蹭饭,虽然蹭完就不见人影,但一天两顿,雷打不动、准时准点。
季妧以为今天他也在,年尾宴都决定算他一份了,没想到竟然整天没见着人影。
虽然没这个必要也没这个义务,但若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万一道士春节期间没处吃饭……
其实应该也饿不死,毕竟这些年都过来了……
季妧正想说算了,关山已经勒停了马车。
老道士两手插在袖筒,蹲坐在季氏味业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们也太缺德了,说都不说一下就关了店,贫道要是饿死冻死在你家店门口,怪谁?!”
季妧掀帘子没好气道:“冻死饿死怕什么,正好可以去见你们家祖师爷,只不过你得另挑个风水宝地,我家店碍着你了?好心兜圈回来,反被你赖上,算了关山,咱们走。”
老道士立马端不住了,扑上来把住缰绳,不肯放行。
“欸欸?别走呀!贫道就那么一说,其实心里清楚着呐,你二位善心的居士是不会不管我的。”
季妧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他过年打算去哪。
老道士苦着脸道:“荒山、破庙……还能去哪?”
季妧不客气的拆穿他:“少在这卖惨,之前从黄林汉那抢走的十两银子,足够你好吃好喝过个年了。特意绕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正月十五之前你吃住就自理吧,店里不开门,你来也是白来。”
老道士掰着指头数了数,这下何止脸苦,连心都苦了。
“竟要大半个月?唉,贫道之命何其苦也,刚过几日舒坦日子,就被人扫地出门……”
张翠翠看他这样怪可怜的,扯了扯季妧:“要不让他住在店里?”
反正人都走了,后院几间房都空着,留个人看门也好。
“我怕他纵火。”
这老道士云遮雾罩的,季妧信不实他,自然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店里。
她这话没有避着老道士,老道士顿时气成了蛤蟆。
“贫道为你装神弄鬼、搞风搞雨,到头来还要被你当贼防着?罢罢罢!你这店不进也罢,贫道也用不着你管,天大地大,自有贫道容……”
季妧举起一只手打断他。
“你先打住,只是不让你住店,没说不管你。你要是实在没地儿去,就去我家过年,这总行了吧?”
老道士仅愣了一瞬,脸上的表情便完成了在悲愤和激动之间的无缝切换,看上去那叫一个滑稽。
“贫道就知道!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
“那你去还是不去?”
老道士感动过后,拈须摆手,以一副特别缥缈兼欠揍的语气道:“贫道方外之人,早已脱离凡俗,年节于我不过常日,还是不去……”
季妧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唰的放下车帘:“走。”
早说不就完了,在这又是控诉又是卖惨的,白白耽误她时间。
老道士恬不知耻,追上来扒着窗户,乱蓬蓬的头探进车厢:“正月十六贫道准时上门蹭饭啊!”
季妧正想伸手把他推下去,就听他哎呦一声,扒着小窗的手松开,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虽然马车刚起步,行驶的不快,但老道士也一把年纪了,这要万一摔个好歹……
关山似乎预料到她在想什么,隔着车帘跟她说了句没事。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见老道士气急败坏的骂声。
骂谁呢?自然是骂关山。
骂他没有良心、骂他忘恩负义、骂他虐待老人家……嗯,听声音中气十足,看来是真没有问题。
“走吧。”
回到大丰村已经天黑。
马车先在张翠翠家门口停了一下,帮她把东西送进家门,婉拒了刘婶子留饭的盛情,直接去了胡家。
谢寡妇让他俩进灶房吃饭,年货由胡细妹和胡大成卸。
季妧琢磨着,都这个点儿了,大宝肯定已经吃过了,有季明方在他饿不着。
她和关山干脆就在谢寡妇家吃了算了。
谢寡妇就猜到他俩会晚归,特意给留的饭,灶膛一直夹着柴,饭还是热乎的。
两人七七八八吃完,跟谢寡妇说了胡良回来的日期,便驾车回了家。
季明方确实做了晚饭,但大宝没吃。
“他今天好像不怎么高兴,也不知是不是病了……”
季妧瞥了眼西屋的灯光,说了句随他去。
季明方觉得姐弟俩有点不对劲,也不好问,提着油灯就回去了。
雪深,晚上又上了冻,季妧不放心,便让关山去送送。
关山出门后,季妧进了西屋。
大宝没有看书,也没有写字,坐在椅子上出神,连火桶都没用。
听到推门的声音,扭头看过来。
见是季妧,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眼圈似乎是红了。
季妧无动于衷,问:“一天了,想出什么名堂来没有,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大宝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又垂下头去。
一个字都没有。
好的很。
季妧连门都没进,直接带上了门。
屋里,大宝抬头盯着紧闭的门板,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措,随即又抿紧了嘴唇。
关山很快返还。两人把年货一样样送进杂货间后,关山去后院喂疾风,季妧进灶房烧热水。
掀开锅盖,看着都没怎么动的饭,季妧犹豫了。
不吃饭、不用火桶……不就是吃准了她会心疼吗?
心疼就会心软,然后就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她以往确实是这样的。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把他给惯怀了。
想到这,季妧狠下心来,找来狗食盆,把饭全舀进去端给大黄和甲乙丙丁吃了。
热水烧好,季妧扬声叫大宝。
过了一会儿,大宝慢吞吞出现在灶房门口。
洗脸盆和洗脚盆里已经兑好了水,牙刷和牙粉也都备好了,似乎和以往一样,但分明又不一样。
大宝洗完,一声不吭回了西屋。
季妧和关山洗漱完毕,各自回屋。
把堂屋门从里面拴上后,瞥了眼西屋门缝处泄出的光亮,季妧脚步微顿,直接进了自己房间。
一夜无眠。l0ns3v3
第498章 大难题
夜里多少辗转反侧,天亮照旧是干不完的活。
因为是小年,要祭灶,还要大扫除。
不过今年有了关山,这些都不用她操心。
季明方照旧来陪大宝,有时也会带着大丫二丫三丫过来,
犹记得大丫二丫刚来大丰村时,既瘦弱又胆怯,说话做事总习惯性看人脸色,哪怕是在自己姥爷姥娘面前也是这样。小小年纪,什么都抢着干,生怕被嫌弃,继而被赶走,懂事的让人心疼。
熬过刚分家那段比较艰难的日子,家里开始有了稳定的收入,姥娘很少再抱怨,姥爷和舅舅又一直疼爱。将近一年安稳的生活,每天都能吃饱穿暖,再不用挨打受骂,这俩孩子才终于开始展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
胡细妹亦时常带着小安小花过来。
孩子一多,满院子都是嬉笑打闹声。
季妧看着她们,忍不住就在想,原生家庭带给孩子的影响真的是不可磨灭的。
别看大丫二丫日渐开朗,但孙家留下的一切,其实一直都在。
她们比一般的孩子更会察言观色,而且极度不自信,同时缺乏安感。
这些,是以后再好的生活、再多的爱,都很难去弥补的。
或许随着时间流逝,伤口会结疤,但疤痕却一直在。
大宝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大丫二丫即便在暴力家庭留下了阴影,但季雪兰的母爱她们是清楚感知到的。
相比之下,大宝给她的感觉,是从未与任何人形成正确的依恋关系。
所谓依恋,指的是抚养者与孩子之间一种特殊的情感上的联结。
简单点说就是,大宝没有体会过亲情,所以他连最基本的安感都没有形成。
季妧无法知晓,人生最初的五年,他和爷爷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按说怎么都不该是眼前这种状况。
普通家庭里,小孩子即便挨打挨骂,对父母的爱与依恋仍旧是本能。
可大宝对他的爷爷,完没有这种本能。
所以才会对误打误撞出现在生命中的季妧有种近乎偏执的独占,就像小孩子不允许母亲被人抢走的那种感觉,任何人都不行。
甚至会因为这个唯一的亲人与其他人有了密切关系而心生嫉妒……
季妧是真的头疼。
她以为给大宝足够的关爱就可以了,谁知这些远远不够。
孩子的成长真的是个大难题啊。
接下来几日差不多都是围着过年转悠。
二十五这天,季明方和大宝在西屋剪窗花,季妧盘腿坐在东屋炕上剪福。
关山做不来这些,索性裁纸写起了对联。
窗外又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季妧估摸着剪的差不多了,扭了扭脖子,看向书桌边执笔行书的关山。
直到最后一副对联写完,关山才搁笔回头。
季妧半点也没有偷看别人被抓包的尴尬,冲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到炕上暖一暖。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个炕桌,齐齐侧头面向糊着油纸的窗户。
能听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也能想象鹅毛般的大雪怎样飘落,只可惜看不到。
季妧无数次遗憾,如果这时候能有玻璃就好了,隔着玻璃窗,围炉赏雪,喝着热茶,和身边人聊聊天,多惬意的一件事。
关山却是个煞风景的性子。
“大宝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季妧就知道瞒不过他。
“你都猜到了?”
关山点头。
季妧说翻遍东厢也没找到那张纸条时,他便猜到是怎么回事。
不过大宝看他碍眼不是一天两天,做出这种事丝毫不意外。他看大宝也不见得多顺眼,以后多增加点训练长长记性便是。
季妧微摇了摇头。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大宝如果意识不到问题在哪,以后会成为大麻烦……算了,这事你别管,我自己心里有数。不过话说回来……”
季妧从枕头下摸出那张字条,展平拍在桌子上。
纸条虽然褶痕难消,但不影响看清楚上面的字——出猎,三日即归,勿虑,勿念。
“你自我感觉挺好呀!谁担心你了,谁想念你了?”
关山转头,凝眸看她。
“你。”
这笃定的神情,这笃定的语气。
季妧先是一噎,随即被气笑了。
她单手支颐,探身朝前,凑近关山“那你呢?你那三天,想我了吗?”
两人互相瞪视了会儿,果然还是关山先转开视线。
不过不是季妧想象中的回避。
移开视线后,他嗯了一声。
季妧嘴角直往上翘,硬忍着没笑,还做出一副没听清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胳膊肘。
“嗯是什么意思,说清楚呗。”
关山没有如她所愿,只是攥住她作乱的那只手握了握。
“别闹。”
季妧果然没有再闹,手任他攥着。
看着某人一本正经的脸和隐隐转红的耳朵,倒比赏雪还多了几分趣味。
二十六,杀猪宰羊,筹备过年的肉食。
二十七,赶最后一集,把漏下的年货补。
这两天都没有她家什么事,季妧便腾出空来给胡细妹补课。
相比她这边轻轻松松的一对一,关山就厉害了,他都快开班授学了。
事情的起因是之前送出去的那些狐肉和貂肉。
女人们从中看到的是季妧有好多皮子穿,男人们从中看到的却是——关山这打猎技术不得了啊!便是以前的老猎户也没这么能耐!
羡慕之余,有人按耐不住上门请教。
村里人与关山接触不多,都觉得他看上去不像是好说话的,何况打猎的技术怎么说也是一门生计,轻易谁都不会教给别人。
原还有些担心,谁知情况并不如所想。
虽然关山确实不怎么热情,但关于怎么制弓做箭,怎么下套设陷,怎么勘察地形,怎么识别动物行踪,都是有一说一。
他话不多,能动手的几乎不动口,即便必须要动口,也是能简练便简练。所以许多人都听的云里雾里,不过能理解的部分已经足够他们受益。
以往来季妧这串门的都以女性为主,像这样挤满一屋子青壮年的情形还从没有过。
季妧看着站了大半个院子的乡亲,再看看引弓为他们示范的关山。
一方面觉得,他似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