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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顾狐欢-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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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刀两断的刀。
  “……若是狐族再敢安插奸细进炎地,我一定杀了他,再杀了你。”
  “天晶石,不是个好东西,我言尽于此。”
  “你修我妖核,我就把它做报酬给你。”
  一掌将手心攥着的铃铛拍碎在姬眠欢耳侧,呼那策屈膝撑着大腿和地面强行站起身,他捂住腹部的血窟窿,衣角往下滴落血。
  “我们两清,再不相干。”
  呼那策没有提,姬眠欢也没有开口,所以那串象征着炎地君后的银灼,还在姬眠欢脖子上。


第74章 
  腹部的伤沉痛得像五脏六腑都顺着那口子往下坠,耳畔的雷声还在阵阵响动,呼那策捂着伤口,脚步跌跌撞撞,走过一段距离后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他额头抵着沙石,像渴水的鱼唇瓣一张一合,垂死挣扎着将指甲抠入土中,用力收紧得指根发颤。
  雷声压过他细碎的呜咽,下颌之下的地面洇出一块湿润的深色。
  理智告诉他应该要立刻调取妖力稳定伤势,呼那策偏偏无心动弹,他好像一下子被抽干所有的力气,只能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身子颤动时牵动起腹部的伤口也就越疼,偏偏疼得越狠咳嗽得也越厉害,如此不断折磨。
  血很快染红身下的土地,他发泄地将十指折磨得鲜血淋漓,才感觉心口上的疼痛松缓几分,想要撑着爬起来,眼前却骤然陷入昏暗一片。
  耳畔传来焦急的脚步声,呼那策忽而感觉到一只胳膊穿过他弯曲的腿弯,另一只绕过后背抓紧他的腰,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眠欢,”呼那策头靠在那人的胸口,抓紧那人的衣襟,声音已然微弱得如同蚊吟,脑子痛得糊涂起来,竟然压抑着哭声缩在那人怀里,凌厉的眉眼垂落,睫上挂着泪珠,意识不清喃喃道,“疼。”
  “策儿,怪师父来得迟了,别怕,别怕。”凌伊山眼周红了一圈,他搂紧呼那策往炎地奔去,一路心一直高悬,他手摸过呼那策脸上的泪水,听见那一声声低微的喊疼心绞成一团。
  想起那雷劫,凌伊山眼色冷下来,口中放轻声音道:“不要怕,师父在。”
  凌伊山替呼那策脱下血浸透的衣服时,一个东西从呼那策胸前衣服的内兜里坠落,他低头看去,一只沾着血的铃铛滚到他脚边。
  捡起那枚铃铛擦干血迹用手帕包好放在一旁,凌伊山继续为呼那策疗伤。
  “王上万安。”
  立于镜宫之外的几只狐狸感受到那一股熟悉的压迫感,连忙低下头去行礼。
  赤娆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她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了姬眠欢一眼,双眼骤然瞪圆,只见姬眠欢身上满是血,衣服有雷击的焦黑痕迹,沾满血污的右手握着什么红色宝石一样的东西,她还想细看一眼却突地对上姬眠欢那双赤色的眼睛,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她闭上眼睛心如擂鼓,半晌也没动静,身侧的同伴都淅淅索索起身离开,赤娆才张开眼,瞧着姬眠欢进了镜宫,忙不迭转身去向大长老禀报姬眠欢回来一事。
  合上镜宫的门,姬眠欢拖着脚步躺倒在长椅上,他目光落在手心的魂晶,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着呼那策痛苦的抽气声,痛恨和悲伤的眼神,一下如锁链缠绕住脖颈一般呼吸不得,他心口猛烈地跳动起来,狼狈起身想换下这套沾满血的衣服,突听到镜宫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王上…”姬子夜走进来看清姬眠欢狼狈的模样,话一顿,眸中有些诧异,却也识趣地没触碰这个问题,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小心,“如今回来,可是有什么旨意?”
  “这几日你部署如何?”姬眠欢捏紧魂晶,垂下眼。
  “三分之二的部下已然策反,毕竟王上才是灵镜的正统,那些狐狸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人精,知晓您如今境界已然压过大长老自然无不从的。”姬子夜道。
  “乌合之众,只要斩获庾琛,其他人自然是不足为惧。”姬眠欢脸色稍霁。
  姬子夜恭顺弯下腰拱手,道:“只是大长老如今小心谨慎得多,就怕不肯出动……”
  “不肯?呵,”姬眠欢摊开掌心那块猩红的魂晶,它像是华贵的宝石,沾染着血色都比不过原本的瑰丽,“你说,他肯是不肯?”
  “王上拿到这魂晶了!”姬子夜双眼一亮,瞧着姬眠欢恹恹的模样和周身低沉的气息,已然猜出几分原由,不由心惊姬眠欢与呼那策瞧着那几分情真意切,居然也是假的,暗道姬眠欢心狠手辣,对同族无怜悯之心,竟对情人也一样无情。
  “王上若是以此魂晶为由,他们定以为是要来换令牌的,魂晶又珍贵,想必大长老会亲自前来。”姬子夜眉梢一喜,只要这老狐狸肯露面,除去他也就易如反掌了。
  将那块魂晶收起,姬眠欢摆摆手,姬子夜便知趣告退,他退到门边,被姬眠欢叫住:“那只赤色狐狸,你可是认识?”
  “王上是说赤娆?”姬子夜眉头一跳,不知姬眠欢问赤娆是为何。
  “方才她窥我一眼,我在她身上落了一根线,”姬眠欢撑着侧脸,胳膊搁置在长椅旁的扶手上,精致的面容上一片冷淡,“现下已经在长老殿了。”
  “……属下自会去处理。”姬子夜垂眼道。
  “去吧。”姬眠欢阖上眼,也并不急着将身上的血污洗去,转而闭上眼蹙眉倚着软垫浅寐。
  长老殿内,庾琛再三向赤娆确认:“你可看清楚,那东西像块红宝石?”
  “正是。”赤娆点点头。
  “好,好,好极了!”庾琛脸上溢出喜色,他在殿内忍不住走来走去,殿外传来叩门声,他头颅往外张扬一望,“进来!”
  “大长老,王上夜里邀您在镜宫后殿共宴。”那小狐狸传完话便退下去,只留下原地沾沾自喜的庾琛。
  他料想姬眠欢定是在呼那策手里吃了苦头,两败俱伤,如今握着魂晶便忙不迭来找他交换,不知这是最坏最容易被他拿捏的时机,这只半妖果真沉不住气!
  他心绪极好,赏给赤娆一些灵石便打发她退出去。
  叼着那几块灵石,赤娆往自己的洞府走去,刚入府就看见姬子夜正坐在一石凳上,似是等她,她连忙放下那些灵石化作人形凑过去,“公子,找我何事?”
  “近来去人间的散修带了些珠花回来,人这生物孱弱,这些小玩意儿倒是做得极好,想着你兴许喜欢。”姬子夜手中拿着一珠花簪子,抬手示意赤娆靠近。
  赤娆偏过头,那冰凉的簪子贴着头皮插进头发里,冷得她一颤,她心下生起一股不安,抬头想要开口时蓦地被一双手扼住了咽喉。
  她震惊地望向姬子夜,随后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挣扎起来。
  “比起今夜被我手下那些暴徒清查,被拿走身上的所有东西,被糟蹋,侮辱,然后玩腻了才能死去,”姬子夜温柔地看着眼角闪着泪花,脸色变得涨红的赤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一分,“还是干干净净死在我手上吧。”
  “谁叫你不聪明,也不安心待在我身后,想着去讨好大长老。”
  看着赤娆缓缓闭上眼,姬子夜神色淡淡松开手,将化作一条赤色狐狸的赤娆装进一条长木盒里,他将木盒子安置在自己的洞府内,才去镜宫回复姬眠欢。
  姬眠欢已然换过一身新的衣裳,不知是不是姬子夜的错觉,往日姬眠欢最喜好的是华丽的赤色长袍,如今的衣服却多是偏白。
  一身月色长袍,加之一头银发和雪色的肌肤,全身上下的重彩便集中在腿上蹬着的玄色镶金边长靴和鼻梁下殷红的唇上,姬眠欢手支撑着脑侧,掀起眼皮看向姬子夜。
  “属下已处理完了。”姬子夜道。
  姬眠欢盯着姬子夜垂下的眼,发出一声轻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不会不知道我的性格吧。”
  靴子踏在地毯上,声音微弱,一步步靠近时姬子夜还是心中一紧,他维持着镇定道:“若是王上要见,今夜事成以后也不迟,现下应是要把今夜的部署完善还才是。”
  “呵——”轻笑落在姬子夜耳中,一时心脏上的咒印化作荆棘缠绕收紧,他瞳孔一缩,咬牙吞没痛呼,勉强开口道:“若是王上想看,也不急于一…”
  “不了,”姬眠欢打断他的话,一并将姬子夜心脏上的咒印松开,目光似有些新奇,似笑非笑对上姬子夜的眼睛,“能获得一个你的把柄,倒是比杀了一只无关紧要的狐狸,对我来得更值得。”
  自从虎族来犯,灵镜已然很久没有过这般盛大的宴会,灵镜的传统里君王举办的宴会众民同乐,于是众狐狸都能分到一杯羹,名叫外宴,庾琛一党自鸣得意,在外宴上占据大头,一桌子好菜好肉好酒,都是从别的桌那里夺来的。
  几只狐狸觥筹交错,正是兴头,一旁桌子上的一只小狐狸眼馋得很,偷偷把爪子伸向那桌菜,被桌上一只狐狸一把按住手。
  “好哇你,太岁头上动土,老子砍了你的手!”他一把刀劈在小狐狸手旁,刀刃嵌入桌面,直挺挺立着。
  小狐狸吓得吱哇乱叫,眼泪都直接飞出来,那只狐狸喝醉了酒,竟真的拿起那把刀往小狐狸手上砍去,数声惊呼下,那狐狸动作一顿,一下身子向后倒去,胸口一把红刃刺穿衣服,又利落抽出。
  一桌子的狐狸开始尖叫,才发现不知何时这里被包围起来。
  镜宫之内已是血气弥漫,姬子夜捏碎最后一个庾琛小党首的妖核,擦擦脸颊上的血,望着一身白衣光洁如故的姬眠欢,眸底转过暗光,“王上,都清理干净了。”
  坐在主位的妖撑着下巴,酒一杯一杯往嘴里灌,他双眼猩红,脸上全是醉意,听着姬子夜的声音有几分茫然,随后回过神,疲倦地蹙眉摆摆手,抱着膝盖蜷缩着靠在椅背上。
  “王上不去主持分配吗?”姬子夜弯腰道。
  姬眠欢目光怔怔看着地面,好久才开口:“拿走吧,都拿走吧。”
  “我什么也不要。”
  姬子夜退下去以后,镜宫里只剩姬眠欢一个人,他从怀里小心掏出一枚铃铛,润湿的眼角说不清是因为醉了还是哭了。
  这本是一对传唤铃,也只剩一只在了。
  他轻轻摇响,一下,两下,三下,只是再也没人能在另一端接到他的思念。
  他自嘲笑了笑,又拿起酒杯喝酒,指望着今宵几斗金樽酒,叫他能长醉不负梦中人。


第75章 
  玄宫内,月寒凉。
  呼那策从昏沉的梦里醒来,他扶着床沿起身,神色恍惚,轻微挪动下身,尽管伤口已然凝结成一道疤,仍感觉到一阵钝痛。
  意识清醒过来也就明白梦中的痛并非梦,呼那策低头察觉自己换上一套新衣,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他赤着脚踩踏到地上,连忙在宫殿角落里四处奔寻,见木施和柜子里都不曾有,胸口处的痛感越发明显,明珠璀璨的玄宫内各种宝饰陈列,却无一个是他要找的。
  多处翻找终是发现一没见过的小盒躺在桌上,呼那策拾起小盒打开,里头又是一手帕,摊开手帕才看见其中的铃铛。
  呼那策垂着眼将那铃铛收拢在手心,他一时好似极为疲倦,坐靠着床柱,无法入眠,只望着铃铛,便有绵绵的恨和思念要从眼里涌出来,他指尖抚摸过铃铛上的纹饰,对着玄宫里悬挂的明珠细细看,才察觉这上头的花纹似那次在真知镜里见过的心月梅模样。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回想姬眠欢字字讥讽,几分尽是自嘲,偏偏心头的苦意和痛楚都散不去,情是叫理智为难的东西,并不听从主人讲一句道理,自顾自欢喜也自顾自泪垂,几番折磨得终是生恨生怨。
  从未尝过情暖便更是渴望,急切到把憧憬变成痛苦,可偏偏到头来旁人戏说是水月一场,如当头一棒,因爱而跳动的心便变得疲倦,直到像失水的草木一样干枯凋零。
  可笑他恼怨恨伤,到头还舍不得碰姬眠欢一根头发丝,连拍碎的铃铛也是假意断舍,实则自欺欺人的把戏,也许那狐狸说的是正确的话,谈情说爱不该是两个王应该有的行为。
  呼那策不断说服着自己,他的心刚硬起来半分,忽而目光顿住,瞳孔紧缩。
  手里黯淡无光的铃铛竟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光芒照进他金色的瞳孔里,像火一样闪烁。
  一下,两下,他的眼睛不敢眨一下,心里默默数着,屏气凝神期盼着第三下。
  铃铛真如他料想和期望地那样闪了三下。
  呼那策刚建起的防御瞬间被击碎,泪水无声从眼眶坠落,随后眼底逐渐小心翼翼升起希冀。
  铃铛闪三下,就像有人从身后将他抱紧,暖意和酸楚错杂里,耳侧轻轻的一句我想你。
  这一抹亮叫呼那策心底生起贪恋,勾着他不计所有眼泪和痛苦的风险,也不计道途的长远和晚风的凄厉,乃至一生中头一次放弃尊严和自己的责任,不顾一切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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