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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麻烦事扯上明月影都会变得合情合理。
秋濯雪来得太迟; 既没来得及干预,也没亲眼看见尸体; 一切消息都是听说而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孤零零的坟墓上,不自觉皱起眉头。
不过秋濯雪很快就排除掉这个怀疑。
让死人闭嘴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要足够多的活人撒谎就很困难了。
傅守心包括清溪村与八杨村的人至今活得好好的,想来是兰珠并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事而杀人。
明月影不可能撒谎。
李老汉当时也说过,在兰珠死后大概过了小半个月之后,明月影才从其他地方赶来八杨村,因此她想要偷天换日,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更不必说,按照明月影的武功跟心计,要是想杀人,一百个傅守心也逃不过她的掌心,根本不必利用孩子。
秋濯雪道:“我实在不想你死,可你要是继续挖下去,谁都救不了你。”
这句肺腑之言被卡拉亚当成了一句威胁,不过他承认这辣珠姑娘的脾气已经好得惊人,哪怕做了鬼都没有害人的意思。
卡拉亚将心比心,如果有人想挖师父的坟墓被他发现,他现在只怕把对方的脑袋打成熟透的烂西瓜了。
“好吧。”
最终卡拉亚站起身来,似乎是决定放弃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久久没有离开,也没有其他动作。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吗?谁也不知晓,谁也不害怕,卡拉亚生平杀了许多人,也不见有什么恶鬼来报仇,因此他从来不相信有鬼。
可是眼下卡拉亚就站在这幽寂的黑夜之中,站在这冰冷的墓碑之前,那柔和低沉的声音始终伴随着他身后,无形无踪。
卡拉亚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抓不住对方,他已无法不信。
秋濯雪有些奇怪:“你为何还不走?”
这次卡拉亚说话很快,他静静地看着兰珠的墓碑,并没有深更半夜见鬼的恐惧感,反而很羞涩,简直有点像个笨拙的小男孩,脸上露出渴望又期待的表情来:“辣珠姑娘,我想问,你有没有,有没有,见过我的师父?”
这句话居然说得很流畅。
卡拉亚甚至迫不及待地比划起来:“他的个头,这么,这么高!比我胖一点,胡子黑色,短,脸圆圆……”
他这一身的好本事,挣得是卖命钱,在刀口上舔血,可此时此刻说起话来似乎仍带有几分天真烂漫。
越迷津听出他话中的悲哀之意,目光微微一暗。
生死有命,人老而衰,衰而竭,江湖上人来人往,从来不见谁长生不死,人们请寺庙里的和尚来超度亡魂,可超度的究竟是亡魂,还是自己的心?
人死便朽,任是千重墓室,金贵棺椁,也再难保下容颜如初,到来头终究如黄土草席之中的枯骨一般。
难以忘记的永远是人,永远是活人。
秋濯雪没有说话,他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欺骗卡拉亚,也不愿残忍地磨灭卡拉亚的期望,来自大沙漠的弯刀客只能在黑夜之中聆听长久的寂静,风没有送来任何回音,直到他脸上的希望缓缓淡去。
卡拉亚像是听见了答案,低语道:“也是,师父在沙漠,辣珠姑娘,当然见不着。”
他终于离开,甚至还将铁锹送了回去。
明月影已从树梢上轻轻落下来,她不得不承认,秋濯雪的确是个很可信的人物,他答应要解决麻烦,果然没有撒谎,甚至直接揪住了麻烦的根源。
“我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月影注视着卡拉亚的背影,她看得出来那个弯刀客身手不凡,可是秋濯雪简直像是能掐会算一样,总会预先知道对方的行动,“你的身手的确不错,却还没到如鬼似魅的地步。”
甚至在某些时候,明月影在旁远观,几乎以为卡拉亚是在故意配合秋濯雪的。
可是从刀招的惊险程度来看,这显然不可能。
因此她实在很好奇秋濯雪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曾经交过手,纵然没有实打实对上,可明月影清楚秋濯雪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到这样的地步。
秋濯雪微微一笑:“这样的夸赞在明姑娘口中说出来,实在叫秋某……”
“受宠若惊?”明月影挑眉道。
“是浑身舒坦。”秋濯雪眨了眨眼,“明姑娘若要再多夸几句,秋某此刻正好有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聆听。”
明月影轻笑一声,知他是不肯说出这秘密,虽感焦躁,但也无意再做纠缠,只道:“你虽有空,但我没有,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会解决这件事,劝走一个人可远远不够。”
秋濯雪道:“哦?”
“三月三我来扫墓后,就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来过。”明月影淡淡道,“只不过他们给我的信息都不如那人给你的详细。”
对于这件事发生过好几次,秋濯雪倒是并不惊讶。
倘若没有发生过,明月影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在聚宝盆之中等待,又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就找上他们的客栈。
想来昨夜卡拉亚平安无事,除去没有贸然行动之外,很大原因是明月影发现他们二人也在旁边,想先静观其变,摸清底细,这才没有轻易动手。
秋濯雪微微笑道:“这世上能应付明姑娘的人本就不多,敢接下这种生意的大多都是个中好手,这些人往往也很看重自己的信誉,知道该怎样做买卖。”
“不错。”明月影冷笑道,“他们倒是的确一个个都是硬骨头。”
不过明月影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对一群亡命徒的骨气也无半分欣赏,她最终只是袅娜地侧过身来,静静凝视着秋濯雪,红唇轻抿,风姿绰约:“烟波客果然说到做到,那么我就静候佳音了。只是,最好快一些,我可没有你这样闲空,要是太慢了,或是叫我发现你是有意拖延——”
明月影的声音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她娇媚一笑:“我也只好自己动手了。”
秋濯雪只好也陪她笑一笑。
明月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月光之下。
越迷津从暗处走了出来,极自然地帮秋濯雪擦掉了额头的一点汗珠:“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能惹麻烦了。”
他的声音仍然如平日一般,不高不低,不重不轻,“难道不是麻烦总来找我吗?”秋濯雪仰天长叹,“越兄啊越兄,你说这番话实在好没良心,好像是秋某故意招惹上的一样,明明是明姑娘硬塞过来的。”
他听起来居然还有些委屈。
越迷津淡淡道:“那你就让她去杀了傅守心,以绝后患。虽算不上抛妻弃子,但挖坟盗墓也有违人伦,这种男人死不足惜。”
这叫秋濯雪表情一凝,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你做不到。”越迷津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又转身往回走,“你就是喜欢跳到一堆难题里,将它们抽丝剥茧,帮所有人都解决难处,所以才会招惹上这么多麻烦。”
别人的麻烦往往是自身带来的,秋濯雪的麻烦却大半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即便他什么都不做,本也不要紧。
秋濯雪喃喃道:“这话我也爱听。”
他很快跟了上去,慢慢与越迷津齐肩并行。
秋濯雪转过头来,看着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再说的越迷津,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明姑娘都那般好奇,难道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不必问。”越迷津道。
“为什么?”秋濯雪不依不饶,“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
越迷津冷冷道:“卡拉亚身受重伤时,是被我们两人救了下来的,他伤得多重,又伤到了哪里,你我心知肚明。而且这些天来你时常陪他切磋,他的伤势痊愈到什么地步,用招的习惯,不必说我,只怕你比卡拉亚自己都更清楚。”
“将卡拉亚换成其他人,你这本领未必奏效;将你换成其他人,卡拉亚也未必上当。”越迷津看了他一眼,“我何必还要问自己一清二楚的事。”
秋濯雪忽然轻轻长出了口气,目光里满是揶揄:“没想到越兄竟对秋某如此了如指掌,这似乎不太公平。”
越迷津忽然停下脚步,他专注而认真地看着秋濯雪,耐心道:“……你要如何公平?”
秋濯雪一愣。
这不过是一句调笑之语罢了。
不过他很快笑起来:“秋某想问一个问题,要越兄老实回答。”
问题再普通不过,世上人人都有问题,人人都要解决问题,甚至问题本身有时候同样能成为情报。
对秋濯雪这样的人而言,一个恰到好处的问题的确足够弥补许多不公平。
越迷津很干脆:“问。”
若有一个人这样一直专注地看着你,了解你的一举一动,回应每一句笑语,痛快地答应任何一个要求,这还能是什么原因。
这本就不必多问什么了。
秋濯雪静静看着他,忽然拉着他的手笑起来:“秋某的眼睛是不是瞎得厉害?”
这实在是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越迷津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你在借此侮辱谁吗?”
秋濯雪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一直都没看见,竟然让越迷津独自走了这么长这么多的路,等到发觉这份相同的情意时,轻巧到只需收下了这颗心就足够了。
这等的不公平,只怕上苍都要嫉妒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严格,做了核酸才回来OTZ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缓缓亮了。
秋濯雪本就在昨天下午睡过; 今天起了个大早,将自己简单打理了一番后,推开窗户醒醒神。
街上嘈杂的声音几乎是拽着被打开的窗户扑进来的; 这会儿天虽还没彻底亮,但云里已见光,人们大多都已经起了; 挑担的,叫卖的,买东西的; 人来人往; 神态不一。
待宰的鸡鸭们在笼里还不忘扯着嗓子打鸣; 达官贵人手中的金丝雀娇怯怯地伴啼几声,显得热闹非常。
清晨的风还没染上酷暑的热意; 吹起来凉丝丝的,还捎带来了女子发梢上桂花油的香气、甜甜的酒香、腥臭的鱼虾、腌菜坛子特有的酸臭味等等,这些各种各样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并不刺鼻,反倒显得平凡而朴实。
秋濯雪撑在窗户上; 手支着脸儿; 正想着接下来的打算,目光忽然被客栈对面的一座小楼吸引了过去。
小楼的主人在二楼的小露台上种了许多凤仙花; 这会儿红红紫紫得开遍了。
太阳升起来时; 正照在叶面上; 一颗金灿灿的晨露在叶片上打滑; 最后坠在了一片探出栏杆的叶尖上。
小楼里忽然走出来一个小姑娘; 腰间系着条青花布围裙,她躬身抱花时; 正迎上了秋濯雪的目光,俏脸儿禁不住微微一红,笑容已甜蜜地溢出。
秋濯雪哑然失笑,平日里他少不得要对人家姑娘客气地点点头,现如今也算是有家室的人,就准备将窗户关上,却突然瞥见了街上走来一个红衣女子,手一下停住了。
街上的女子并不少,满街都见着大姑娘小媳妇挎着篮子出门买菜,秋濯雪当然不会对此大惊小怪,他惊讶的是这红衣女子竟是赤红锦。
英雄会近在眼前,三大铸记大概都忙得脚不沾地,赤红锦却突然出现在临江城中,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
秋濯雪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赤红锦,见她很快走入了一间早点铺子。
对面小楼的少女循着秋濯雪的目光往下看,也看见了赤红锦的身影,登时跺了跺脚,连花儿都不管了,又“啪”一声将门关上了。
秋濯雪已将窗户关上,追了出去。
临江城早点铺子不少,赤红锦进的这一家店面极小,桌椅也不过五六张,在这儿吃饭的大多都是码头做工帮活的,吃饭图快,几乎人人都拼桌,闷头稀里哗啦地就着白粥当汤水,和着包子一块狼吞虎咽下去。
叫人看得嗓子眼憋得慌。
赤红锦坐在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上,她穿着打扮非凡,生得又颇为漂亮,在这样格格不入的小店里难免引来许多关注,甚至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过大多吃完早饭后都抹抹嘴,又出门上工去了。
与她拼桌的年轻人一张黝黑的脸更是发红,他背后几个大概是相熟的,正在大笑着起哄他有福气。
直到赤红锦的早点端了上来,她叫了七个热腾腾的大包子,一碗白粥后还有一大碗的鸡碎面。
后头取笑的几个大老爷们登时没了声,半晌才小声嘀咕了一句:“俺的娘咧,这女娃子也不见屁股不见胸的,咋这么能吃。”
这饭量对做工的当然不值一提,可对一个看上去苗条秀美的姑娘而言,就显得不太寻常了。
赤红锦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只是低下头,静静地吃起自己的早点来。
年轻人大概还没娶老婆,怕羞得很,风卷残云吃得飞快,很快就腾出位置,老板娘又给赤红锦送来两碟小菜配粥,正好将桌子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