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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福建、广东那边的人打的拳法,所以叫南拳。”
“李将军说,这套拳法手法多变,短手连打,步法稳健,攻击勇猛,练好了可厉害了。”
这时候,侍女端上茶水,知道他回来,一早给他准备了莲子茶。
王妃端着茶盏,送到他的嘴边:“知道你厉害,快,喝口茶去去暑气。”
朱翊钧靠在娘亲腿上,就着她的手,大口大口喝起来。王妃拿着手绢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又摸了摸他的后背。虽然衣服穿得轻薄,但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好动,一动就要出汗。
于是,王妃站了起来,牵起朱翊钧的手:“不行,一会儿风一吹该着凉了,得换身干爽一些的衣服。”
“诶?”朱翊钧喝完了茶,还想和爹爹说他习武的事情,奈何再厉害的小朋友,也拗不过亲娘,只得乖乖地跟着王妃进屋,换衣服去了。
他一回来,裕王府可热闹了,不仅裕王和王妃见了他欢喜,王府其他管事、侍女、太监见了他也高兴。
上次府里这么热闹,那还得是半年前,朱翊钧回来小住的时候。
朱翊钧虽然放暑假了,可他爹还得继续学习。
第二日一早,朱翊钧听说爹爹在书房听讲官讲经,又偷偷摸摸跑了过去,太监拦不住他,便不拦了。
朱翊钧本以为讲经的师傅是高拱,隐隐约约听到屋里的声音,却不是高拱,口音都有所不同。
朱翊钧好奇的探出头去往里张望,只看到个背影,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长得好高呀,又看他穿着蓝色常服,想来官阶应该与张先生差不多。
“贞观二年,太宗问魏征曰:何谓为明君暗君?征曰: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
他在门口偷看了一阵,虽然不知道这是讲的哪本书,但从“贞观二年”“太宗”“魏征”可以知道,这讲的是李世民和魏征的一段谈话。
整个这篇文章,讲的都是李世民和臣子的对话。朱翊钧听着听着,今日进讲就结束了。
文章有点长,讲完已经临近中午,王府的午饭都备好了。
于是,裕王便对他的讲官说道:“今日辛苦殷先生,不如留下一同用午饭罢。”
殷先生?虽然朱翊钧只见过高拱,但是他知道,他爹爹一共有好几位先生,除了高拱,还有陈以勤、殷士儋等。
眼前这位殷先生,应该就是殷士儋。
殷士儋朝裕王一揖:“多谢王爷,但明日天下士子大会于灵济宫,由恩师主持,臣也将为士人讲学,今日便想回去做些功课。”
朱翊钧立刻捕捉到他这段话中的重要信息——灵济宫,那是个什么地方?
还有他说的大会是什么会,恩师又是谁,怎么天下士子都要参加?
今日进讲已经结束,朱翊钧想了想迈步走进书房,来到裕王身旁:“爹爹。”
“钧儿?”
他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殷士儋人高马大,还得低着头看他,躬身道:“殿下。”
朱翊钧问他:“灵济宫是什么地方呀?”
殷士儋答:“乃是一座道观。”
朱翊钧又问:“那你的恩师又是谁呀?”
“是,徐阁老。”
殷士儋与张居正等人同科,也是同一年授庶吉士,正好都是徐阶的学生。
徐阶要讲学,这么一听朱翊钧更感兴趣了:“你刚才说天下士子都要去,那我这个世子可以去吗?”
“……”
第69章 “啊,这……”殷……
“啊,这……”
殷士儋不是什么高官,詹事府右春坊洗马,从五品。平时没什么机会在御前走动,只在裕王府进讲的时候,远远地见过朱翊钧,这还是第一次与这位小世子近距离接触。
没想到,这不大点的小豆丁,竟然是个自来熟,上来就问这问那,还说要去参加明日的灵济宫大会。
殷士儋来自孔孟故乡山东,身材高大,也热情好客:“只怕殿下不爱听这些。”
朱翊钧说:“爱不爱听,听了才知道。殷先生,我可以去吗?”
“当然,无论朝廷官员,还是上京赶考的都可可以听。殿下若是对讲学感兴趣,亦可前往,臣等定当恭迎殿下。”
朱翊钧天性爱凑热闹,听到那么多人,简直有些迫不及待。可听到他们一群大臣要恭迎自己,他又觉得没意思了。
于是,回头看了一眼裕王。后者只觉得儿子活跃得过了头,什么热闹都要去凑,换了他指定不敢。
朱翊钧也看出他爹不想去,于是悻悻的耸了耸肩:“还是不去了吧,讲学我每天都听,没什么好玩的。”
殷士儋却道:“灵济宫讲学,和日讲官进讲不一样。”
朱翊钧问:“哪里不一样?”
“这个……”
殷士儋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尤其是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于是笑了笑:“殿下了解过阳明公的事迹自然知晓。”
“阳明公?”朱翊钧一头雾水,“谁呀?”
殷士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朝着裕王行了个礼,走了。
朱翊钧只好问他爹:“爹爹,阳明公是谁呀?”
裕王牵起他的小手来到书案前面:“应该是前南京兵部尚书,新建伯王守仁。”
“啊,王守仁!”朱翊钧想了想,十分确定,“我没听说过。”
裕王坐下来,半搂着他:“那爹爹给你讲他的故事好不好?”
裕王故事讲得不好,朱翊钧不爱听,委婉的拒绝了他:“我现在喜欢自己看故事。”
他拉着裕王的手,拽着他走出书房:“爹爹,陪我捉迷藏。”
“该吃午饭了,酱肘子、田鸡腿、笋丝鸡脯吃不吃?”
“吃吃吃~”和捉迷藏比起来,还是好吃的更吸引朱翊钧。
小家伙也给他裕王和王妃展示了一下他惊人的饭量,两大碗米饭,鸡肉、鱼肉、田鸡肉、蔬菜、还有一大碗汤,然后抬起头来,问王妃:“娘亲,饭后没有小甜点吗?”
王妃惊讶的看着他:“还吃得下吗?”
朱翊钧点点头:“能!”
“……”
小家伙吃饱了不睡觉,跑到花园的树荫下又打了一套拳法。发力的时候吼得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围过来看他。宫女太监交头接耳:
“这是什么拳法?怎么打的时候还得扯着嗓子吼?”
“南拳,昨儿殿下回来的时候,就说过。”
“咱们殿下打拳的时候可真是威风。”
“不知道长大了要迷倒多少姑娘。”
“……”
拳打完了,朱翊钧又颇有气势的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卧房跑:“该睡午觉喽~”
他不回自己的房间,却来到王妃的卧房,趴在床上睡得像小猪一样,旁边有侍女扇扇子,额头上还是不停地渗着汗水,王妃就坐在一旁,拿着手绢为他擦汗。
裕王府这点地方,无论如何束缚不了朱翊钧那颗成天就像往外跑的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被爹爹牵着出去买果饼,在长安大街上走一趟已经满足不了他探索新世界的强烈好奇心——他想要自己出去玩,没人约束他,自由自在。
于是,第二日一早起来,用过早饭,朱翊钧对裕王说道:“我还是想去那个灵济宫看看。”
裕王不允:“爹爹不能带你去。”
朱翊钧不懂:“为什么呀?”
灵济宫大会,从嘉靖三十三年开始,办过好多次了。徐阶还是次辅的时候,就开始倡导讲学,吸引过无数名士前来赴会。
自从他畏惧首揆,讲学之风更是盛行,不但京城有,全国各地皆有。
裕王和徐阶扯不上什么关系,自然不会去捧着个场,毕竟他头顶还有个喜欢猜忌且多疑的爹。裕王行事,想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重要的是,他曾在与高拱的谈话中聊起过京师兴起的这股讲学之风,而高拱的态度是嗤之以鼻。
他一向对高拱言听计从,高先生反对的事情,他自是不会去做。
于是,裕王找了个借口:“今日,高先生要进讲《资治通鉴》。”
朱翊钧说:“那我自己去。”
裕王不去,也想儿子去:“那儿人多,不安全。”
“不会呀,有大伴他们陪着我,与成和思云也会保护我,不会有危险的。”
裕王还是不同意:“你就乖乖呆在王府。”
“上次我去李大人家,不也好好地吗?”朱翊钧嘟着嘴,碎碎念,“殷先生不也是爹爹的师傅,徐阁老还是首辅,有他们在的地方,怎么会有危险呢?”
“爹爹和娘亲白天都有别的事情,不能陪我,王府那么小。我已经玩腻了。”
“爹爹要是不让我出去玩,那我还不如回宫去呢。”
这小嘴叭叭的,可太能说了。三伏天毒辣的日头都阻止不了他想要外出的心,他爹那软弱的性子,更不行。
裕王盼星星盼月亮,盼来儿子回王府小住,哪儿能舍得他这么快就回宫去。
“那……那就去看看吧。”裕王心想:徐阶讲心学,换做是他也不一定听得懂,何况是朱翊钧这个小不点。
他喜欢凑热闹,那就让他去感受一下文人的氛围,说不定小家伙去了觉得没意思,自己就回来了。
放他出门,裕王也是有条件的:“这几日,暑气正盛,不可在外逗留,午时必须回来。”
“好~”朱翊钧外出的愿望达成,扑上去就在他爹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爹爹最疼钧儿啦。”
“嘿嘿~”
裕王还沉浸在儿子的可爱中,朱翊钧已经跑出门去:“换衣服出门喽~”
朱翊钧换好出门的装束,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依旧是太监陪着他坐在车内,陆绎和刘守有坐在马车外面。
朱翊钧掀开帘子往外张望,京城的大街依旧繁华热闹,车水马龙。越是靠近灵济宫,就越是能感受到汇聚的人流,光从衣着打扮就不难看出,都是些文人世子。
“洪恩灵济宫”,是永乐皇帝所建,里面供奉的是二徐真君。
到了灵济宫的山门出,更是人山人海。叫停了马车,他要自己下来走路。
他们跟随人群走了一段,穿过天枢总门、大阐威门,来到正殿前方。
朱翊钧抬头,望着巍峨的大殿,忽然说道:“我好想在哪儿看到过这里?”
他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每次都是身边这几个人陪着,他们从未来过灵济宫。
王安好奇问道:“殿下何时见过?”
朱翊钧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可是我觉得有点像。”
刘守有笑道:“殿下莫不是在画中见过?”
朱翊钧摇头:“在太液池旁边的乾佑阁,不知道是不是这里。”
冯保和陈炬对望一眼,乾佑阁建在高台之上,登阁眺望,能看到大半个京城。灵济宫距离皇城不算太远,他见过并不奇怪。
神奇的是,他小小年纪,竟然能将远景和身临其境的近景结合起来,确定二者是同一个地方。
冯保笑道:“殿下没有记错,乾佑阁上所见,正是此地。”
来到正殿,人太多了,以朱翊钧的身高,远远地望过去,除了密集的人群,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他拽了拽陆绎的衣袍:“与成,抱~”
陆绎正要弯腰抱他,朱翊钧又收回手:“你太高了,会被他们看到。”
他又转向冯保:“大伴抱~”
冯保只得将他抱起来,往前方张望。
人群的最前方,朱翊钧看到好多熟人,除了昨日见过的殷士詹,他提到的徐阶,李春芳也在。
朱翊钧还注意到徐阶身旁站着另一个人,这个人举手投足都让他觉得应该是一位朝中的重臣,但他却没见过。
他问冯保:“徐阁老旁边的人是谁呀?”
冯保答道:“前户部右侍郎,赵贞吉。”
户部右侍郎这个官职可不低了,朱翊钧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印象,又问道:“他现在是什么官?”
“他现在没有官职。”
“为什么?”
“嘉靖四十年,严嵩欲将其派往蓟州,掌督运粮草之事。赵贞吉认为蓟州粮草有人督芸,又派他去并没有什么用,故而拒绝。严嵩大怒,指使门人弹劾,罢了他的官。”
严嵩,朱翊钧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朱翊钧目光往别的地方看,在角落里,他还发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的张先生。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知行合一”、“致良知”、“满街都是圣人”
正如裕王所料,朱翊钧根本听不懂这些大臣在讲些什么,这比他平时学的孔孟之道可难懂多了。
可周围顶着炎热的天气,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的文人士子听得尤为专注。时而点头赞同,时而恍然大悟,时而低声议论。
徐阶讲着讲着,又讲到了严嵩,告诫门人弟子,务必以严氏父子为戒,不仅要约束好自己,还要约束好家人。
他还分享了自己的写给子孙的加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