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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打探了下陈三那边的情况,打了三十板子,人抬回去了,命是保住了,不过怕是要卧床休息很久了,仵作这差事也丢了,以后一家人的生计都是问题。
活该。
婵夏一点也不同情陈三。
前世的情况,她大概也推断出来了。
前世是阿爹去的长平县,陈三留在衙门陪着知府验李家小公子。
就陈三那半吊子水平,肯定想不到提醒知府巨人观有可能炸,李小公子炸了以后,知府迁怒于陈三,扣了他的赏银。
陈三满腹怨恨,把责任推到陈四身上,随便找了个借口告密,害得陈四被打丧命。
陈四死后,陈三不仅没有半点愧疚,趁机吞并了陈四的家产,卖了陈四的家产赎了翠儿,连陈四的后事都不办。
陈三虽一开始并不想让弟弟死,但他后续做的每一步,都是罪大恶极,这种恶人,婵夏以为留他一条命已经是行善积德,又怎会出手帮他。
抓了醒酒药,回程听到有人喊她名字。
婵夏回头,只见一年轻小妇人站在她身后,满面憔悴,婵夏差点没认出来。
“巧娘?”
这便是她儿时的那位闺中密友,嫁给算命的巧娘,陈四找她男人谎称婵夏八字旺夫,她男人收了陈四一两银子。
婵夏现在看巧娘,脸上仿佛印着俩大字:一两
“阿夏,你近日。。。可还好?”巧娘吞吞吐吐。
“好啊,你呢?”婵夏见四下无人,心里好笑。
巧娘怕是跟了她好久,一直到没人的地方才敢跟她搭话。也是,人家现在是正经人家的娘子,跟她这仵作说话,是要保持点距离。
“我也还好,我来是想跟你说。。。”巧娘欲言又止,满脸难色。
婵夏一眼就明白了,嘴角挂着敷衍的笑,眼却一点点冷下来,一开口,便是让巧娘不寒而栗。
………………………………
第33章 走着走着就散了
“你我自幼一起长大,看在这份交情的份上,你散播我对着男子流口水的事,我不与你计较。”
这一句说的是语调和缓,在这闷热的酷夏,硬是说出了巧娘一身冷汗。
“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巧娘眼神游弋,强撑着辩驳。
“我儿时对着卖糖葫芦的流口水,这件事只有你经常拿来取笑我,下次再想搞一个人,记得聪明些,别用只有你知我知的事。”
婵夏很平静地说出真相。
阿爹怒气冲冲的说这件事时,她就已经猜到了是谁在背后搞鬼。
“陈三被打,我阿爹拿了通行令出来,这件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你怕我有权后找你麻烦,故意来我跟前探听虚实——没必要的。”
巧娘被她这三两句说的挂不住脸,脸一会青一会白。
“我不是存心害你的,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哪成想被紫雀听了去,她满世界嚷嚷,这才。。。阿夏,你我自幼相识,看在这个情分上——”
“哎,那不是柳师爷吗?”婵夏冲着她身后喊。
巧娘马上退后好几步,保持着跟婵夏的距离,宛若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回头发现没有人,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自幼相识,情分?”婵夏似笑非笑,笑不达眼底。
巧娘惭愧低头,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造了个大红脸。
等她抬起头,再想与婵夏说什么,却见婵夏已经转身走了。
“阿夏——”
“这一次饶了你,是因为看在你我自幼相识的情分上,但若有下次。。。”婵夏转身,那犀利的双眸让巧娘畏惧地退后两步。
“顺便说一句,用诽谤我的方式融入新的环境,这是最差的一种手段。抹不掉你的出身,还只能吸引到紫雀那样人品的朋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品德高尚的妇人见巧娘这般诋毁儿时故友,嘴上不会说什么,却会自发保持距离。
也只有紫雀那种爱嚼舌头的才能被吸引了去。
“今日你们聚在一起拿我说笑,来日她就能跟他人取笑你。别等到被坑了才发现自己交友不慎,好自为之。”
巧娘这个朋友,她算是彻底失去了。
前世婵夏为了巧娘的疏离难过了很久。
今生却是大不相同。
走出闺阁,她看到了更广袤的天地,心境大不相同。
缘分天注定,有的人只能陪着自己走一段路,过了这段便是陌路人。
这世上无时不刻都有人在承受死别的痛苦,与那些痛失所爱的人比,这些不值得放在心上的人,错过便错过,不要过多的难过。
巧娘心有余悸,脑子里总是浮现婵夏那双犀利的眼,浑浑噩噩朝着家的方向走。
有人拍了她肩头一下,巧娘吓了一大跳。
“想什么呢?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你都没发现。”
看到身后站着的是紫雀,巧娘这才松了口气。
“打探到了吗?她可有发现什么?”紫雀压低声音问。
“她早就知道是你我传出去的。。。只是不予计较罢了。”
巧娘把刚刚见到婵夏的事儿讲给紫雀听。
“她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以后不要在背地里说她的闲话了。。。她手里有厂卫的牌子,若真要追究,你我都不会有好日子。”
紫雀嗤笑,不以为然:
“身份有什么不一样的?就算有那牌子,她也不过是个贱役家的孩子,就没听过厂卫有女番子。”
“总之。。。不要再说她了,她自从树上摔下来,性子就不大一样了,我也害怕得狠。”
巧娘做贼心虚四处张望。
总觉得身后有人似的,婵夏那一眼给了她极大的阴影。
“你就是胆小,还怕她能吃了咱们——你去过李家香铺?”
紫雀鼻翼煽动,敏锐地嗅到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巧娘摇头:
“我家官人今日吃了酒,我一整日没敢出门,见阿夏还是趁着官人睡着了,就怕醒来又要斥责我。。。”
她也只敢在婵夏面前装得婚后美满,实则一肚子苦水。
她嫁的这位一吃酒便要耍酒疯,拿她撒气,动辄打骂。
巧娘跟紫雀告别,刚进院,院内便响起了打骂声,不一会便传来巧娘的哭声。
“还真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紫雀幸灾乐祸地站在墙外听着巧娘的哭声。
“蠢货说她没去过李家香铺,那便是陈婵夏去过,她竟还有脸去李家香铺。。。”
紫雀咬牙,眼里隐有凶光,满是仇恨。
转过天陈四果真如婵夏所料那般,宿醉未散,抱着头哼唧难受。
好在衙门今天无事,刚好在家修养一天。
婵夏故意把醒酒汤弄得十分苦,就该让阿爹长些教训,动不动便借酒消愁,本就不硬朗的小身子骨都熬坏了。
婵夏在院子里搓药丸子,眼尖的看着福子过来了,拎着扫帚就冲出院子,不等他开口便是一通狂揍。
“我要见四叔!”福子是受了他爹娘的嘱托过来找陈四赔不是的。
陈三挨了打又丢了差事,一家人捉襟见肘,三伯母只能厚着脸皮让儿子过来。
福子被婵夏用扫帚抽了两下,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
可想着爹娘说的,四叔不原谅便要一直跪在门口,只能硬着头皮,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四叔!我来给您赔不是了!”
婵夏眉头一挑,这一家子死皮不要脸的。
差点把她和阿爹坑死,一转头跑过来惺惺作态,让街坊四邻看着,倒像是她家不容人似的。
“打断骨头连着筋,我阿爹也不是有心的,还望四叔见谅!”福子扯着嗓子嗷嗷喊。
婵夏左顾右盼,眼见着邻居家的大黄狗溜达过来,眼睛一亮。
“大黄,咬他!”
这狗跟婵夏处的还不错,听到婵夏口令,汪汪着奔着福子冲了过去。
福子来时想过各种情况,唯独不包括眼前这种,吓得嗷一嗓子蹦起来多高。
人在前面跑,狗在后面追,一道黄烟永相随。
婵夏啧啧两声,福子那俩小短腿,跑起来还挺快呢。
“什么声音?”陈四扶着额头出来,他在屋内只听一阵嚷嚷。
“过来个疯子,让狗咬走了。”
婵夏把陈四打发进屋,心里却生出一计。
………………………………
第34章 好一个孝顺女儿
阿爹的脾气,婵夏最是了解。
耳根子软,又过于重视手足之情。
哪怕是陈三那种烂到流脓多出来的六指手足,阿爹也是割舍不掉的。
这次她撵走福子,下次呢?
若是陈三能下床了,拖着颤颤巍巍的病体,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哀嚎,假惺惺地落几滴眼泪,阿爹准会原谅他。
身边有这等小人作祟,未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婵夏本就有意带着陈四离开青州赶赴京城。
之前是为了筹盘缠,现在她从王公公手里拿到了二十六两,又从同知那坑了二两,省些花,到京城也是够用的。
她做事不喜半途而废,只等着把赖子周和李小公子的案子查完再上路。
正愁不知如何劝阿爹离开故土,陈三一家刚好可以成为契机。
婵夏勾起嘴角,计上心头。
借口说买针线出了门,出门直奔赌坊。
赌虽然不是正经行当,却衍生了许多相关的职业。
就在赌坊不远,有一处阴凉地,支了个破草棚。
几个衣衫褴褛眼神凶狠的混混歪七扭八地躺在棚子外,用贪婪的眼神盯着赌坊的方向。
一阵香风袭来,为首的那个混混抬头。
就见面前站了个俊俏姑娘,容貌出众,那一双笑眼不说话也是笑眯眯的模样,好看又讨喜。
混混头眯起眼,这丫头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他身后的几个混混开始起哄,一股脑地围了上来。
寻常家的姑娘,遇到这么多混混,早就吓得捂着脸跑了。
眼前这位却是不同,到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巍然不动,对这些满脸轻薄的混混视若不见。
“敢问可是张局头?”来人正是婵夏,抱拳拱手,对混混头使了个标准江湖见面礼。
看的混混头一愣,随即嘲讽:“好久没人这么唤我了。。。你倒是胆儿大。”
这混混头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有些功夫傍身,之前在赌坊里当局头,后来得了种怪病,被赌坊辞了出来。
索性做起了倒地的营生,领着一伙混混守在赌坊外,见有肥羊,便冲到赌坊倒地不起,任凭打手打骂皆不还口,不给钱绝对不起来。
这位混混头,时不时拿刀剪一块自己腿上的肉做押宝赌资,遇到这种不要命的主儿,赌徒们也只能乖乖往外拿银子,是个狠人。
“跟张局头谈一笔买卖。”
其他混混发出荤笑声,不堪入耳的话讲个不停,混混张抬手,声音瞬间消了下去。
“就冲你叫我一声张局头,看得起张某人,请!”混混张比了下草棚。
婵夏跟着他进了棚,不急着谈事,先掏出一瓶药,递在混混张面前。
“这是刀口药,可止血生肌,张局头腿上的伤用这个能好的快些。”
混混张刚跟人赌了一局,割了腿上的肉正隐隐作痛,见药也不客气,抓过来便洒,龇牙咧嘴疼了一阵,低头再看,血竟止住了,患处也没那么痛了。
“果真是好药,说吧,你找我何事?”
“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事情办妥后,我给你这个。”婵夏又掏出个小瓶。
“区区一瓶刀口药,竟要收买我?”混混张嗤之以鼻,心里却对婵夏刮目相看。
这女子来到这种险地竟面不改色,全然不见一丝恐惧,不愧是团头之女,胆识过人。
“这瓶不是刀口药,是。。。治疗你旧疾的。张局头昔日也是青州出了名的英雄好汉,难道你就不想找回昔日的威风,重新做回局头?”
混混张瞬间坐直:“你能医得了我的旧疾?!”
他这旧疾平时右下腹隐隐作痛,发病时疼痛难耐,甚至腰也会疼的直不起来。
吃了很多汤药不起效果,就是因为疾病拖累才混到今日这步惨景,听婵夏能治,自然是不胜欣喜。
“这药只是缓解你的不适,真想去根,还要做个简单的小手术。”
“售书是何物?”混混张不知她说的是手术非“售书“。
就是把你肚子剖开一小段,切除发炎的阑尾,自然痊愈。
别问阑尾是啥,问了就是督主教的,她也是死记硬背。。。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说出来会吓死人的。
“总之,我可以医你,你信我便跟我合作,不信只当我没来过。”
“我信,你要我做什么?”混混张被疾病困扰许久,听到有转机,毫不犹豫就答应婵夏。
“很简单,我要你。。。带着人,堵我阿爹,吓唬他,但不要动手,见一回吓一回,吓到我说可以为止。”
这就是婵夏想出来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虽然这听起来是个馊主意,却是可以让阿爹挪地方唯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