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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难道教她遇到鬼了?李怀素既心动又心悸,想了想还是赶紧溜回了家。
。
最近绣坊苏婵是去不成了,她只能闲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高行修觉得这样也是好事,觉得她这行为实在还算识趣,整天出门干什么,她就应该乖乖多呆在家里,也能少招惹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就是她这几天脸色不太好,神色泱泱,也不进他的柴房了,成天就是坐在廊下沉默地绣东西,端茶送药的事全是苏大在做,高行修看见他那一副谄媚又害怕的模样便不爽。
不就是被吓到了吗?如此柔弱不堪。他冷冷想。
苏婵坐在廊下,沉默地绣着刺绣。
遭此飞来横祸,她只能暂时窝在家里,绣坊因为她而停工,一时也没办法交代,而比起这些更加教人难过的,是李怀素那几句一针见血的话,反反复复灌在她的脑子里,让她心神不定。
她的脑海一片乱麻,如今唯有这刺绣才能让她的心平静一些,但她绣着绣着还是走了神,恍惚间,绣花针不小心扎到了手指,她蹙眉停下,怔怔看着指尖溢出的血。
她面沉如水,将手指细细地吮过,手指上已经有了好几个针针点点。也许如今连刺绣也不是好时机了。
她双目忧愁,静静发了一会呆,索性进屋闷头睡觉。
高行修坐在床头,喝着寡淡无味的药,默默目送她走进屋。他蹙了蹙眉,也重重放下了碗。
。
治了这么多天,黄四的腿还是彻底废了。他气的发狂,脸色比起之前更加狰狞。他发誓绝不让苏婵好过。
他又在垂柳地躲了几天,但苏婵几天都不曾出现。
她肯定是怕了,她连报官都不敢,她躲在了家里,想永远躲着他不出来。
黄四气的咬牙切齿,跟他玩这一套是吧,行,那他就直接到她家里去。鳏夫寡女,就苏大那窝囊样子,到时候看他能拿他怎么办。
黄四这么想着,也就真就这么做了。当天夜里他便跑到了巷尾,准备潜进苏婵的家里。
黑压压的夜,他趴在柴门,望着苏大家的万籁俱寂,恶狠狠舔了舔唇,“小娘们,跟老子躲着是吧,你废了老子一条腿,老子不睡到你那就不是人!”
他语气狠毒,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出现的黑影,还没等他推开柴扉,他便被人一把揪住了头,掐住脖子,猛地抵在了墙上。
黑夜中现出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眼睛犹如两道冷电,亮的吓人。
他的力气大的惊人,黄四拼命挣扎,但那人的手收的越来越狠、越来越紧,他就这样被人单手掐着抵在了冰冷的墙上,矮小的双腿脱离了地面,胡乱地踢蹬着,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人捏碎一般。
“你……是谁……”黄四艰难抬头,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黑夜中他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看到雪亮骇人的一双眼。
那人并不说一句话,目光冷冽如刀,睥睨的眼神看他如同将死猪羊。
高行修冷冷看他,冰冷的声音听上去毫无起伏,“我还未去找你,你倒是先来了。”
仿佛跟他说话都是一种不齿,他说完之后,神色愈加冷冽。
黄四愣住,耳朵失聪一样嗡嗡的响,他渐渐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身下一阵不受控制的湿热,他被掐的眼前越来越黑,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了,他不自觉溢出了泪水,“救命……救命……”
“救命……”他死死盯着男人的眼,目龇俱裂,“我不想死……救命……”
高行修拧眉,手劲愈发加大,准备给他最后一死。
突然,不合时宜响起了啪的一声响。
高行修变了脸色,猛地转过头。
苏婵站在柴扉前,手里的木棍掉在了地上,月光照映出她惨白的一张脸。
她睁大双眼,怔怔看着高行修,像是看着什么猛兽饿狼。
第10章 第 10 章
◎牵手◎
苏婵是被一阵短促的喊叫声吵醒的。
她夜里本就翻来覆去,睡的极为不好,那叫声虽一瞬即逝,但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掀开被子,穿上绣鞋,轻轻出了屋。
那声音是从家门外传来的,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极为古怪吓人。她蹑手蹑脚,一步步走到柴扉前,临到门前想了想,又拾起了一根木棍放在了手里。
她顿了顿,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开了柴扉出了门,然后就看到了绝对令她意想不到的景象——
黄四奄奄一息地贴在墙上,头颅仰成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他的喉咙正被人狠狠掐着,顺着他的脖子看过去,是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一个身量极高的男人。那人的面容隐匿在暗夜中,隐隐可见阴鸷冷肃的冰山一角,手背青筋暴起,浑身上下散发出宛如死神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能毫不留情地扭断他的脖子。
正是那养在柴房里的,她在山上捡来的男人,高修。
苏婵大惊失色,手一松,木棍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耳边尽是男人魂飞魄散的求饶声,甚至鼻端还传来了血气掺杂着腥膻的气味,高行修拧眉,简直忍无可忍。
这种临死之人的丑态他见得实在是太多了,眼前这个人可谓是更加恶心至极。一想到垂柳地看到的那一幕,他箍在苏婵腰间作乱的那只手,高行修眼眸一厉,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劲愈发的大。
这种只会打女人主意的男人他生平最为不屑,这种人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像他这种人,就应该在军营里受九九八十一道最严峻的酷刑,然后留着一条贱命,开战的时候做一个炮灰前锋,为他的兄弟抵一条命。高行修心中满满不屑,觉得如今这样亲手处置黄四,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他没有错过耳畔传来的声响,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很细微,然后轻轻推开了柴扉,似乎怕惊扰到了他,还有那脆弱又忐忑的呼吸声,极力的克制却还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高行修松了松手劲,忽然不想那么快让他去死了。
他在黑夜里默默等待她的到来。
她不该永远活在无忧无虑的温情故事里,他应该让她看清这个世界的残酷,他要让她亲眼目睹他对这个将死之人的审判,并且彻底让她明白,她究竟救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管她能不能接受。
木棍猝然落地的声音让所有人清醒,苏婵在月色下渐渐看清了一切,她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发颤,“高修……”
“你在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似乎对刚刚的反应有些可耻,她壮着胆子往前靠一步,竭力地盯着他,“你要杀了他?”
黄四早就昏死了过去,高行修手一松,他便像个软软的蜥蜴一样直接滑了下去,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从苏婵出现的那一刻,高行修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他静静看着她,平声道,“他深更半夜在此鬼鬼祟祟,图谋不轨,想要谋害于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他杀了他是一件多么正常合理的事。
黄四……他半夜在此,是要害她?难道是要重复上一次未遂的行为吗?苏婵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黄四,后怕地退了一步,变了脸色。
而高修说的话如此平静无波,她刚才看见了他狠辣的动作和凌冽的眼神,她毫不怀疑他是真的想杀了黄四,这件事同样令她震惊。
苏婵怔怔立在原地,一时半会被众多的东西压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她抬了抬眼睫,不去看旁边始终垂首看着她的高修,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地上昏迷的黄四,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仿若细语,“高修,你不要杀他。”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预想,不过高行修还是蹙起了眉,心中升起莫名的不满,“为什么?”
“他如此害你,你不舍得他死?”他语气冷硬。
“不、不是这样、”苏婵连忙解释,“我当然是很希望他死,可是,”她踌躇,“可是这样做终究不妥……”
高行修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她看。
带着压迫感的视线扑面而来,苏婵有些慌了神,忍住想要后退一步的冲动,深夜静谧无声,现在只有他们二人,她能够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男人生气了。
“黄四虽然可恶,但是也……罪不至死。”苏婵游移着眼神,尽量拿捏着和缓轻柔的语气,像是与他在商量,“况且……这也是我……自己的事。”
是的。这是她的事。所以她并不想麻烦别人。高修是她救的人,她该对他负责。江南水乡养出来的水磨性子,从小便秉承着有罪当罚,杀人偿命这个道理,若是让高修杀了人,那不就相当于替她背了这条人命,她是绝对不能心安的。
他注定是要伤好离开这个地方的,她并不想让他卷入到这场麻烦之中。
他太高了,她低着头,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胸口衣襟处,“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也许在你眼里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这些终究是朝廷律法说了算,他犯了错,可以将他送到官府,而不是……而不是就这样在这里随意地杀死,这样对你也是一件麻烦吧?”
“你的事?”高行修缓缓道,声音不见喜怒,“你是在说我,多管闲事?”
他堂堂朝廷钦赐金甲左将军,边陲蛮夷无不闻风丧胆的存在,如今竟被一个女郎指责多管闲事。
苏婵终于肯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很快便又垂下,红唇嗫喏了一下,喃喃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高行修朝她走近,悠悠道,“我倒觉得比起这个人来说,你倒像是更怕我。”
他突然朝她靠近,苏婵吓了一跳,心脏砰砰跳的厉害,朝后面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我没有……”
“没有……”高行修又朝她迈一步,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他要害你,你却不怕他,我在帮你,你却怕我。”
“为什么?”
苏婵哑然失言,发愣似地看着他,嗫喏了一下唇,什么也说不出。
“这是什么道理。”
他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高行修剑眉微蹙,似乎受不住她看向自己时的畏惧神色,倾身上前,一把攥住了她。
月色下,两个人都怔了一怔。
他历来握兵器,握长/枪,冷冰冰,硬邦邦,如今纤纤柔荑在手,只觉触手细腻幼滑,温软似无骨,忍不住便生起了几分摩挲把玩的念头;而她从小到大除了和苏大碰过手,何曾接触过旁人?就算是李怀玉,也是未曾。
苏婵脸色变了,下意识便要挣脱。
他却不动声色地箍住,不容许她逃离,生生忍下那股奇思遐想,轻而易举将她攥在手里。
男女大防,苏婵慌了神,黑夜看不清她是怎样发红愠怒的一张脸,“……你干什么!”
“高修,你松手……”她挣扎,但在他的力气优势面前恍若蚍蜉撼树。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此刻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也许比黄四更加可怕,那种压抑感十足的、令人难以反抗的力量,这样的人或许是没有弱点的,她一时有些喉咙发紧。
他虽可怕但却不是黄四那样的人,她相信。所以她开始用妥协的一面来面对他,语气缓了下去,“我的手很痛……”
下一刻他果然松了力道,然后她被迫握住了一柄什么东西,冷硬的质地,冰冷的温度,是他将一把匕首塞到了她的手里,将她扯到了黄四身前。
“你刺他一刀,我就罢了。”
手中握着突如其来的匕首,苏婵神色愣愣,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高行修箍住她的肩头,贴在她身后,若有似无的气息窜入他的鼻端,是她的衣带发香。
他一只手搭在苏婵的肩上,高大的身量俯下,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腋下,覆上她的手背,执起她的手,往黄四身上缓缓丈量,就像丈量一个待宰的猪羊,在他的腰腹处很快停下。
“这里刺下去,不会死人。”
但是会生不如死,后一句他没有说。匕首在月色下折射出幽幽寒光,他缓缓道,“你放心,这里刺下去,他会瞬间瘫软,不会叫的。”
“刺吧。”高行修冷静道,淡淡的呼吸打在她发红的耳垂,“他总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些代价。不是不想杀他吗?那就刺上他一刀,我便不杀他。”
苏婵拿着匕首的手开始发颤,死死盯着黄四,眼眶渐渐蓄起了泪。她从小到大连杀一只鸡都不敢,这一下子让她拿刀刺人?
他当真不会死吗?再说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又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看出她的犹豫不决,大手更加用力了几分,声音冷硬,“刺!”
苏婵被吓得轻轻一个哆嗦,她颤颤巍巍地举起匕首,对准了黄四,眼神一凛,似是下定了决心,手腕一个用力,刀尖朝他猛地刺去,但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时,她又生生顿住了,终是下不去手。
匕首掉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