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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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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有一段距离,便处处是车马喧嚣,行驶逐渐缓慢。
  即使是晚上,渡口依然灯火通明,岸上挤满了闲适的游人和匆忙的旅人,以及大量忙着抬货卸货青筋暴起的挑夫们。
  下了马车,云飞几人负责提行李,冯嘉幼被谢揽护在身后,望一眼运河上帆樯栉比的景象,内心有几分忐忑。
  “怎么了?”谢揽牵着她走,发现她手心有汗。
  “人太多了我有些怕,不知道人群里是不是混了探子或者刺客。”冯嘉幼抽出手,改用双手环住他的手臂。
  她穿着男装,原本两人牵着手已经引来目光。如今小鸟依人地贴紧他,引来的目光更多。
  她满不在乎,谢揽更不会在意:“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出门在外你只需当成游玩儿,其他全部交给我。”
  冯嘉幼没吱声。
  谢揽无奈:“多少回了,你还不信我?”
  “我知道了。”其实冯嘉幼并不忧心,谢揽在京城里混官场,如同翱翔于天际的苍鹰被折断翅膀,扔进了狐狸窝里,只知道呆呆瞪着眼睛。
  一旦出了门,仿佛换了一个人。如鱼得水,做任何事情都得心应手。
  以至于冯嘉幼时不时还是会生出些愧疚感,认为自己正是那折断他翅膀的罪魁祸首。
  然而冯嘉幼又发觉自己可能真的没有心。
  因为愧疚感根本挡不住她一直思考,如何才能让谢揽以最快的速度爬上高位。
  刺杀案尽管凶险,却是他分内之事,并没有表现的机会。
  “你刀带了吧?”冯嘉幼扭头往云飞背后的兵器匣子里看。
  “你叮嘱过几遍,我怎么会忘记,一整套兵刃全带着。”谢揽一路上都在听她讲那些盘踞在江南的大盐枭。
  别人生怕碰到,冯嘉幼却盼着遇到,若被他顺手杀一些,一大把功勋赚到手。
  谢揽再问一遍:“我真不能主动去杀?”
  冯嘉幼怕他不长记性,使劲儿掐他的手臂:“万万不可!这逾越了你的职权,反而会遭受弹劾。只能等着他们主动送上门,再被动还手。”
  “怪不得朝廷里明明那么多官,却连一件正事儿都干不成。”谢揽劝她别痴心妄想了,“盐枭做事也是讲规矩的,一般不会来劫载客的商船。”
  冯嘉幼朝运河方向努努嘴:“所以这艘商船恰是一个绝佳的契机,我才临时决定今晚出发。”
  谢揽好奇得紧:“莫非这艘船上藏了私盐?”
  冯嘉幼神秘兮兮地摇头:“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否则你不会上船。”
  “为什么?”越说谢揽越好奇,护着她穿梭人群,走的反而更快。
  冯嘉幼原本是有些紧张的,一直到登上船、进入休息的船舱、船行驶出渡口,她才逐渐放宽心,脸上也添了不少笑容。
  再说谢揽也是登上船,才知道自己先前多虑了。
  他脑海中的商船,还停留在从前乘坐过的那些人挤人、混着汗臭和鱼腥味的破船。
  而冯嘉幼选的这艘商船,客舱宽敞豪华,不输给京城最贵的客栈。
  “这并不是船上最好的房间。”冯嘉幼说,“最好那两间咱们不托关系是买不到的,除非你爬到上三品,我才有资格直接买,不然就得去找隋瑛或者沈时行帮忙。”
  谢揽明白了:“船商宁可空着那两间也不出售?”
  冯嘉幼点头:“听说是这样的,怕拉低了这艘船的格调吧。”
  “少主。”云飞在外小声敲门。
  “什么事?”
  云飞却没了声音,谢揽开门出去外面,他才附耳说道:“少主,属下好像看到了李大人。”
  谢揽本想问哪位李大人,但云飞认识几个李大人,只能是他先前盯了一个月的李似修。
  谢揽疑惑:“你在渡口看见的?”
  云飞摇摇头,伸手指向船尾:“是在咱们这艘船的甲板上。”
  “什么?”谢揽难掩惊讶,关起房门直接往船尾走。
  此时商船已经使出京城范围,多半客人聚在船头,船尾只站着两人,其中一人只看穿着打扮便是李似修。
  他正与另一位颇贵气的男子交谈,余光感受到一道毒辣的视线,转头一瞧竟然是谢揽,他目光中也流露出几分惊诧。
  与他交谈的贵气男子打量两人一眼,说道:“叙之,你既遇到熟人,我也先去忙些别的,咱们稍后再聊。”
  李似修意识到失态,立刻回神拱手。
  那贵气男子途径谢揽时停了下脚步,见谢揽完全没有与他交谈的意思,才绕过他离开。
  谢揽等那人走远了才踱步上前:“真是巧啊李大人。”
  李似修微微颔首:“真巧。”
  他知道谢揽会去金陵,却没想过他会坐船,对武官来说明明骑马快得多。
  李似修意识到冯嘉幼或许也在船上。
  谢揽冷笑:“是真的巧,还是李大人故意为之?”
  李似修一时间竟有些解释不清:“我早上出了玄影司的大门,立刻派人定了船票,手中有存根为证,不知谢千户是何时买的,咱们比对比对?”
  谢揽:“……”
  好啊,他总算知道冯嘉幼说的契机是什么了,又为何不肯提前告诉他!
  冯嘉幼从房间走出来,顺着走道偷偷摸摸来到船尾。
  远远探头一瞧,见李似修果然上了船,她悬着心总算是落了地。
  下午得到沈时行送来的消息,说李似修买了今晚的船票,她便在心中生出一个大胆之策。
  反正她和谢揽也得去金陵,不如与他同行。
  恰好让李似修瞧瞧,他夫妻俩虽不恩爱,却情谊深厚,并不像他自以为是的那样。
  当然,这只是次要的。
  重点是跟着李似修不愁遇不见大盐枭,起初江南那边的势力怕被发现才遮遮掩掩,如今既已暴露,杀他最好的方式便是请途径的盐枭出手。
  就算那些人怂了,不敢再主动刺杀他,凭李似修想探究谢揽的心,指不定也会主动去招惹沿途的大盐枭,想将谢揽往火坑里推。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契机了。
  以谢揽的站位,余光恰好瞥见冯嘉幼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
  他趁李似修不注意,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
  冯嘉幼心里打了个突,只能佯装镇定,朝他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又用口型说了句:“富贵险中求啊夫君。”
  说完之后赶紧溜走了。
  谢揽被噎了一口气,却又拿她没辙,只能回头质问李似修:“李大人才回京城,为何又跑回金陵?”
  李似修不悦,然而谢揽负责他的案子,有权向他问询:“我原本便是提前回京,吏部的任书是从十月起。早上获知买凶之人也许来自江南,我想亲自……”
  谢揽紧盯着他:“李大人信不过我?”
  李似修毫不畏惧地回望:“谢千户本事了得,我自然信得过。只是,我瞧着你对我这桩案子并不太上心。”
  谢揽将手搭在栏杆上:“哦?不知您从哪儿看出来的?”
  李似修拂了拂长袍下摆:“今日玄影司内,相较于案情,我观谢千户对我的衣裳似乎更感兴趣一些。”
  说起衣裳,谢揽这才发现他穿的虽还是白天那套月白长袍,下摆上的狂草书却与早上不同了,换成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谢揽微微怔,抓住栏杆的手紧了紧。
  李似修偏偏解释一句:“我一贯喜欢在衣摆上写字,并不是回来京城因为针对谁才写的。不信等抵达金陵户部,谢千户随意去问。”稍稍顿了顿,“但我不否认,确实与当日的心情有关。”
  谢揽冷笑,这人是不是属孔雀的?孔雀会开屏,他会支棱衣摆,骚得很。
  李似修见他不说话:“谢千户对我这个习惯似有话说?”
  谢揽没话说只想动手,捏紧了栏杆随口道:“岂敢,就是觉得李大人这件衣裳料子不错,今日写过两次,现在竟瞧不出早上那些字的墨染痕迹。”
  李似修笑道:“谢千户是在开玩笑么?因为同款式的衣裳我有许多,这并不是早上那件。而且写过字的,我也只穿一次,毕竟每次穿衣前的心情都不同。”
  儒生不都爱自诩清流?谢揽在心里骂了一声狗官:“身为帝师这样铺张奢侈,就不怕御史弹劾?”
  李似修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我自食其力,心安理得,又何惧御史弹劾呢?”


第52章 
  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您还真是挺了不起的。”谢揽心道差不多行了, 显摆什么。
  李似修微微蹙眉,见他只有不耐烦的神色,对自己的暗讽全然不在意,这般心理素质远非一般人可比。
  至少他做不到。
  李似修不答话, 谢揽也懒得再和他说:“内子还在等我, 告辞。”
  “再会。”李似修朝他拱手, 转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沉思。
  这谢揽真令人费解,以冯嘉幼的智慧, 能被他算计的认命出嫁, 理应是个城府极深的狠角色。
  “狠”倒是看出来了一点,却真没瞧出几分城府, 相反的竟还有几分率性,这莫非就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而谢揽差不多走到房门口时, 脚步猛地一顿。
  方才李似修是不是话里有话?他在讥讽自己不能自食其力?
  谢揽当即拳头一捏,想回头找他算账, 却又迟迟不动。
  因为李似修讥讽的没有错, 自从娶了冯嘉幼, 他再也没有自食其力过, 哪来的脸面去算账?
  关键在京城里, 他确实想不出有什么赚钱的好方式。
  推门回去房间,谢揽往藤椅上一窝。
  歪靠在床上看卷宗的冯嘉幼打量他几眼, 见他有几分无精打采, 赶紧坐起身:“夫君,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谢揽说着换了个坐姿, 越发显得没骨头。
  “你千万不要多想。”冯嘉幼赌咒发誓, “我一丁点私见他的心思都没有, 全是因为跟着他对咱们益处颇多……”
  谢揽看着她红艳艳的小嘴叭叭解释一通, 恍惚中灵光一闪,自己哪里不是自食其力了?
  他做官是给朝廷、给皇帝做的么?他真正的效忠的上司是冯嘉幼。
  他俩之间,可以看做是一种雇佣关系。
  冯嘉幼是幕后老板,他是前台掌柜,他每天都在替老板做工卖命,被老板养着哪里丢脸了?
  如此一想,谢揽又从藤椅上坐直了,也开始心安理得。
  只不过要送她的生辰礼物,肯定不能用她的银子买。
  关键是他想不出送什么,从没送过。
  谢揽趴在藤椅扶手上问:“幼娘,你这几年生辰,除了李似修会送你一支双色木芙蓉,还有谁会送你什么别致的礼物?”
  冯嘉幼正解释着,不妨他突然转了话题:“也就李似修的礼物比较费心,其他都是些金银、字画、商铺……最值钱的是前年生辰,我外公派人上京送了这只镯子。”
  谢揽才刚看向她的手腕,冯嘉幼却吃痛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哪里不舒服?”谢揽从藤椅站起身。
  “我发现船上不能看书。”冯嘉幼原本是不晕船的,看了几页卷宗竟看的有些头晕恶心。
  “那还看什么。”谢揽走过去将卷宗捡起来扔一边去,让她早点睡觉。
  冯嘉幼躺下来,原本还有话和他说,但船上摇摇晃晃的极好睡,转个身的功夫便睡着了。
  谢揽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小心放回被子里去,摸到了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冯嘉幼之前告诉过他,上次两人闹脾气,在岩洞里她险些将镯子摘下来砸他,因为太贵了舍不得才作罢。
  其实六千两的镯子谢揽觉着还好,毕竟他曾花了八千两买过一块儿铁,被他爹骂的狗血淋头。
  他不后悔,兴奋的用那块儿铁打造出一套轻盈却锋利的短刀。
  打通西域的通商路后,十八寨里不穷,但谢揽的钱就是这样全都换成了打造兵刃的材料,穷的叮当响。
  谢揽悄声取下搁在柜子顶端的兵器匣,打开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匣子里那套漂亮的短刀。
  这可是他的心头爱啊,平时鲜少拿出来用,只偶尔取出来欣赏欣赏。
  初次来京并没有带,还是之前谢朝宁让云飞从寨子里带出来给他的。
  拿出去卖掉?
  然而识货的人肯定不多,最后只能贱卖,想一想他的心都要滴血。
  思索许久,谢揽眼眸骤然一亮,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而这念头一旦形成,便在心里蠢蠢欲动,他在房间内坐立不安。
  忍不住了,谢揽将兵器匣斜背在身后,出了门,吩咐云飞看好她,自己则跑去甲板上,纵身一跃,施展轻功去往河岸。
  ……
  姜平去敲李似修的舱门:“大人,谢千户上岸了。”又补充一句,“他自己一个人上的岸。”
  李似修放下手里的折子,打开门:“他去哪儿了?”
  “没追上。”姜平摇头,“但信鸽递了消息,说有人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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