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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爱人-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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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归晚的衣服堆在浴室的地上,布料上晕开的血迹烙在杜之年的视网膜上,刺痛了他的神经。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把沈归晚的衣服从地上提了起来,口袋里的手机“啪嗒”摔在了浴室的瓷砖上。
  杜之年弯腰捡起沈归晚的手机,手机的屏幕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充电口往外流着水。
  他按了几下开机键,手机毫无反应。
  难怪打不通电话。
  杜之年疲倦地闭了闭眼,把完全报废的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他把染着血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将客厅的水渍拖干净,又拿着拖把去处理外面的痕迹。
  沈归晚一路走来,浑身都淌着血水,滴滴答答的水滴和鞋底溢出的积水在地上画出了他行动的轨迹。
  这条断裂的轨迹从电梯口蜿蜒到杜之年的家门口,如果放着不管,第二天早起出门的邻居看到地上大片干涸凝固的痕迹,恐怕会以为安保严密的公寓发生了命案吧。
  杜之年无暇顾及电梯里的痕迹,只能将门口到电梯那一段简单清理干净。
  血水的颜色很浅,滴在不渗水的瓷砖上,轻轻一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沈归晚身上的伤口不会一夜之间就愈合,断裂的皮肤纤维即使缝合了也不可能毫无痕迹。
  杜之年没穿外套,站在没有暖气和空调的走廊里瑟瑟发抖。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寒冷发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沈归晚浑身都被雨浸湿了,厚重的冬衣压在他受伤的后背上,刺骨的冷从潮湿的布料渗进皮肤,疼痛会像细密的针一般刺进他的伤口里。
  杜之年不敢想他一路走来到底有多煎熬痛苦,也不敢想象自己坐在车里吹空调时,他在承受什么。
  自己明知道沈归晚的处境,却因为这点小事和他生气,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自己这种人。
  杜之年站在走廊里,叹息在寒气中化成白雾,飘散在昏黑的夜色中。


第35章 恐吓
  杜之年打扫完房间,换掉身上带着寒气的衣服,又回到了卧室。
  床上的沈归晚还在睡,盖在肩膀上的毯子不知何时滑了下来。
  杜之年帮他把毯子拉到肩膀,遮住了关节凸起处那块带着血点的淤青。
  沈归晚伤得最严重的地方在后背,撕裂伤加上淤青,即使包了纱布,后背依旧能看到斑驳的伤痕。
  为了避免压迫伤口,他只能趴着睡,但这样的姿势压着胸口,呼吸很不舒服。
  沈归晚睡得不踏实,夜里反反复复醒了好几次,杜之年守了一夜,也没能睡好。
  酒精催生出的困意缠绕着杜之年,到后半夜实在撑不住,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靠着床头柜睡着了。
  他断断续续睡了十几分钟,迷迷糊糊间听见身旁传来窸窣翻动的声音,睁开眼就看到本该侧躺的沈归晚在翻身。
  沈归晚裹着绷带的手掌从眼前一晃而过,吓得杜之年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一骨碌爬起来托住沈归晚快压到床上的肩膀,沈归晚不舒服地挣扎了几下,很快又没了动静。
  杜之年轻手轻脚地扶着沈归晚侧身躺好,对着睡得毫无知觉的沈归晚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去厨房泡咖啡。
  他抱着杯子坐在沈归晚跟前,一手搭在沈归晚的肩上,端起咖啡灌了一口。
  散发着浅浅柑橘香味的苦涩液体滑进肚里,咖啡因和身体里残留的酒精碰撞在一起,激烈的争斗搅得杜之年心口发闷。
  咖啡的香气再浓烈,都遮盖不住沈归晚身上的血腥味。
  原来自己替郁鸣谷善后的动机只为了借机给杜衡誉使绊,为了日后能摆脱掌控,他只为自己考虑,所以即便亲眼看到郁鸣谷对路星做的那些龌龊事,也只当是对方的家事。
  他与路星素不相识,从来不觉得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有什么罪恶感。
  可当受伤的人换成沈归晚,杜之年心里又不这么想了。
  沈归晚受的伤比杜之年在路星身上见过的严重百倍,那个女人尚且还能用遇人不淑来解释,沈归晚却不行。
  把他伤成这样的是他的父亲,是血脉相连无法摆脱的噩梦。
  沈归晚是自己关系亲密的情人,看到他被沈禄殴打得遍体鳞伤,杜之年再也无法做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客。
  可自己除了替沈归晚缝合伤口,除了把他藏在公寓里之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家事,都他妈的是家事,哪有外人插手的余地。
  杜之年用力磨着后槽牙,杯里的咖啡掀起一阵波澜。
  杜之年那杯咖啡撑了十个小时,在他第二次打起瞌睡的时候,沈归晚又开始发烧。
  他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受了伤的身体浸泡在冰冷的雨水里,即使杜之年把伤口仔仔细细消毒了一遍,缝合过的伤口还是出现了轻微发炎的症状。
  被黑色细线缝在一起的皮肉泛红肿起,靠近关节部位的伤口甚至崩开了一小段,撕扯开的裂口不断朝外渗着血。
  沈归晚整个人缩成一团,趴在床上小声呻吟着,受伤的右手在床上蹭来蹭去。
  杜之年趴在沈归晚后背,挑断缝合线,将伤口仔细处理过才重新缝了起来。
  他缝完了伤口,又扶着沈归晚起来吃药,胶囊塞到嘴里时烧得迷糊的人难受地哼了几声,听话地咽了下去。
  但沈归晚的嗓子烧得直冒烟的嗓子,吞咽很困难,胶囊卡在他的喉咙里,等杜之年发现不对劲抠出来的时候,被唾液泡得皱巴巴的胶囊外壳已经破了一个小口。
  被抠了嗓子的沈归晚干呕了几下,杜之年把胶囊扔进垃圾桶,头疼地蹲在地上。
  沈归晚吃不下药,杜之年只能下楼去买退热消炎的栓剂。
  塞栓剂时沈归晚难以忍受地蹬了两下腿,杜之年费了好半天才把它完全塞进去。
  他撑着脑袋坐在床边喘气,被汗水打湿的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
  退烧栓塞完了,沈归晚又挣扎着坐起来,一个劲往杜之年怀里钻。
  他神志不清地蹭着杜之年的脖子,贴在耳后的额头温度烫得令杜之年心惊。
  杜之年轻轻揉了揉沈归晚的头,顺着他后脑勺柔软的发尾,耳旁忽然拂过一阵潮热的风。
  沈归晚趴在耳旁小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嘶哑得厉害,杜之年还没听清,怀里的沈归晚忽然揪着他的衣领,靠在肩上咳了起来。
  他咳得想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杜之年想拍拍他的后背,可手刚抬起就碰到了纱布的边角。
  杜之年僵硬悬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一下下抚着沈归晚滚烫的后腰。
  沈归晚的情况很不好,杜之年知道自己应该带他去医院,又怕去医院的途中不小心拉扯到沈归晚的伤口,徒增痛苦。
  何况沈归晚伤得这么重,伤口又缝了针,杜之年不知道找什么样的理由搪塞同事。
  医生这个身份太敏感,又时时刻刻被杜衡誉的眼线盯着,他不可能像沈禄那样为所欲为,身上任何一点错处都可能被放大。
  这些事情总是无可奈何的,他没有办法,只能自己费神费心守着。
  杜之年熬了两个晚上,眼里全是红血丝,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高烧不退的沈归晚退烧了。
  他的体温回到了正常范围,不再断断续续地呻吟,皱起的眉舒展开,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杜之年摸着沈归晚温度正常的额头,又拆了纱布检查他的伤口。
  针线缝合过的地方粘着干涸的血块,看着狰狞,但没有再往外渗血也没有发炎,再养一周就能拆线了。
  杜之年将纱布重新包好,坐在地毯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在遇到沈归晚之前,他最糟糕的周末也不过是和前任吵架分手,从没想过美好的休息日会过得如此煎熬狼狈。
  现在沈归晚退烧了,他终于能稍微休息一下了。
  杜之年脱力地靠在床沿,握着沈归晚没受伤的左手手腕,松懈下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昏沉地睡了过去。
  沈归晚做了一场光怪陆离又无比真实的梦。
  他梦到母亲站在海边的礁石上,仰头望着远处烧得通红的落日。
  落日将天空染成瑰丽的颜色,她驻足仰望了许久,对着晚霞笑了起来,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模糊了憔悴的面容,抹去了细纹。
  “母亲!”沈归晚高声呼喊着,朝礁石奔去。
  他不停地跑着,却始终在原地踏步,没能靠近她。
  沈归晚不知道跑了多久,剧烈呼吸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礁石上的母亲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慢慢回过了头。
  她的嘴唇一开一合,望向沈归晚的眼里含着泪花,身后平静的海面忽然卷起一阵汹涌的海浪,向她涌去。
  浪花被礁石拍成了细碎的泡沫,母亲淹没在海浪的喧嚣中,凛冽的海风传来了她叹息般的声音。
  “晚晚,不要回来……”
  沈归晚眼前的景象旋转着,脚下的沙滩不断向下塌陷,他跌在冰冷坚硬的地面,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狗娘养的贱货,跟你那个臭不要脸的妈一个德行!”
  不堪的辱骂和长棍打在身上的闷响此起彼伏,又被玻璃碎裂的声音打断,沈归晚的视野里升起一阵粘稠的血色雾气。
  当猩红在疼痛中褪去,沈归晚眼前出现的不再是记忆里蜷缩在地上哀求的母亲,而是满脸恐惧的沈禄。
  沈禄捂着头瘫坐在地上,指缝间溢出鲜血,被烟酒掏空的身体颤抖着,曾经写满精明算计的眼睛里映出了自己充血通红的双眼。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还手?”沈归晚举着右手,摇晃着朝倒在地上的沈禄走去。
  他手里握着碎了半截的烟灰缸,锐利的玻璃碎片刺进掌心,鲜红的液体顺着烟灰缸滴在客厅的瓷砖上。
  地上烟灰缸的碎片粘着血迹,但不是他的。
  “沈禄,你半夜最好记得锁门,别让我逮着机会,不然到时候就不是砸破脑袋这么简单了!”
  沈归晚蹲在沈禄面前,玻璃碎片尖锐的豁口抵在对方的脸上,划开了发抖的肥肉。
  溢出的鲜血流过烟灰缸残缺的弧度,滴在做工精良的西装外套上,粘稠的红看得沈归晚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他望着狼狈的沈禄,冷笑着将手里的玻璃碎片又往下压了些。
  “反正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大不了先弄死你再去陪母亲——”
  沈归晚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得扭曲。
  尖利变调的恐吓余音未散,沈禄惊恐狰狞的面目陷入漩涡,卷进深不可测的黑洞。
  一阵密集而嘈杂的噪声在沈归晚的脑海里响起,又弥散在连绵不绝的雨声里。
  他睁开双眼,模糊重叠的视线一点点聚焦在视网膜上,眼前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
  杜之年趴在自己手边睡着了,他看起来很累,眼下青黑一片,靠在床沿的手却一直拉着自己没受伤的左手。
  沈归晚动了动手腕,想把手抽出来,轻微的动静将杜之年惊醒了。
  杜之年抬起头,眼睛还没睁开就先问了一声:“你醒了?”


第36章 血脉相承
  卧室里静了几秒。
  沈归晚盯着杜之年,沉默地抽出手。
  杜之年感觉手里一空,恍惚片刻,沉重的脑袋才迟钝地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摸了摸沈归晚的额头,又掀开被子看了眼背后的纱布,“还难受吗?伤口疼不疼?”
  卧室的窗户只拉了一层纱帘,午后的阳光落在杜之年的背上,投下的浅色阴影随着他的动作在沈归晚身上晃动。
  “不疼。”沈归晚侧过脸趴在枕头上,闷闷地回答。
  他还记得一些发烧时发生的事情,杜之年喂自己吃了药,还重新包扎过伤口,那时候他的嗓子烧得直冒烟,后背也很疼,现在即使烧退了,那些地方还是能感觉到不适。
  关节和太阳穴隐隐作痛,伤口上还残留着缝合后的轻微刺痛感,沈归晚闭着眼,极力忽视这些令人不适的感觉。
  杜之年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懵,没听出沈归晚蹩脚的谎言。
  他坐在地毯上,头靠在床上,疲倦地问:“饿了吗?想要吃什么?我下楼给你买。”
  沈归晚抿着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伤口还在疼,他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你这两天什么都没吃,一会还要吃药,不能空腹。”杜之年打了个哈欠,“会胃疼。”
  他的下巴长出了一圈胡渣,加上眼下大片的青黑,显然是通宵了好几晚才会有的模样。
  沈归晚的目光扫过杜之年的侧脸,最后落在自己裹着绷带的右手上。
  “都可以。”他说着,慢慢把右手缩回了被子里。
  杜之年歇了几分钟,下楼买了两份砂锅粥回来。
  他往自己那份加了三勺辣椒,给沈归晚的那份放了姜丝,清淡的鱼肉粥里没有一丝油花。
  之前和沈归晚一起吃饭,杜之年就发现他的口味清淡得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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