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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绮罗才回去,因为坐久了脖子有些酸疼。经过花园的时候,她看见林骁在和几个下人踢蹴鞠玩,忍不住停下来看了会儿。她前世今生跟兄弟姐妹都没什么缘分,国公府里比她小的就一个朱景启,从小就不对盘,更没有往来。前世江文巧生的那个弟弟就更不用提了。她其实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林骁也有十岁了,并不能算小孩子,应该算是个少年,长得很挺拔清秀,踢蹴鞠十分灵活,那球就跟长在他身上一样。绮罗记得前世林勋因为没有亲生的儿子,便很是重视林骁。后来还给他请了世子的爵位。林骁也很争气,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侍郎,是林勋的左膀右臂。
有下人在林骁的耳边说了话,林骁抱着鞠球向绮罗这边看了过来。他原本应该是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绮罗,一下子就皱起眉头,跟那天在观德堂时初见的表现一样。
绮罗原以为他是怕生,现在看来,却是不喜欢自己的。
林骁带着下人走过来向绮罗行礼:“三婶娘。”他穿着褐色簟文锦做的袍子,十分名贵,小脸上都是汗,还有两道黑印。绮罗拿出手帕要给他擦一擦,他却厌恶地退后了一步:“三婶娘,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绮罗看着他,有些无奈。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来:“骁儿。”
林骁的脸一下子亮了,扔了鞠球给身旁的人,就飞奔了过去:“三叔”
第79章 教育
林勋手里抱着林珊,冲绮罗点了点头。
林珊的脖子上戴着赤金打造的长命锁,穿着绯红的袄裙,梳着双丫髻,发髻上是珍珠的发箍。她窝在林勋的怀里,咬着自己的小拳头,小脸红扑扑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小身子一抽一抽。
林勋拍着小丫头的背,低声安抚着,看到林骁跑过来,顿时板起脸。
林骁抬头看着林勋,非但不怕,眼里就像落了无数的小星星,亮得发光。那是一种崇拜和依恋的目光,绮罗觉得很熟悉。
“珊儿说,你不带她一起玩”林勋低头问。
林骁嫌弃地看了林珊一眼:“妹妹这么小,哪里会玩鞠球,球一到她那里她就吓跑了。我让她去练字,她又不听。”
“哥哥坏哥哥不带我玩”林珊嘟着嘴,转身抱着林勋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三叔,我不要理哥哥了”
林勋摸着林珊的后脑,对林骁说:“珊儿还小,你是兄长,凡事要多让让她,有点耐心,知道么”
林骁迟疑着点了点头,林勋的话他向来不敢忤逆的。他从小就没有父亲,林勋对于他来说如兄如父,像座高山一样。他一直是以这个三叔为榜样的。
“三叔,我已经把大经都学完了,先生夸我呢,您要不要考考我”林骁去拉林勋的手,期待地问。
“不错。你婶娘也是熟读经书之人,不若让她考考你,我在旁边听着。”林勋这才看向站在旁边的绮罗,林骁对她的敌意,他也感受到了。孩子的心最是单纯直接,不知道谁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林骁果然马上皱起眉头。
绮罗原是不想打扰他们叔侄的,闻言只能走了过去。想来侯府里成年的男人少,两个孩子父亲又都不在身边,很自然地就把林勋看成了父亲。林勋对他们也很是看重,两个孩子的吃穿用度一看就是按照林勋的亲生孩子来安排的。
绮罗对林骁笑:“既然你三叔要我考考你那就说说大经里头,你对哪本最熟”
“您尽管考就是。”林骁的脸上有得意之色,先生都夸他是神童,还能被一个女人考倒了不成他其实不太看得起女人,像他娘一样,每天只知道陷在金帛之物里,有时他想跟她说说儒家的思想,说说孔孟之道,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那就考你左传吧。”绮罗戏谑地看了林勋一眼,想了想问,“郑伯克段于鄢讲了个什么样的故事”
“这简单。”林骁娓娓道来,“郑庄公纵容其弟共叔段与其母武姜,其弟越发骄纵无度,于是欲夺他的国君之位,庄公便以此讨伐共叔段,还把偏心的母亲迁往颖地。后来经过颍考叔的劝说,母子俩重归于好。”
绮罗点了点头:“那大公子认为郑庄公是个怎样的人呢”
林骁很自然连贯地说:“郑庄公仁慈宽厚,面对共叔段的步步紧逼,一再忍让。而且他是个大孝子,武姜十分偏心共叔段,从小就对他不公,但他最后还能放下恩怨,与她重归于好。”
绮罗笑着对林勋说:“看来大公子的确是读过左传了。”
林勋好笑地看着她,不置可否,这句话显然是有保留的。林珊抱着林勋,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想努力听懂,奈何她年纪太小,一头雾水。
林骁不满道:“三婶娘可是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么”
“不能说不对,看法本来就是见仁见智。我认为郑庄公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对他的弟弟是故意放纵,致使共叔段最后敢于谋反。而跟武姜的和解,也不过是为了博得一个孝的名声。武姜因为生郑庄公的时候难产而厌恶他,和共叔段共谋要杀死他,他怎么可能原谅这样的母亲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一个帝王的心机。”
林骁撇了撇嘴,这跟他的先生讲得可完全不一样啊他求救地看向林勋,希望他给出个公平的评判,只听林勋说:“你可知道,你婶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把儒家十三经都给读熟了”
十岁就读完了十三经这下林骁看绮罗的目光已经跟看怪物没什么两样了。
林勋把林珊放在地上,让林骁带她去玩。等两个孩子走远了,林勋把绮罗搂到怀里,又好气又好笑:“谁教你那么解读左传的”
“难道我说的不对”绮罗奇怪地反问。
林勋笑道:“也不能说不对,只不过小孩子不能这么教。”
绮罗挣开他的怀抱,颇有些不服气地说:“大公子已经十岁了,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你不能为了保护他,就让那些教书先生刻意美化史书上的人物。难道你小时候,青莲居士就是这么教你的”
林勋微微怔住,倒没想到她忽然提起青莲居士来:“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昨日去了竹里馆,苏师兄告诉我的。我说你怎么能随便就考个探花郎出来天下第一名士做你师父,不考状元都说不过去。”
林勋一笑,揽着绮罗往她的住处走,又问了早上去嘉康那里请安的事,绮罗就把要管理内需处跟林勋说了。林勋也没想到嘉康会这么快做决定,说道:“你去管内需处,还有时间画画我去跟母亲说一声,管家的事情缓两年再说。”更何况,罗氏管家一直也不错。
绮罗连忙拉住林勋:“用半日管一管,下午还是有时间的。而且母亲吩咐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应了,你现在再去推掉,母亲该生气了。”
见她这么说,林勋也没有再坚持。他总想着让她在侯府里也自由些,虽然难免受着婆母的管束,至少别在他这里拘着,就想好好宠着她。他知道绮罗很小就学着管家了,管得还有模有样的,一个内需处应该还难不倒她。他也是前几年去了应天府才知道,这个丫头居然这般了得,小小年纪,书读得都不比男孩儿差。难怪陆云昭看重她,有这样的心气,便胜一般女子许多。今天听了她对左传的见解,他倒是越发稀罕她了。
“对了,昨日忘了问你,六皇子遇刺的案子,真的没事了吗到底是谁要诬陷你”绮罗直觉此事没有这么简单了结。
“还没有结束。崔护又要了我几个近卫去调查,也许会用刑,也许有人会就此事大做文章,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能应付。”林勋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语气特意放缓了说。
绮罗当然相信他的能力,前世三十刚出头,就已经是同知枢密院事,那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坐不到的高位,更别提他只是武将出身,前无古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院子里,午饭早就已经备好,宁溪看到他们回来,连忙吩咐丫环们上菜。
吃过饭,便是午休的时间。宁溪关上里间的格子门,特意让丫环都退到外间的门外。绮罗又被林勋压在床上,吻得乱了心智,什么时候被脱光了上衣都不知道,只是抱着他埋在胸前的头,忘情地沉溺在他的气息里。
等林勋心满意足了,把绮罗重新抱在怀里的时候,绮罗恨得咬他的脖子:“林勋,你到底跟几个女人做过这种事”这样的技术,说不是身经百战,都没有人会相信
林勋失笑,低头细密地碾着她的嘴唇:“夫人可还满意”从前他对女人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军营里的军妓主动过来投怀送抱的也不少,有的甚至赤裸裸地直接跪在他的两腿之间,用舌头舔着嘴唇,百般魅惑,但最后都被他丢出去了。只不过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男女之间的事,他见太多了。少年时候,作为侯府未来的主人,肩负开枝散叶的责任,自然也是有专人教的。
“侯爷,夫人。”宁溪在门外小声地叫道。
林勋问道:“何事”
“坤叔说他有急事找您。”
第80章 质询
林勋穿上衣服出去,只见于坤在门外做小伏低,脸上陪着笑。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他也不敢来触侯爷的霉头啊
“什么事”被打断的某人心情很不愉快。
于坤朝里间使了个眼色,主仆之间多年的默契,让林勋知道是那里发生了事情,遂走得远了些:“那边怎么了”
“是小公子发了高烧,一直在喊您。请城里的郎中怎么看都不好,葛氏很着急,派人来报信。”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烧”林勋皱眉问道。
于坤摇了摇头。
“你准备一下,我过去看看。”林勋吩咐于坤,于坤转身去忙了。
林勋返回里间,绮罗还醒着。林勋刚才并没有动真格的,所以她还有精神。看到林勋进来,她连忙爬起来:“怎么了”林勋俯下身吻了下她的额头:“没事,我出去一趟。如果回来晚了,不用等我。”
“那你自己小心点。”绮罗不放心地说。
“嗯。”
下午,绮罗画好了尹氏的镯子,让宁溪叫人送到金玉满堂去打。宁溪回来之后皱着眉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绮罗问道:“怎么了事情办得不顺利”
“不是,那个透墨”宁溪欲言又止。
绮罗愣了一下:“怎么,透墨没有跟侯爷一起出门吗”
“没有,奴婢在垂花门那里遇见他了。他说帮奴婢把画纸送出去。”
绮罗隐隐觉得有些奇怪,透墨是林勋亲卫队队长,按理来说林勋出门不会不带他的。她压下这点疑惑,问宁溪:“那他也是一番好意,你怎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他,他问奴婢家乡是哪里,还问奴婢多大了。您说气人不气人。”宁溪难得地脸红。
绮罗忍不住捂着嘴笑:“那你回答了吗”
“小姐,奴婢怎么可能回答他没羞没躁的。”宁溪难为情地说。
绮罗却琢磨了起来,当初答应宁溪二十五岁的时候把她放出去嫁人。眼看十年过去,宁溪也已经二十二岁了。如果是嫁给透墨的话,以后还是可以在侯府,主仆之间也能有个照应。只不知透墨的人品如何,可曾娶妻。她想着晚上要问一问林勋。
这一天,林勋到了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看到绮罗趴在罗汉塌上睡着了,身上只盖着一件斗篷,小身子冻得冷飕飕的。她趴着的小几上,还有一个青瓷的酒盅。他皱着眉扫了了跟进来的邢妈妈一眼,今天是她守夜。邢妈妈缩了缩身子,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是劝过小姐的,小姐不肯听,坚持要等,喝酒也是小姐执意的。
林勋把绮罗抱起来,小小的人儿,轻得像云。她很自然地拱到他的怀里,像只小奶狗一样。他的怀抱很热,能暖她。
林勋把她小心放到床上以后,去了净室里头沐浴,等洗干净了,才躺到床上抱着她。绮罗一被林勋抱着,就很主动地贴过去,脸埋在他的心口处,那里最热。她已经很自然地依赖他了。
林勋靠在她的发顶,轻轻抚摸着她滑如丝绸的头发,不知道他这算圈养成功了没有。夜很宁静,他的心却不然。今天葛氏跟他说,前几日玄隐的人找到了那里。陵王到底想做什么又从哪里知道她们母子的事看来他真得去找陆云昭了。
这个时候,绮罗有点醒了,揉着眼睛说:“你回来了。”她脸颊红扑扑的,此刻是微醺的。
林勋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她坦白葛氏母子的事情,绮罗伸手环着他的脖颈,笑眯眯地说:“你今天出门为什么没有带透墨还这么晚回来是不是有什么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