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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心机长公主（47）
城西酒楼。
路锋临窗而坐，他有镇国大将军之称，身份尊崇，向来只有别人巴结他的份，这么耐心等人的时候，少之又少。
眼下等了约莫有半炷香的时辰。
终于不耐烦了，他怒气升腾，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的酒杯都跟着震三震。
里面的酒洒了出来，散发醉人的香气……
守在外面的下属进来传话，“将军，沈世子来了。”
路锋深吸一口气，想起女儿交代她的话，压抑下心头怒意，“让他进来。”
沈煜大步上走来，衣袂翩翩，长相气度都成长到令人心惊的地步。
“不知路将军约我来，所为何事？”
这话问的够直接。
路锋顿时睁大了牛铃般的双眼。
惊于自己在朝中任职多年，如果没有女儿的指示，恐怕永远不会注意到宫中还有这样显山不露水的人物……
如果来时还抱着怀疑的态度，那么现在他就是彻底相信。
沈煜就是蛰伏数年，未来新登基的年轻帝王。
路锋也不是那些会拐弯抹角的文官，颇喜欢这种直接的性子，当下对沈煜多了几分好感。
“本将军想和世子谈一样大事，相信世子听完后，没有理由拒绝。”
“哦？”
沈煜从善如流的掀袍坐下。
好似拥有敌过千军万马，杀伐气势的路锋对他来说，并不足够造成威胁。
“我知道路将军包下整个酒楼，约我在宫外见面，肯定有点涉及隐私的事要和我商议，不如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受到压迫感的，反倒是路锋。
他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我知道世子的计划。”
“当今圣上并不是个无能昏君，世子既然想要登上那至高位置，过程必定艰难，本将军承诺，全力协助你达成所愿。”
然而，沈煜依旧不动声色，没有他预料之中的那种喜悦。
“让我猜一猜，这里面肯定还有一个前提吧？”
路锋只当他习惯了这样喜怒不形于色。
颔首道，“前提是世子在如愿之后，您在位的期间，许我将军府荣华富贵。另外……小女菀莞对世子一片情意，还请世子答应，日后娶菀莞为妻。”
这原本并不是一件难事。
甚至对于沈煜来说，完全是有利无害。
不仅得到他陆家的兵力相助，还有路菀莞这个美人为妻，路锋觉得换做任何人都没有理由拒绝，沈煜定然也一样。
但出乎意料的是，沈煜唇角勾出一抹弧度，那抹笑容极浅，透着讥诮意味。
“路将军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路锋浓眉一皱，脸色顷刻便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沈煜！我路家愿十万兵力助你！小女菀莞更是多少青年才俊的心怡佳人，常人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难道你想拒绝？！”
“路锋。”沈煜掀眸扫向他，“我愿意来这，就是想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都到这份上了，我不妨把话说的再明白些，从你算计长公主，害她性命开始，我们之间便没有合作的可能。”
路锋思索片刻，鄙夷地看着他，不屑嗤笑。
“长公主……”
“还真是愚蠢！为了区区一个长公主，放弃我路家十万大军！小女菀莞不比那早有婚约的公主强？她哪一点配不上你？”
话落，沈煜墨眸里裹挟着冷意，“路菀莞连她一根头发丝都及不上。”
他起身欲离开，却在走到门外时，遭到侍卫拔剑阻拦，知道这是路锋的指令，眯了眯眸子，转身问。
“路将军这是不肯放我走了？十万大军我不稀罕，原来路千金就这么急于给自己找男人，难不成还要强逼着我娶她？”
这样嘲讽的话，将路锋瞬间气的脸色铁青。
“沈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将军看得上你，愿意给你三分面子，可你今日一再触犯！实话告诉你！这酒楼在你来之前便被我的暗卫里外包围。”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他嗓音洪亮，决绝到不容人置喙。
“一，就是本将军将你以造反之名，押到陛下面前。”
“二，答应刚才的条件，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既往不咎。”
……
“我选三。”
沈煜说着打了个响指。
将他拦堵在门外的侍卫，突然被一抹利刃贯穿了心脏，倒地没了气息。
夜影上前抱拳，一身弑杀气息，手上的长剑还在往下滴着血，显然这并不只是一个人的，“主子，已经全部解决。”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路锋不会不知道。
他强撑镇定，然而下一刻，看清那门外被带上来的少女，脸上只剩惊慌。
路菀莞双手被绑，满脸的泪痕，她是一路看着夜影杀上来的，所以生怕一不小心和其他人一样成为他剑下的亡魂。
在看见路锋时，简直又惊又喜。
“父亲救我！”
路锋从惊愕中回过神，他猩红着双眼，脊背止不住的颤抖，“放开菀莞！沈煜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将军你。”沈煜目光好似淬了冰的利刃，像是要将他洞穿，“屡次三番害我皇姐，到底有什么意图？”
“苏料寒她该死！”
说话的是路菀莞，她嗓音尖厉，“如果没有她，你现在喜欢的就会是我！后位也是我的！她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沈煜，你现在就是被她蛊惑了……真正了解你，对你好的是我才对！”
沈煜斜眸扫向她，眉眼间透着丝丝狠戾，“这么说，害她的事你也有参与？”
路菀莞对上他威胁的目光，话音一窒。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决不能承认。
路锋第一时间维护她，“和菀莞无关，是我派人杀的，慧妃也是我暗中指使，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本将军深受陛下器重，就不信你还真能杀了我不成？”
“我是暂时杀不了你。”沈煜幽幽开口。
“但你女儿就没那么好运了。”
话音刚落，路菀莞惊恐地睁大双眼。
“沈煜，我可是你未来的皇后！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聒噪。”
沈煜皱眉，“拔了她的舌头。”
第148章 心机长公主（48）
“不……”
路菀莞惊恐地瞪大双眼，祈求地看向沈煜，但心中那点幻想在对上他那凉薄的神色之后，变得彻底破灭。
她拼命挣扎，但被死死按着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剑刃渐渐逼近。
“住手！”路锋目眦欲裂。
堂堂镇国大将军，此时竟双膝跪在地，早已没了刚才的得意。
“沈世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包括兵权，哪怕是整个路家，只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世子……和长公主殿下，所有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和菀莞无关！我求求你放过她！”
沈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低垂的眸子倒映着堪比寒山之巅的温度，“你算计我皇姐时，应该早料到会有今日的下场。”
话音刚落。
一道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包厢。
路菀莞失去支撑，捂着嘴倒地，指缝中不断溢出鲜血……
她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断断续续呜咽，在她身旁赫然就是一块刚绞下来的肉块。
“沈煜！你敢！”路锋疯了似的冲上前，那狰狞的像是要把他撕碎。
然而他还未靠近沈煜，便被一脚踹弯了膝盖，沈煜俯身看着他，低沉的嗓音平静的过分，却令人毛骨悚然。
“路将军，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教训。”
“想告诉南帝的话，你大可以一试，只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你路家究竟能不能承担的了，路将军且行且珍惜啊。”
路锋心头一颤。
一股从未有过的冷意遍布全身。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自己从来没主动招惹过这个煞神……
——
自从那天之后，苏料寒就再也没见过苏承泽。
而朝局只是转眼之间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朝中多位重权大臣纷纷向南帝进谏，指明属意苏承泽当储君。
苏承泽的势头越来越足，变得沉稳许多，上奏的折子获南帝的青睐，夸赞他头脑聪慧，堪当大用。
他也曾经借着势头为慧妃求情，却被南帝斥责，后来便再也没提起这事。
这天，如众人预料的那般，南帝下旨封五皇子苏承泽为太子，做主东宫，也为其挑选了合适的世家千金为太子妃。
婉妃盛宠不衰，晋升贵妃。
而另一道圣旨，却是落在了苏料寒头上。
为号召普天同庆，皇恩浩荡，皇帝下令，让她和公玉衍的婚约提早月余，也就在这个月的月末与公玉衍完婚。
……
阳春三月，皇城一片姹紫嫣红。
苏料寒和婉妃在研究内务府刚送来的香粉。
白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两人行礼。
“殿下，宫外传来消息，公玉大人在乘马车回城的官路上遭遇土匪，身受重伤，但幸好身旁的书童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刀。”
“主仆二人逃回了皇城，现下已经交由南老爷子医治。只是……公玉大人虽醒，但那小书童的性命怕是保不住了……”
苏料寒手上动作一顿。
“备马，我要出宫。”
……
残阳似血，晕染了半边天际。
沉重的肃杀之气弥漫了整座皇宫，代表异变的号角声响起。与此同时，宫门也重重的落了锁，上万支兵马纷踏而至。
为首的是她最熟悉不过的黑衣少年，长身玉立，手中长戬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看向她的目光过分柔和。
更显露出从前未曾表露出来的占有欲。
“皇姐这是要去哪？”
第149章 心机长公主（49）
“去找公玉衍。”苏料寒沉默半晌。
看向他的目光中透着丝丝狐疑，犹豫着开口，“他遇袭的事……是不是你？”
沈煜神色不变，一身戎装勃然英姿，墨发用银冠高高束起，早已不复当初模样，他生了一张好皮相，但是眉眼间透着股阴鸷。
此时薄唇轻勾。
“皇姐在怀疑我？”
“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公玉大人是去官路上被土匪抢劫，那时候我正在暗处调动兵马，筹划准备攻城一事。”
苏料寒何等的心思。
自然看出这句话的破绽。
官道怎会突然冒出劫匪？再说劫匪一般只为图钱财，又怎会伤人性命？
她皱着眉，还想说什么便被沈煜打断，“皇姐还是回去吧，切记不要出来，以免殃及自身，今日少不了一场厮杀。”
他抬头看向天际，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光。
“这皇城终是要变天了……”
夕阳西下，晚霞如血。
将整个皇城笼罩在了刺眼的绯红中，亮的灼目，一如那战场上万人的鲜血……
这一战持续到了夜晚，南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时，再调动兵力已经晚了，无疑是困兽之斗。
禁卫军丧失了一战的资格，兵器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四周横尸遍野。
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闪电，有如撕破苍穹的架势，正如那少年手中的长戬，杀神似的，轻而易举镰割敌人的头颅。
他的身上有当初摄政王的影子，亲自带领着摄政王余下的部将，一路破关斩将，地上堆成小山的尸体狰狞又可怖。
浓重的肃杀气息几欲让人喘不过气。
雨水冲刷鲜血，肆无忌惮的流淌着……
书房里黑漆漆的一片。
随着推门声，夹杂着一道刺眼的闪电，南帝呆滞的抬起头，看着对面大步走来的少年，木然的脸上有瞬间的惊慌。
因为他仿佛在少年的身上，看见了摄政王的影子。
那个他过往每日都活在对方光环下，只能背地里嫉妒到发疯的皇兄。
沈煜的脚步重重落在地砖上，手上的长戬还残余着几缕鲜血，他死死盯着南帝，目光浓郁的发黑，但许久未开口。
南帝瘫坐在座椅。
他胸腔上下震动，沉沉地笑出了声，“你除了来杀我以外，是不是还想问我，你父亲摄政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杀的！”
他神色狰狞，凄凉的眼底浮现一抹癫狂的快意，又像是沉浸回忆中。
“先帝在世时，在我们几个皇子中，唯独对他格外青睐，那时我可是先帝长子，他只比我晚出生几个时辰。”
“所有人都要拿他和我比。”
“他骑马射箭，文韬武略样样都强过我，那十几年来，我每一日都要活在他的光环之下，简直憋的我要发疯！”
南帝说着，阴沉的目光赫然扫向沈煜，“他该死！你也一样！”
“他的死是我一手制造，但你妖孽转世，不祥之身却是事实！我只恨……为什么当初没有杀了你，而是放任你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