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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夫人闻音知意，只拍了身边的妈妈领琼荧去苏玥的小院，自己则拉着担忧的苏夫人未动。
苏夫人看着琼荧离开的背影，迟疑许久才问：“长公主应当不是艾白的生母吧？”
这年龄也对不上啊！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夫人：“只要艾家父子认为长公主殿下是，便是年龄对不上又如何？”
琼荧入了苏玥院中时，苏玥已经提前得了通传起身，只是还来不及梳妆，面上带着遮掩不住的憔悴与狼狈。
“这孩子，冬日里寒凉，还不赶紧坐到床上去？”琼荧自来熟地说，叫人将苏玥扶回了床上。
“长公主殿下。”苏玥嗫嚅着唤，满眼的慌乱与无措。
“和往常一般叫我一声伯母便是，”琼荧握着她的手，语调温和：“不论你与艾白那孩子如何，咱们两家的情分也是在的，不必如此生疏。”
苏玥听到这话后明显沉默了，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好似坐在这里便耗了极大的力气。
“你们先出去吧。”琼荧看了眼守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丫鬟，不容置疑的吩咐。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在看见苏玥没什么反应后才退出去带上了屋门。
琼荧走到窗边，将窗户开了条小缝，才又回到她床边坐下。
“好孩子，吓坏了吧？”琼荧怜悯的给苏玥把脉：“这般下去可要损了身体。”
苏玥咬着唇，低头不言。
确切的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小时候贪玩进了军营刑房，当时行刑者为了从探子口中套出话来，剥了探子一条胳膊的皮。
兵士发现她在后一个个被吓得丢了半条命，唯恐她被吓出个好歹来。
可她没觉着有一点儿害怕！
只是觉着恶心而已！
可昨天艾白不过是叫人将兰叶大师丢到蛇窟里而已，她竟不知自己为何怕成这样！
“你觉着他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你吗？”琼荧忽而问。
苏玥猛地抬头，惶恐地看着琼荧。
琼荧微微一笑，定定地看向苏玥：“你出身武将世家，遇见过刺杀也亲手处决过人，和那些只知到刺绣作画的闺中女子不一样。”
琼荧说，语气随和：“按理说，一点小场面应该不会将你吓成这样。”
苏玥仔细回忆了下，发现的确如此，毕竟她昨天也没看见什么太过血腥的场景。
可她就是害怕，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害怕！
“我……”苏玥嗫嚅着不知该如何解释，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琼荧便笑了：“你害怕，到底是因为他的决定，还是因为让他下决定的人是兰叶大师？”
苏玥仔细想了想，发觉是后者。
她最怕的，大抵是昨夜灯下，艾白轻松下令处决兰叶大师时的淡漠与孤冷。
苏玥低下头，艰难的开口：“后者。”
是了，她怕的大概不是血腥的场景，而是他决定生杀予夺时的冷漠。
琼荧莞尔一笑：“果然。”
她摇了摇头，似乎是觉着好笑：“那孩子也觉着是自己失控的样子吓到了你。”
“失控？”苏玥不解地重复。
“是啊，失控。”琼荧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兰叶大师将噬魂蛊交给了你，那东西若是沾染，就算能治也少不得要受放血剔骨之痛。”
“对不起。我……”苏玥内疚的开口，之前艾白差点就喝了这噬魂蛊……
只因那是她亲手送上去的……
琼荧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
“他们父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偏执、冷血，对什么都满不在乎，视权势如浮云，看苍生如蝼蚁。”琼荧犀利的点评，又满目柔和：“但对于心爱之人，却又是一样的痴情与专注。”
琼荧笑道：“所以，他永远不会伤害你。”
第七百一十四章 您长得像我娘56
苏玥瞠目结舌地听着这一段不知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好话的评价，心里萦绕多时的疑问脱口而出：“伯父待您也是如此吗？”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红着脸想要掩饰：“我、我是说你们……”
在琼荧的注视下，苏玥逐渐稳住心神，她攥着被子支吾着说：“伯父伯母的感情深厚，我……我很羡慕……”
琼荧看向她的目光古怪，她衷心觉着这姑娘眼神不太好。
可苏玥双眼中却泛着坚定地光，好似对自己说的话深信不疑。
在苏玥眼里，伯母虽然总是疏离着伯父，可两人无意间的亲昵与对彼此的维护信任却做不了假。
艾哥哥曾经说过，在伯父认出伯母的当晚，就直接下令命安和楼上下以伯母为尊。
而伯母作为堂堂南皇长公主，在掌权后也默许了艾楼主自由进出皇宫甚至插手朝政……
琼荧盯着苏玥看了良久，才羞赧地移开视线，轻飘飘地说：“他也是个愿为我舍去性命之人。”
苏玥诧异的抬头，错愕的盯着琼荧。
“但他也做了……唔，让我伤心欲绝的事。”琼荧轻抚自己凸起的肚皮，语气与其说是抱怨，更像是在撒娇。
“所以我要好好生一顿气，磨一磨他的性子。”琼荧尽可能轻松地说。
她看向面露自责之色的苏玥，转而说：“但你们和我们不一样。”
琼荧又一次拉住苏玥的手，她手上微微用力，逼得苏玥不得不集中精神听她说话。
“我与艾九，有足够的时间磋磨纠缠，可你们不一样。”琼荧说。
苏玥顿时如坠冰窖，她情难自禁地问：“艾哥哥他究竟还有多少寿命？”
琼荧默了默，长叹一声闭口不答。
苏玥的心缓缓坠入寒潭深渊，她恍惚的坐在原地，满心的悲恸与无奈，心里更是只剩下一个想法——艾哥哥要死了！
单单靠这一件事，便足以抵过所有的惶恐与不安。
芊芊素手紧攥，苏玥一点点的将自己的恐惧与不安咽回肚子里。
艾哥哥寿数无多，她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她要陪在艾哥哥身边！要送他离开这世间！要与他生死相随！
苏玥做了决定，却不知在数十年后，她才是被送走的那一个。
“按理说，我本不该来，”琼荧慈和的说：“你们孩子之间的事儿，我们这些做长辈插手总是不好。”
“伯母哪里的话，我……”苏玥羞愧地低头，要不是听见伯母这番话，她还不知道要一个人纠结多久！
琼荧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又不疾不徐的劝说：“只是艾白那孩子，行事偏颇时有之，手段狠辣时亦有之，你虽是将门之女，胆色远超普通女子，但觉着害怕也是理所应当。”
琼荧又一次拍了拍她的手，郑重地对着她说：“你若是生了退亲的心思，只管与我言明。”
“我……”苏玥顿时慌了神。
她怎么会退亲呢！艾哥哥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如意郎君啊！
“你放心，我可以南离长公主之名向你保证，若你要退亲，艾白绝不能强迫于你甚至以苏家胁迫你。”
“我……”
“只要本宫在一日，苏家便依旧是南离柱梁！”
“我——”
“至于你以后的婚事，你也不必担忧。”琼荧委婉地说：“你如今不过十六而已，依照南离习俗，就算晚上两年出阁也没什么，届时此时谣言必已平息，不会耽误你。”
“我——”
“你若是不放心，本宫亦可封你为郡主予你荣宠，待等到你选定郎君时，本宫可下一道赐婚圣旨，保你在夫家无忧！”
琼荧一口气说完，才停下来看着憋红了脸的苏玥
“我不退婚！”苏玥总算找到机会，将这句话吼了出来：“我只要嫁给艾哥哥！”
窗外日头渐高，院中枯木上又飘落一片黄叶。
琼荧来时脚步轻松，去时却是神色凝重。
小玉掺着琼荧上了马车，见她如此后试探着问：“苏小姐对少楼主情深义重，夫人为何反倒不开心呢？”
琼荧捂着心口长叹一口气：“助纣为虐的感觉果然不好。”
一想到自己这么大年岁竟去糊弄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琼荧便觉着臊得慌。
果然，儿女都是债啊！
此时，她的那个债才刚刚撑着发疼的后脖颈起身。
艾白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想起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
他记得自己正在和爹娘说话，他娘说要帮他去苏家，然后他爹走到他的身边……
打晕了他？
想到这里，艾白觉着自己的后脖颈似乎更疼了，疼的连带他的心里都有点发酸。
艾九掐着点走进屋子，见他醒了也不觉着意外，只对他点点头。
“你娘那边传了信，”艾九轻描淡写地说：“苏家姑娘想通了，但多少受了点惊吓，你过去的时候将这个带上。”
艾九将手里提的药包放在桌上，补充道：“你娘亲手抓的药。”
艾白迷迷糊糊地答应，又补了句“是，楼主。”
艾九登时怔在原地惊愕的看着他，心说昨晚上还叫爹呢，今儿怎么就改了口？
合着他这个爹是日抛的不成？
看着艾九这张好似打翻了调色盘的脸，艾白心里憋着的那口气顿时就顺了。
主屋之中，琼荧纳闷地看着跑到自己面前蹦跶的三只小兽，试图从这一双双滚圆水灵的眼中分辨他们的意思。
为首的小凤凰张着嘴巴，翅膀不停地挥舞着，她在桌子上扭来扭去的跳动着，像极了正在求偶的孔雀。
一旁的小白虎挥着爪子，反复朝茶壶撞去。
茶壶里的水已经溅了一桌子，连带着琼荧放在桌子上的话本子都遭了殃。
小玄武将脑袋缩在壳里，不停地在桌子上打转，一直转到自己倒跌在桌子上起不了身才罢休。
三只小兽累得气喘吁吁地，齐齐朝着琼荧投去期翼的目光。
——懂没？
琼荧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在表演杂技？”
第七百一十五章 您长得像我娘57
三只小兽顿时气的扑倒在桌上，一个个哭丧着脸，就差将‘生无可恋’这几个字摆在脸上。
琼荧思忖再三，总算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她伸出手指勾了勾小凤凰的脖子，迟疑着问：“嗓子不舒服？”
小凤凰委屈巴巴的一点头。
你说是那就是吧！反正只要能开口，她就能告状！
琼荧仔细看了看，发现封在小凤凰嗓子上的还是个颇为复杂的阵法。
她不禁咂舌，抬眼对着刚跨进门的艾九问：“你和孩子置什么气？好好的封印他们干嘛？”
艾九默默地一收脚，觉着自己来的也许不是时候。
这迎面一口大锅，他接还是不接？
思及此，艾九快步上前，赶在琼荧解开封印之前将三只崽子抄在手里。
“今日怎么没送他们去书院？”艾九不赞成的说：“读书学礼非一日之功，怎可中断？”
小凤凰一惊，挥着翅膀便想溜。
小白虎和小玄武一个满脸惊悚，一个目露好奇。
——书院？
琼荧一拍脑袋，瞧她这记性，竟然忘了还有这茬！
艾九不怀好意地掐住了小凤凰的翅膀根，凭空变出个笼子来将这三只小兽全都关了进去。
“送去书院。”艾九转身出门将东西交给小玉后才回来，他状若无意般走到她身边坐下，语调里带着点微妙的得意。
“咳，转眼间艾白也快成亲了。”艾九干咳一声，觑着琼荧的脸色说：“咱们的婚礼，总不能办在孩子之后吧？”
琼荧纳闷地看向他：“咱们为何要办婚礼？”
艾九满腹幽怨，他沉吟许久才开口，对着琼荧循循善诱。
“拖了这么久，总得给我……我们的孩子一个名分吧？”艾九说。
琼荧侧身坐在桌边，单手扣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她半阖着眸子，面上看不出喜怒，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一旁的艾九心中直打鼓，他咽了口口水，斟酌着词句接着说：“若你只是云夫人也就罢了，可你还是南离长公主，不管怎么说，咱们的事情总要过了明路才好。”
琼荧烦躁的蹙了眉，面上染了一丝不耐：“你还要怎么过明路？”
难道平夕殿上以夫妻相称还不够？
“成了那么多次婚，你也不嫌腻歪。”琼荧不咸不淡地开口，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觉着没有再折腾一次的必要。”
她又思量了下，才说：“至于驸马的印章和册封的文书……晚些时候我叫人给你送来不就行了。”
艾九心里委屈，就这么沉默着与她对视。
琼荧被他这种眼神看的心里发毛，总有种再不点头就会被他绑着成亲的感觉。
她抚着肚子威胁般开口：“这孩子正是不稳当的时候，我没精力乱折腾。”
艾九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声音里都带了显而易见的抱怨：“你我拜堂成亲，怎么能算的上是折腾呢？”
琼荧嗤笑，抬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