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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院的洒扫丫环吓得无不?噤声,颤颤巍巍跪了一地,分明?宁珩一反常态做着下?人?的活计,旁边的丫环却连半句劝阻的话都不?敢多?言。
水浸泡过纱衣,料子的颜色霎时变深,先前?干着时污浊的痕迹以及斑驳的褶皱也全都看不?出。
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他的手浸泡在木盆中,一言不?发的开始搓洗着那件春衫,不?愿放过任何一处。
知道整条裙子都被他细细揉搓清洗后,宁珩才将它拧干晾起来。
昨晚一切,才不?过一个时辰。
他抬眼朝外看了看,没有任何人?从外归家的迹象。
连宁十一也没有回?来。
宁珩忍不?住想,温雪杳此时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她昨夜曾说过,今日是要出去赴季氏兄妹的邀约。
那便是一定会见到季子焉了?
她见到旁人?会不?会拿来与?他作比,毕竟季子焉乃是真正?的君子,而他却是假的。
她心中会不?会越发觉得他卑劣可笑?
那季子焉呢?
他又会不?会从温雪杳的脸上窥探出她今日的异常。
从前?温雪杳在江南时,他便派了探子打?探过,季子焉对她并非没有别的心思。
只是就像温雪杳所说,他是真正?的君子,所以在知晓她有婚约在身后,从未有过半分逾越之举。
可若教他知晓自己曾心仪的女子如今身陷囹圄,被人?所骗呢,他又会不?会挺身做一次英雄,将人?从火海中救出。
这?个念头甫一从脑海中闪过,连宁珩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原来他自己也是清楚的,他的身边乃是刀山火海,他本人?更是一个用卑劣手段将人?哄到身边的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站在院中望着天,等了又等,心中几次想夺门而出的念头压下?。
终于?,等到了门外传来的动静。
他抬首望去,却见不?是自己心中期待的那人?,于?是脸上的神色淡了些。
宁十一大步跨进院中,扫了眼周遭颤颤巍巍的丫环,心里叹了声,才道:“世子,夫人?她回?来了。”
“回?来了?”
宁十一翘着对面那双瞬间亮起的眸子,不?知该如何张口说接下?里的这?番话。
犹豫许久,才垂首低声道:“她进门时派了前?院管事来传话,说……”
宁珩的脸僵了僵,“说什么?”
“说她今日宿在客院,让世子不?必……”
后面的话没说完,宁珩抬脚,猛地踹飞脚边的木桶。
木桶霎时间便四分五裂,宁珩没有注意?,其中一块恰好飞落在刚踏进门、愣于?原地的少女脚边。
第55章 一更
木桶的在温雪杳脚边摔的四分五裂。
她原本是有些畏惧回来见宁珩的?; 可心中又觉得一味逃避并不是办法。
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知道?在暗室中所见的便是真实的他。
然而当她踏进门,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刚好撞到宁珩发火的模样。
温雪杳恍惚了一霎。
记忆中; 宁珩一向温和,连冷脸都少有,更别说摔东西?撒气。
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她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安排; 偏要让她在一日?内将对宁珩的?印象摧残的?粉碎。
就像她眼前这个木桶一样?,再难拼出原来的?模样?。
而在温雪杳对面,几步开外的?宁珩蓦地一僵,艰难的?回过身来; 就看到愣在门边的?少女?。
他才刚发了火; 她就恰巧在这时出现。
看她的?反应,应当是全都瞧见了?
整颗心一凉; 淡色的?唇微启; 露出一道?缝隙,却是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本以为?她今夜不会回来了; 但现在的?场面; 倒不如她从未回来过。
宁珩好半晌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声音比平日?还要轻缓,几乎可以称之?为?‘小心翼翼’。
“阿杳,你怎么回来了,方才十一还同我说你今晚要留宿客院。”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在发火?”温雪杳的?视线从满地的?狼藉中抬起,落在对面人?的?脸上。
宁珩嘴角的?笑容僵硬; “阿杳,我。。。。。。”他的?话还未说完; 便讪讪闭上了嘴。
向来巧舌如簧的?人?,难得变得笨嘴拙舌; 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良久,青年?脸上强撑的?笑意淡去,低头小声道?:“阿杳,我不想骗你,我方才的?确是有些情绪失控。”
温雪杳倒是意外于他会这么坦白,先前揪着的?心因这句主动坦白的?话而冷静不少。
她紧绷的?肩膀松展,绕过脚下的?木屑残骸,走到对面回首安排小暑:“让洒扫丫环收拾一下。”
“我来,我来就是。”宁珩低声道?。
温雪杳回屋的?脚步一顿,继而埋头继续往前走。
等回到屋里,温雪杳坐在凳子上顺了顺气,见窗子紧闭,抬手指了指,“小暑,你将窗子打开,我觉得有些闷。”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真的?接近夏日?,她总觉得漫漫长夜,变得格外难捱起来。
小暑将窗子支起来,顺势朝院中扫了一眼,小声道?:“夫人?,世子真的?在扫地。。。。。。”
温雪杳如今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后背的?鸡皮疙瘩都会瞬间冒出。
她淡淡嗯了声,没有多余的?反应。
小暑觉出古怪,今日?外出时她跟在夫人?身后就觉得她有好几次心不在焉,她原以为?夫人?是心中担忧世子的?身体,毕竟昨日?才请了府医来瞧,她心中记挂也委实正常。
可从方才回府之?后开始,她渐渐觉察出不对劲。
夫人?分明?不是忧心世子,更像是有些想躲着他。方才差点儿,夫人?险些就要去客院歇下了。
此事再往前推,便是夫人?从书?房里急匆匆跑出来时就有些不对劲了,当时她还以为?夫人?是着急赴约才那样?匆忙,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书?房里发生了什么。
思及此,她想起世子震怒的?模样?,心猛地一跳。
今日?不仅是夫人?,就连世子也好生奇怪。
那般凶狠发怒的?样?子,活像是换了个人?,连她都吓了一跳。
小暑正准备关心温雪杳两句,就听?到身后珠帘碰撞的?“噼啪”声响,不得不收回满肚子话,双手交叠在身前退到一边。
屋里的?沉默并没有因为?宁珩的?进入而出现转变,反倒愈发冷寂。
一时间,屋里的?人?心思各异。
温雪杳在宁珩进来后,便起身往小暑那边走去,她坐在窗下的?软塌上,侧身将手搭在小桌上,拨弄着里头的?针线盒。
针线盒下方压着一件绣了一半的?里衣,正是温雪杳前几日?开始缝制的?,只因她瞧见自?宁珩受到她亲手做的?里衣后,便日?日?都穿着。
好在当时她一并做了两身,有可以倒替的?,但饶是如此,也经不住日?日?穿。
于是她便动心思又?缝了一件新的?,只是这新衣还没缝好,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此刻温雪杳拨弄着篮子的?针线,却是再没有当时做女?红时的?心思。
纯白衣襟上的?并蒂莲只绣了一朵,孤孤单单的?,没有相依偎的?甜蜜,只有独自?盛开的?凄凉。
她这遭一走神,拨弄针线的?手指就被尖锐的?银针刺了下,指尖当即见了血。
温雪杳眉头一皱,小声“嘶”了声,下意识便将指尖往唇边送。
不料手腕竟先一步被人?攥住,“别动,我帮你拿帕子把血擦掉,按一会儿就止住了。”
温雪杳闷闷嗯了声,没接话,也没反驳,就看着宁珩抓着她的?手指用洁白的?绢帕压了压。
****
晚上,两人?在屋里用过膳,温雪杳去园子里透了透气。
门外守夜的?丫环见到温雪杳回来,正准备进屋通报,温雪杳忽地摇了摇头,压低嗓子问:“可是宁侍卫在里头同世子说话?”
透过倒映在窗子上的?烛影,温雪杳隐约能分辨出屋里除宁珩外还有一个人?。
她的?话音将落,就见丫环点了点头。
温雪杳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里,更或者那一刻她是如何想的?连自?己都不明?白,但脚下已?经轻轻地挪动到窗下。
从这个位置,正好能听?到屋内人?的?话音。
青年?声音平静,却夹杂着一丝她不曾听?过的?冷戾。
越听?,温雪杳的?脸色就越白。
在她今日?出去时,宁珩居然派了宁侍卫一直在暗中盯着她。
她虽然无法将两人?的?话全须全尾听?清,但仅仅是寥寥数句,也足矣令她遍体生寒。
温雪杳压下心中的?波澜,蹑手蹑脚重新走回门边,示意丫环叩响房门后,才掀开帘子往屋里走。
她绕过在外间桌上一坐一站的?主仆两人?,一言不发,快速向里屋走去。
等她再出来时,屋子里便没有了宁十一的?身影。
在隔壁耳室盥洗更衣后,复又?回到寝室。
方才经过外间时,只留了一盏用来照明?的?烛灯,是以她还以为?宁珩已?经收拾歇下了。
可等她进到里屋,看见空空如也的?屋子,才意识到那人?根本不在。
她抿了下唇,走到镜前坐下,将发上的?钗环取下,松开高高盘起的?发髻,然后便上了床。
孤零零的?一双绣鞋宿在床尾,床上的?女?子盖着一层薄被,面朝墙面背转着身子,缓缓阖上了眼皮。
不多时,便响起一道?均匀的?浅浅呼吸声。
实际上温雪杳却完全没有睡着。
虽然是闭着眼,却依旧在竖着耳朵听?着外间的?动静。
果然在她睡下不久后,就听?到凳子摩擦地面的?细微响声。
紧接着是一道?轻手轻脚往里屋走的?脚步声。
那人?似乎在床边站了许久,就当温雪杳以为?他不会出声时,忽而听?见对方小声询问:“阿杳,我今夜还可以睡在这里么?”
温雪杳身子下意识一抖,她将眼睛闭得更紧,虽然只是身体的?反应,却也无声阐述了她最真实的?内心。
她在害怕他。
其实一切并不是无迹可寻。
只要她静下心来细细回想,就能够发现端倪。
他绝不是外表那般朗善如玉的?男子,他既有城府也有谋算,若非如此,也不能将他对她的?心意瞒的?那样?好。
利用让她安心的?话,说服她履行婚约嫁进宁国公府。
他早知道?元烨的?存在,却一直不提,还一副全然信任她、并不在乎她过往的?模样?。
可也是他,将元烨在他们婚前支开。
在她同他说想在宫宴上见元烨一面同他确认一件事情时,面上云淡风轻,私底下却设计阻拦,令元烨连宫宴都没赶上。
还有那之?后,他在房事上的?险些失控。
温雪杳顺着从前的?蛛丝马迹,揪出了宁珩的?真实模样?。
屋内的?烛火颤抖着光影,沉默时,寂静的?屋子仿佛霎时间沉入地域。
温雪杳忽然坐起身,仰首直直看向他。
青年?一身白衣,圣洁不染纤尘。
他喜着白衣或许也不是没有缘由的?,白色温和,能冲淡他身上的?冷戾之?气。
黑色却不同。
温雪杳想起在暗室中瞧到的?景象,青年?被漆黑笼罩,铺天盖地的?压抑感险些令当时的?她喘不上气来。
她终于忍不住,问出那句憋在心里一整日?的?话,“宁珩,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你?”
她没有唤他夫君,也没有唤他阿珩哥哥。
而是目光悲伤且疏离的?唤了一句“宁珩”。
话音将落,她眼眶中积蓄的?泪珠便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簇簇滚落。
一路滑过少女?苍白的?脸颊,顺着那尖尖的?颤抖的?下颌蜿蜒而下,滴在少女?曲折的?膝头。
将一片纯白的?里衣,染成了暗沉的?灰色。
令人?不安的?空气中,能听?到青年?喉结滚动的?压抑声响。
他忍了又?忍,还是伸出手,想帮面前的?人?拭掉双颊的?泪痕。
然而就在他指腹落下之?际,温雪杳向后缩了下脖子,笨拙的?躲开了他的?触碰。
宁珩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稍顿,哑声道?:“阿杳,你昨日?方才同我说过,你心悦我。。。。。。今日?就连碰你,都碰不得了?”今日?她躲他,已?经不是第一次。
温雪杳哭着低吼,“宁珩,你分明?清楚。。。。。。”
“我心悦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都是假的?。
她所小心翼翼喜欢的?,原来只是他的?伪装,是他费尽心机,用来欺骗她特意扮演出的?模样?。
温雪杳盯着他,不知忽地想到什么,脸上的?泪意愈发汹涌。
原来,那日?他提到屠夫张大与他妻子时的?古怪,竟是因为?这个。
那张大以屠夫之?身假作秀才骗了他的?妻子,又?在他妻子看破真相提出合离时,灭掉了对方的?满门。
霎时间,温雪杳只觉浑身血液都被冻住,发出刺骨的?冰凉。
“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