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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了就回两仪营干活去,少在这磨牙!”
铁三石哎呦一声,揉着屁|股委屈道:“今天十五!营里弟兄们都轮班回去陪老婆孩子了!营里没活!”
“那就滚回屋里学你的三字经!”顾安南烦得没着落:“战报里都能写错别字,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到照州大海里头去了!”
“哎呀,你凶什么。”暮芸对众人笑了笑,站到顾安南身后,两手在他肩膀上轻柔地一拂,一上手就安抚住了凶得呲牙的牧公大人:“正月十五的好日子,光喝粥怎么能成?”
须卜思归挎着张鸿:“芸芸要请吃饭?”
“可以啊,拨霞楼怎么样?”暮芸眨眨眼:“有家有口的想去就去,想回家就回家。要是没什么牵挂的……”她看了谢川流一眼:“那就在公主府等一会儿,我让楼里送锅子过来,咱们一道热闹热闹。”
“拨霞楼!”一个崖州当地的武将诧异道:“这能随便吃?”
拨霞楼专供拨霞供,从前是只有顶级的达官贵人们才能消费得起的地方。据说那菜牌上连价格都没有,能去吃的都是不在乎价的人。
“听闻拨霞楼的羊肉天下一绝,入口即化,酱料更是独家绝活,传闻比罂粟花还让人上瘾哩!”
“也没有那么神,”牧州顶级阔少沈明璋吞咽口水,出神地回忆道:“也不过就是等位半年才能去一次罢了。”
众人的口水简直都快被他们说得掉下来。
“一点薄产,让兄弟们见笑了。”富婆暮芸一挥手:“去吧,不用等位,主母请客!”
众武将神情一凛,各个给暮芸鞠了一躬才撒欢跑了出去——天爷!殿下真的好有钱!相比喝个茶都要抠搜半天茶钱的牧公,跟着主母真的好像要更有前途一些!
………………
雍州郊外。
“都督,你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今后还能有什么前途。”
一名老年谋士人刚下马,腿软得险些栽下来,还没等站稳,已先痛心疾首地开了口:“那是整整四十万斤粮草!怎么能说烧就烧?!”
楚淮坐在一堆明灭不定的篝火前面,他率领的亲卫残部都坐得很远,远远地隐没在黑暗中。好似这天地旷野之间,只有楚淮一人。
是的,他派人去烧顾军的粮草了。
准确点来说,是整个牧州、崖州,还有南境九郡的粮仓——当年符盈虚占地为王,所图甚大,他连续十年都在存粮,全都堆在了一个名叫富梨的小县城。富梨县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大半个山都是空的,里面全是粮食。
那就是符盈虚敢跟朝廷叫板的底气。
可惜他棋差一着,猝然而亡,如今就成了他顾安南养兵的本钱——崖州那地方军是个遇到事只会管顾安南喊爹的窝囊废,连名字都不配有,自然也没有什么囤粮的远见,之前每年都是和牧州要饭吃。
也就是说,只要毁了富梨,就足够姓顾的喝一壶了。
而楚淮手里,还剩下正好一百个人。
老师爷踉踉跄跄奔到跟前,每喘一口气好似都要用上全身的力。
“都督难道忘了!”老师爷咳得惊天动地,苍老的手指愤怒地指向苍天:“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起兵!”
楚淮安静地看着他,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明明暗暗的光影将他的脸庞照得晦暗不明。
他派出了八成残部,拼死去将富梨烧成了一个不夜天。那些人当然是回不来了,但这场买卖还是很合算的。
现在顾安南手里有三十万人,绝大多数都是新归顺的势力,试想如果这些人发现跟着他顾大帅连口饭都吃不上,那会怎么样?
“那他就会被手下的人反噬,被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撕成碎片。”楚淮深蓝色的眼沉定似海:“他踩着我的脸面夺得的功绩,就全都作废了。”
作者有话说:
宝们,下一本我打算把感情线狠狠写满,让侯爷狠狠给我谈、恋、爱!
第77章 聊赠一枝春(九)
老师爷畏惧又失望地看着他。
“你既然来了; 我还有一件事要嘱咐你去办。”楚淮连日赶路,发丝有些乱,在风中看来有些苍凉:“胡丹身后还留有一个女儿; 叫做胡樱,从前在长安的时候她叫我一声小世叔。”
老师爷:“怎么。”
“胡丹没了; 如今胡樱八成在顾安南手里,他们不会放过她; 我要救她出来。”楚淮的眼眸里映着跃动的篝火,看起来有些落寞:“将她收为义女,以后……再替胡丹给她找个好人家。”
胡丹去了,尽管他临去前未必还认自己这个反贼做兄弟; 但楚淮认为自己要做该做的事。
“要是胡铁笔在天有灵; 想必不愿意让一个弑杀之人抚养他的遗孤。”老师爷迎着楚淮骤然凌厉的目光冷声道:“都督,不知道你想没想过; 将来同顾军的决战要在哪里打。”
楚淮:“我的话你没听见吗?”
老师爷扬声坚持道:“如今帝姬就在顾军,绝不会放任我们在退涨后渡过洛河!那么决战就不远了!如此军国大事,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吗?!妇人之见!”
楚淮漠然道:“如果顾安南过不了没粮没钱这一关; 他养不了兵,就不会存在什么决战。”
老师爷上前一步,狠狠提了一脚篝火; 将整个火架子都踢翻了; 楚淮的众亲卫拔刀而起; 形成无言的威胁。
“我问你想没想过!”老师爷怒发冲冠:“你给我说!”
楚淮坐在原地没动; 他抬眼看着这个从照州时就陪伴着他的老人,忽然感到很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帝姬给他下的毒药起了作用; 他整个胸腔都传来尖锐的疼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要么是在丰州平原,”他垂下眼,用手边的长弓将溅出去的篝火拨回来:“要么就是在洛阳城外。”
“无论如何,决战地都会在中原大地的中心,也就是说南境、牧州、崖州,包括临近的雍宁两地,都不会卷入最后一战。”老师爷痛心疾首地弯下身来,手攥成拳敲着自己胸口:“也就是说,那里的百姓会在你胜战之后,成为你的子民!你之前屠城是不得已,如今你又在做什么?!你活活饿死他们的父母,等那里的下一代人成长起来了,他们还会不会听你这个新君的号令?!”
“想找他麻烦的绝对不止我们一家。”楚淮微微侧头避过一个崩裂的火星:“他西边山坳里还藏着暴匪,这几日必然也会乱。”
老师爷这次来是为了和楚淮敲定下一步战略的,然而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开口了。
之前屠城,是因为楚淮手下可用的将领太少,不屠的话打得下来也守不住。
可普天下所有的起义军都保有同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碰粮草。要知道早在天下还没乱的时候,中原大地就已经遭过数次天灾,地里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少。粮草可以抢,可以争夺,可以被掺入粗沙和烂糠,但唯独不能被烧毁。
饥饿,是一种不人道的变相死亡。
而大败之下的楚淮,越界了。
楚淮似乎觉得很可笑,很不可理喻:“难道让他们活着给顾安南造兵,种田,置我于死地?”
老师爷站在了一射之地。一路奔劳,他素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然松散了,花白的碎发在晚风中飞扬,脊背佝偻,衬着无边夜色,看起来莫名有些悲凉。
“都督,你有没有想过顾军为什么明明已经擒住了你,却依然放你走?”
楚淮一手摩挲着重弓,无波无澜地说:“因为只要我一死,守着洛阳的白溪音就会立刻出击攻打我留在洛河边上的人马。到时候残余的荆庭会趁机阔张势力,试图收服版图,比起他已经了解的我,那更是一个未知数。”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原因,你想过吗?”
楚淮:“师爷到底想说什么?”
老师爷对着他长长一揖:“因为他知道,若是你性命有失,照州的死士就会诛杀你手下所有大将的家眷,你手下的兵马会为你复仇,继续战斗,直到死得一个不剩。”
楚淮摇头,似乎觉得他一把年纪,仍然幼稚得出奇:“他是个成年人了,师爷。他会为了仇人的部下忧心么?”
老师爷目中的最后一点希冀也破灭了。
楚淮根本没有懂。
因为顾安南并不将那些兵马看做仇敌,而是看做如果他胜利之后,要收服到麾下的部将。所以顾安南即便是败,身边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而楚淮即便是胜,身边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少。
“如果你根本就看不见这个天下,你又要如何获得它呢?”老师爷后退半步,再次行礼:“楚伯清,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要赢。”楚淮突然将那张重弓狠狠拉起,精准无比地对准了老师爷:“证明我没有错。”
证明我的出兵,我的存在,不是一个误会产生的笑话。
证明我的雄心,我的谋略,以及我能创造的,更好的天下。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
“你也想离开了,是吗?”楚淮的弓弦绷到了极致:“冯伯,我们已经一路走出这么远了。”他最后一次试图劝他:“一起走到最后,不好吗?”
冯师爷整了整衣襟,双手将散乱的头发梳上去,他年迈的身躯在风中显得很瘦弱,却又坚韧得像一杆曾被弯折过,又再次挺直的修竹。
“纵便走得再远。”
羽箭尖端闪过锐利的寒光。
“若出发是错,便是错。”
利箭出弦。
………………
牧州,禾家。
院落里灯火通明,往来的婢仆小厮脸上各个带笑,小跑着招呼打闹,禾家的孩子们拿了大人给的红封,在院子里挂灯点炮仗,不论是男孩女孩,你追我赶笑得张扬又快乐。
天上落了细细的雪,暖融融的灯在廊下直打转,大人们都在屋子里头热闹喧天地吃着拨霞供,外堂屋里摆了几大桌——而禾珏禾家主的卧房里还有个单开的小席面,除了床榻上起不来身的禾珏,剩下的人都围在一块热热闹闹地吃锅子。
何三、张鸿、须卜、外加上谢川流跟铁三石,整个顾家军高层的光棍,如今全都在这屋里头了。
当然了,还有颠颠跑到人家家里蹭饭的牧公夫妻俩,并禾珏自家那个没良心的小夫人。
“牧公您可真有良心,”重伤未愈的禾少爷半靠在床头,咬牙切齿地端着一碗粥:“您几位就非得到我这屋里吃?!”
他们竟然在只能吃小青菜的重伤患面前涮火锅!
这是人能干出来得事?!
银烟大师守着一个素菜小炉子自己在旁边吃,他那个锅子是鲜菌汤的底,上面飘着几个鲜艳的红色枸杞,麻酱料鲜香浓腻,滑嫩嫩的青菜在里面一蘸,翠色通透如上好翡翠,被筷子夹着送入唇红齿白的佛子口中。
“唔,”银烟大师餍足地叹了口气,发出了六根很不清净的咀嚼声。他又夹向锅里的一片素肉:“禾少爷,大帅说这是咱们自家人的庆功宴,不能少了你。”
禾珏:“……我谢谢您!”
“谢谢牧公想着他,大伙儿特地赶回牧州来同他过元宵,他心里高兴着呢!就是嘴贱罢了!”
禾小夫人笑眯眯同暮芸轻轻碰了碰肩膀:“芸娘娘,从前咱们都不知道拨霞楼竟然是您的产业——您看有没有兴趣在牧州开个分店?我来办!您七我三!”
禾珏额头青筋直跳:“毛兰馨!”
“好啊,这从前都是底下人在管,明天你找兰兰问吧。”暮芸好笑道:“你七我三。”
禾小夫人举起酸酪同她碰了个杯,手指飞快地在桌上开始虚空计算,连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顾安南趁着她二人嘀嘀咕咕,不动声色地端着个碗走到禾珏床帐边——
这是他单独让小厨房用清水涮的,等了半天就等着这一下,哗啦一下将羊肉扣进禾珏的粥碗里,而后在禾小夫人同暮芸狐疑地看过来时,若无其事地夹起碗里的空气放进口中:“看甚?”
“……”禾珏泪眼汪汪地抬头,这是他半个月以来见到的第一口肉:“大帅,亲兄弟。”
禾小夫人:“嗯?禾珏,你那粥怎么还越喝越多了?给我看——”
“来来!”顾安南举起自己的碗,豪气冲天地笑道:“胜了楚淮,人人有功;以后跟着大帅,吃香喝辣!”
铁三石哗啦一下站起来,脸上浮起醉醺醺的笑容,举起饭碗激动道:“大帅战无不胜!”
何三的麻将碗都险些被他带翻了,哈哈哈边笑边骂,也踩着凳子啪地将自己的碗碟同他相碰,众人高高兴兴地一起碰碗:
“战无不胜!”
这一刻人人振奋,他们尚未意识到此刻屋里的人都是日后新王朝的中流砥柱,也是整个朝廷最核心的组成部分。
“呀呀肉老了,快快!”何三又开始发挥老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