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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想起男人看向她时那一双暗沉又不言而喻的眼眸。像是黑夜中幽幽爬上山坡的狼,流露出势在必得一般将她拆吃入腹的荧荧绿光,于是她整个黑色的世界中只剩下那一簇绿光,独余下令人回味悠长的心悸与压迫。
如今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而剩下的日子,又该怎样撑下去……苏婵痛苦地蹙起了眉,受冷一般慢慢抱住自己的胳膊。
行军打仗,战事紧急无常,有的时候三天三夜都不会合眼,又何谈有时间洗澡。所以无事的时候,高行修则是能洗则洗。
他走进净室,空气中的潮湿的潮气还没有散尽,苏婵用过的水还静静放在那里。
四周似乎还氤氲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是他的大帐内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味道,突然间,高行修蹙了蹙眉。
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令人察觉不出来的腥气,悠悠地从中荡了出来。
他微躬长身,一手撑在木桶边缘,另一只手伸进水里,大手从水里抬起,清澈的水顺着掌心纹路流淌,再悠悠跌近水里。他看着那清水,神色若有所思。
帘子内响起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是高行修在洗澡。苏婵蜷缩在被里,忍住不去听,可那密雨一般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像是砂砾不断洒向她的心口,令她心跳如擂,心乱如麻。
等等……她猛然睁开眼。
他似乎用的是她的水……
想到这个,苏婵一整张脸都爆红了。
他怎么能够这样……
过不了多久,高行修便从净室里出来,潮湿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他闲庭信步,一边走一边套上亵衣。
听到动静后,苏婵心里一慌,连忙闭上了眼。
高行修掀开帘子,不紧不慢地套上亵衣,走到床前时,他神色微怔,似乎是愣了一愣。
盈盈的烛光下,一道修长婀娜的身影蜷缩在被里,背对着他,似是静悄悄睡去,烛火将床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一丝安然的静谧,她的乌发如墨,几缕飘散在他枕边。
他的床上,第一次躺着一个女人。
高行修站在原地没动,默默看了一会。
感到床有了凹陷的震动,他上床了。苏婵吓得呼吸都停了,睫毛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紧紧抓着手中的被子。
有水滴滴在自己的脸上,凉凉的,滑滑的,感觉到自己的眼前忽的蒙上了一层阴影,有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正上方,苏婵睁开了眼。
高行修坐在她身边,侧过半身去,长臂抵在她的头一侧,将她整个完完全全地罩住,正在低头俯视她。
“你这装睡的技术还真是拙劣……”
苏婵看了他一眼后,便连忙移开了视线,盯着眼前的墙,“没有装睡,只是……睡不着。”
“睡不着?”他凑近她。
苏婵缩了缩脖子,耳垂发烫,将被子不动声色地攥紧,声音轻的如同蚊子,“睡得着……”
“那便睡。”
他一上来,床便肉眼可见的挤了,苏婵将自己一缩再缩,努力不让自己碰到他,远离他的范围。
身后传来高行修平静的声音,不见喜怒,“别挪了,都快贴墙了。”
苏婵讪讪地停止了动作,只得将被子慢慢裹好,如同抓着仅留的最后一道屏障,下一刻便被身后的长臂强硬地揽了过去,连人带被子地被他搂在了怀里。
高行修略微施了一点力,制止她的挣动,声音淡淡,“睡觉。”
苏婵便不动了。
因为高行修很高,行军床被修的很长,但也将苏婵整个人给包围起来了,这里就是一个她逃脱不了的隐形枷锁。她明白她根本无处可躲,咬牙闭上了眼。
但是他让她睡,又岂是一时半会真的睡得着,身边躺着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她又怎么能睡得着。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身后声音又响,“还不睡?”
苏婵连忙道,“我睡……我睡。”
不知是男人催促的原因,还是这几天确实是身心俱疲,身后的男人搂住她之后便再无了动静,应该是睡过去了,苏婵在等待中慢慢地放下心来,一旦卸了防备,即使心里还装着警惕,她仍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在她背后,高行修始终静静睁着眼,无声的目光像是在暌违着他的所有物,眸光神色不明。
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睡着了,高行修终于才动了动手,目光无声地逡巡在她身上,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然后,他抽出了她的一只手。
映着烛光,手臂是纤细的,干净的,毫无伤痕的。
他目光柔和下来,将这只手放下,又缓缓抽出另一只手。
手腕上赫然有一道伤痕,新鲜的,还凝着血痂,像是刚出现不久。
他盯着那道伤痕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后,将手慢慢放回到了被子里。
他面沉如水。
。
苏大听说苏婵成亲那日被人抓走了,还是一个大将军,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抓走她女儿的,怕不是之前那救下来的高修。
如今可真的算是引狼入室。这人不仅害的他们下了大狱,还抢走了他的女儿。他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苏大只能将仅剩的希望寄托在高修的良心上,想来他们毕竟救了他一命,总算是有点情分在的,希望他不要太为难苏婵,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他只能这样一遍遍安慰自己。
如今苏家与李家算是彻底决裂。苏大并不知道李母造假婚书和发卖苏婵的事,只知道成亲那日是高修将苏婵掳走的,而高修又是他们救下来的,他对李家是存着愧疚心的。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到苏婵,其他的暂时还顾不上。
李母和李怀素别提了,她们恨死了苏家让他们脸面无光,别说是找苏婵了,她们如今巴不得她消失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苏大没有法子,只得去找李怀玉。他心想李怀玉怎么也是差点和苏婵成了亲的人,之前又是那么喜欢苏婵,帮了他们家不少忙,他应该会和他一起找苏婵。
他还未去找李怀玉,没想到李怀玉就先找上他了。
曾经的翩翩公子形容憔悴,看起来虚弱又颓废,这几日的事情将他消磨的形销骨立,苏大看了都不免觉得一惊,心里不由得又深深自责起来,哭道,“怀玉……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啊……”
“不必多言,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阿婵。”李怀玉淡淡道,虚弱的声音里透着一份执著与笃定,“我会找到她的,一定会。”
“嗯。”苏大抓住他的手,像是终于找到了盟友,“我们一起找,总会找到她的。”
。
天还未亮,苏婵便醒了。
她习惯了早起,如今到了这个点便下意识睁开了眼。
恍惚间她以为是在自己的闺房,她动了一动,察觉到覆在自己腰际沉重的一双手,鼻端陌生又不容忽视的阳刚气息渐渐裹住了她,让她一下子清醒了。
这哪是什么闺房,这是高行修的大帐,而她是和高行修同宿一床……
苏婵绝望地闭了闭眼,再缓缓睁开。
察觉到眼睫的湿润,她下意识擦了擦眼角,她好像昨夜里做了个梦,她在梦里梦到了苏大和李怀玉,她原来在梦里哭了。
身后,高行修狠狠盯着她,面色沉的要拧出水来。
他昨夜被她惊醒,这该死的女人在梦中都喊着李怀玉的名字。
想起昨夜她的一脸抗拒和那一道手腕上的伤口,他心中一闷,更是怒气攻心。
“醒了?”
苏婵缓缓地睁大眼,这下子彻底醒了,不敢往背后转身。
那道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低沉阴鸷,隐忍压着极大的怒意,乌云蔽日一般向她扑来,仿佛下一刻便是狂风骤雨。
作者有话说:
作者:李怀玉是白月光
修狗:那我呢?
作者:你是黑……(察觉到瞬间而至的杀意,话锋一转)咳咳……你是黑……你是黑脸酷哥。
第27章 第 27 章
◎都脏了◎
“醒了?”
苏婵缓缓睁大双眼; 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好听。
她悄无声息地攥紧手中被子,不敢回头去看他,无声地盯着眼前的墙壁,像是一种沉默持久的抗拒。
“你昨晚梦到了什么?”他问她。
她昨晚梦到了什么……
苏婵心中一涩; 像是小刀缓缓割开了心口皮肉; 一阵阵麻木的痛。
他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里像是蕴含着未知未觉的波澜; “梦见李怀玉了; 是吧?”
李怀玉……
李怀玉。
苏婵双眸一颤,眼眶泛起潮热。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于李怀玉是何种情感了。她逃避; 惘然,不知所措,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再去想他; 甚至也有过想破罐子破摔地从了高行修的荒唐想法。
但是为什么一想起他; 一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 她的心还是这么的痛。
她昨夜梦见了他吗……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那么他在梦里是以何种面目面对的她?
是和她一样的复杂又迷惘吗?还是失望、嫌弃……形同陌路?
痛楚渐渐弥漫心间,她心中落满荒凉。
“苏婵。”高行修慢悠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莫不是心里还存着什么期待,知道了他母亲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吧?嗯?”
听上去是那么的冷静又残忍。苏婵眸光失神,喃喃道,“不……我不是……”
她心中清楚,李母对她如此; 无论李怀玉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她都与他再无可能了。
但是为什么; 听他这样说出口,她心里是这样的难受。
“苏婵。你转过来。看着我。”
苏婵咬着唇,没有动,悲恸地盯着那面墙。
高行修忍着火,大手扳过她的肩头,力道并不太温柔,将她转了过来。然后,他一怔,缓慢地勾起了薄唇。
“真是令人感动,你哭了……”
苏婵猛地低下头,像是遮挡光线般,用手挡住了脸。
泪水从她的指缝不断流了出来。
“不要看我……”她声音染着哭腔,“别看我……”
高行修死死盯着她的脸,脸黑的要滴出水来。
然后,他极轻地呵笑了一声。
连寂静的帐内都带着些不寒而粟的气息。
“我跟你说过什么?”他凑近她,高挺的鼻子抵在她的手背,“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全都忘了是吗?”
“我记得……”苏婵忙擦掉脸上的泪,带着脆弱,带着哀求,“我不哭了……不哭了……”
“松手。”他慢慢起身,双臂分别撑在她耳侧,低头睥睨她,低沉的声音是压抑的平静,“睁眼看我。”
苏婵很快便止住哭泣,心中悲戚无比,她松开手掌,睁开湿润的眼睫,迎上男人烈烈的一双眼。
她吓得颤了颤,一滴泪顺着眼角,又无声地滑落至鬓边。
高行修撑着半身俯身,低头静静睨着她,像是矫健的猎豹在无声觊觎着怀中的猎物,带着不动声色的怒火,寒冽的眼眸此刻如同两道冷电,亮的吓人。
她煞白着一张脸,美眸因为畏惧才颤抖着,樱唇也慢慢褪去了颜色。
多么不堪一击的美丽,明明是那么的纤弱又无力,却为什么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怒火。
他剑眉一拧,低头一把擒住了她脆弱的脖颈。如同野狼扑向了生肉。
“别——”苏婵吓白了脸,奋力挣扎,那瘦削的锁骨颤了又颤,露出锋棱又诱人的惊人弧度。下一刻肩头一凉,他直接剥开她的一侧。
冷风灌了进来,顺着寒意猛烈地灌向她的心口,苏婵推搡他,声音都发起颤,又急又乱,“将军,我昨日来了葵水……”
高行修抬起头,看她凌乱无章的一张脸,想起那道纤细手腕上的伤口,怒气又被激了起来,随口道,“那也无妨,总有别的法子,能让本将军尽兴……”
他双手压住她的两只手腕,长腿压住她挣动的腿,将她结结实实地制住,并住她的双腿,根本无视她的挣扎和叫喊,像一只居高临下要狩猎的豹。
苏婵心如死灰,第一次如此绝望地意识到,男人与女人的力量居然差距这么的大。
“不要——别——”她犹在挣扎,“——不要——”
他游移她,触摸她,轻轻松松地掌控她,忽远忽近地鞭笞,若隐若现地厮磨,把握着距离和力道。
“手上的伤怎么弄的?”他在不停中还在故意问她。
他的力道太大,苏婵半分都挣动不开,她还深陷于毫无章法的纠缠与挣扎之中,闻言猛地颤了颤,急急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他这时猛地一陷,苏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尖叫起来,“不要——”
高行修停住了。苏婵在混乱不堪中陡然迎上他的目光,那素来冷冽的眼眸中染上了一丝丝欲色,冷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