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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地看着小小的人儿跑了出去，石竹这才慌里慌张追过去，跑了两步后才想起来将桌上的帕子拿上。
他心想，要命。
这府里到处都有暗卫，随着小小姐过来的嬷嬷也就在院外候着，石竹也不担心琼荧会跑丢，只先拿了帕子进了书房。
果真如琼荧所料，这位当真没在处理劳什子公务，只是单纯的在躲着她而已。
石竹进去时，他正对着一本《道德经》发呆，深邃的眸子平静地好似不见底的潭水。
第八百四十五章 首辅家的小青梅3
听见推门的动静，那潭水才起了一点波澜，秀气的眉头也皱出一点细微的弧度。
“她闹了？”艾九问，面上神情寡淡，看不出喜怒。
石竹垂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用双手捧着帕子说：“小姐已经用完午膳——”
“她胃不好，怎么能吃的这般急？”艾九打断他的话，眼中染了愠色。
以前原身做乞儿的时候甚至和野狗抢过食儿，吃饭的速度自然是快的，胃里也因此落下了毛病。
这好不容易才改过来了，怎么又吃的这般急了？
石竹瑟瑟发抖，低着头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一口气说完，绝不给主子留发脾气的机会。
说完，石竹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里还高举着边角绣着小朵琼花的石青色帕子。
艾九坐在桌边看他，眼中多了点微妙的复杂，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将帕子拿过来。
帕子角上琼花的针脚不算细密，说是琼花，更像是一团白色和黄色交织的线团。
他的荧荧敏感地很，怕是已经猜到他在避着她，否则又怎么会说出‘让先生早些用膳’这种话？
“难为她了。”艾九轻叹。
她最是耐不住性子，比起绣花更爱舞枪弄棒，前一世这个时候还在为了能和周耀一起出去玩儿来找他说好话，这一世却安生了这么久，还主动为了他绣了帕子……
当真是难为她了。
若是他再这么躲下去，只怕荧荧会以为他是不想要她了吧？
艾九心想，立时一个头两个大。
“叫人去玉琼阁再摆一桌。”艾九吩咐，他将帕子收到怀里，径直朝着琼荧所在的小院去了。
琼荧才吃了点东西，这么一跑跑的有些急了，正蹲在青砖石铺陈的路边捂着肚子喘气儿。
真是没用！琼荧在心里骂，之前和野狗抢食儿的时候分明能跑能跳地，这会儿才被娇养了几个月便受不了了？
【大人主意，敌军，啊不，爷爷还有三米到达战场。】
琼荧登时便起了给零零清理内存的心思！
艾九转了个弯儿，看见蹲在地上捂肚子的小姑娘，心中阵阵抽痛，眼神都黯淡不少。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上前将人抱在了怀里，一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柔声斥责：“说了多少次，吃完饭不许跑，怎么就是不听？”
琼荧坐在他胳膊上，紧张兮兮地揪着他的肩上的衣服，看着这个眉眼如玉的少年不说话。
抱着她的这个人分明才十六七，眉目清润雅致和国子监里的书生没什么两样，可身上却没什么少年人当有的锐气，反倒积累了不少上位者才该有的沉重与圆滑。
艾九说完了话，半晌没等到回音，不禁抬头看她，却见这个小姑娘只一副紧张模样，眼睛里蒙了水雾，眼泪将落未落，就这么在眼眶眶里打转。
见他看过来，小姑娘还满扯出一个讨好的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将一个害怕被抛弃的乞儿的形象表演的淋漓尽致！
零零悄悄给自家宿主大人竖了个大拇指，觉着自家大人开窍后演技也是越来越绝了！
艾九的心立时就软了，抱着她的胳膊不自觉收紧，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色。
他心念一转，对着她问：“这个时节，法华寺桃花开得正好，周小公子既然来约了，你可要同他去玩玩？”
他问完，便在心里暗淬了自己一声，只觉着自己没出息。
分明前一世小姑娘来磨他的时候，他还迟疑了许久，要挟着小姑娘背下了整篇的千字文才答应放她出去。
这回可倒好，竟成了他哄小姑娘的筹码了。
谁料小姑娘听了这话，非但没笑出来，反倒落了金豆豆。
她闷闷地环着他的脖子，抽噎了一下之后才奶声奶气地问：“我……可不可以不去……”
艾九哭笑不得地想：果真，送到手里的东西没有半点吸引力。
这不，连出去玩这件事都不能哄小姑娘开心了。
【这男人真狗。】琼荧在识海中同零零吐槽。
周耀上午来找的她，这才刚刚中午他就得了消息，她还能不能有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了？
“荧荧不想出去玩吗？”艾九好脾气地哄。
琼荧猛摇头，揪着他的衣服不放，整个人宛若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兽，满眼皆是无辜。
“我只想呆在先生身边。”
小孩子音调稚嫩软绵，说着勾人的话却不自知，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满是懵懂与单纯。
艾九差点被这种眼神逼得发疯，他仗着怀里的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干脆伸出手蒙上她的眼睛。
他穿着文生袍子，素青色的广袖上沾着墨香书香，琼荧被他这般遮着眼睛，立时便安静下来。
艾九喘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心中的偏执与癫狂。
如今的他实在不敢听她说这样的话，每一次听她用懵懂无辜的语气说想要待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打造一座金屋将她藏起来，只当做他一人的宝贝。
他还记得上一世她被水泡的冰冷发白时的模样，若是他知道她嫁给皇帝后并不幸福，他就算是绑也会压着她嫁给自小视她若珍宝的周耀……
或者，将她囚于自己身边，哪怕是挟恩于她，也要将她留下！
如今重生一回，他知道了她前生的凄惨，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自然不会放任她重蹈覆辙。
可去确确实实不敢靠近她，更不敢看她。
她……还是个孩子啊……
他怎敢叫她知晓他爱她？不是长辈对孩子，而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
夹杂着偏执的情欲和占有欲的那种爱……
艾九沉默着抱着她回了玉琼阁，陪着她安安生生吃完了这顿中午饭，他才说：“荧荧，我们谈谈。”
琼荧放下捧在手心里的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挺直了腰板认认真真地看他。
她的动作一丝不错，像是个规规矩矩地大家闺秀。
‘看来这四个月的规矩礼仪没白学。’艾九心想。
琼荧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认真真地看着艾九，小脸紧绷，粉嘟嘟的唇紧抿成线。
第八百四十六章 首辅家的小青梅4
下人们有条不紊的撤走了残羹，精致的小屋中唯余他二人。
桌上檀香袅袅，杯中水汽氤氲。
两人相望，竟是久经官场的艾九先沉不住气，率先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庭外郁郁葱葱的枇杷树。
“我不会不要你。”艾九率先开了口，声音清雅如茶，神色无喜无悲，平淡的像是杯白开水。
他顾念着眼前的琼荧还是个小孩子，故而将话说的清楚明白。
“一来艾府养一个你绰绰有余，你待我有救命的恩情，我会永远供你玉食锦衣，不会叫你再过上之前那种生活。”
艾九将话摊开，说的清楚明白。
“二来你我有缘，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加通透的孩子。”艾九斟酌着说：“这也是我近来躲着你的缘由之一。”
琼荧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敏锐地从这句话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你若是男儿身，我一定会倾心培养你，教你文治武功，将你培养成我的左右手。”艾九不动声色地说。
琼荧眯着眼没接话。
有陷阱！绝对有陷阱！
艾九被她看的心虚，心中大骇——这是什么眼神？
“是女孩子就不可以了吗？”琼荧软软糯糯地问，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懵懂无辜的模样。
艾九长松了口气，将心态放得更加平和。
“依照京城中女子来说，你如今的年岁学规矩，金钗、豆蔻之年参加诗会雅集，及笄之前订婚事，碧玉之年便当出嫁。”艾九细细说，也不管现在的琼荧究竟能不能听懂这些含蓄的指代词。
他将目光移到琼荧身上，话里话外皆是一派的朗月清风，不夹丝毫的私心与旖旎。
“我会为你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以嫁妹妹的名义送你出嫁，艾府也永远是你的靠山。”艾九从容地话，除去将到了嘴边的‘女儿’改成了‘妹妹’之外，言语中无半分异色。
琼荧听着，不禁在心中想：这狗男人要将我嫁给谁？
“当然，这只是最正常的选择，是一般女儿家会做出的选择。”艾九笑容平和：“也是最轻松的选择。”
琼荧神色不动，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道貌岸然的艾九。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艾九的心狠狠地抖了抖，他轻咬了舌尖，直到口中品出了血的味道，他才咽下含血的唾液，重新稳住了心神。
“或者，你可以选择，跟我。”艾九说：“我会以童养媳的名义将你带在身边，培养你教育你，你能学到更多的东西，若你有能力，甚至能手掌权势。你再也不必担心我会不要你。”
微顿，他紧攥了拳，紧张又迫切地看着琼荧：“可若如此，你便只能嫁我，你……愿意吗？”
话说出口，艾九只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
卑鄙！龌龊！
艾九想，他怎么能仗着她什么都不懂就说出这种话来引诱她？
琼荧嘴角微勾，看了他半天才忽而一弯嘴角。
“我愿意嫁给先生！”她抓着膝上的裙子，认认真真地对着艾九说：“只要先生不抛下我，我愿意做先生的人！”
她说的斩钉截铁，神色无半分犹豫，却叫艾九心中愧疚更重。
他就是个变态！觊觎小姑娘的变态！
他怎么敢啊！怎么敢利用她的纯真无知，诓她说出要嫁给她的话来？
他的小姑娘，只怕连‘嫁’这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吧？
琼荧心满意足地问零零【这也算是表明心迹了吧？任务完成没？】
零零遗憾地叹息【没有哎！主系统爷爷这个憨子还将大人当成小孩子呢！大人请再接再厉！】
琼荧：！！！
这样都不算么？
艾九红了耳尖，轻咳一声走到书桌旁写了婚书。
“荧荧既然想好了，就将这个签了吧。”艾九一本正经地说，像极了光风霁月的君子。
琼荧上前，震惊的看着那婚书，再看向艾九的眼神都变了。
——变态啊！
哄小孩就哄小孩了，你竟然玩真的！
婚书都写了！
艾九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中大动，他轻蹙了眉，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的地方来。
这些天他一直陷入‘喜欢小姑娘’的愧疚之中，为了防止自己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伤害小姑娘的事来，他一直没敢太靠近小姑娘。
前一世，对于小姑娘的教导他多时亲力亲为，可这一世他明显疏忽了不少，可从暗卫的回话来看，小姑娘似乎比前一世更明事理？
他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琼荧已经捏了笔，在婚书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艾九的眸色深沉，他忽而俯身，从后面压在了小姑娘的身边，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若惊雷滚滚。
“荧荧，谁教你写得自己的名字？”
琼荧悚然一惊，零零飞速溜走。
艾九未动，这个名字还是他给她起的，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他记得前一世教她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五月份琼花飞扬的时候。
这一世他自苏醒后与她疏离了许多，更不可能提早教过她！
琼荧脑中思绪百转，她捏紧了手里的狼毫笔，直到写完最后一笔，才低低地唤：“先生，签了这婚书，便不许反悔了。”
艾九心尖一颤，五脏六腑刀割般疼，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跃然脑中。
琼荧被他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圈在桌边，她艰难地回身，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桌沿，身前却是这个人温热的吐息。
“先生，可是也做过那个荒唐的梦？”琼荧问。
艾九神色痛苦的阖了阖眸，再睁眼时眼底满是纠结与苦涩。
难怪她在忽而之间懂事聪颖了这么多，原来他的小姑娘也是重生之人。
“荒唐？”他苦笑，心中酸涩。
他多希望那个只有她冰冷尸体的记忆是一场荒唐的梦啊！
可是那是事实！是他前一世真切面对过的事实！
“我自幼心悦先生，怎么可能嫁入皇宫？”琼荧仰头看着他，在心中道了声果然。
看来狗男人是把自己当成重生者了，难怪进来的举动和原剧情大相径庭！
第八百四十七章 首辅家的小青梅5
“心悦……我？”
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