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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了一身满-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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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求你救救大周。”
  “卫钦不能没有你……你要替他抵挡突厥和钟曷,替他稳住那些节度使,再替他安抚群臣万民之心……”
  “天下已经大乱了……方贻之,只有你还能够挽回……”
  “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已是歇斯底里,痛苦的嘶喊过后像是脱了力、终而双膝一软跪在他面前——一个生来只跪天地父母的帝王之子,那时那刻,跪在了自己的臣子面前。
  ——世人不会知晓他为救他付出了多少努力。
  表面对突厥王庭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甚至为取得他们的信任而亲自动手杀了数以百计的神略俘虏,他被那些蛮夷耻笑为没了骨头的丧家之犬、只能靠跪在地上舔他们突厥人的鞋换取一线生机;他不在乎,他们对他越轻蔑便越不会对他设防,所以那日他才有机会趁乱派人救走方献亭,并另找一具与他身形相仿的、被烧得辨不清面目的尸首换上他的铠甲偷天换日,他冒着被拓那和钟曷斩杀的风险暗中安置他并为他疗伤,哪怕只有半点机会也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至死不肯放弃。
  他一定要送他回去。
  他一定……要让他代替自己收拾这一地残局。
  ——可谁又会知晓那时方献亭心中所想?
  他是败军之将,与他同赴战场的一万神略同袍都已葬身火海,他又如何能独自偷生而弃他们于不顾?
  这是为将者的耻辱。
  ……亦将是让他一生深以为愧汗颜无地的罪孽。
  “天下人皆斥逆王无德而颂我之功勋,却无一人知晓当年上枭谷中的真相……”
  此刻望山楼内月光如洗,世间一切污秽都将在它面前无所遁形,冰冷的寒风吹得人心底结冰,有一刻宋疏妍又恍惚错觉他穿上了一身将要离她远去的白衣。
  “我从不是什么转死为生如有神助的英雄……”
  他苦笑着,看向她的眼神中有狼狈的自嘲。
  “……只是一个借敌寇之力独自偷生、又未能告诸天下而妄担虚名的无能之人罢了。”
  他说得很艰难,相识以来头一次她感到他在回避她的注视,也或许他回避的不是她、而仅仅只是他内心对自己的审问;她的心一瞬痛极,不明白为何一个已近尽善之人仍要在漫长的八年中遭受如此沉重的罪己,下一刻终于忍不住再次伸手紧紧抱住他,那满是伤痕的身体于是总算在她怀中了。
  “不是这样的——”
  她拼命摇头,竭尽全力试图驱散他荒谬的自鄙。
  “你从未与逆王勾结,更从未想过弃三军而独活!——你一直同他们在一起,东南防线本不必你亲自去补、可你还是去了,卫铮救你是他良心未泯,亦是他明白只有你能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
  “他说得对!先帝需要你,没有你大周在太清年间就亡了!百姓敬方氏重于天家,敬你更甚于陛下!你是为了社稷才无法将一切公之于众,否则世人若悯逆王之哀、这场仗日后又该如何打下去!”
  他不说话,只有斑驳交错的伤口在替他诉说这半生的辛苦,她的心像被揉进了一把碎石、每一次跳动都被磨伤得更重更痛——她怎么竟会如此粗心?直到今日都不曾主动问起过这桩埋没八年的隐秘!他独自背负了如此之久,那道道无形的伤口又该已溃烂成了什么模样?
  她不敢想,在他怀里流泪流得更凶,拭泪时再次看到他心口那个用尖刀刺下的“歸”字,即便已过去数月也依旧如新刻般鲜血淋漓残忍可怖;她小心翼翼地轻轻触碰,感受到他的心跳正在强烈地撞击胸膛,真实的生命是那么炽热又痛切,让她不敢设想如果当初他未能从那片地狱生还如今的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不能没有他的。
  这世上的很多很多人……都不能没有他的。
  “你为何总要如此苛待自己……”
  她悲伤地问他,将自己多年来替他感到的冤屈一一说出了口。
  “难道你连求生都是错的?”
  “难道你连保持沉默都是错的?”
  “难道你连做几日寻常人都是错的?”
  “人何以为神?又如何能时时刻刻都做众口传扬的英雄?”
  “……你已为旁人做得够多了。”
  “三哥……你一直是干净的。”


第146章 
  这些话她憋得太久了; 从十数年前初遇相识憋到如今,此刻总算酣畅淋漓说了个痛快,其实也分不清自己那时究竟在感到愤怒还是悲哀。
  古楼外的寒风萧萧簌簌; 他胸口的伤疤却仿佛在发烫,她唇间一热、被他低头吻住了; 彼此的爱丨欲就像他的苦痛; 一生一世无人知晓。
  他将她推倒在榻间,柔软的锦被终于取代发霉的枯草出现在她身下,亲密比那夜更放纵,她已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被他逼到极限;他是极致的强权和极致的谦卑; 好像最顾惜她又好像最爱看她无路可走; 他们在清白的月光中紧紧纠缠; 相信对方干净无瑕又笃定自己脏污不堪。
  “莺莺……”
  “莺莺……”
  他又这样叫她了,似乎只有在最情动时才会将这个不为人知的称呼说出口; 她感到自己的心已软到无以复加、化成一池春水醉在他怀里; 月光被男子的身影遮蔽,一片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而只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他惊人的力量教人害怕,她毫不怀疑他能轻而易举将她折断; 而他对她的爱意又在与那种前所未有又出处不明的暴虐本能激烈对峙;她是他的战利品,也只有她才能让他在片刻的欢愉里找到他自己; 他可以为她活着也可以为她死去; 倘若爱她果真只是私欲他便只有不可收拾地从此自私到底。
  最后那一刻他就要失控了——他似乎,想要……要……
  她已失了神、感受到男子猛然抽身而去,火热的汗水滴落在她心口,过了好半晌几近虚脱的身子才再次被他揽回怀里;他的发丝与她相缠; 鱼水朝暮向来难解难分,他的声音是压抑也是挫败; 依然在叫她:“……莺莺。”
  ……月光如水。
  绘屏之上春山绵延。
  不知过了多久云雨方才散去,望山楼内一片静谧,夜已经深了。
  宋疏妍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将入睡时都不知自己身在哪里,迷蒙间却又被人小心抱起,片刻后只感觉温暖的水流将她包裹;她低低叫了一声、有些怕,下一刻他的手便重新揽住她,她轻哼着费力睁开眼睛,看到他正亲自仔细为她沐浴。
  “我困……”
  她对他抱怨,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幸而他是武将耳力极好,当时还能哄着她说:“一会儿就好,再等一下。”
  她本来还要闹的,他的手却在水下轻轻为她揉起后腰,有些粗粝的指极会拿捏力道、几下便舒缓了原本难耐的酸痛之感,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实在舍不得挣开,于是总算肯老老实实由他照顾了。
  室内不能点灯,许多事做起来便都成了麻烦,她迷迷糊糊听到他数次撞到附近的东西,寻一条擦身的巾帕也要来回摸索好久;等到终于为她穿好衣裳再将人抱回榻上、她的睡意已消散了个七七八,听着他极快地收拾好自己,躺回她身边时人已完全清醒了。
  “冷……”
  她嘟哝着窝到他怀里去,好像真是怕冷一样,其实窗子早都关起来了、室内也摆了好几个炭盆跟扶清殿一样暖;他不明女子撒娇的心思、以为她是真的冷,当时就有些担忧,皱眉道:“冷么?——我送你回去?”
  她偷笑了一下,把微凉的手伸进他未拢紧的衣襟,男子的体温很暖,她又觉得舒服了:“……你抱着我就不冷了。”
  他一默,而后像是失笑,一边顺着她的意思将人圈得更紧、一边叹息道:“刚才不是说困了?……我禁不住你闹。”
  后半句话意味颇丰,倒确不是危言耸听——他毕竟是个武将,这些年又一直未近女色,如今身上的伤好全了,若非顾念她身子娇弱,必然……
  她听懂了,脸红着轻轻打了他一下,男子的需索她招架不住,此刻想来还要面红耳赤心如鹿撞。
  他知她羞涩、也知今夜不能再欺负她,当时便浅吸口气压下旖思,合上眼睛说:“睡吧。”
  她应了一声,眼前却还不断闪过沐浴前的许多画面,他情动到难以自持,最后那一刻、似乎……
  “……你想要个孩子么?”
  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她忽然开口问道。
  他一瞬展目,搂在她肩上的手亦微微一紧,只是很久没有答话,两人之间一时静极。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他开口了,声音有种不易察觉的低沉,她能分辨这种不同,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男子一言一行的区别意义;她又在他怀里偎得更深些,应答的语气却浅,只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
  顿一顿,声音更轻:“……你也应该要有子嗣了。”
  ……是的。
  征战频仍的武将岂可膝下空虚?他已过而立,寻常王侯在此年纪早都妻妾子嗣成群,偏他始终孑然一身,她又……
  他对她的了解正同她对他一样多,即便已然努力掩饰却依旧暴露了失落——她想给他一个孩子、想他们之间能有最寻常的圆满,可深宫之中连一次相见都需百般遮掩才能遂愿,又岂有裕余容她十月怀胎?
  ……她会陷入致命的险境。
  “没有‘应该’,”他的语气很严肃,像是立刻要她摒弃这些傻气的念头,“疏妍,你不必想这些。”
  “莺莺”变成“疏妍”,她知道他是已经认真了,遗憾的感觉却更重,她知道无论如何他们之间都是不完满的。
  “怎么能不想?”她有些委屈了,“寻常夫妻……都是要有孩子的。”
  她是想做母亲的。
  或许正因少时在家中不得宠爱,她对天伦之乐的向往反而比旁人更多——过去在钱塘与他情定时她便幻想过未来与他携手相伴的日子,她会成为很好的妻子,也会成为很好的母亲,日日月月岁岁年年,她会和她爱的人们永远彼此搀扶相互陪伴。
  他也知道她想要什么,只是“寻常”二字实在与他们相隔太远——她已身在太后之位,前朝后宫的眼光都紧紧围绕在她左右,他的婚事亦担着天大的干系,稍有动作便会即刻引来轩然大波,所谓“寻常”……又该去何处求呢?
  “何况你还是颍川方氏一族主君,”她的声音越发沉闷,“……总要有个孩子承袭爵位吧?”
  有些事情无法回避,他们的难处便在要于死路上求生,这点她知他也知,所以那时他的回答来得特别慢,大抵也正是在无解中为彼此求一个出口。
  “我父亲并非家中嫡长,此事你应也知晓吧?”
  他忽而问她,话却岔得远了。
  “他乃祖父次子,因伯父不喜习武身无军功方才袭爵,因此一向觉得自己对长房一脉颇有亏欠、常嘱我对孜行他们多加照料……我无子嗣,倒正可将爵位还与兄长,如此既了父亲生前之愧,也不算对家族毫无交代。”
  他说得平静,字字句句都是坦然。
  “你说的‘寻常’自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只是其他于我不过锦上添花、唯独你是雪中送炭,寻常也好不寻常也罢、终归我是舍不下你,也从不觉得旁的人事比你更紧要。”
  “你说我从不曾亏欠他人,可自己却又总觉得亏欠于我……没有子嗣并非是我一人之憾,于你分明是更大的不圆满,为何你却要对我怀愧?难道不该怨我不能放下一切带你走?”
  她被他问得愣住,当时确是哑口无言,或许也不单单是不知如何作答、更是为他那时所展露的坦然与温柔折服。
  “不是的……”她于是只好无力地反驳,“我……”
  他也知道她的无措,两人在黑暗中相互依偎、世界静得可以清楚听见彼此的心跳。
  “我亦很想带你走……”
  他的私心得见天日,终于还是将这句自先帝在时便埋在心底的话说出了口。
  “如果有机会,也许再晚一些……疏妍,我……”
  这都是难以为继的话,她更知于他而言是何等禁忌,不单因颍川方氏至高之节、也不单因“献”、“贻”二字入他之名,更因他自己……舍不下很多曾重重拖累牵绊于他的东西。
  “我知道。”
  她打断他了、不愿他将那些为难的话说出口,自己心里其实渐渐也能想得开,那时露出的笑意并不全是违心的伪饰。
  “是我太贪心了……当初在长安时觉得能见你一面就很好,后来到了江南却又想着同你在一处……在洛阳时觉得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一点你的消息就很好,如今却竟又想同你有一个孩子……”
  她低低一笑,像也在笑自己不知餍足。
  “你不必理我,我其实已觉得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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