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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差点吐出来的青年一时语塞,抬头再把自己这桌其他几人脸色瞧一遍,脸色也都不是那么好看。大多数人都只动了一筷子就放下了,童诗则是由始至终连筷子都未碰,在场唯有詹溪生面色如常,他是出家人,那些油荤的菜一筷未碰,干干巴巴的青菜倒还算能入口,几个小辈心中不由佩服前辈的定力。
詹溪生放下木筷,看向那妇人,回道:“尚可。敢问施主,前些时日可有人入城投宿店中?”
那胖妇人看过来,却见是个模样英俊的道人,面露痴色笑着答道:“奴家没见到呢~这店里小半年没见过生客了,您几位是头一桌呢!”
“店家一直在这城中开店?”廖云书瞧那胖妇人和她丈夫如此悬殊的体貌不由多问了一句,若说那男人一直生在城中还可信些,这胖妇人却是过于富态了。
“小郎君想问什么?方才我家那口子说小郎君要问话,我怕那痨病鬼说话不利索,特意代他出来见客。”胖妇人应对如流,见廖云书是个清秀少年不免多看了几眼,“方才还未谢过小郎君呢,不然我家那痨病鬼骨头架子非得摔散了不可!”
“不必多礼,不过是随手之劳,当不得夫人这般感谢。”那妇人身上有股劣质的香料味,混着后厨带出来的油荤味,廖云书只虚扶了一把就不着痕迹退开了。
“小郎君想问什么,奴家知道必然都告诉你。”
“有劳。还是方才说的,掌柜的与夫人可是一直在城中做买卖?我们为寻人而来,对武平城还不大熟悉。”
“唉……这城里也没什么,听说早些年生了场疫病,城里人死得死逃得逃没剩多少人了。我们两口子是东面渔村逃难来的,那里连年闹水匪人都活不出来了,这城里也荒,但好在人少,我们便盘下了这客栈,想着左右能挣几个钱糊口。”那妇人说得倒也有几分真,提起寻人还煞有介事地给他们提醒,“小郎君说寻人倒教我想起来了,这镇上时不时就有人失踪,只是官衙都没人了,丢了人也只能自己找一找,找不着也只能说是命数了,听说丢的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家,几位小郎君出门寻人可仔细着些。”
“多谢提醒,那关于疫症的事,夫人知道一些?”
“奴家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这客栈原先的店家说过一嘴,似乎是城中原先的富户得罪了什么人,叫人灭口了。尸体在府中堆了许久愣是没人发觉,后来是疫病起来了,才有官差上门,哎呦喂!听说蝇虫满院子飞,那场面叫一个惨呦~”武平的疫病过去怕是少说有二三十年了,这胖妇人手舞足蹈地复述她听来的场景,描绘得清晰,搞得一众青年更是一口饭吃不下去,胃里直犯恶心。
“大婶,够了够了,我们知道了,您不用详说了。”韩运珏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出声打断那妇人的话。
“哎呦,瞧我这事办的。那郎君们今晚可是要住下?咱们店可便宜了,几个铜板,楼上雅间随便住!”胖妇人见几人面上犹豫,连忙趁热打铁劝道,“这城里可就咱们这一家能住人,您要是不信就去城中逛逛,寻不到了再回来也成,保管没跟您几位说瞎话!”
那胖妇人又说了几句才扶着腰重新回了后厨。
“前辈……”
“你倒是安静,怎么说?”童诗抹了一把桌边的灰,捻了捻手指,眼神却是看向一直沉默的季玉朗。
“店里四处都积了灰,角落里反垒着一张断了腿的木桌,还有些新。不过我现在有些拿不准,要去城中转转才知道。”季玉朗神色凝重,他起先也怀疑这对开店的夫妇,而那张完全没落灰却被倒放的坏桌子更是古怪,另则就是店家夫妻口中似乎完全没见到其他人来说,但论脚程石安应该早到了。
“詹道长意下如何?”童诗颔首,看向坐对面的詹溪生。
“可。”
左右这饭众人也吃不下去,便简单商议分几路去城中四处打听寻访看看,一个时辰之后再回到这间客栈门前聚集商议。
为防城中有影门之人埋伏,众人大多是三两一起,童诗和詹溪生则是单独行动,论武艺他们远比几个小辈高许多,倒也不用过于担心遇到什么危险,季玉朗原本想单独行动,他还不知道石安下落,但奈何韩家表兄弟二人过于热情,硬是被他们拉着一道往城东寻。
“越瞧越觉得这武平城也忒邪门了,这等日头黑了,还有人敢出来?”不知是否是心中紧张,韩运珏一路上嘴没停过,走着走着还打了个冷战,牵着马跟季玉朗并排走,“季兄,咱们这没头没尾的,怎么找?”
“挨家挨户问。方才走过来那一路的房舍都荒废了,这边巷子尚有些人迹,我们只能试着去问问。”
韩运珏一听突然来了兴致,把方才的别扭都丢到了脑后,凑上来追问:“季兄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方才也看了一路,可只觉得到处都鬼气森森的。”
季玉朗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院门,趁空档抬手指了指院中一颗树,又指了指巷子对面说了一句,“看树。”
“啊?树?树怎么了,不都有?”韩运珏扭头看了眼方才过来时临街那排房子,仍有些迷迷糊糊的。
“表兄!”傅千丰走过来抻了他一把,“你看树上的枣还是青色的,这树是活的。”
树是活的,就证明这院子里还有人在住着。那棵枣树虽然看起来并不算枝繁叶茂,却仍结了不少果子,只是此时尚不到秋收的季节,是而那树上的枣子还都是青绿色的。这样的果树顺着小巷子几乎家家都能看到一棵,此时再看向方才那条街,树虽未全部哭死,但已无生机。
傅千丰也是被提醒才注意到这边巷子应是还有人住,他立刻懂了为何季玉朗会直接拐来这条巷子,细枝末节可见此人观察入微。
唯有韩运珏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弯,被表弟提醒了两次才想通了关窍,一拍大腿牵着马朝季玉朗小跑过去,正巧那户人家开门。
“敢问……”
韩运珏刚开口,话音还没落,那开了个缝的院门砰得一声关上,随后就是上拴落锁的声音,他足了半刻才扭头看季玉朗,指着自己呆呆问了句,“季兄,我长得这么怕人吗?”
季玉朗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牵着马继续往巷子里另一家去了。
“千丰,为兄这么怕人的吗?”
表弟傅千丰牵马走过来,也是摇着头长长叹息一声。
“表兄你……还是等季兄去叩门罢。”
第三十七章 失踪
三人顺着巷子挨家挨户叩门,但却无人肯开门,即便是有人应了,也如巷子头一家那般见到人的一瞬立刻关上了院门。
韩运珏本来远远跟着,见季玉朗屡屡吃了闭门羹便扭头对表弟说道:“我就说这城里古怪得很!瞧季兄也被拒之门外,我总归是无辜了。”
话里话外都是在讨公平,傅千丰也是惯了的,别开头没接话茬。
“韩兄,接着!”
“诶?!”韩运珏冷不防被叫了一声,一扭头看到一把长刀朝他脸上扔过来,急忙接了,“这刀竟这般重?”
赤婴刀看着刀身纤长精致,落在手中却是沉甸甸的,足比他素日佩剑还要重上几分,韩运珏握着刀掂量了下。抬头见季玉朗在叩最后一户的门,一时心痒便握住刀柄将刀身抽了出来,赤婴刀如其名,通体赤红、光华流转,甚至夺目。
“表兄!”傅千丰从一侧插手过来将刀推回鞘中,阻止了自家表兄无礼的行径。
“我就是心痒难耐,一时没忍住,哈哈哈……”韩运珏憨憨一笑,将刀挂在了马鞍一侧,那刀握久了手着实有些酸。
却说季玉朗那头终于敲开了最后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小姑娘,看着约莫只有十来岁的模样,季玉朗抢在她关门前开口道:“姑娘,我兄弟几人偶然路过此处,想讨口水喝。只是这一路行来,不知为何无人开门,不知姑娘可否匀我们口水?”
那小姑娘眼神有些惊惶,但见季玉朗长得端正俊朗,言语温和便又有些犹豫,她稍稍推开院门往外面瞧了一眼,见不远处还有两个陌生男子一时又瑟缩了回去。
“姑娘!”季玉朗用手撑住门,“姑娘若是不放心,我不叫他们一同进来,姑娘匀些水出来也罢。”
“婆婆身子不好,你们都进来会吓到她,我只能放你一个。”
“多谢。”
小姑娘最终动容推开了个小缝放季玉朗进来,她口中的婆婆就坐在小院中,身上穿得还算齐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院门口,见季玉朗进来,突然伸手指向对方。
“婆婆,他是过路讨口水喝,不是坏人您别怕。”小姑娘双手拢住老妇人的手放回她膝上,又拉过一边的薄毯盖在老人腿上。
做完这些,她才钻进一旁的小土房里,没一会儿捧着两碗水慢慢走出来。
“我家水缸剩下的水也不多了,再盛水要等巷子里别家的叔伯去打水才能匀一些出来,婆婆每日还要喝药,只能给你们这些。”那小姑娘实诚,两个瓷碗被她盛得满满当当,走过来递给季玉朗的时候小心再小心,生怕多撒出去了。
“这些足够了。”其实季玉朗并非讨水,不过是要个进门的由头,这一整条巷子只有面前这小姑娘好说话,戒备心也弱些,他才得以进门。
“韩兄、傅兄,水讨来了。”季玉朗也只开了门将两只水碗递了出去,韩运珏没闹懂怎么回事,傅千丰在一旁用手拐子撞了他一下,若无其事收下了水碗。
待那门关上,韩运珏压低声问了句:“季兄这是搞哪一出?”
“表兄看不出来这一路每户人家对外来人颇为戒备?想必是季兄寻了个讨水的由头才借机进了院子,我们在外等着便是。”
见季玉朗主动合了院门,那小姑娘坐在婆婆身边好奇追问道:“水都给别人了,你不渴吗?”
“我还好,便匀给同行的兄弟了。”季玉朗提起方才老妇人反常的举动,借此和那小姑娘聊了起来,“你们这院中就你和这位婆婆住?听你方才说打水不便,可是有什么难处?”
“只有我和婆婆住,大伯伯前几年出了门就再没回来。早些时候对门的江哥哥还能帮我们打水,自打东边的废宅子闹了鬼,他也没再回来了。”
“鬼!鬼!走开!”听小姑娘提起废宅闹鬼,那安静的老妇人突然发起疯来,手脚乱舞不经意间还抽了坐在旁边的小姑娘几下,但即便如此,那小女孩也没有躲开,反而扑上去试图控制住老人。
季玉朗上前点了那老人的穴道才安静下来,将人扶着躺下来。
“谢谢你。”小姑娘揉着被打红的脸颊道谢,“你很厉害,往常婆婆都要喊到没力气才会歇下。”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言谢。倒是不知你方才提到的闹鬼是怎么一回事,老人家为何听后如此激动?”
季玉朗趁机打听,才从小姑娘口中得知城东头有个废宅子,听说原先死了不少人所以一直荒着。前些日子,有人半夜自荒宅门口路过,发现大门上吊着块玉坠子,便扯了回家准备换银子,结果第二日扯玉的人就没了踪影,而那玉后来又有人见到重新挂回了门前。
武平城俨然一座死城,因留下的大多都是老者,城中吃食水源和药材便要上了天价,留下来的人也就愈发活不出来。荒宅子门前突然吊着一块玉,自然惹得人垂涎,但久而久之人们发现不对头,拿了玉的人第二日必会凭空消失,而那块玉则会在第二日夜半重新挂回在荒宅子门前,人们便笃定了那宅子闹鬼,拿了玉便是惹来了厉鬼报复。
“江哥哥的娘生了病,家里值钱的都卖光了也买不起药,才生了拿玉的想法,然后……”季玉朗算是听明白了,又仔细问了小姑娘城中人失踪的日子,以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后才留下银子告辞离开。
路上与韩傅二人说起听来的事,三人决定往那小姑娘说的宅子去探一探。传闻闹鬼的宅子离方才的巷子并不远,就在城东一角。
此时还是白日,府门前并没有悬挂什么玉坠,大抵是宅子废弃得久了,鼻间嗅到的尽是腐败气味,着实刺鼻了些。
季玉朗飞身至高处,一览宅邸全貌,虽荒废许久却仍能想见昔日繁华,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必是城中旺族居所,再联系到武林大会上旁人提及武平疫症起于白家,便猜是此处。
以袖掩面遮住口鼻,季玉朗踏入前院一处房舍内。
甫一踏入便察觉了异常之处,那房舍该是处书房,因废弃许久屋内结了蛛网,窗沿地面也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可正对门口的书案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桌上整齐摆放着一套文房四宝,精致得与破败的屋舍格格不入。
一枚信笺摆在正中,笺头被一把匕首钉在案上。季玉朗走过去,只见那笺上用朱砂色的墨书写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