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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几名受伤的士兵从火场中拖到外面,发现天?空已经?不再降下?流火,心弦蓦地一松,整个人脱力地往下?跌去。
一个人从身后扶住了她,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兵,他嘴唇干裂起皮,正不安地看着她。
见状,纪禾清那口泄掉的气勉强续了回来,她强压下?手指的颤抖,拂开他道?:“我?没事,你去照看伤员吧!”
那名小兵这才听?令离去。
纪禾清把背上的破障枪拔出来插在地面,看似她握着那把枪静静站着,其实是靠着这杆枪才勉强支撑自己不坐倒在地。
这场天?火来势汹汹,为了把更多人带出来,只能来来回回不停地奔波,哪怕将赵岚瑧给的防火斗篷都分出去,也?远远不够用。
她都不记得自己奔波了多少趟,只知道?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块肉都在发颤,恨不得立刻倒下?睡个昏天?暗地。
可是她不能,情况已经?够糟糕了,不能让将士们发现她这个云麾将军也?熬不住了。
葛文忠急匆匆奔过来,见她安然无恙地立在野林子前,顿时?松一口气。他运气好,只是被烧掉了衣角,虽然有些狼狈,好在没有受伤。
此时?快步走到纪禾清跟前,说道?:“将军,军医没跑出来,人已经?没了,下?官已让人去城中报信,想必很快洮州府就会派人来援,从城中到这里,快马不过小半个时?辰。”
是啊,可在这小半个时?辰里,要有多少士兵会死?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天?火里,多么可笑。
纪禾清略一颔首,她站在原地歇了一口气,又?召来其他部下?,但见他们人人面色凝重?,便知这回损失惨重?。
天?色越来越明,众人面色却越来越灰败。
随着灾难过去,大家平静下?来,便不由自主想到一个问题,天?降流火,别的地方不落,偏偏落在军营,这难道?不是天?罚。可是为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
打?倒入侵的蛮族也?有错吗?
大部分人面色惊惶,就连陈四娘这种万事不过心的,也?不免开始多想。
纪禾清目光扫过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当即道?:“大家不要多想,昨夜的流火,都是蛮族的阴谋。昨夜是蛮族人偷袭,与天?罚无关!”
众人知晓将军是要封锁消息,但对?于天?罚这事儿仍旧半信半疑。
纪禾清继续道?:“大家想想蛮族人之前挖通地道?绕开兰州的事儿,蛮族狡诈,焉知昨夜之事不是他们谋划来乱我?军心?”
提起这个,众人惶惶不安的内心才重?新?安定?下?来,是啊,要说匪夷所思,之前蛮族人挖通地道?也?十分匪夷所思,如果这场天?火是蛮族制造出来恐吓他们的,也?未必不是真的。
况且,在场的都是军营中人,若真让“天?罚”的说法?流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外人议论?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引来灾祸?
真要做了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什么也?没做,此前还大胜了一场,真要坐实了“天?罚”一说,不止过去的功劳要被抹消,今后也?再没有仕途可言。
众人权衡利弊,当即决定?不管跟蛮族有没有关系,都要把锅扣在蛮族头上!
一场灾祸后,军营损失惨重?,死伤无数,众人也?没的空闲,很快就分散开去,有的带人去灭火,有的召集士兵清点物?资,有的去照顾伤员,有的收敛死去同袍的尸身……
大火造成的浓烟仍旧没有散去,那黑烟仿佛堵在了大家的喉头,让每个人胸口窒闷得厉害。
“他大爷的!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啊!”李四郎一边收敛同袍的遗物?,一边掉眼泪。
***
将军营帐早被烧没了,纪禾清走进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帐篷内,刚刚放下?帘子,整个人就坐到了地上。
也?是此时?,她才有余力去看弹幕板。
弹幕如她所想,并未预料到这场突然而来的灾难,有的人在痛骂,有的人漠不关心,有的人在幸灾乐祸,更多人在关心受伤士兵的状况。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看到主角事业往上走了,来一场天?火?直播公司脑子进水了?】
【又?不是直播公司搞得,骂什么啊?】
【清清说是蛮族搞的应该是在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吧!蛮族要是能搞得出来,之前就不会打?败仗了。】
【这场天?火科技感?就很重?啊,众所周知,世界上没有神仙鬼怪,如果有,一定?是科技骗了你。那个火我?没有看错的话,是一颗颗裹着火的不规则晶体,一颗拇指大小,但是温度非常高,看样子有点像已经?淘汰掉的军事武器。】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敌人狗急跳墙的感?觉。】
第98章 第 98 章
纪禾清看着那些弹幕没有说话。
在离开京都?之前; 赵岚瑧说过他潜意识里?,有个?声音让他在规定的时间覆灭这个王朝。当时她?问,时限是多久。赵岚瑧说还剩下两年。
当时她?还在想; 如果没有她?的介入; 赵岚瑧会死在芋子山那里,周太后会扶持自己的孙子上位。大厦将倾; 周太后无法力挽狂澜,那?么大晋在两年前覆灭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可是她这只小小的虫子扇动了翅膀,搅乱了这个?漩涡,于是赵岚瑧好好活了下来; 周太后醒悟后不再与赵岚瑧作对。有赵岚瑧在; 大晋的结局变了。
于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为了达成两年内覆灭大晋的目的; 他选择插手?大晋与蛮族的战争; 先是用了跟赵岚瑧相似的改造人,又给了蛮族挖通地道的利器。
然而赵岚瑧并没有按照那?人设定中?的那?样浑噩下去; 他在积极做出改变。于是暗处那?人使用的手?段就都?不奏效了。
纪禾清原本以为; 那?人的一切都?是不可摆在明面上的,比如送给蛮族的改造人,是普通蛮族人的模样; 若不是被赵岚瑧扒了衣服,谁也不会发现里?面有什么古怪; 只当蛮族出了一些?人才。
还有挖通地道的利器; 无论怎么拷问那?些?被俘虏的蛮族贵族,他们都?不肯吐露分毫; 更从未想过把那?件未知的利器拿出来攻城。
结合这种?种?; 纪禾清理所?应当以为这所?谓“仙人”必须藏头藏尾,不可出现在人前; 不可叫大多数人知晓。
就像当年插手?大晋的格局一样,不是直接现身?,而是抱走?一个?皇子秘密进行。
那?所?谓“仙人”拥有再多奇妙的本事,他也是不敢现身?,不敢公之于众的,他们完全有与之抗衡的力量。
直到昨夜猝不及防的流火,打?碎了她?的认知。
听着那?些?士兵的惨叫,看着满目疮痍的军营,她?浑身?发凉,连骨头缝儿都?结了冰。
这会是那?个?“仙人”的警告吗?因为他们屡次破坏他的好事,所?以他恼羞成怒,降下了流火天罚,这一次他能让整个?军营损失惨重,那?么下次呢?
如果他迁怒到城中?百姓身?上呢?
年轻力壮的士兵尚且无法应对,那?些?老弱妇孺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与之抗衡?
在这种?力量面前,人与蝼蚁有什么分别?
有一瞬间,纪禾清几乎要被绝望的情绪吞没。
可是当天火停止后看见陈四娘在四处奔波,亲力亲为救治伤患时,她?脑中?嗡的一声,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可笑。
难道因为敌人太强大,自己就什么也不做吗?难道因为“仙人”拥有的手?段难以抗衡,就真的放任自己沉入深渊吗?
如果是这样,当初家乡遭难的时候,她?不必逃走?;如果是这样,当初被天命盟带走?之后,她?不必挣扎。兔子被老鹰捕猎时,还知道跳起来踹老鹰一脚,表面上看,兔子似乎是老鹰的食物,可偏偏,这世上真有被兔子踢死的老鹰。
以弱胜强古来有之。
况且,那?个?所?谓“仙人”,光明正大打?不过,就用这个?时代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来欺压他们,还挑在半夜时分大多数将士都?入睡的时候。
这般恃强凌弱、卑鄙无耻,难道他们要屈服于这种?人吗?
又坚定了自己的道路。纪禾清心头阴云尽去,她?微微吐了一口气,一把抹掉脸上的灰尘,久违对着弹幕板说道:“你们,可有什么建议?”
纪禾清已?经很久没有跟直播间的观众说过话了。因为她?早就发现观众们看她?,只是为了找乐子排遣时间,真正关心她?的观众虽然有,但并没有太多。
所?以她?也从来一副并不依赖直播间的姿态,仅仅把他们当作围观自己生活的猴子。
遇事也基本不会寻求弹幕意见,她?并不想让这些?观众觉得她?是个?事事都?需要去求他们的人。
但眼?下,她?手?下的兵受伤颇多,她?必须寻求更多破局的道路,哪怕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那?个?影响我们这个?世界的仙人,有没有可能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呢?如果是,这种?随意插手?其他世界的行为,我不信没有律法监管。”
***
赵岚瑧扒开一堆坍塌的木料,从火灾后的废墟中?站了起来。他浑身?布满灰尘,面庞也被浓烟熏得一片焦黑。
可是他眼?神怔忡,心绪像高高飞起又陡然被扯落的风筝。太多太多的东西,沉甸甸压在他身?上。
因为就在这场火灾之中?,他突兀地想起了一切。
另一个?他,拥有一切记忆,但他没有情感,哪怕被恶意对待玩弄,也生不出太多情绪 。可是现在的赵岚瑧不一样。
孤独、寂寞、痛苦、思念、彷徨、怜悯、憎恨……太多太多的情感,在他胸腔中?激烈跳动。
他猛地咳出一口淤血,铁锈味在口腔里?泛滥开时,他终于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第99章 仙人的位置
“将军; 这是所有死难军士的名册。按照军中规矩,军士们?的骸骨会选一块地方一起下葬,只将信物与一副衣冠送回其老家?。”
军中士兵基本是从全国各地招募而来; 不?少兵士离家?数百里乃至千里远; 如今已经快四月,气候一日比一日热; 若要将他们的尸身带回去,恐怕走出去没几天就发臭腐烂了。更何况,也没有那么多人手能将人送回去。
葛文忠呈上来一本名册,纪禾清一页页翻过; 眉目只低垂着; 营帐内没有风; 一缕发丝被汗渍贴在她额角; 仿佛一道已经发黑的伤疤。
“何时下葬?选在何处?”
葛文忠道:“就在今日,野林子后边的黄土坡; 跟之前战死的一起。”
纪禾清颔首; “我去看?看?。”
亲兵牵来马匹,纪禾清翻身上马,不?多时就来到了军士们?下葬的地方。
那里已经挖好了一个长?长?的坑道; 一群军士正将一具又一具盖着脸的尸体往坑道里搬。每一具尸体相隔仅仅一尺。
纪禾清下马时,陈四娘正在帮忙填土; 李四郎往城里跑了一趟; 买来许多纸钱,一边焚烧一边唱:“兄弟们?好走啊; 拿我烧与你?们?的钱啊; 自自在在地下过活,不?缺衣裳不?缺食; 来生投个好人家?……”
李四郎唱得难听,不?少人却红了眼眶。
“生是一个营里兵,死是一个坑里鬼,人多不?怕老鬼欺……”
李四郎还在唱,燕随云已经带人拉着一堆木头过来了,他们?将木头削块做成粗陋的墓碑。一个个往上面刻字。
每刻完一个,就有一名军士上前,将墓碑抱过去立好。
纪禾清问一个正在树碑的军士:“你?们?分得清哪个是哪个吗?”
那名军士道:“分得清的,都按顺序排好了,况且我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遗物也是我收着。”说完,这名军士就用力一拍,将大半木板没入土地中,只留下清晰可见的亡者之墓几个字。
纪禾清顿了顿,也去扛了木牌帮忙立碑,旁边有人阻止,觉得大将军不?必屈尊降贵亲自做这个,但?纪禾清充耳不?闻,一个接一个帮着立了碑。
当白?花花的纸钱被风裹着不?停飞向?墓碑、飞向?高高垒起的坟堆时,纪禾清不?禁想,这里面的人,又是谁的父亲、儿子、兄弟……又有多少人还在梦里想着他们? 。
“怎么哭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纪禾清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侧头看?去,就见赵岚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旁。
他身上的衣裳有些破了,沾满泥土灰尘,头发也乱糟糟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就像是军中一个寻常人,也难怪连不?远处的葛文忠都没认出他来。
“你?呢?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大火已经在昨日熄灭了,纪禾清两天没见到他人。
赵岚瑧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跑来跑去,不?知?怎么,就弄成这样了。”顿了顿,他问,“我臭吗?”
纪禾清失笑摇头,“没有。”
赵岚瑧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没撒谎,才微微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