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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疑惑的看着他:“下雨。”
这个问题,问钦天监都不一定知道,问一个只有一岁多的小孩儿,就很离谱。
这时,黄锦从殿外走了进来:“主子,该用晚膳了。”
嘉靖帝每日吃斋修道,端上来的菜品都是素食。为了迎合皇上口味,尚善监在制作和烹饪方面下了许多工夫。看着清淡,实则大有学问。端上桌的菜肴看起来寡淡,吃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朱翊钧太小,还不太能自己吃饭,需要旁人喂他。可别人不行,必须得是冯保。
嘉靖帝目光落在冯保身上,看了片刻,没说什么。
晚膳过后,小家伙吃饱喝足,有些困了,坐在那里上下眼皮直打架。
嘉靖帝拍拍他的小肚皮:“朕让人在偏殿准备了西瓜,可惜,小钧儿吃不下了。”
听到西瓜,小家伙眼睛一下就亮了,咽了咽口水,一翻身坐起来:“吃得下!”
“黄锦,”嘉靖帝又拍了把朱翊钧的屁股,“带他过去。”
黄锦抱着朱翊钧往偏殿去,冯保也跟在后面。
嘉靖帝忽然说道:“你站住,朕有话要问你。”
他让黄锦带走朱翊钧,冯保就猜到了是要向自己问话,于是转过身来,规规矩矩的站着,却也没有表现出多害怕的样子。
嘉靖帝问道:“你贴身侍奉皇孙,为何他今日在殿外哭闹,你却不在他身旁?”
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冯保想去来着,可他站在玉阶之下,正要上去,却被嘉靖帝抢了先。
但他知道,嘉靖帝想听的不是这个。
冯保立刻跪下磕头:“陛下与朝臣议事,奴婢不敢靠近。”
“小主子受伤,奴婢正要上前,陛下就到了。”
“是奴婢没能护好小主子,请皇上赐罪。”
嘉靖帝从正德帝那里吸取的最大教训,就是抑制宦官权力过大。
他召回所有镇守在全国各地的太监,召回京城就开始查,但凡查出一点问题,直接打死,陈尸示戒。
即便是从小陪伴他长大,尽心尽力侍奉他的黄锦,在他进京当了皇帝之后,也被他警告,老老实实做自己该做的,少耍花样。
冯保从各种史书中了解过这位帝王是什么个性,他并不想出头,回答也算聪明。
他得让皇上知道,他只想做个本分的太监,照顾好他的小主子,别的什么也不敢想。
显然,嘉靖帝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挥了挥手:“带你的小主子回去休息吧。”
冯保来到偏殿的时候,朱翊钧正闹着呢,他吃了一块西瓜就吃不下了,上下眼皮不住的打架,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在黄锦怀里扭来扭曲:“大伴,我要大伴~”
他平日里不认生,谁都能带着他玩儿。但一到夜里睡觉的时候,却只认冯保。
冯保快步来到桌前,黄锦看到他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赶紧把怀里的小家伙递过去:“这小祖宗,吃饱了还怪沉的。”
冯保点头致谢:“有劳黄公公。”
黄锦摆了摆手:“好好伺候着。”
朱翊钧此刻已经昏昏欲睡,偎在冯保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立时便安静了下来。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肩低头,一刻也没耽搁,闭上眼就睡着了。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月亮被一层薄云笼罩,洒下一地朦胧的银霜。
冯保抱着熟睡的走在月光下,鼻端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奶香,耳边还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
冯保忽然问道:“今日我没有及时出现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会怪我吗?”
“没有~”
他以为朱翊钧睡着了,耳边却传来含混不清的吐出一句“没有”。
冯保侧过头,看到小家伙紧闭双眼,微张着唇,一只手还攥着他的衣袍,应该是睡着了。
睡着了也那么可爱,冯保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头发,轻声纠正他:“应该说不会。”
过了片刻,小家伙把头转了个方向,又梦呓般的说道:“没有喝奶。”
“……”
没想到睡着了他还惦记着这一口。
第7章 冯保抱着朱翊钧回……
冯保抱着朱翊钧回到寝殿,陈炬和王安一直守在门口,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陈炬看一眼朱翊钧,小家伙靠在冯保肩头,一只手环着冯保的脖子,一只手紧握成拳,虽然闭着眼,但月光下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
陈炬用口型问冯保:“睡着了?”
冯保点点头,几人赶紧进屋。
冯保小心翼翼的抱着人走入内殿,挑战高难度动作——在不吵醒朱翊钧的情况下,将他放在床上。
然而,他刚弯了个腰,挑战就宣告失败了。
朱翊钧倏地睁眼,眼神朦胧的看着他,一副不知道身处何地的迷茫,抬起小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什么也没抓住,有点不耐烦,哼哼唧唧的喊:“大伴~”
“在呢,”冯保单手抱着他,腾出另一只手,握住他的小拳头,放在唇边亲了亲:“我在这里。”
听到他的声音,小家伙就安心了,又重新闭上眼。可还没等冯保松口气,他又忽然喊道:“喝奶,我要喝奶!”
“……”
说完,朱翊钧眼睛再次合上。看得出来,他已经困得不行了,可是对喝奶的执着一直支撑着他,心里总是欠着点什么,不肯安心睡去。
今天这口奶要是没喝到,他这一晚上都不肯乖乖睡觉。
冯保叹一口气,吩咐王安:“取些牛乳来罢。”
“嘿嘿~”王安站在一旁,看着小家伙蹙眉、嘟嘴不耐烦的模样,露出一脸痴迷的神情。
进宫之前,他只是京郊一户普通农户的孩子。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世间真的有小孩生得如此漂亮可爱,眉目如画,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他是万不会信的。
可现在他信了,不仅信了,还亲眼见到了。
忽的有人撞了一下他的手臂,王安回过神来,对上陈炬冰冷的目光:“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诶!”王安转身往殿外走,“这就去。”
“慢了我抽你。”
冯保一边搂着朱翊钧,轻抚他的后背,一边问陈炬:“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对他这么凶做什么?”
陈炬扬了扬下巴:“除了这位小主子,宫里哪来的孩子?”
冯保笑了笑,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也不跟他争辩:“你的徒弟,你说了算。”
他怀里的朱翊钧忽的转过头来,对陈炬说道:“不许你凶他!”
陈炬摊手:“行,我成坏人了。”
王安端着一碗加了蜂蜜的牛乳进来:“小主子,趁热喝。”
听到牛乳,朱翊钧没睁眼,却张开了嘴,晃了晃脑袋,发出“啊”的一声,那模样看得旁边三人忍俊不禁。
冯保把牛奶一勺一勺送到他嘴边,小家伙喝了两口,心满意足,勺子含在嘴里,吧唧吧唧。
“小主子,”冯保轻拍他的胸口,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王安挠了挠头:“刚还吵着喝奶,怎么又不喝了?”
陈炬摸了摸他的肚子,像青蛙一样,鼓鼓的。
冯保连哄带骗,费了好大劲,才把勺子从他嘴里抽出来:“晚膳就没少吃,临走前还吃了块西瓜。”
王安不解:“那怎么回来就吵着喝奶?”
冯保笑道:“这叫仪式感。”
“仪式感?”
“……”
虽然小家伙已经睡着了,但冯保还是让人打来一盆清水,为他擦了擦小脸和小手,脱去外衣,拉过薄被搭在他的身上。
王安在旁边打了个哈欠,冯保催促道:“你俩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
陈炬说道:“今晚我守着小主子,你回去休息。”
“不用,他半夜醒来,瞧不见我,又不知要怎么闹腾。”
陈炬迟疑片刻,像是有话要说。
冯保推了他一把:“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改日再聊。”
“……”
角落里有一张矮榻,朱翊钧睡熟之后,冯保这才放下纱帐,去合衣躺下。
到了后半夜,果然就听到哼哼唧唧的声音,随即是朱翊钧口齿不清的喊:“大伴,尿尿~”
他今晚喝了汤,吃了西瓜,回来又喝了几口奶,半夜不尿床已经是最后的倔强。
刚进宫那些时日,朱翊钧有点不适应,晚上时常惊醒,醒了之后就吵着要找乳母、找娘亲。
当他把这份依赖和信任转移到冯保身上之后,晚上就很少醒来,常常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通常来说,他早上什么时辰起床,不取决于睡够了没有,而是饿了没有。
美好的一天,从肚子的第一声鸣叫开始。朱翊钧翻了个身,撅起屁股,小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彻底清醒之后一咕噜爬到床边。
冯保从外间进来,就看到纱帐的缝隙间探出一颗小脑袋,灵动的大眼睛左边看看,右边瞧瞧,一看到他,便激动大喊:“大伴~”
听得出来,心情很好,没有起床气。
冯保大步朝他走过去,朱翊钧已经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小手扒拉开纱帐,冯保还差一步走到床边,他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
冯保条件反射一般迈出一大步,弯腰,伸手,接住秤砣一样的小家伙。
朱翊钧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看得出来,小家伙十分钟情这个“飞扑”的游戏,每次安全的落入大伴怀里,都会让他既开心又满足。
冯保搂着他,拍拍他的小屁股:“好了好了,大早上就这么闹腾,穿衣服吧。”
后面,陈炬端着水进来,仍旧板着一张老脸:“说过多少次,别干这么危险的事,摔了还得了。”
冯保在小家伙鼻子上刮一下:“又挨训了。”
陈炬瞪他:“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朱翊钧学他板着脸说话:“不懂事。”
冯保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下次还敢。”
朱翊钧在旁边手舞足蹈的附和:“还敢,还敢!”
“……”陈炬低头在脸盆里拧帕子,彻底没了脾气。
冯保伺候小主子穿衣服,今日挑了一件鹅黄圆领长衫,领口处露出一截里衣的白边,衬得小家伙更加粉雕玉琢。再给他挂上长命锁,腰间佩戴平安扣,穿上鞋子。
冯保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啧啧两声:“这眉眼,这脸蛋儿,长大了还得了。”
陈炬:“洗脸。”
旁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冯保摸一把朱翊钧的肚子:“饿了吧。”
小家伙点头:“要喝奶。”
每日一早一晚两顿奶,一顿也不能少。
冯保转身往外走:“我去让人传膳。”
陈炬蹲在朱翊钧跟前,一手托起他的下巴,一手拿着帕子,仔细为他擦脸。
小家伙忽然抬手,食指戳在他的嘴角,往上一推:“笑一笑。”
陈炬不像冯保,时不时能说出些他们没听过的新词,还特别会哄小孩子,小主子尤其粘他。
陈炬也不像王安,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是小孩子心性,能和小主子玩到一块儿去。
他沉稳、踏实,不苟言笑,身体力行的诠释“规矩”和“本分”这两个词。
陈炬一愣:“我平日,笑得太少了吗?”
朱翊钧点点头:“太少了。”
陈炬从善如流的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那是奴婢的不是。”
朱翊钧又摇摇头:“没有不是。”
陈炬牵起他的小手,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和指缝都不落下:“小主子喜欢,奴婢以后在您跟前多笑笑。”
朱翊钧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给出高度评价:“好看!”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陈炬的肩膀:“微笑服务。”又一把抱起朱翊钧,“走咯,喝奶去。”
喝奶是朱翊钧生命中的头等大事,小家伙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咂咂嘴,皱起了眉头。
冯保问他:“怎么了?”
小家伙:“不对。”
“哪里不对?”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朱翊钧咬着下唇,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他很确定:“就是不一样。”
冯保和陈炬对望一眼,同时扭头看向王安,后者挠了挠头:“是……有一点点不一样。”
陈炬问道:“怎么回事?”
“平日用的是上等刺槐蜜,昨夜蜜罐子摔了,今早没来得及取,用的是枣花蜜。”他看着朱翊钧,很是不解,“这也能尝出来?”
朱翊钧认真点头:“能。”
“……”
陈炬站起来:“我去一趟尚善监。”
他担心小主子不肯喝,要亲自去取。刚要走,衣袍却被人拽住,回头一看,朱翊钧正仰起头冲他笑。
笑完之后,朱翊钧自己把嘴凑到碗的边沿,大口喝起来。
冯保扶着碗,看他一口气喝完,小家伙抬起头,嘴边一圈白色奶渍,宛如山羊胡子,冯保真想拿个相机给他拍下来。
朱翊钧舔了舔嘴唇,不忘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