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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汤没什么动作，也没有吩咐人真的绑纪燃，只是站在一边，认真听着大夫的话。
大夫留了些药，委婉地告诉俞汤：“燃公子还有什么心愿，这些日子……趁着清醒些的时候，都尽快替他完成了吧。”
俞汤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点点头，谢过大夫。
大夫走后，俞汤吩咐了护卫来看着纪燃，并叮嘱护卫小心别被纪燃伤到，吩咐完一切后就离开了后院。
他不敢再看下去。
俞汤害怕纪燃睁开眼，软着嗓音喊他一声将军，他就将纪燃做的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全都忘了……
俞汤回到中庭，让纪言看着吃了点东西，然后坐在桌案前。
拿起笔，蘸了墨，按着祁阳之前给他讲述的零散记忆，俞汤试着画了画戎狄的地图。
但俞汤不是祁军师，画不出精髓。
春雨下了几场，空气湿，俞汤坐的久了，心脏就会难受，腰上的旧伤也隐隐作痛。
纪言算着时间过来，劝俞汤进去里屋休息。
俞汤放下笔，随口问纪言：“纪燃醒了吗？”
纪言忙如实回答道：“醒了一次，看着呆呆怔怔的，不大清醒，大夫给他喂了药，睡的更沉了，应该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
俞汤点点头，扶着椅子的扶手想要起身。
坐久了一站，俞汤眼前立刻冒了虚影，身子一晃，纪言赶忙过来扶好。
“将军，再吃点东西吧。”
“嗯。”
“好！我这就让膳房去做，您先进去躺会儿。”
纪言扶着俞汤进屋。
俞汤坐在床侧，突然问纪言：“纪燃可曾对你们说过，他有什么心愿？”
纪言唔了一声，目光躲闪，“不曾说过。”
俞汤轻咳了下，觉得疑惑，继续问道：“你们三人从小一起在太傅跟前上课，纪燃喜欢什么，总该知道吧？”
纪言目光更加躲闪了：“喜欢……”
纪言说着说着，突然就跪下了。
纪言紧张极了，但看上去又有些如释重负，垂头在俞汤面前，请求将军责罚！
俞汤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露出疑惑的表情：“言儿这是做什么？”
纪言哽咽道：“将军，我和纪行小时候，常……欺负纪燃。”
俞汤不解，看着纪言：“嗯？”
纪言声音越来越弱：“我和纪行要背十天的书，纪燃一个时辰就能记下。”
“我和纪行上马都不会，纪燃已经能在林园骑射。”
“太傅和将军都喜欢他，我和纪行嫉妒……所以，常常在他床上放些虫子小蛇，做些陷阱骗他摔进去，还不与他说话。”
俞汤身子稍稍僵着，听纪言说这些。
俞汤想起纪燃看见蛇时，吓得脸色苍白，蹿进自己怀里时的样子，声音有点颤：“可……他从未和我提起过。”
纪言将头磕下去，眼泪掉出来：“他性格就骄傲，是不屑于提这些，但人也越来越孤僻……他如今做出这些事，我们也难逃其咎。”
“请将军责罚！”
第213章 大将军的小小护卫36
【俞汤：我猜都是纪行做的吧。】
如果纪言也对纪燃做了这些事。
大概不会好好地跪在这儿认错，早就和纪行一起死了。
【系统223：是的！纪言劝阻过纪行，但纪行在纪言面前哭一哭，纪言就心软了，放纪行去欺负纪燃。】
【系统223：纪行……爱意值也很高的。】
那年将他们救出火海的少年将军也才十七，犹如从天而降的神明一般，一身盔甲坚硬，安慰他们的怀抱却温柔。
那份年少的依赖没有正确引导释放，全都积攒成了浓烈的爱意，厚重地压进心底……
纪言忠厚，爱意自然会压在心底永远不会说出。
纪行胆小，暗暗嫉妒，只敢做些小动作。
唯有纪燃，将这份爱化成了一片狼子野心。
【俞汤：嗯，看来孩子不能随便放养啊。】
尤其是三个性格天差地别的小孩儿。
俞汤扶了纪言的手肘：“一切怪我，如果当初我不那么自以为是，而是将你们各自送走……”
“起来吧，言儿。”
纪言搬开了最后压在心底的石头，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来，抹掉眼泪：“我去拿吃的过来。”
纪言走后，俞汤便靠坐在床上出神。
他早该看出纪燃的性子。
当初皇帝狠着心烧粮仓，又怕伤了百姓的心，想着杀人灭口。
俞汤不忍，给他们一一换了名字。
言必信，行必果。
俞汤给了纪言纪行起好了名字，然后想给纪燃取名纪信。
当时的纪燃年纪虽小，但已经很有主意，摇头指着村落还未熄灭的大火：“我不叫纪信，将军给我取个名字，让我记住这场大火，等我长大，定将戎狄全都杀了，为我爹娘报仇！”
纪行对纪燃道：“那你叫纪火。”
纪燃偏着头，不愿意看纪行，咕吁一句：“真难听。”
俞汤摸摸纪燃的头，看着远处烽火狼烟，对他道：“那你叫纪燃。”
“燃儿……这名字，可喜欢？”
出神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眼眶已经湿了。
还没等将眼泪擦了，护卫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就在檐廊上响了起来。
护卫进来在俞汤面前跪下，神色焦急：“将军，燃公子醒了，我们拦不住他！”
俞汤立刻起身，随护卫一起去了后院。
甫一进去，一阵血气就迎面而来。
纪言没在，俞汤没披外衣，身上中衣单薄，让带着血气的夜风一吹有些发抖。
俞汤没顾上这些，心跳的很快，推开纪燃的房门走进去：“燃儿！”
纪燃靠在床边，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拿着柄锋利的短匕首，手臂上，胸前全是血。
俞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过来想要夺他手里的匕首：“燃儿，把东西给我！”
纪燃发起疯来瞳孔是散的，没什么焦距，但听到有人叫他燃儿，身上一软，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将军……”
俞汤赶忙抱他：“燃儿，我在，别害怕。”
纪燃哭的发抖，被俞汤抱进了怀里。
俞汤庆幸这会儿纪燃还有点意识，能认出来他是将军，于是绕过刀，用手轻轻抚摸纪燃的后背：“燃儿乖。”
纪燃嘟囔着：“好难看……”
俞汤微怔，随后看到他手臂上割出来的痕迹，才明白纪燃在说什么。
染上尸毒后，皮肤会出现狰狞的红斑。
纪燃心高气傲，大概是接受不了自己身上出现这种丑陋的痕迹，醒来后将那些斑痕全都用刀割掉了，皮肉绽开，狰狞可怕……
俞汤抱着纪燃，都没察觉到自己在颤抖，哄他：“燃儿最好看了，那些不碍事的……把刀给将军，听话。”
第214章 大将军的小小护卫37
纪燃不动，但看起来情绪也稳定了一些，俞汤就小心地伸手过去，将他的匕首抽了出来。
俞汤抽出匕首后，立刻将刀递给一旁的护卫拿远。
纪燃手一空，整个人看起来更委屈了，眼泪滑下来，顺着脸颊，聚集在下巴处往下落。
纪燃毒发的时候意识不清晰。
被夺了刀后，又忘了被夺了什么，胡乱道：“将军，把酒还给我，燃儿能喝！”
此时的俞汤看他，就像看着年少时期的纪燃，心不免要疼，真让人拿了酒壶过来哄他。
纪燃抱着酒壶喝了几口，脸色慢慢苍白起来，靠着床边儿呆呆的不动了。
俞汤将酒壶拿开，想将纪燃抱回床上。
可坐了一下午的腰没有休息，根本用不上力气，再加上刚刚被吓了一下，连手臂都没什么劲儿。
纪燃将死，俞汤不想假手于人，使劲儿咬了下牙，真的将浑身是血的纪燃抱了起来。
俞汤将纪燃放在床上，力气也耗尽，跟着一块栽了上去，被纪燃张开手臂护住。
纪燃护好了人，立刻闭着眼钻进俞汤怀里：“将军不要走。”
俞汤摸摸纪燃头发，上头还沾着浅淡的酒气：“好，我不走，但是要让大夫来把你的伤口清理了。”
纪燃犹犹豫豫地将手松开又抓住，抓住又松开，逗的俞汤直想笑。
“言必信，行必果，我说到做到，不骗燃儿。”
纪燃这才松了手，趴在床边伸出一只脑袋来，目光随着俞汤所到之处转来转去。
大夫过来，清了血迹，看到纪燃身上割的乱七八糟的伤口，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这……”
这要是出一块血斑就割一块，那到时候岂不是要把全身的肉都剃了……
太可怕了。
不愧是能将戎狄打的喘息不得的纪燃。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大夫给纪燃包扎的功夫，俞汤把纪燃屋里的利器全都卸走了。
俞汤思索片刻，叫人来将容易磕着碰着的尖角儿用麻布包了，免得他再撞到哪里受伤。
大夫给纪燃包扎的时候，纪燃身体里的毒又发作了一次。
纪燃什么都没说，依旧盯着屋里忙前忙后的将军，只是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地往外冒。
大夫走后，纪燃也疼的昏睡过去。
俞汤过来，搭了纪燃的脉。
脉象很弱，比俞汤还要差上不少，如果不是大夫喂了参汤，怕是今晚都撑不过去。
俞汤将他的手轻轻放回，看他额头上濡湿的碎发，忍不住叹了一声。
【俞汤：宝贝儿，包个伤好像不至于疼成这样，他刚刚毒发了？】
【系统223：是的主人！】
【俞汤：所以就是，毒不发作的时候作天作地的让我过来看他，真的毒发的时候就自己忍着。】
【系统223：好像是这样的。】
【俞汤：嗯，不愧是大首领。】
示弱可以。
但不能真的弱。
这一点倒是和俞汤的观念不谋而合。
俞汤说了不走就不会走，拉了张椅子过来，坐在纪燃旁边。
夜逐渐深了，窗外很静，偶尔有几声鸟虫的啼叫。
俞汤本想着在这里坐一晚上看着点纪燃，但不过一会儿意识就开始模糊。
不出一个时辰，俞汤已经歪在椅子上，闭上了眼。
噹的一声，窗子被夜风吹开了一扇，夜晚的冷风吹进来。
俞汤迷迷糊糊间感觉腰间一轻，有人将他抱了起来，让他靠在了暖洋洋的胸膛上。
不等俞汤说话，一只同样暖洋洋的大手捞了俞汤的两只手，一并握在手里暖着。
不一会儿，被夜风吹得凉冰冰的身体就暖了回来。
俞汤睁了下眼，没等看清东西，眼皮沉沉，又要睡去。
纪燃亲亲俞汤额头，将自己的被子拉到俞汤身上，脸埋进了俞汤的脖颈之间。
“将军睡吧。”
“明天燃儿送将军一个小小的惊喜，希望将军喜欢。”
第215章 大将军的小小护卫38
这会儿不似在军营的时候，睡觉都要睁一只眼。
那时候大家都是和衣而睡，一点风吹草动俞汤就会抽剑警惕！
功力散尽之后，俞汤醒过来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候手脚太凉，要将手脚一点点搓热了才能慢慢醒过来，醒过来也很不好受。
清晨，俞汤睁开眼，意识慢慢回笼。
醒过来后才惊觉自己并非手脚暖和，整个身子都泛着暖意。
这样醒来倒是十分舒服，身上不像往日一般泛着酸乏。
俞汤轻动了下，意识到自己被人抱着，后背紧紧贴着纪燃的胸膛。
俞汤一动，纪燃立刻皱眉，手臂箍紧：“别走。”
俞汤翻身过来看纪燃。
纪燃还没醒，紧了下手后又没了力气，一点一点慢慢地在变松。
俞汤拍拍纪燃紧绷的后背：“我不走，你睡吧。”
纪燃听了，将唇角弯出笑意来，闭着眼往俞汤跟前蹭蹭，像是某种黏人的大型犬，并不讨厌。
俞汤低头，看到纪燃脖颈处多了一块淡红的血斑。
颜色还不太深，没有到狰狞的地步。
可俞汤脑海中不免想到纪燃发现这块斑痕后，会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去把它割下来的样子……
俞汤心疼了下，摸摸纪燃的头发，试着问他：“燃儿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
纪燃鼻尖儿抽动了下，哑着嗓子道：“喜欢纪子敬给我做皇后。”
俞汤：“除了这个呢？”
纪燃睁眼，困倦的眸子直勾勾地看了俞汤一会儿。
纪燃想说，还喜欢你。
但怕俞汤生气，生生咽回去，随后又往俞汤怀里钻了钻，大方道：“没了。”
然后闭眼接着睡了。
俞汤等他睡熟，才慢慢下了床。
俞汤出来，将后院能照出人影的东西都让人撤了，才回中庭去吃了点东西。
纪言等着俞汤吃完，药也喝了，准备去提笔画画地图的时候，才对俞汤道：“祁军师来了。”
俞汤手顿了一下，墨洒出来一些，沾在了手指上：“祁阳？”
纪言：“是祁军师。”
俞汤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