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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久的沉默。
是的,没有任何人能够说服沈郁,也没有任何人真正了解沈郁想要的。
除了她。
除了有着同样际遇、同样恨意的她。
小酒馆里流动的光影照在沈郁的脸颊上,男生苍白的皮肤显出一种阴沉冷戾的意味。漆黑的瞳孔犹如深井,一两点光影晃过,都被溺了进去。
沉得看不见底。
“沈成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丰就这样直呼着自己亲生父亲的名讳:“他不是通过什么光彩手段得到你母亲的吧?你们全家,处在现在的境遇,可都是他害的呀……抛妻弃子,虚伪自大,人品低劣……你心里……就没有恨吗?”
“所以呢?”
许久后,沈郁哑声地说:“你想说什么?”
“我们合作吧。”沈丰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狡黠的神色:“我们……有着同一个仇恨的敌人。”
沈丰没有明说他们预备怎样合作,但是那天本来准备早走的沈郁,一直在小酒馆内待到了很晚。
他们的谈论的目的不在利益,而在刻骨铭心的恨和报复。
直到临近谈话结束,才见沈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
“那麽,先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实力吧。”
“S++++等级的天生掌权者Alpha?”
沈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沈丰在他面前拨通了沈家老宅的座机联系方式。
当“叮咚”声响起的时候,那边的人下意识“喂”了几声,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上位者高傲和不耐烦。
那一瞬间,童年时居无定所的寒风、无完整家庭而受到的欺辱白眼、母亲细碎的无助的哭泣……一齐涌上心头。
沈郁闭上了眼,强大的澎湃的信息素威压瞬间释放,如海浪潮水一般蛮横涌出,小酒馆里的复古垂顶灯轻轻摇晃,然后毫无征兆地一齐爆裂。
在电话那一头,似乎隔着遥遥的电话线,老Alpha也察觉到了对面的威胁。
沈成章脸色变了变,几乎在瞬间,朝一楼门外的花园处大声叫着:“保卫、保卫——!!”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小酒馆中安静下来,一片寂静中,沈丰一边把要赔偿给酒馆老板的修理费拍到桌面上,一面爆发出一阵疯了般的大笑——
“好,好——!!”
苗条火辣的女人伏在案上,几乎笑得气都要喘不上来。她满脸的泪水,在癫狂的大笑中说道:“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拿信息素压我——所有人都拿信息素压我!!沈成章,你也有今天?!!……不愧是S++++级别的Alpha,不愧是S++++级别的Alpha!!!”
她伏在桌案上,像是要把一二十年来受过的所有压抑和委屈一齐宣泄出来。直到泪水流干,沈丰用手指擦了擦脸,却仍露出一个要强的毫无挑剔的笑。
“沈郁,我今天来见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沈丰说:“我们叫什么联盟呢?……就叫……‘弑父者联盟’吧。”
沈郁始终看着对面似痛恨似喜悦的女人。豪门大家就像一个诡异的改造机,每个人牵扯上,都会变得扭曲、面目全非地出来。
沈丰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越是等级高的Alpha,对他人的信息素压迫力就越强。当强大到一个界定的值时,就会如有实质地造成危害,产生刹那间的爆发力。
但是一旦越过这个值,这个Alpha通常离疯也不远了……
那些危害尤其大、需要社会登记,医院追踪观察的反派大bossAlpha,就是这样来的。
他越来越不正常了……
此前沈郁从来没有这样的症状,但是今天仅仅是听到了沈父的声音,那种恨意和偏执就令他轻易地做到了这一点。
这一刻,沈郁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想要回到楚俏身边。
楚俏的信息素总是能带给他安抚,让他平静下来……忘掉骨子里的那些疯狂和恶念。
沈郁注视着身边的书包。在沈丰走后,他掏出书包里的柔软围巾,触碰到的时候,就好像楚俏澄澈的单纯的眼眸又在注视着他一样。
沈郁把围巾盖在眼睛上,鼻息里再次充盈上清凉的薄荷味道。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让自己逐渐平和下来……
作者有话说:
一个小剧场:
沈丰很喜欢楚俏,第一次见面,就恨不得当面rua楚俏。还问楚俏:“小朋友,你对交往对象的性别卡得一定要那么死吗?Omega找Omega不行?OL听说过没有?”「*注1」
沈郁: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同盟就要结束了。
「*注1」OL:我瞎编的。私设,演化自Boys’ Love简称BL,所以Omegas’ Love我触类旁通了一下,应该是OL?
翌日,沈郁请了一天假,没去学校。
他在家睡了很久,临近十点的时候,才戴上帽子书包,去了一趟医院。
医院里人流拥挤,沈郁独自在等待区等了近一个上午,然后进了信息腺专区。
“医生,我想要一些抑制腺体的药。”
眉目清隽冷冽的男生如此说道。
“噢?”
正准备落笔写病例的医生闻言顿了顿,笑着问道:“这倒是稀奇,我见过的不少Alpha过来,都是想要刺激信息腺体的药呢——他们的伴侣嫌他们的信息素太单薄,诱惑力也不够强。你倒是相反了?”
沈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的眼瞳有一些过于的漆黑了,旁人看过去的时候,就好像要被吸沉溺毙在里头一样。
医生等着他说话,沈郁沉默了很久,才道:
“我和我的Omega……或许不能够在一起。我不能够让他去做腺体的手术,所以不如我来。……我们每天都离得很近,我怕我会忍不住。”
医生悟了一会儿,想你既然每天都和Omega离得很近,为什么没有让他来呢?——很多自私的Alpha都会用天性赐予的优势这样对待自己的Omega。
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了,沈郁说的“不能够”,应该是“不舍得”,“不愿意”的意思。
“噢……”
医生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慈眉善目了很多:“那你们的匹配度很高吧?你的这样子,已经出现了信息素臣服的症状?——那好可惜噢。”
“能有信息素臣服的AO都是极少数的,你又为什么要用抑制腺体的方式逼迫自己离开他呢?”
“我们……也许不能够在一起。”
沈郁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的眼神暗了下去:“……而且,我怕我会伤害到他。我们最开始的标记,也是一个错误。”
医生点点头,不知是理解沈郁说的“害怕会伤害到他”,还是后半句的“我们的标记,开始也是个错误”。
他只很惋惜地问:“你想好了吗?”
沈郁道:“想好了。”
“用药物压抑腺体会对腺体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医生说:“我看检查单上你的信息素等级非常高,这样优秀的腺体,用药物去影响它的成长,是很可惜的。”
“没关系。”沈郁说。
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会对楚俏做出什么来。
在那之前,他必须阻止这一切。他得做点什么……
那些充盈着每夜梦境的画面,恶劣的坏心的游戏,混乱的暧昧的绮梦,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一天发生在楚俏身上,楚俏会怎么样。
会疼得哭出来吧?
……漂亮干净的眼里蓄满了泪,难受地软软地叫着他的名字。说他不要这样了,小声地求沈郁饶了他。
和那天在密室的时候一样。
沈郁闭了闭眼,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样……那样少年会被弄坏的。
“请您开给我吧。”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无论什么药,只要能压抑腺体。”让我保持正常。
男生的喉咙在说出最后一个字时,不自觉地微微滚动了一下。
“好吧。”
见沈郁态度已经坚决得一定要这么做,医生只得写了一些药物名称。把病例递给他:“去二楼缴费,旁边的药房就能领取了。”
沈郁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
药盒上的不良症状加起来有三套理综卷那么多,但沈郁只瞟过一眼,就当场混水喝下去了一粒。
那种服药之后的感觉很奇妙。好像一些不理智的念头和本能都被克制住了,沉熄在他的体内。
但是实际上,这是一些毒蛇敛着信子被迫蛰伏,以图谋下次有可趁之机更加猛烈地爆发;还是真正地永远解决了问题,沈郁也不知道。
***
“下个月是艺术节,咱们班得出个节目。”
一天下晚自习,老班在讲台上说。
沈郁没想到,他才开了这个药,竟然就这么快地派上了用场。
艺术节一般都是全班一起参加,共同演绎一个成品。而这种时候,也是原本可以没什么肢体接触的两个人之间,互动最频繁、最亲密的时候。
“去年咱们班弄的是唱歌,我看不少班级也是这样。”老班笑呵呵地说:“要不今年,我们改改花样?”
下面七嘴八舌地吵闹了一阵儿,老班问:“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
人人都有偏好,便不得不使用不记名投票来解决。
最后定下来的是戏剧。
剧本名称是《小国王》。
讲述一个小国王幼年为孤,被坏的大臣们当做傀儡。然后终于出现一个正义的骑士,解救小国王,让国家重新恢复安宁的故事。
这个戏剧里比较重要的角色有小国王、正义的骑士、贪婪的大臣,以及一众奴仆等,共计三十多人。
其他人则都被划分为剧组幕后人员,负责打光场景布置等等。
剧本刚一确定,楚俏的小弟们就给他抢来了“小国王”这一核心角色。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角色最舒服。基本全程都是在坐在那儿什么也不用干,台词也没多少。说的最多的就是“嗯”,“好”,“甚佳”等等……
唯一一个超过超过十个字的台词,就是:
“噢,我的骑士,谢谢。本王现在赐与你勋章。”
小弟们非常会做人,非常懂事,立马把这个存在感十足也没什么困难的角色抢过来孝敬给了楚俏。
楚俏一开始还担心过沈郁会不会是骑士角色。这样他就得很多地和沈郁互动了,而他每次和沈郁过近的接触,都有一种危机感……
好像猎物被盯住,不知道何时就会被拆之入腹的那种害怕的感觉。
万幸的是,沈郁没有。他选了导演。
也有人强烈建议沈郁演骑士,但是被沈郁拒绝了。
“班长那颜值,不演骑士就是暴殄天物呜呜呜。”
班里不少沈郁的信徒都说:“矮了的拿配剑就跟个傻子似的;高个儿的站在台上像个桩子。班长身高多合适啊……而且班长又是校草,往那儿一站,都是给咱们班争光。居然转去幕后,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算了,咱们应该尊重班长的选择啦,人家不愿意幕前,幕后也挺好的。”也有同学说。
老班也说:“什么身份都是为班级贡献。重要的是大家认真对待,不要敷衍。”
“这是团队节目,每个人的表现都关乎班级荣誉。大家所有人的努力,都可能因为一个人的不认真而付之东水。”
这么一说之后,再有什么意见,也只能偃旗息鼓地忍着了。
代替沈郁拿到骑士角色的那个男生,是班里一个比较少言的Beta。和楚俏不太熟,但很青涩,确定他拿到了沈郁拒绝的骑士角色之后,略有些害羞地朝楚俏笑了一下。
确定完选角之后,就是训练。每天放学后两小时。
第一步进行的,就是破冰练习。
破冰练习,其实质和名字一样,是指打破人际交往间不熟悉、芥蒂的一种方法。
在不少专业的影视剧剧组也会用这个方法使演员变得熟悉。
在这个过程中,它会要求两个角色演员互相肢体接触。从普通的触碰手指、手臂、到拥抱,逐渐深入。
直到对对方完全没有隔阂,能够自然地投入到角色中,与对方的角色在戏里互动。
他们第一天,安排的是互相压着腿做仰卧起坐。
和楚俏分到一组的,自然就是那个Beta。
Beta男生名字叫蒋清,他先请楚俏摁着他的小腿,自己做仰卧起坐。
但是做仰卧起坐,自然就容易使用力度过大。楚俏专心致志地摁着搭档的小腿的时候,会低下头去。时不时地,那个Beta就会在起身时额头碰到他的发顶。
“嘶——”
在第二次被男生磕到发顶的时候,楚俏轻轻地嘶了一声,捂着头发。
“怎、怎么了吗?”
那男生有些慌乱:“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怎么回事。”
但是楚俏还没说话呢,已经有人替他不原谅他了。
之间原本站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