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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艾白才收拾好心情对着琼荧笑问：“娘饿了吧？孩儿去给娘端吃的来。”
琼荧中午便没怎么吃到东西，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未拒绝，只笑着答应。
这一等便是小一个时辰，就当琼荧等的心中慌乱的时候，地道的门才打开。
只是进来的却不是那个温和的小君子。
“荧荧。”
艾九见她无事后匆匆上前，他才刚刚靠近，琼荧便觉肚中都是一阵阵刺痛，疼得她扶着床柱面色发白。
艾九见状脚步微顿，他看向琼荧的肚子，声音急促充满警告。
“你动一次力量你娘就疼一分！你要是不想她难受，最好老实一点！”
肚子里的崽子被他唬住，迟疑着不敢乱动。
“你要是再叫她疼一分，我就将你剖出来塞到旁人肚子里养着！”艾九威胁说：“你大可以试试，你娘被你折腾成这样，可不是我的对手！”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崽子一听这话，顿时老老实实地收起自己的尖牙利爪，将所有涌出的力量收回到了琼荧肚子里。
琼荧缓缓舒了口气，她捂着肚子凶神恶煞地瞪他，表情里竟然还有些委屈。
艾九快步走到琼荧身边，有心想要触碰她，却又被她这表情吓得不敢伸手。
“艾白呢？”琼荧没好气的问。
小崽子刚刚还说这狗男人进不来，扭脸就被打脸，啧啧啧，还是太嫩。
“发病了。”艾九匆匆说，心下没了顾忌，伸手将琼荧打横抱起。
“灼华在施针。”艾九抱着她往外走，平静地对着她说：“这次药备的充足，不过是有惊无险，只是大概得在床上躺两天。”
琼荧紧张地抓着他肩膀上的衣裳，面上的担忧藏不住，秀气的小脸几乎皱成了包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病？”
艾九看了她一眼，才说：“春冬季节交替，本就容易发病。”
微顿，又补充道：“更何况他最近这段时间情绪波动较大……”
第七百二十二章 您长得像我娘64
地道幽深，被修建的极其巧妙，里面甚至修建了小花园和温泉，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若是琼荧这会子能分出半分心神，只怕一眼便能看出自己那个崽子怕是真的起过囚禁苏玥的心思。
只是她现在满心都在艾白的病情上，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这地下密道的出口就在艾白卧室床下，只是眼下艾白明显不在这间屋子中。
将怀中人放在床榻上，艾九单膝跪在她身边，不急不缓地替她穿上早就备好的鞋袜。
他指尖冰凉，从琼荧脚腕上滑过，激地她不由自主的蜷缩了下脚趾，但到底没将脚移开。
琼荧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俯首之人，不禁将身子前探，芊芊玉指轻搭在他裸露的后脖颈上。
艾九神色不变，仿佛命门被触碰的不是他，一直到帮她将鞋袜穿好，他才抚开她的手，转而扶她起身带着她朝外走。
见到艾白，琼荧才知道艾九那一句‘有惊无险’究竟有多少水分。
艾白被安排在隔壁厢房，房中药气蒸腾，热的好似蒸房，地下的温度透过鞋袜传到脚心，烫的人身上发干。
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艾白已经被扎成了刺猬，原本俊朗清秀的脸上一片青黑，无半点活人该有的温度。
他躺在这里，倒像是已死之人。
灼华刚施完针，正在掐算停针的时间，余光瞥见琼荧来，当即蹙眉，不悦的对着艾九问：“带她来干什么？”
带个大肚婆来，难道不怕她受刺激吗？
琼荧看着气若游丝的艾白，虽然知道他定然不会因此真的死去，可心里还是一阵阵揪疼。
——是病是毒总有医治的法子，可艾白所受苦难却非是来自病、毒，只能治疗表症，却永远不可能根除。
这一生，便只能在这不定时的病痛中苦熬着。
艾九没回应灼华的话，只扶着她走到艾白床边，由着她给艾白把脉。
看过了，知道情况，反倒能叫她放下心来。
琼荧的指尖搭在艾白手腕上，反倒被他身上的冰凉惊得指尖发抖。
艾九硬下心肠，始终未劝阻，只不发一言的站在琼荧身边陪着她。
琼荧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她按着艾白的手腕，细细听着艾白微弱的脉搏，眼底光华晦涩。
屋门突然被打开，三爷快步走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才说：“楼主，苏小姐来了。”
“请她回去。”艾九淡漠地说。
这种事难道还需要拿来问吗？
三爷微顿，补充道：“是少楼主昏迷前命暗七去请的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有此一问。
屋中立时落针可闻，艾九嗤笑一声，并未言语。
灼华冷笑：“还真会添乱的。”
他这病发的这般骇人，艾白竟然也敢叫苏玥看见！
“请她进来。”琼荧不疾不徐地说，她面上没什么笑意，声音里更是听不出喜怒，可偏偏叫人觉着有股寒气迎面扑来，冻得护城河都能结三尺冰。
“是。”三爷这才转身出门。
前脚得了三爷点头，苏玥后脚便冲进了屋子。
眼下已经是深夜，她来时身边自然跟了兄长护卫。
闯进来的苏玥停在门口微顿，目光急急从屋中扫过。
这屋子委实不像是正在抢救中的病人该在的屋子，没有往来忙碌的仆从，更没有忙于救治的医者，安静地像是停尸房。
屋中的暖意在瞬间叫从外面进来的苏玥出了一身汗，但她却没感受到半点温暖。
“无关人出去！”
厉喝声如惊雷，惊得苏家兄妹回神。
灼华坐在凳子上，盯着站在苏玥身后的苏磊，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善。
“我……”苏磊张口欲辩。
琼荧收回搭在艾白腕上的手指，她抬眼看过去，语气平淡到接近冷漠：“把门关上。”
“我……”苏磊面上烧的火辣，他讪讪地出了门将屋门合拢，只是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小妹失态尚算得上是关心则乱，可他这般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早知有朝一日会情深至此，初见时未将她当成骗子就好了……
苏磊心想，嘴角笑容愈发苦涩。
“苏将军。”三爷客气地走过来：“少楼主病发只要一两日才能苏醒，还请苏将军先行回府，我等定不会怠慢了苏小姐。”
屋中的苏玥终于有力气挪动脚步，她在恍惚中上前，看着艾白青黑的面色喃喃问：“艾哥哥他……他怎么样……”
“尚可，危不及性命。”
正巧停针指尖到了，灼华上前为艾白拔针。
琼荧等人从床边让开时撞到了苏玥，这位才回神，发现开口安慰自己的竟然是大着肚子的琼荧。
“他约莫要两人才能醒。”琼荧接着说，条理清晰极了：“你是要留下来还是先回去？”
“我……”苏玥脑中一片混沌，但做起选择的时候却没有半分迟疑：“我要留下来！”
“那先去和你大哥说一声，将这事遮掩过去。”琼荧徐徐说。
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轻易在未婚夫婿家住下？叫有心人传出去只怕有损名节。
苏玥迷迷糊糊的应下，出了门被冷风一吹，才自觉形愧。
——她便是这般不成熟，此时此刻本该是她安慰怀孕的伯母便是，可就是因为她的冲动反倒叫伯母为她分心嘱咐。
这一次行针之后，艾白面色没有半点变化，身体更是寒似冰块，整个人像极了已死之人。
灼华没空休息，只拿着药方和穴位图同琼荧和艾九讨论。
苏玥之前只知道灼华‘小神医’之名，后来又隐约晓得伯母也是个会医术的，可直到现在才在恍惚间发现，若非要论起医术来，这位‘小神医’只怕才是三人里最弱的一个。
几人的冲突主要在用药急缓上，灼华的想法简单粗暴——左右这两位都在，干脆下猛药，试着将某人这一身毒祛除！
反正这两人在，结果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可琼荧觉着应当徐徐图之，慢慢养着艾白的身子。
就算要用猛药，至少也等她生产完再说。
第七百二十三章 您长得像我娘65
苏玥听得恍惚，她看着艾白奄奄一息的模样，只试探着拉起他的手，想要凭借自己的体温将他的手暖热。
可真的将他的手捧在手心后，苏玥反倒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真冷呵，哪怕是冬日雪地里的石头，也比他的手暖些！
苏玥眼中逐渐蒙上一层水雾，鼻尖更是隐隐发红。
如他这般骄傲温暖之人，竟然也会如此这般，没有丝毫生息的躺在塌上，虚弱到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苏玥将他的手凑到唇边呵气，又轻轻搓动着，试图让这只手暖和起来。
她忙的厉害，往前没意识到屋中的讨论已经停了。
三人采了个折中的办法，只是施针人换成了艾九。
一夜无眠，艾白醒来的时候，天空才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他看着徐徐收起最后一根金针的艾九，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口：“孩儿第一次知道，原来爹的医术竟然也是出神入化。”
艾九半阖着眸子，没理会其他人的动态，只将三人之前讨论的事情简短的告诉她。
苏玥一听便急红了眼，她抓着艾白的手，几乎在瞬间便找到了重点。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根治的法子？”苏玥问。
艾九默了默，在艾白影隐晦的目光中颔首。
艾白才醒，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无，他静默的看着艾九，脑子以迟缓的速度转动。
单单是一句‘早知道’便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些年来，安和楼网罗天下医者为他诊病，在救治他这一方面素来是不遗余力。
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未用的法子，只怕不是一句‘凶险’便能概括。
“失败了会怎样？”苏玥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变了音调，可她自己却未能察觉。
艾九不语，这后果，自然是最坏的结果。
“有多少成功率？”苏玥不死心。
这下艾九才开了口，只是说出的话并不能叫人满意。
“不足半成。”艾九淡淡地说。
苏玥不过在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她拉着艾白的手，声音里充满颤抖：“我们不用猛药好不好？”
就这样就很好，哪怕会被病痛折磨，只要他活着就好！
不治了好不好？
“求求你，就这样陪着我好不好？”苏玥慌乱的问。
艾白躺在床上，看着苏玥小鹿似得慌乱清澈的眸子，眼底满是深情与眷恋。
他足足看了她数息，才对着艾九开口：“用药吧。”
“艾哥哥！”苏玥难以置信地盯着艾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不足半成的成功率，你……”
在艾白平静温柔的目光下，苏玥一吸鼻子，忽而笑了。
“好。”苏玥冷静地说：“我陪你。”
反正这是早就做好的决定，无论生死，我陪你就是。
“你出去，别在这里碍事。”灼华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带上。”
她说着，指了指大着肚子的琼荧。
“可……”苏玥有些犹豫。
“去吧，帮我照顾好娘和妹妹。”艾白笑容浅淡温柔，似乎病重在床的人不是他，
苏玥不知自己是如何出的屋子，屋中的温暖，寒风的冷冽，外界的所有一切在她身上掠过，未能留下半点痕迹。
静静地看着她出门，艾白的目光一直黏在那抹红色的衣裙上，直到听到屋门关闭的声音，艾白才忍着虚弱又一次开了口。
“听闻……有药物能……咳……能让人失忆……”艾白问。
“有。”灼华面色不善：“你想说要是你死了，就让苏玥忘了你？”
艾白抿唇而笑，眼神里带着从容与淡漠。
“放心，你是她的孩子，哪那么容易死？”灼华轻嗤了一声。
艾九看着艾白，心里其实还是不赞同这种方式，可看着艾白眼底的坚定，又想不到反驳他的理由。
也许异位而处，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艾九忽而觉着，将孩子养的太像自己也不好。
隔壁厢房之中，琼荧在苏玥的搀扶下坐在美人榻上，她摸着肚子低头想心事，眼前忽而多了杯热茶。
“伯母。”苏玥抿了抿唇，竟稳重的安慰起了琼荧。
“艾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苏玥说。
琼荧沉默着接过茶水，艰难的对着她点点头。
苏玥松了口气，转身吩咐人准备清淡的饭菜，又命人拿了毯子来。
“伯母一夜未合眼，就算大人受得了，妹妹也受不了啊。”苏玥劝：“哪怕闭上眼睛养养神也好。”
琼荧看着对着自己强颜欢笑的苏玥，心中竟觉惊奇。
为了艾白一句话，这孩子竟能在短时间做到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